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運的驟變2032 年 5 月 25 日清晨 5 點,
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 T8 航站樓的落地窗外還浸著濃稠的夜色,
我站在經濟艙值機隊伍里,深藍色背包肩帶壓得肩膀生疼。作為韓裔美國人,
我身上總帶著父母從首爾寄來的護身符,此刻它隔著襯衫貼著心口,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金屬邊框眼鏡又滑到鼻尖,我伸手推了推,
次航班泛著幽藍的光 —— 這架波音 989-9 客機將載著 524 人飛向巴黎,
而我,終于要兌現三年前對自己的承諾。隊伍前方傳來小孩的哭鬧聲,我抬頭,
看見一對亞裔夫婦正手忙腳亂地安撫懷中的嬰兒。
父親脖頸處的汗漬在白襯衫上暈開深色的花,母親用韓語輕聲哼著搖籃曲,
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疲憊。這一幕讓我想起小時候,父母在皇后區經營的小餐館,
凌晨四點就開始熬制大醬湯的香氣,和此刻機場刺鼻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
我是一名建筑工程師,過去半年,我帶領團隊日夜趕工,
終于完成了曼哈頓中城那座 128 層的 “云巔大廈”。作為項目負責人,
我見證了它從圖紙上的線條變成刺破紐約天際線的龐然大物。
但高強度的工作也讓我付出了代價 —— 連續三個月每天只睡四小時,
咖啡成了續命的良藥,甚至錯過了母親的六十歲生日。這次巴黎之行,是我在項目慶功宴上,
盯著香檳氣泡突然做下的決定 —— 我要去盧浮宮看《蒙娜麗莎》,
去蓬皮杜中心感受現代藝術的沖擊,更重要的是,
暫時逃離那個充滿鋼筋混凝土和數據模型的世界。貴賓候機室內,透過玻璃墻,
我看見一位西裝革履的白人男子正在進行登機前的視頻會議。
他指尖敲擊平板電腦的節奏很快,定制西裝的袖口露出百達翡麗腕表,
表盤折射的冷光與窗外的晨曦交疊。“告訴董事會,這次收購必須拿下。
” 雖然隔著玻璃聽不清他的聲音,但從他的口型和神態能猜出個大概。
他的助理捧著咖啡杯候在一旁,杯沿的熱氣在玻璃幕墻前凝成細小的水珠。
這種精英階層的從容姿態,
和我這個背著破舊背包、為了省下商務艙機票錢熬夜趕工的工程師形成鮮明對比。
我拖著行李箱走到候機區角落的長椅坐下,
旁邊一位長發凌亂的女孩正用炭筆快速勾勒著對面打盹的老人。她帆布包里露出半截畫架,
速寫本上,老人松弛的眼瞼和微張的嘴角被賦予了夸張的弧度,
旁邊潦草寫著 “等待的褶皺”。突然,她筆尖一頓,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發現正是剛才那位在貴賓室的白人男子,此刻正邁步走向商務艙通道。
那人西裝革履的精英氣質與周遭環境形成鮮明對比,女孩的炭筆在紙上劃出一道歪斜的黑線。
登機廣播響起時,我跟著人流緩緩前行。安檢員掃描我背包時,金屬探測儀突然發出蜂鳴。
“請取出包里所有物品。” 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說。我手忙腳亂地翻找,
一枚生銹的螺栓從夾層滾出 —— 那是云巔大廈封頂時,我偷偷藏起的紀念品。
周圍旅客投來不耐煩的目光,我漲紅著臉將螺栓塞回包底,
心里暗罵自己怎么忘了把這東西放在托運的行李里。這個螺栓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它見證了我和團隊無數個日夜的努力,是我職業生涯里程碑的象征。機艙內,
我找到靠窗座位,身旁是位戴著助聽器的白發老人。
老人顫巍巍地將《紐約時報》放進座椅背后的口袋,
