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驚醒，發(fā)現(xiàn)妹妹在廚房啃食生肉。 全家福里我的位置被陌生人取代，
冰箱的食物每天都在消失。 父母眼神空洞地說：“家里一切正常。
” 我收到神秘字條：“他們在騙你，快逃！” 當我質問父母時，
他們的頭顱突然180度轉向我。 后腦勺上，赫然是我的臉。冷汗像冰冷的爬蟲，
倏地從脊椎滑落。我猛地睜眼，胸口劇烈起伏，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
又是那個夢。無邊無際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石油，死死裹住我的口鼻，
每一次徒勞的掙扎都只是徒勞。黑暗深處，無數(shù)雙眼睛幽幽亮起，不是人的眼睛，
更像是某種冷血爬行動物，冰冷、貪婪，死死釘在我身上，發(fā)出無聲的竊笑。
笑聲在粘稠的黑暗里震蕩，鉆進我的骨頭縫里，凍得我靈魂都在發(fā)抖。我大口喘著氣，
喉嚨干得發(fā)痛，像是被砂紙打磨過。窗外，凌晨的死寂沉沉壓下來，連風聲都吝嗇。
只有床頭那盞廉價電子鐘，冰冷的藍色數(shù)字在黑暗中無聲地跳動著：03:47。
幾乎是條件反射，我的目光越過黑暗，投向門口。門虛掩著，留著一道狹窄的縫隙，
外面客廳的黑暗比房間里的更濃稠、更深沉。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預感，像毒蛇的信子，
嘶嘶地舔舐著我的神經(jīng)。我掀開薄被，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那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脊梁。我悄無聲息地挪到門邊，屏住呼吸，將眼睛湊近那道縫隙。
客廳一片漆黑，像沉入了墨汁的深淵。但廚房的方向，隱約透出一線微弱的光。還有聲音。
一種……咀嚼的聲音。濕漉漉的，粘膩的，帶著某種令人牙酸的撕扯感。
不是人吃東西的聲音，更像是某種野獸在貪婪地啃噬生肉，骨頭在牙齒間被粗暴地碾磨。
我的胃猛地抽搐起來。妹妹陳曉？
那個才十歲、像只敏感小兔子一樣、晚上睡覺一定要開一盞小夜燈的妹妹？
一股冰冷的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頭皮瞬間炸開。我死死咬住下唇，不敢泄露一絲氣息，
身體緊貼著冰冷的門框，像一尊僵硬的石雕。那粘膩的咀嚼聲，在死寂的凌晨里被無限放大，
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打著我的鼓膜，也敲打著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幾分鐘，也許只是幾秒，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停了。廚房的燈光熄滅了。
徹底的黑暗重新吞噬了客廳。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凍住了，
全身只剩下不受控制的細微顫抖。黑暗中，我聽到極其輕微的腳步聲，赤腳踩在地板上，
帶著一種奇特的、小心翼翼的拖沓感，正朝著妹妹房間的方向移動。我像被抽掉了骨頭，
靠著門板滑坐到冰涼的地板上，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薄薄的睡衣，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黑暗中，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在耳邊轟鳴。那個在廚房里啃食的聲音，
那種非人的、貪婪的撕扯……怎么可能是曉曉？恐懼像冰冷的水銀，沉重地灌滿了四肢百骸，
我蜷縮在門后的陰影里，一動也不敢動，直到窗外天空泛起一層慘淡的魚肚白。
清晨的陽光帶著一種虛假的暖意，斜斜地照進餐廳。餐桌上擺著媽媽準備的早餐：白粥，
煎蛋，還有一小碟咸菜。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米香和油味，一切都顯得那么“正常”。
爸爸坐在餐桌主位，手里拿著報紙，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到他花白的鬢角。
媽媽端著牛奶壺從廚房走出來，臉上掛著那副幾十年如一日的、略顯疲憊但溫和的笑容。
“小默，發(fā)什么呆？快坐下吃飯，粥要涼了。”她的聲音溫和依舊，目光落在我臉上。
我拉開椅子坐下，目光卻不受控制地飄向斜對面的妹妹。陳曉正低著頭，
小口小口地喝著碗里的白粥。她的頭發(fā)柔順地垂在臉頰兩側，露出一點蒼白的下巴。
她的動作很輕，很安靜，和昨晚黑暗中那個發(fā)出恐怖咀嚼聲的影子判若兩人。
