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最好的閨蜜，蘇清荷，正站在世界香水藝術大獎的領獎臺上，聚光燈下，
她穿著潔白的紗裙，哭得梨花帶雨，仿佛一朵不勝風雨的嬌弱蓮花。
她手中那座金色的、雕刻著天使之翼的獎杯，是為了表彰她的成名之作——《晨曦》。
直播中，她用她那特有的、帶著一絲顫抖的空靈嗓音，向全世界講述著這瓶香水的靈感來源。
她說，這來源于她與我丈夫顧遠洲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是黎明破曉時，
愛人印在她額上的第一個吻，帶著露水、青草和陽光的味道。臺下掌聲雷動，
無數的閃光燈將她的臉映襯得圣潔無瑕，宛如真正的香水女神降臨人間。而我，時香，
正蜷縮在自家別墅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看著客廳那面巨大的投影墻上這荒誕絕倫的一幕，
渾身血液都像是被凍結了，抖得像風中最后一片殘葉。《晨曦》。那不是她的作品。
那是我的。那是我和顧遠洲結婚一周年時，我作為秘密禮物送給他的。
我耗費了整整一年的心血，幾乎跑遍了全球的香料產地，用了上百種珍稀天然香料，
才在那間只屬于我的秘密實驗室里，
一絲一毫地還原出那獨一無二的、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落在青草尖上的味道。那個配方，
是我的靈魂碎片，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此刻，我那英俊溫柔的丈夫，顧遠洲，
就站在蘇清荷身邊。他穿著我親手為他挑選的阿瑪尼高定西裝，
領帶的顏色是我最喜歡的克萊因藍。他滿眼都是我從未見過的、化不開的寵溺，
細心地為她整理耳邊的碎發，像是在呵護一件稀世珍寶。我的丈夫，
用著我送給他的定情信物，去捧紅了另一個女人。他甚至懶惰到，
沒有費心為這瓶竊來的香水，改掉我取的名字。直播畫面里，
金牌主持人笑著將話筒遞給顧遠洲：“顧總，作為蘇清荷小姐的伯樂、知己與親密伴侶，
在這樣一個榮耀的時刻，您有什么話想對她說嗎？”顧遠洲優雅地接過話筒，
他深情地、專注地望著蘇清荷，那眼神，曾是我無數個夜里沉淪的漩渦。
他的聲音通過頂級音響，清晰地傳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清荷，遇見你，
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你的才華，如同未經雕琢的璞玉，應該被世界看見。我承諾，未來，
我會傾盡所有，為你打造一個只屬于你的香水帝國。
”“轟——”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再被扔進絞肉機里，
疼得我幾乎無法呼吸。我顫抖著，幾乎是憑著本能，摸索到手機，
撥通了那個我爛熟于心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接。
就在即將自動掛斷的前一秒，他接了，背景里是鼎沸的人聲和音樂，
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掩飾得很好的不耐和敷衍：“香香，我在忙，有很重要的事情，
回頭再說，乖。”“顧遠洲，”我的聲音干澀沙啞，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你和蘇清荷……你們什么時候在一起的？《晨曦》……是我的作品，你為什么要拿去給她？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死一樣的沉默。隨即，傳來他依舊波瀾不驚，
甚至帶著一絲淡淡責備的聲音。“香香，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我跟你解釋過，你別總是不信。 《晨曦》是清荷三年前的作品，那時候我們還不認識你。
你可能是聞過類似的香水，記憶出現混亂了吧。”“你的身體一直不好，別想太多，
早點休息。我讓王阿姨給你燉了安神的湯，對你的睡眠有好處，記得一定要喝。”說完，
他便決然地掛斷了電話，沒有給我任何再多問一個字的機會。我癱坐在地，手機滑落在旁，
屏幕上還亮著我們那張笑得無比甜蜜的婚紗照，此刻看來，只覺得無比諷刺。三年前的作品？
三年前，蘇清荷還是個連乙酸乙酯和乙酸丁酯都分不清的門外漢，
是我看她家境貧寒卻熱愛香水，才動了惻隱之心，手把手地教她辨認香料，
帶她進入這個五彩斑斕的行業。而顧遠洲，他說那時不認識我？三年前的結婚紀念日，