露出頭版頭條 “全球氣候異常加劇” 的標題。過道對面,
一對年輕情侶正在為行李架的使用權爭執。女孩穿著印有埃菲爾鐵塔的 T 恤,
用帶著鼻音的美式英語抱怨:“說好輕裝上陣,你帶這么多攝影器材!” 男孩撓著頭賠笑,
帆布包里露出的三腳架支棱著金屬關節。乘務長開始進行安全演示,
她標準的微笑背后藏著一絲疲憊。作為從業十年的資深空姐,這已是本周第三次跨洋航班。
我注意到她余光掃過商務艙方向,那位白人男子正將香檳杯舉到唇邊,
冰塊撞擊杯壁的脆響在安靜的機艙里格外清晰。乘務長突然抿了抿嘴唇,
指甲不自覺掐進掌心的肉里,這一幕讓我心里莫名涌起一絲不安。飛機在轟鳴聲中滑向跑道,
我將額頭抵在舷窗上。下方,紐約城的街道如同細密的蛛網,帝國大廈尖頂刺破晨霧。
當機身終于騰空,我長舒一口氣,從背包里掏出旅行指南,
扉頁夾著的照片讓我的心微微一顫 —— 那是我和父母在首爾景福宮的合影,
母親笑得眉眼彎彎,父親卻依舊板著那張嚴肅的臉。照片邊緣已經泛黃,
這是我出國前最后一次和他們一起旅行。如今父母在首爾經營著一家小餐館,
而我為了建筑夢想遠渡重洋,已經三年沒回去過了。
第二章 絕望中的曙光咸腥的海水猛地灌進鼻腔,我劇烈咳嗽著從昏迷中驚醒。
喉嚨像被砂紙反復摩擦,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睜眼的瞬間,
頭頂刺目的陽光讓我本能地抬手遮擋,指縫間漏下的光斑里,細小的沙粒在海風中懸浮,
像無數垂死掙扎的螢火蟲。這是哪兒?我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發現右小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低頭看去,褲腿早已被血痂黏在傷口上,猙獰的傷口邊緣翻卷著,
像是某種深海生物留下的咬痕。
飛機引擎的轟鳴、劇烈的顛簸、母親最后塞給我的護身符...... 我顫抖著摸向胸口,
那個繡著平安結的布包還在,只是邊角已經被海水泡得發皺。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沙灘,
每一聲都像是喪鐘。我扶著旁邊的椰子樹勉力站起,雙腿傳來針扎般的麻木感。
低頭打量自己,身上的襯衫早已成了破布條,腰部還纏著半截斷裂的安全帶,
金屬卡扣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遠處的沙灘上,
散落著各種飛機殘骸:破碎的舷窗、變形的座椅、還有半沉在海水里的行李箱,
拉鏈處露出一角印著卡通圖案的兒童衣物,讓我忍不住想起臨登機前,
后排那個哭鬧著要糖果的小女孩。拖著傷腿往前走,每一步都要忍受劇痛。
沙灘上的腳印歪歪扭扭,時而被涌來的浪花抹去。忽然,我踢到個硬物,低頭一看,
是半截銀色的懷表,表盤玻璃早已碎裂,指針永遠定格在 11:17。我彎腰撿起,
表蓋內側刻著一行小字:“致親愛的詹姆斯,1998 年圣誕”。
這個陌生的名字讓我鼻子發酸,或許在某個地方,正有人捧著照片,
等待著永遠不會歸來的詹姆斯。血腥味混著腐爛的氣息突然撲面而來,我強忍著胃部的翻涌,
繞過一塊巨大的礁石。眼前的景象讓我僵在原地 —— 十幾具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在沙灘上,
有的保持著驚恐的姿勢,有的臉埋在沙子里,凝固的血跡在白沙上暈染出詭異的暗紅色花紋。
其中一個穿著制服的空少,胸前還掛著登機牌,照片上的他笑容燦爛,
和眼前蒼白的面容形成慘烈的對比。我跌坐在地,雙手死死捂住臉。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
淚水混著沙子流進嘴里,又苦又澀。就在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呼救聲穿透海風傳來。