“曉曉……”我艱難地開口，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干澀和試探，“昨晚……睡得好嗎？
”妹妹的動作頓住了。她緩緩抬起頭。我的心猛地一縮。她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
但此刻那里面卻空洞得嚇人。沒有孩童應有的靈動光彩，沒有好奇，
甚至沒有睡意未消的懵懂。那是一種極致的、純粹的虛無，像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
任何光線投射進去，都激不起一絲漣漪。她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我，眼神冰冷，
毫無情緒波動，仿佛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嗯。”她應了一聲，聲音平板單調，
毫無起伏，像一臺劣質錄音機發(fā)出的聲響。然后，她又低下頭，繼續(xù)小口喝粥，
仿佛剛才那令人心悸的對視從未發(fā)生。一股寒意瞬間攫住了我，比凌晨時分的恐懼更甚。
這不是我的妹妹！絕對不是！“怎么了小默？”爸爸的聲音從報紙后面?zhèn)鱽恚?/p>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臉色這么難看？昨晚沒睡好？”他放下了報紙。
我的目光和他撞在一起。那一瞬間，我感覺像被無形的冰錐刺穿了。
爸爸的眼神……和妹妹如出一轍！同樣是一種空洞的、缺乏生氣的平靜。沒有關切，
沒有責備，甚至沒有聚焦。那雙曾經(jīng)嚴厲卻也飽含生活重壓的眼睛，
此刻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翳，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麻木。他看著我，卻又好像穿透了我，
落在某個虛空的地方。“沒……沒什么。”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飄，趕緊低下頭，
胡亂地攪動著碗里的粥，“可能……是做了個噩夢。”“哦。”爸爸淡淡地應了一聲，
重新拿起報紙，嘩啦一聲抖開，擋住了他的臉。媽媽把一杯牛奶放到我面前，
她的手指觸碰到我的手背。那觸感……冰涼。不像是活人的體溫。我下意識地縮回手。
“快喝吧，補充點營養(yǎng)。”媽媽的聲音依舊溫和，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
但她的眼睛……那雙一直被我視為港灣的、充滿溫柔的眼睛，此刻也像蒙上了一層薄霧，
顯得朦朧而遙遠。她看著我，笑容標準得像畫上去的，眼神深處卻空空蕩蕩，
找不到一絲熟悉的暖意。空氣仿佛凝固了，粥的溫熱氣息也變得令人作嘔。我坐在那里，
如坐針氈。陽光穿過窗戶，照亮了餐桌上飛舞的微塵，也照亮了圍坐在桌邊的“家人”。
他們動作如常，咀嚼、喝粥、看報……但籠罩在他們身上的，
是一種無法言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和虛假。
一種被冰冷外殼精心包裹起來的、非人的“正常”。我?guī)缀跏翘与x那個令人窒息的餐桌的。
碗里的粥只動了幾口，胃里翻江倒海，只想找個地方獨處，
消化那幾乎要將我撕裂的恐懼和荒謬感。我沖進自己的臥室，反手鎖上門，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喘著氣。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房間，
掠過書桌、衣柜、墻上幾張褪色的動漫海報……最后，
落到了床頭柜上那個樸素的木質相框上。那是我考上大學那年，全家特意去照相館拍的合影。
照片里，爸爸穿著他最好的襯衫，笑容有些僵硬但努力咧著嘴；媽媽緊緊摟著我的胳膊，
眼角笑出了細紋，眼神里滿是驕傲；妹妹扎著兩個羊角辮，調皮地在我身后比著“耶”，
眼睛亮晶晶的；而我，站在中間，一臉青春的傻笑和對未來的憧憬。
這是我們全家最珍視的一張照片，是“家”的具象化證明。我伸出手，指尖有些顫抖，
輕輕觸碰著冰涼的玻璃相框。指尖沿著照片邊緣劃過，觸碰到相框背面木頭的紋理。
就在這時，一種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異樣感順著指尖傳來。
相框背面的木頭……似乎有一點點不平整？像是被撬開過，又重新粘合回去，
邊緣留下了極其微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縫隙？我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我。我猛地將相框翻過來。背面是普通的硬紙板封底。
我用力摳住那微小的縫隙，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硬紙板發(fā)出輕微的“嘶啦”聲，