他收到《晨曦》時，欣喜若狂地抱著我旋轉，在我耳邊激動地低語“香香，
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我此生的至寶”的畫面，還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里。他怎么能，
如此輕描淡寫地，就抹掉我們所有的過去？這時，家里的保姆王阿姨端著一碗湯走了進來，
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關切：“太太，先生特意打電話回來囑咐的，說您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
總是失眠，讓您一定要喝了這碗安神湯再睡。
”我呆呆地看著那碗黑漆漆的、散發著古怪藥味的湯藥，
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精神狀態不好？原來，
在這場精心策劃的、天衣無縫的巨大騙局里，我不僅僅是才華被竊的受害者，
還是一個即將被他們聯手定義為“瘋子”的犧牲品。2我沒有喝那碗湯。等王阿姨離開后，
我拖著僵硬的身體走進洗手間，悄悄將湯倒進了馬桶，
看著那黑色的液體在旋渦中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的心，也跟著沉到了最深的谷底。
這不是顧遠洲第一次讓我喝這種“安神湯”了。近半年來，他總說我精神緊張，疑神疑鬼，
非要逼我喝下。每次喝完，我都會陷入長時間的昏睡，醒來后頭痛欲裂，記憶也變得模糊。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創作壓力太大導致的，現在想來，他早就在為今天做準備了。
顧遠洲回來時，已經是深夜。他身上帶著蘇清荷那款獲獎香水的味道，毫不避諱，
那味道像一根根無形的針，刺得我遍體鱗傷。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床上等他，
而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攤開著我為《晨曦》畫下的上百張包裝設計手稿，
以及那本寫滿了靈感和配方、被我視若珍寶的筆記本。“遠洲，我們談談。
”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他看到桌上的東西，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但很快便被完美的平靜所取代。他優雅地松了松領帶，在我身邊坐下，習慣性地伸手，
想像往常一樣將我攬入懷中。我像觸電一般，厭惡地躲開了。他的手僵在半空，
隨即無奈地收回，語氣里帶著一絲疲憊的縱容，
仿佛在安撫一個無理取鬧、讓他傷透了心的孩子。“香香，別鬧了，好嗎？我今天真的很累。
”“我沒有鬧。”我拿起一張畫著香水瓶雛形的手稿，遞到他面前，“這是一年前畫的，
右下角有日期。這是我的筆記本，
里面有《晨曦》從第一個想法誕生到最終成品的完整配方和上千次調試過程。顧遠洲，
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這些也都是我的幻覺嗎？
”他沉默地看著那些足以將他和蘇清荷釘在恥辱柱上的鐵證，半晌，
才緩緩地、沉重地嘆了口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卻說著最誅心的話。“香香，
你真的病了。病得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他握住我的手，
那雙曾讓我無限迷戀的深邃眼眸里，此刻充滿了“擔憂”和“痛心”。“我知道，
自從你老師意外去世后，你的精神狀態就一直很不穩定。你變得多疑、敏感，
總說有人要偷你的配方，總覺得別人都在覬覦你的才華。我帶你去看過國內最好的心理醫生，
醫生明確診斷，你這是創作壓力導致的偏執性精神障礙。
”“清荷她……她是你帶進門的、最好的朋友，你怎么會懷疑她？她為你付出了多少，
你忘了嗎？她很擔心你，這次的獲獎感言，她本來想在臺上好好感謝你這位啟蒙老師的，
是我攔住了。我怕當眾提及你，會刺激到你，讓你的病情進一步加重。”他說得那么真誠，
那么懇切，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完美得無懈可擊，
仿佛他真的是那個為了我、為了這個家操碎了心的絕世好丈夫。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