我猛地抬頭,聲音是從左側的椰樹林方向傳來!那聲音雖然微弱,卻像一把重錘敲在我心上,
讓我瞬間忘記了傷痛。我跌跌撞撞地沖進樹林,枯枝劃破了手臂也渾然不覺。終于,
在一片空地上,我看到了蜷縮成一團的人影。“有人嗎!” 我大喊著沖過去,
卻在看清對方模樣時倒抽一口冷氣 —— 那是個滿臉是血的小女孩,約莫七八歲,
粉色的蓬蓬裙沾滿了泥漿,發間還別著一個歪掉的蝴蝶結。她的左腿以奇怪的角度扭曲著,
看到我時,大眼睛里突然涌出淚水:“哥哥,疼......”我脫下襯衫撕成布條,
顫抖著為她簡單包扎。小女孩名叫朵朵,說自己是跟著媽媽來度假的。提到媽媽時,
她的眼神突然變得空洞:“媽媽抱著我跳進海里,然后......”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
我緊緊抱住她,發現她后背還背著個卡通書包,拉鏈上掛著個小海豚掛件,
隨著她的抽泣輕輕搖晃。帶著朵朵回到沙灘時,夕陽已經把海水染成血色。遠遠地,
我看到沙灘上聚集著不少人影,他們正圍著一堆殘骸忙碌。走近才發現,那是飛機的機翼,
有人正在用鋒利的金屬片切割布料,有人在收集散落的行李。“還有幸存者!
” 我的呼喊引起一陣騷動。人群中擠過來一個身材高大的黑人男子,
他身上的警服破破爛爛,腰間卻還別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配槍。“我是約翰遜,洛杉磯警局的。
” 他檢查著朵朵的傷口,動作專業而輕柔,“你們來得正好,我們在清點人數。
”陸續又有新的幸存者加入。滿臉疲憊的華裔空姐艾米麗,
正用破損的化妝鏡為受傷的人處理傷口;白發蒼蒼的老律師威廉姆斯,
坐在行李箱上整理著從海里撈上來的文件,
說這些可能是求救的關鍵證據;還有那個眼神閃躲的年輕人,
當我發現他偷偷往懷里塞食物時,他慌亂地解釋:“我、我叫阿杰,
只是想多存點......”夜幕降臨時,我們清點出 216 名幸存者。
有人用行李箱搭起簡易帳篷,有人在沙灘上用石塊擺出巨大的 “SOS” 字樣。
我坐在篝火旁,看著跳躍的火苗映照著一張張疲憊的臉。朵朵已經在艾米麗懷里睡著,
她的小海豚掛件在火光中忽明忽暗。遠處的海面傳來陣陣浪濤聲,黑暗中,
不知有多少未知的危險在等待著我們。但至少此刻,我們不再是孤身一人。商務艙內,
那位白人男子的香檳已飲至第三杯。我隔著簾子,
隱約看見他平板電腦切換到巴黎酒店預訂頁面,皺著眉劃掉了麗茲卡爾頓,
改訂了更私密的半島酒店套房。他的助理遞來最新的股市行情,他掃了眼數據,
突然臉色一變,對著助理低聲說了句什么。雖然聽不清,
但我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場瞬間變得陰冷。這種職場上的風云變幻,
我在參與云巔大廈項目時也見過不少,利益的博弈永遠充滿了不確定性。我扭頭看向身后,
那位畫畫的女孩在經濟艙最后一排靠窗座位架起畫架,將速寫本換成油畫布。
她瞇起眼睛觀察機艙內的光影,筆尖在畫布上輕輕勾勒。我好奇地盯著她的畫,
舷窗切割出的矩形光斑在她的筆下變成了跳動的音符,空姐推車的金屬把手泛著冷光,
過道里小孩晃動的紅色氣球成了整幅畫面的唯一亮色。當她的炭筆落下第一筆時,
前排傳來老人的咳嗽聲,帶著潮濕的痰音。飛行兩小時后,乘務員開始分發餐食。
我接過塑料盒,看著里面的雞肉沙拉毫無食欲。鄰座老人正在讀報,
手指在 “北大西洋出現異常低氣壓” 的段落停留許久。過道對面,情侶依偎著看電影,
女孩將頭枕在男孩肩上,爆米花碎屑落在對方的牛仔褲上。商務艙方向傳來餐具碰撞的輕響,
那位白人男子正在享用龍蝦套餐,紅酒在水晶杯中輕輕搖晃,
他的一舉一動都透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突然,飛機輕微顛簸了一下。“只是普通氣流。