被我一點一點地、極其小心地揭開了。一張照片掉了出來，飄落在我的膝蓋上。
是那張全家福。但……不對！照片上，背景、笑容、姿勢……一切都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
除了……我的位置！本該是我站立的地方，此刻站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那是個男人。
大約三十歲左右，穿著一件樣式普通的灰色夾克，身材瘦削。他的臉……五官平淡無奇，
丟在人堆里立刻就會被淹沒的那種。但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鏡頭，眼神空洞，麻木，
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和漠然！嘴角向上扯著，形成一個極其僵硬、極其詭異的弧度，
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一種肌肉的抽搐。這張陌生的、帶著詭異笑容的臉，
就那樣取代了我的位置，站在“我的”父母和“我的”妹妹中間！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凍結了！
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甩開那張照片，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縮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板上，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幻覺？不可能！
照片的質感、顏色、背景里照相館的布景細節(jié)……一切都和我記憶中的分毫不差！只有我，
被替換掉了！被這個眼神空洞、笑容詭異的陌生人徹底抹去了！
我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張掉落的、帶著詭異笑容的陌生面孔上，胃里一陣翻攪，
喉嚨深處涌上強烈的酸腐味。就在這時，
我的耳朵捕捉到了客廳里極其輕微的響動——是那種小心翼翼、帶著點拖沓的腳步聲，
正朝著我的房門靠近！是妹妹？還是……別的什么？巨大的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
猛地攥緊了我的心臟，幾乎讓我無法呼吸。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從地上爬起，
一把抓起那張令人作嘔的照片，連同被揭開的相框背板，
胡亂地塞進了書桌最底層的抽屜深處，用力關上，仿佛里面藏著一條毒蛇。做完這一切，
我沖到門邊，顫抖著手擰開了反鎖的旋鈕，然后一頭栽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撞擊著肋骨，發(fā)出擂鼓般的巨響。腳步聲在門外停住了。一片死寂。
時間像是凝固的膠水，每一秒都被拉得無比漫長。我能感覺到門外那無聲的存在，
像一塊沉重的冰，隔著門板散發(fā)著陰冷的寒氣。它似乎在傾聽，在感知，
在確認……確認房間里這個“我”的狀態(tài)。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久，
那拖沓的腳步聲才再次響起，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遠離了我的房門，
最終消失在客廳的方向。我蜷縮在被子里，渾身冰冷，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
那個陌生的臉孔，那雙空洞的眼睛，那個詭異的笑容，
還有門外那無聲的窺視……像無數(shù)冰冷的針，反復穿刺著我的神經(jīng)。
這個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照片上那個取代我的人是誰？客廳里走動的……又是什么東西？
混亂和恐懼幾乎要將我吞噬。我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我需要做點什么！我需要證據(jù)！
證明我的記憶沒有錯，證明我還“存在”！我的目光在房間里瘋狂掃視。日記！對，
我有記日記的習慣，從高中開始就沒斷過！那里面一定有過去的記錄，有我存在的痕跡！
還有……冰箱！媽媽每天都會采購，冰箱里總是塞得滿滿的。
如果……如果這個“家”真的不對勁，
冰箱里的食物會不會也……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撲向書桌，拉開最下面的抽屜，
手忙腳亂地翻找。厚厚的幾本硬殼筆記本被翻了出來。我顫抖著翻開最新的一本，
