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
許橙從人堆里擠出來,一眼看見她,沖過來,“買到了兩份,差點出不來。”
許橙擋住她的視線,郝甜回過頭,抽了抽鼻子,“好香,買的什么呀?”
“墨魚小丸子!加了芝士的,快快快,咱們趕緊回去吃,快餓死了。”
郝甜跟著許橙走,走上教學樓臺階的時候,她扭頭看了一眼,超市門口,男生側著臉,低頭喝了一口酸奶。
短發細碎松散,眉眼深邃,薄唇勾著,給人一種過分肆意的感覺。
她忽然記起來什么。
這人。
好像是昨晚那個男生。
郝甜突然停下來。
許橙跟著停住,疑惑地問她,“甜甜,怎么了?”
郝甜搖搖頭,“碰見了個人。”
“哦,這不是很正常嗎?”
許橙道,“學校這么大,肯定能碰到一兩個熟人的啦!”
是挺正常的。
但是她以前從來沒有在學校見過那個人,昨晚見過一次,今天又見到了。
就好巧的感覺。
-
一天很快過去,放學后,郝甜跟許橙在校門口分開,坐了三個站公交車,回家。
雨停了,天空透藍透藍的,斜陽掛在西邊,像一幅精雕細琢的油彩畫,純粹干凈。
馮麗云在收銀臺對賬,見她回來,多看了她兩眼,“今天這么開心?”
郝甜點頭,馮麗云擺擺手,“去放東西吧,媽媽燉了點銀耳蓮子羹,洗完澡下來吃飯,吃完再寫作業。”
“好。”
洗完澡,郝甜拿毛巾擦著頭發,坐到寫字臺前,摸出手機,看了一會小提琴的視頻,隨手點進微信。
剛進去,就看見聯系人那里有一個紅點。
她點進去,一只阿拉斯加的頭像跳進來。
郝甜的微信很干凈,除了家里人,就只有許橙和幾個朋友。她沒有隨便加人的習慣,也沒有告訴過誰她的賬號。
挺奇怪的。
而且添加頁沒有任何備注。
郝甜正要退出,通知欄進來一條通知,她遲疑著,點進去,阿拉斯加的添加申請,原本空空的備注欄里有了一行字。
——真不收錢了?
郝甜有點不明所以,看了那行字好幾秒,記憶又浮現出來,昨天急急忙忙的,她給他掃了碼,后面好像沒有收到轉賬通知。
所以是掃了好友碼嗎?
外邊響起腳步聲。
郝甜摁下通過,快速把手機放回抽屜里,拉過一旁的課本,低頭。
馮麗云開門進來,見她在寫作業,臉上劃過一絲滿意,“下來吃飯了。”
郝甜乖巧應,“好的媽媽。”
馮麗云轉身,下樓的時候特意囑咐她,“一定要把頭發吹干再下來,濕著頭發會感冒。”
“知道了。”
門再次被關上,郝甜松開筆,手心里冒著汗,她抿住唇,這種事情,不管做多少次,她都覺得心驚膽戰。
吃完飯,郝甜上樓,把作業都寫完,再次拿出手機,消息列表里有一條未讀,一條轉賬信息。
她收了,退回去一些。
好甜:多了。
那盒糖只要十五塊錢。
那邊大概是在看手機,沒幾秒就回復:買糖還帶送雨傘的?
跟著過來的還有退回的轉賬。
郝甜看著對話框,她那天只是看雨太大,把雨傘借給他而已,她遲疑一會,最后退出來,關掉手機。
算了。
越說越亂,還是不說了。
-
一眨眼就到了期中考這天。
南江的期中很重要,不僅僅是一次考試,還涉及高中生涯的分班,以及之后的家長會。
兩天時間,整個學校都很安靜,走廊上基本上沒有幾個人,除了考試時間,課間大家都在教室里埋頭苦學。
周五下午最后一科考完,郝甜收好東西回教室,里邊一派叫苦連天。
同組幾個女生一回來,就開始討論試題答案,教室里都是這個調調。
“數學最后那題結果是多少?”