親耳所聞，我幾乎都要相信了。我甚至會開始自我懷疑，是不是我真的瘋了，
是我在嫉妒蘇清荷的成功。原來，他早就開始布局了。帶我去看他早已買通的心理醫生，
以“維生素”的名義給我吃破壞神經的藥物，在所有親朋好友面前，
不動聲色地將我塑造成一個才華枯竭、精神失常的“前”天才。而蘇清荷，我最好的閨蜜，
就是他為我挑選的、最完美的“才華容器”和“作品繼承人”。“我沒病！
”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激動地站起來，將桌上的手稿全都揮掃落在地，紙張紛飛如雪，
“顧遠洲，你這個無恥的騙子！是你和蘇清荷，你們這對狗男女，聯手偷走了我的一切！
”我的歇斯底里，似乎正中他的下懷。他沒有生氣，臉上反而露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悲傷。
他只是嘆了口氣，站起身，從身后緊緊地、用一種不容反抗的力道抱住我，
將我的掙扎和捶打，全部禁錮在他寬闊的胸膛里。“香香，別這樣，你會傷害到自己的。
”他的下巴溫柔地抵在我的頭頂，聲音里充滿了憐憫和無奈，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毒泉，
“我愛你，所以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病魔折磨。相信我，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你的。
從明天開始，你什么都不要想了，在家里好好休養，公司的事，我會全權處理好。
”他說的公司，是我們一起創立的香水品牌——“拾光”。那是我的心血，我的夢想，
我的一切。現在，他要以我“生病”為由，名正言順地，將它，連同我所有的未公開作品，
一起打包，拱手送給他的新歡蘇清荷。3我被徹底軟禁了。顧遠洲以“病情加重，
需要靜養”為由，辭退了家里所有的老人，換上了兩個身材高大、面無表情的“專業特護”。
她們美其名曰是來照顧我的身體，實際上是24小時貼身監視我，
連我去洗手間都要守在門口。
我的手機、電腦、iPad等一切能與外界聯系的電子設備全都被收走。每天，
我必須在她們的注視下，按時喝下那碗氣味古怪的“安神湯”。我嘗試過反抗，
結果是被她們粗暴地按在床上，強行灌下。那苦澀的藥汁嗆得我眼淚直流，
也讓我徹底認清了現實：在絕對的力量和周密的計劃面前，我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于是，
我開始假裝順從。我每天按時喝下湯藥，然后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和精神恍惚中度過。
我不再爭吵，不再反抗，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他們以為我的意志終于被摧毀了，
防備也漸漸松懈下來。蘇清荷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好心”地來看望我。
她穿著一身香奈兒最新款的白色長裙，妝容精致，身上散發著本該屬于我的《晨曦》的香氣，
那味道此刻聞起來，像是在嘲諷我的無能。她坐在我的床邊，
慢條斯理地削著一只進口水晶蘋果，姿態優雅得像一位真正的豪門貴婦。“香香，
你好點了嗎？遠洲說你最近病得很重，不肯見人，我真是擔心死你了。
”她將一片削得薄如蟬翼的蘋果遞到我嘴邊，眼神里滿是虛偽的關切和掩藏不住的得意。
我看著她，這個我曾經掏心掏肺，將自己所有知識和資源都傾囊相授的閨蜜，
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我沒病，需要治病的，是你和顧遠洲。”我偏過頭，
冷冷地開口。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楚楚可憐的圣母模樣。“香香，
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我知道你心里難受，覺得我搶了你的風頭，占了你的位置。
可人總要接受現實，你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像樣的作品了，靈感總有枯竭的一天。
‘拾光’不能停滯不前，遠洲他……也是為了公司的未來著想。”她頓了頓，
用一種施舍的語氣說：“你放心，等你病好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