手指急切地劃過那些熟悉的字跡。昨天的日期下面，清晰地寫著： 【9月15日，晴。
今天幫媽媽清理了冰箱，里面東西塞得太滿了，過期了好幾盒酸奶，被老媽念叨了半天。
曉曉想吃炸雞排，晚上給她做了，小饞貓吃得滿嘴油……】字跡是我的字跡，內容清晰具體。
我長長地、近乎虛脫地舒了一口氣，冰冷的指尖觸摸著紙頁上熟悉的墨跡，
仿佛觸摸到了自己真實存在的溫度。日記本沉甸甸地壓在手里，像一塊壓艙石，
暫時穩(wěn)住了我?guī)缀醭翛]的理智。但這口氣還沒完全呼出去，
一個更尖銳的念頭猛地刺入腦海：清理冰箱？昨天？昨天……我什么時候清理過冰箱？
我明明記得昨天放學回來，因為一個小組項目討論，很晚才到家，累得倒頭就睡……冰箱？
我根本沒碰過！一股寒意重新竄上脊背。日記本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難道……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這不可能！必須去廚房！必須親眼看看！我放下日記本，
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屏住呼吸，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客廳里一片死寂。
我小心翼翼地擰動門把手，拉開一條縫隙。外面空無一人。午后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
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安靜的影子。我像幽靈一樣溜出房間，快速穿過客廳，閃身進了廚房。
廚房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氣味，像是食物微微腐敗的酸味，
又混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金屬生銹的腥氣，很淡，但揮之不去。
我強壓下心頭的惡心感，徑直走向那個巨大的雙開門冰箱。銀色的冰箱門冰冷地矗立著，
像一塊沉默的墓碑。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了左邊的門。冷氣撲面而來。
里面……幾乎是空的。巨大的冷藏空間里，
只有孤零零的兩樣東西：一顆焉了吧唧、蔫頭耷腦的包心菜，
可憐兮兮地躺在保鮮盒里；還有一小盒喝了一半的牛奶，盒子邊緣沾著一點干涸的奶漬。
我愣住了，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日記里明明寫著“塞得太滿”、“清理出過期酸奶”……現(xiàn)在這空空蕩蕩的樣子是怎么回事？
那些塞滿的食物呢？憑空蒸發(fā)了？不，不可能！一定是哪里不對！我用力拉開右邊的冷凍室。
更冷了。刺骨的寒氣涌出。里面同樣空曠得令人心慌。
個東西：一袋凍得硬邦邦、表面結滿白霜的切片面包；還有一個孤零零的、凍得發(fā)白的饅頭。
冷凍室巨大的空間里，它們顯得渺小而突兀。我死死地盯著那袋凍面包和那個凍饅頭，
指尖因為用力抓著冰箱門而發(fā)白。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攫住了我。
日記本上清晰的記錄，和眼前這空蕩得近乎詭異的冰箱，形成了無法調和的尖銳矛盾。記憶？
現(xiàn)實？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就在這時，我眼角的余光掃到了冰箱門內側。
那里通常貼著媽媽寫的購物清單或者備忘貼紙。此刻，
那里只孤零零地貼著一張小小的、顏色刺眼的便利貼。
是那種最普通的、熒光黃色的正方形便利貼。上面沒有任何稱謂，沒有任何落款，
只有一行用黑色中性筆寫下的、潦草卻極其用力的字跡，
每一個筆畫都帶著一種強烈的、幾乎要劃破紙背的驚惶：“他們在騙你！快逃！！！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誰寫的？！
這字跡……有點眼熟……是……是我自己的字跡？！不，不可能！我從未寫過這個！
什么時候貼上去的？巨大的震驚和恐懼讓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間冰封的雕塑。
就在這時——“哥？”一個毫無預兆的、平板單調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距離近得幾乎貼著我的耳朵！我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猛地一抽！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猛地轉過身，同時手肘下意識地狠狠向后撞去！“砰！
”一聲悶響，伴隨著一聲短促的、類似小動物被踩到的嗚咽。我撞到了什么柔軟的東西。