“五十二。”
“我也覺得是。”
“啊,不會吧,我跟你們完全不一樣,我算到最后變成七十三了,怎么辦,二十分的大題呢。”
“我們的也不一定對。”
嘰嘰喳喳討論半晌,大家把目光放到郝甜身上,“課代表,你得多少。”
郝甜正好到那個角落,開始收自己的文具,想了下,道,“我也不知道對不對,我算出來是五十六。”
“……”
“死定了,要是分到平行班我爸媽一定會罵死我的。”
“我也是,我不想去平行班。”
“我覺得平行班也挺好的啊,壓力沒那么大。”
郝甜把課本抱起來。
她也覺得平行班挺好的。
班里哀嚎聲此起彼伏,許橙湊到郝甜旁邊,跟她咬耳朵,“怎么辦,我算出來的跟你不一樣,這回是真的好難啊。”
“你覺得難,大家也會覺得難的。”
許橙有被安慰道,跟著郝甜一起把書抱回桌子上,道,“這回第一名肯定又是二十班周靳。”
郝甜整理課本的手一頓。
周靳。
上高中以來,到哪里都能聽到這個人的名字,男生們嫉妒他學習好,女生們仰慕他顏值高,據說他還有好多緋聞。
但郝甜沒見過他,對他的印象一直是成績單上的榜一。
周圍的女生聽到這個名字,三三兩兩加入討論隊伍。
郝甜坐在位置上,安靜地聽著她們說的話,幾番猶豫,又從抽屜里拿出一疊試卷,放進書包里。她掂了掂,很沉,巨石一樣沉甸甸的,一直壓到心里。
回到家,馮麗云照舊在算賬,聽見腳步聲,道,“回來了?考得怎么樣?”
郝甜輕聲道,“還行。”
馮麗云點點頭,從抽屜里抽出一疊鈔票,“這個月的零花錢,自己拿著花,想買什么再跟媽媽說。”
“謝謝媽媽。”
郝甜接過來,轉身準備上樓,又聽后邊馮麗云說,“上去就快點洗澡,別磨蹭,你爸爸一會回來,咱們今天晚上出去吃飯。”
郝甜家的超市開的早,地段也好,就在南江老城區,這么些年下來積攢了不少老客,生意是越來越好。
郝成業用攢下來的錢開了個公司,這兩年也是蒸蒸日上,生意好了,人也忙,出差十天半個月是常有的事。
六點半,郝成業回到家接母女倆出門。
郝甜坐在后座,聽著爸爸跟媽媽說話,心里數著秒數,果然,沒過多久,郝成業就叫她。
“甜甜期中考試考的怎么樣?”
“還可以。”
郝成業看向后座,道,“不要滿足現狀,要繼續努力,多看看自己薄弱的地方,補短板。”
每次提起成績,長輩們都會這么說,郝甜早就習慣了,“知道了爸爸。”
郝成業繼續跟馮麗云說生意的事。
郝甜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高樓林立,車子在路上馳行,分叉路口多如牛毛,像八爪魚的觸角一樣。
路和路的連接,仿佛無窮無盡。
怎么走都走不到頭。
終于到了吃飯的地方。
餐廳都是馮麗云點的,每次要去的地方都不一樣,但西餐這種東西,仿佛是華麗的標配。家里出來聚餐,十次里邊有一半它都是主題。
餐位都是提前定好的,入座不久,服務員就上了餐,精心布置好餐具,又重新換了一束新鮮的花,點上一盞明亮的蠟燭,然后給她們一人倒了一杯紅酒。
“祝您和您的家人用餐愉快。”服務員微笑道,稍微鞠躬,而后離開。
流程總算走完,郝甜輕吁一口氣,拿起手邊的刀叉,開始切牛排。
她切下一小塊,放進嘴里慢慢咀嚼,牛肉很香,師傅的火候掌握的很好,但是……
有點費勁。
還是中餐更好一點。
筷子夾起來就能吃,沒有這么多彎彎繞繞。
吃到一半,郝甜去衛生間,對著鏡子抹了把臉,又細細地洗了手,拿幾張擦手紙把水擦干凈,才慢悠悠地走出來。
剛才看到餐廳里有人在拉小提琴。
要是她能彈就好了。
老師夸她很有天賦,還問她要不要參加比賽。
郝甜很想去。
但是爸爸媽媽不讓。
她抿緊唇,手里的紙擰成一團,泄憤似的,往右前邊的垃圾桶扔。
紙團扔出去的瞬間,有人正好拐彎過來。
那圓滾滾的紙團,啪一下,打到那人衣服上,然后掉下來,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最后躺在那雙白色的球鞋旁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