梳妝鏡冰涼的觸感貼著脊背,鏡中倒映著白芊芊那張描畫精致的臉。她笑得溫柔無害,
指尖卻捏著幾片顏色詭異的藥片,正靈巧地撬開我隨身藥瓶的蓋子。心臟猛地一沉,
像是墜入冰窟。就是它!前世,就是這幾片被她偷換進去的毒藥,
讓我在走向霍臨淵、即將交換戒指的瞬間,心口如同被巨錘砸中,眼前一黑,
當著滿城權貴的面,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栽倒在地。再沒醒來。死后飄蕩的魂魄才看清,
她和我那衣冠禽獸的表哥徐明軒,是如何迫不及待地瓜分我沈家的家產,
如何在我父母墳前假惺惺地掉著鱷魚的眼淚,轉頭又滾到了一起!
重生的眩暈感尚未完全消散,刻骨的恨意已如毒藤瘋長,瞬間纏緊了四肢百骸。
鏡中白芊芊的動作在我眼里被無限放慢,每一個細微的停頓都淬著致命的毒汁。“薇薇,
該吃藥了,婚禮馬上開始,可不能再緊張了哦。”她抬起頭,笑容甜得發膩,
捏著藥瓶的手朝我遞過來,仿佛遞來的是救命的仙丹。就是這雙手,
前世冷笑著拔掉了維持我最后一絲生機的氧氣管!“滴滴滴——!
”手腕上的心臟監測手環驟然發出尖銳刺耳的警報,猩紅的數字瘋狂跳動,
最終死死定格在一個讓我血液幾乎凍結的數字——43bpm!和前世咽下最后一口氣時,
一模一樣的心率!白芊芊眼底飛快掠過一絲得逞的快意,聲音卻裝得愈發焦急:“哎呀,
薇薇你心跳怎么這么快!快,快把藥吃了壓一壓!
”積壓了兩世的怒火和滔天的恨意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防。我猛地揮手,
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扇向那只遞過來的、沾滿罪惡的手!“啪——!”脆響炸開!
小小的白色藥瓶脫手飛出,狠狠砸在巨大的梳妝鏡上。“嘩啦!”一聲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光潔的鏡面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無數細小的玻璃碎片和那些致命的藥片混合著,
噼里啪啦濺落在昂貴的手工地毯上。幾乎同時,
宴會廳頂那盞奢華到極致、由上萬顆水晶組成的主吊燈,“滋啦”一聲爆出刺眼的火花,
隨即徹底熄滅!整個宴會廳瞬間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驚呼聲、碰撞聲、女人的尖叫瞬間炸開,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就是現在!我赤著腳,
冰涼的觸感從腳底竄上脊背,踩過梳妝臺前散落的碎玻璃和飛濺的水晶渣滓,
不顧一切地沖向主舞臺的方向。前世,那盞象征著霍家滔天權勢的水晶吊燈,
就在霍臨淵說出“我愿意”三個字的瞬間,帶著死神的獰笑轟然墜落,不僅砸死了我,
也將這場世紀婚禮徹底埋葬在血泊之中。此刻,
它龐大的黑影正懸在舞臺中央——白芊芊剛才站立的位置上方,
巨大的金屬骨架在黑暗中發出令人不安的、細微的“嘎吱”聲。混亂的黑暗中,
一只滾燙的手掌如同鐵鉗般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一股熟悉的、冷冽又帶著絕對壓迫感的雪松沉香瞬間將我包裹,但這一次,
其中竟詭異地混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鐵銹般的血腥氣?是霍臨淵。“霍太太。
”他的聲音貼著我的耳廓響起,低沉,聽不出半分情緒,卻像冰錐刺入骨髓。“唰——!
”刺目的追光燈驟然亮起,慘白的光柱如同審判的利劍,
精準無比地將我們兩人釘死在舞臺中央。強光刺得我瞇起眼,也讓我徹底看清了他。
墨黑的頂級定制西裝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凌厲線條,一絲不茍,如同他這個人。但最刺眼的,
是他左胸翻領上別著的那枚從未見過的銀質胸針——簡潔到近乎冷酷的幾何線條,
中央嵌著一粒微不可察的黑鉆。我的目光死死鎖住胸針邊緣,
那里清晰地刻著兩個細小的羅馬數字:XIII 十三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驟然停止跳動了一瞬。第十三……次?這個念頭荒謬又驚悚,帶著地獄的寒意。
白芊芊站在追光燈邊緣的陰影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臉色煞白,
精心挑選的白色魚尾禮服在強光下像一條瀕死的魚。
前世她那張偽善的臉和此刻驚恐扭曲的表情在我腦中瘋狂重疊,
點燃了我胸腔里所有毀滅的欲望。我幾乎是本能地、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
猛地探手抓起旁邊侍應生托盤里盛滿的紅酒杯,手腕用盡全力一揚!
腥紅的酒液如同復仇的血,朝著那張令我作嘔的臉潑了過去!“啊——!