” 乘務長的聲音從廣播中傳來,但她的腳步明顯加快,在過道間來回巡視。我握緊扶手,
窗外的云層開始變得厚重,原本雪白的云朵邊緣泛起詭異的灰紫色。老人摘下助聽器,
渾濁的眼睛盯著舷窗,喉結上下滾動。我的心跳不自覺加快,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作為工程師,我對數據和異常現象有著敏銳的直覺,
這種天氣變化顯然不是 “普通氣流” 那么簡單。顛簸逐漸加劇,行李架發出吱呀的響聲。
身后女孩的炭筆在畫布上劃出歪扭的線條,她慌忙扶住畫架。
前排小孩突然爆發出尖銳的哭聲,母親慌亂地解開安全帶,卻被乘務員厲聲喝止。
商務艙方向傳來咒罵聲,我瞥見那位白人男子的香檳灑在文件上,他正抽出絲質手帕擦拭,
平板電腦屏幕上的股票曲線正在瘋狂跳水。當第一道閃電劈開云層時,
整個機艙陷入短暫的慘白。我下意識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作為在建筑行業摸爬滾打多年的工程師,我見過無數次施工現場的意外,
但此刻的恐懼與以往截然不同。乘務長抓住座椅后背,指甲幾乎掐進皮革。
機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各位乘客,我們遭遇強烈氣流,
請立即系好安全帶……” 話未說完,飛機劇烈傾斜,我感覺胃里一陣翻涌,
身旁老人的報紙被氣流卷走,在空中翻飛成破碎的蝴蝶。過道對面的情侶緊緊相擁,
女孩的發卡在混亂中脫落,黑色長發遮住驚恐的面容。身后傳來畫架倒地的聲響,
我扭頭看見那位畫畫的女孩在努力抓住被吹走的畫布,顏料在空中飛濺。
那位白人男子的平板電腦砸在餐桌上,屏幕頓時布滿蛛網般的裂痕,他死死抓住座椅扶手,
臉色煞白。此刻,無論是商務艙的精英,還是經濟艙的普通旅客,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都顯得如此渺小。風暴如同有生命的巨獸,將飛機玩弄于股掌之間。
閃電接二連三地擊中機身,每一次震顫都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尖嘯。這種金屬受力變形的聲音,
讓我這個工程師不寒而栗,我深知飛機的結構正在承受著超出設計極限的壓力。
乘務員們被甩到艙壁上,乘務長的制服被劃破,鎖骨處滲出鮮血。行李從行李架傾瀉而下,
砸在乘客身上,哭喊聲、尖叫聲與警報聲混成一片。“氧氣面罩!
” 乘務長聲嘶力竭地喊道,但她的聲音被風暴吞噬。我感覺耳膜幾乎要被氣壓沖破,
頭頂的氧氣面罩應聲落下。我顫抖著將面罩扣在臉上,看見鄰座老人已經陷入昏迷,
松弛的嘴角掛著涎水。商務艙方向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白人男子的助理被甩到過道,
額頭磕在座椅扶手上,鮮血汩汩流出。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撕裂空氣。
儀表盤迸出火花,機長絕望的嘶吼從廣播中傳來:“準備緊急迫降!
準備緊急……” 話音戛然而止,飛機如同斷線的風箏急速下墜。我在失重中閉上眼,
腦海中浮現出父母的面容,淚水混著汗水滑進氧氣面罩。
我想起出發前母親在視頻里說:“平安回來就好。” 而此刻,
我卻可能再也無法兌現這個承諾。飛機與海面相撞的瞬間,我聽見金屬骨架斷裂的轟鳴,
如同末日的喪鐘。咸腥的海水涌入機艙,黑暗裹挾著絕望將我徹底淹沒。
當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見舷窗外漂浮著那對情侶緊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