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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柳薇和周聞璟不知何時來到了我身邊。
她親昵的靠在我的耳邊,低聲說:“姐姐,一會兒等你走出這道門,等待你的,就是身敗名裂。”
我抓緊了衣角,輕聲問:“周聞璟,我可以不去嗎?”
周聞璟有一瞬間的猶豫。
“姐姐……這可都是為了國家大運,難道你不想璟哥哥好好的嗎?”
不等他說話,柳薇率先開口。
周聞璟輕輕的捏了捏我的臉,低聲哄我:“小絮,你必須去。”
語氣不容置喙。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看到了當初那個少年。
當年,他是最不受寵的皇子,活的比畜生還慘。
我為他偷油饃,滾燙的油饃烙在胸口,為了不涼透我緊緊捂著,等到遞到他手里時,胸口已經被燙腫一片。
他還未被立為王儲前,我們在深宮彼此依靠,在沒有炭火的冬日緊緊相擁。
一場宮變,我利用相術拼死為他改皇命,逆天而為。
最后我被廢掉一雙眼睛,還得罪了貴妃受盡酷刑,全身都是烙鐵的燙疤。
他為了把我從貴妃宮里救出,跪在宮外三叩九拜,自己折斷了右手,高聲請罪一整夜:
“聞璟愿不要帝位,只要柳絮,求貴妃放人!”
他說過:“我會一輩子守著你,如果你愿意,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奉上。”
而如今,他卻躲避開我的目光,含糊說:
“小絮,朕定會護好你,國祭過后朕就將你立為后妃,保你此生無憂。”
他的心聲響起,“只有徹底斷了她的念想,借此機會除掉不該插手的人,她才能永遠留在朕身邊。”
正時已到,紅色朱門被緩緩推開。
門外人頭攢動,整個帝都的百姓都聚集在此,還未等走出門謾罵聲便一聲聲傳來。
我終于死心,端著祭品一步步走向人群之中。
臭掉的雞蛋、泔水、死魚……被狠狠砸到我的臉上身上。
直到我快要麻木時,突然有一道身影擋在我身側。
國師錦衣雪白,謙謙君子腰背挺拔如松竹。
他擋住那些臟污,牢牢將我護在身后。
“師傅……”
他笑笑,側臉威嚴神情卻溫柔。
“小七,你是我收的第七個徒弟,也是最后一個。”
“相谷雖寂寥,但無人敢欺你。”
祭壇就在眼前,百姓們被官兵擋在遠處。
他頓住,眼里劃過什么,像是不甘更多是無奈。
“師傅,為什么說這些——”
錦衣衛忽然沖過來,將我和國師分開。
“以后即便師傅不在,師兄們也會愛護你,小七,等他們來。”
他想伸手碰碰我的發,卻被錦衣衛拖著綁上了行刑臺。
我不敢相信的盯著前方不遠處的景象,那分明不是祭壇,而是……刑場!
周聞璟與柳薇緩緩走來,坐上了臺上的高位。
我掙扎著卻被錦衣衛扣押著,跪到了周聞璟與柳薇面前。
周聞璟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陰狠說:
“說,國師與你茍合了多久?!”
“你求他帶你出宮,你以為朕真的不知道嗎!”
他掐緊了我的脖子,神情憤怒,眼神里摻雜著復雜的情緒。
“朕對你不好嗎,你非要離開朕!”
“你與他的私情,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嗯?!”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死死看著他身旁的柳薇。
周聞璟的心聲在此時也無比的憤怒,“如果不是薇薇撞破了陸翡半夜出入你的房間,朕還要被瞞多久!”
“你對我好?”
我紅著眼,聲音嘶啞,“你差人砸爛了我的子宮,允許柳薇欺辱我,這就是你對我好?!”
“周聞璟,你的愛真廉價,我真后悔當年救你!”
他冷笑著捏住了我的下巴:“閉嘴。”
他掰著我的腦袋,讓我看向刑場。
“國師篡改國運,圖謀不軌,現已確定是他國奸細,按罪當斬!”
我瞪大了眼睛,劇烈的掙扎。
“你們干什么?!”
“師傅,師傅……陸翡!”
我發瘋的掙脫束縛,轉頭朝柳薇和周聞璟磕頭。
一遍又一遍,用力的磕,“求求你們,我錯了,放過師傅吧……”
“我求求你們,柳薇,我以后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不是恨我嗎,殺了我,用我的命換師傅的命,我求求你……”
周聞璟眉眼冷厲,全然不顧我。
“即刻問斬!”
“不要!!”
斬刀重重下落,鮮紅的血驟然噴射出來。
“陸翡!不要……”
他的頭對著我,眼里好似有無限的繾綣,還有未說盡的話……
我愣住,嗓子卻似失了聲。
師傅穿了一輩子白衣,他最愛干凈,怎么會染上這樣鮮艷的紅?
柳薇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欣賞我的表情。
半響后,她松開手,得意的沖我笑,“柳絮,我能讓你不幸,也能讓你身邊所有在意的人不幸。”
“從今往后,再也沒有人能護著你了。”
“姐姐,你師傅死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被周聞璟扔垃圾一樣扔進了冷宮。
“你什么時候反省好了,什么時候再出來!”
漆黑的黑暗將我籠罩,我失了魂的抱住自己蜷縮在角落。
怎么會這樣呢,我還沒來得及和師傅再說說話。
我甚至沒來得及……
冷宮的一角忽然傳出被撬動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七,快走,師兄來了!”
我爬過去,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的人。
“……三師兄?”
剛喊完眼淚就大顆大顆滾落,我哽咽著說不出話。
他的眼睛也紅了,被硬生生壓回去。
“小七,師傅死前安排好了一切,他讓我們勢必帶你回去。”
“走吧,來不及了。”
我擦干眼淚,爬出冷宮。
宮外驕陽殘敗,我回頭望著朱紅高墻,不帶一絲留戀只剩下了洶涌的恨。
周聞璟,柳薇,我會讓你們付出足夠的代價。
為師傅陪葬。
“小七,走吧。”
我閉了閉眼睛,記住了這里的一草一木。
我跟在三師兄身后,亦步亦趨的離開了這個骯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