”白芊芊發出刺耳的尖叫,下意識地抬手去擋。然而,那杯復仇之酒并未如愿潑灑在她身上。
霍臨淵的動作快得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在我手腕發力的瞬間,
他扣著我手腕的手指驟然發力收緊,另一只手如同捕獵的鷹隼,
精準無比地凌空截住了那杯即將傾瀉的紅酒!冰涼的杯壁與他滾燙的掌心形成詭異的觸感。
時間仿佛被凍結。在滿場死寂和無數道幾乎要凝成實質的驚駭目光中,霍臨淵緩緩低下頭。
他微涼的薄唇,竟輕輕貼在了我因憤怒和用力而微微顫抖的指尖上。那里,
濺上了一滴暗紅如血珠的酒漬。他溫熱的舌尖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褻瀆的力道,
極其緩慢、極其清晰地卷走了那滴酒珠。這個動作充滿了掌控欲和一種令人心悸的親密。
“霍太太的手,”他抬起頭,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牢牢鎖住我,聲音不高,
卻如同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耳膜上,清晰地穿透了整個死寂的婚宴聽,
“不是用來沾這種臟東西的。”轟——!
宴會廳后方巨大的環形屏幕毫無預兆地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高清的畫面瞬間驅散了所有角落的陰影。屏幕上播放的,
赫然是幾分鐘前化妝間里發生的一切!畫面里,白芊芊背對著鏡頭,
正鬼鬼祟祟地從自己手包一個極其隱秘的夾層里取出幾片顏色明顯異常的藍色藥片,
動作熟練而迅速地將它們塞進了我的白色藥瓶里……整個過程清晰得纖毫畢現!畫面右下角,
一個毫不起眼的白色時間戳,此刻卻像燒紅的烙鐵,
燙在所有人的視網膜上:2025年5月30日03:00。
那是我前世停止呼吸的精確時刻!分秒不差!追光燈慘白的光線下,
霍臨淵的臉龐一半沐浴在強光中,棱角分明如刀削斧鑿,另一半則隱在深沉的陰影里,
看不清表情。他頸側靠近耳根的發際線邊緣,西裝領口遮掩下,
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一抹轉瞬即逝、帶著不祥意味的暗紅光芒,
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霍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某種更洶涌、更混亂的、幾乎要將我撕裂的情緒在翻騰,“真是……料事如神?
”我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針,
死死釘在他領口下那道若隱若現的痕跡上——一道狹長的、顏色略深的疤痕。那道疤!
它絕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它應該出現在一個月后那場毀滅性的海上爆炸中!
是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將我撲倒,
替我擋下了那片致命的、呼嘯而來的灼熱金屬碎片留下的勛章!霍臨淵沒有回答。
他的拇指指腹帶著薄繭,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描摹的力度,
撫過我手腕上那個仍在發出尖銳刺耳鳴叫的心率監測手環。
冰涼的金屬環體被他指尖的滾燙熨貼著。奇跡般地,
屏幕上那死死釘在43bpm、象征著死亡的數字,開始極其艱難地跳動。
44…45…46……它像一個溺水者,在冰冷的海水中掙扎著向上浮動。就在這時,
舞臺側后方靠近貴賓通道的地方,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和幾聲短促的驚呼。是白芊芊!
她趁著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這驚天巨變和屏幕上的鐵證所震懾,正像一只受驚的老鼠,貓著腰,
試圖從側面的陰影里快速溜走!她臉上精心描繪的妝容被冷汗和極致的恐懼沖刷得一片狼藉,
眼神慌亂地掃視著最近的出口,哪里還有半分名媛淑女的風范?想跑?
帶著害死我兩世的血債,就這樣一走了之?
積壓了兩世的怒火、屈辱和滔天的恨意瞬間沖垮了最后一絲理智的堤壩。我猛地后退一大步,
手狠狠抓住身上那件由意大利名師手工縫制、綴滿頂級奧地利水晶、價值數百萬的奢華婚紗!
“嘶啦——!!!”裂帛的聲音尖銳刺耳,如同絕望的嘶吼,在死寂的大廳里被無限放大,
狠狠撕裂了所有虛假的平靜與奢華!繁復的蕾絲、潔白的綢緞、璀璨的水晶,
在巨大的力量下被硬生生撕裂!婚紗從腰部豁開一個巨大的、猙獰的口子,
露出了里面特制的、縫制著復雜線路和微型金屬裝置的裙撐骨架!GPS定位器!前世,
就是這個縫在裙撐里的鬼東西!在我僥幸逃過婚宴上的猝死之后,如同附骨之蛆,
讓白芊芊和徐明軒豢養的那些打手總能精準地找到我每一個藏身的角落!
防空洞、廢棄工廠、遠郊的廉價旅館……我像一只被玩弄于股掌的獵物,
最終被他們堵在冰冷的天臺!
我將撕得破爛不堪、象征著我前世今生所有不幸開端的婚紗狠狠摔在腳下昂貴的地毯上!
揚起臉,目光如同冰錐,掃過臺下每一張或驚愕、或茫然、或幸災樂禍的面孔,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裹挾著地獄的寒風:“這婚,我沈微——不結了!”死寂!
絕對的死寂!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下一秒,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巨大的聲浪幾乎要掀翻宴會廳的穹頂!閃光燈瘋狂地閃爍,亮如白晝,
記者們如同嗅到了最濃烈血腥味的鯊魚,不顧保安的阻攔拼命往前涌,
話筒和鏡頭恨不得直接戳到我的臉上。
議論聲、驚呼聲、難以置信的抽氣聲、刺耳的快門聲……匯成一片混亂的、令人窒息的汪洋。
在這片足以將人吞噬的聲浪頂端,霍臨淵低沉冷冽的聲音再次清晰地傳來,
帶著一種能凍結靈魂的絕對威壓:“肅靜。”兩個字,如同冰山崩塌,
帶著萬鈞之力轟然砸下。剛剛還沸騰喧囂的宴會廳,
瞬間再次陷入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絕對的寂靜。落針可聞。他沒有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