是妹妹陳曉。她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我身后，距離近得可怕。
此刻她被我的肘擊撞得向后踉蹌了兩步，小臉煞白，
洞的大眼睛里似乎第一次有了點別的情緒——一絲極其微弱的、轉瞬即逝的痛楚和……茫然？
但更讓我頭皮發(fā)麻的是她的動作——在我轉身的瞬間，她那小小的、蒼白的手，
正以一個極其古怪的角度，極其迅速地伸向我剛剛拉開的那扇冰箱門內側！她的目標，
赫然就是那張寫著警告的黃色便利貼！“曉曉！”我失聲喊道，聲音因為極度的驚駭而變調。
妹妹的身體頓住了。她慢慢抬起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那雙剛剛還閃過一絲痛楚的大眼睛，
此刻重新被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空洞所占據(jù)。她就那樣看著我，眼神麻木，沒有質問，
沒有委屈，沒有一絲一毫屬于十歲女孩應有的情緒波動。“哥，”她的嘴唇動了動，
平板的聲音像冰冷的金屬片刮過，“你在看什么？”她的視線，越過我，
直直地、死死地釘在冰箱門內側那張刺眼的黃色便利貼上。那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像在看一件死物，卻又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專注。那張刺眼的黃色便利貼，
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他們在騙你！快逃！！！
” 每一個潦草的字跡都像一根冰冷的針，反復刺穿著我搖搖欲墜的理智。
而妹妹那雙死死盯著紙條的、空洞冰冷的眼睛，更像是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澆了一桶冰水。逃？
往哪逃？怎么逃？外面那個“正常”的世界，真的就安全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就被更強烈的念頭壓了下去——我必須知道！知道這張紙條是誰寫的！知道這該死的冰箱！
知道那張被替換的全家福背后的一切！我猛地吸了一口氣，
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壓下喉嚨里的尖叫。我沒有回答妹妹那毫無溫度的問話，
只是用一種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近乎兇狠的眼神回瞪著她，然后猛地伸出手，
“刺啦”一聲，極其粗暴地將那張黃色便利貼從冰箱門上撕了下來！
紙條的邊緣在我用力過猛的撕扯下變得毛糙不堪。我將紙條死死攥在手心，
那粗糙的紙感硌著掌心的皮膚。我沒有再看妹妹一眼，也沒有再看那空得詭異的冰箱內部，
像躲避瘟疫一樣，猛地側身從她旁邊擠了過去，肩膀重重撞在她單薄的身體上，
撞得她又是一個趔趄。我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廚房，沖過死寂的客廳，
幾乎是撞開了自己臥室的門，反手“砰”地一聲死死關上，擰上了反鎖！背靠著冰涼的門板，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沖撞，幾乎要破膛而出。我大口喘著粗氣，攤開手掌。
那張被我攥得皺巴巴、邊緣撕裂的黃色紙條，像一片枯萎的、不詳?shù)娜~子，
靜靜地躺在汗?jié)竦恼菩摹！八麄冊隍_你！快逃！！！”字跡……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慘淡光線，仔仔細細地辨認著。每一筆，每一劃……扭曲，潦草，
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倉惶和絕望，但……那起筆的習慣，
那個“逃”字最后一點用力下頓的筆鋒……越看，一股寒氣就越是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這字跡……太像了！太像我自己的筆跡了！尤其是那種在極度緊張恐懼下，
控制不住力道導致的筆畫變形……簡直一模一樣！這怎么可能？！是我在夢游時寫的？
還是……某種來自未來的警告？混亂的思緒像沸騰的泥漿，瘋狂地攪動著。就在這時，
門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不再是妹妹那種輕微的拖沓，而是另一種聲音——更沉穩(wěn)，更緩慢，
帶著一種刻意放輕的、如同大型貓科動物在黑暗中潛行般的步伐。是爸爸的腳步聲。
腳步聲停在了我的門外。沒有敲門。沒有詢問。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重的壓力，
隔著薄薄的門板，無聲地滲透進來。仿佛門外站著的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