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欽天監后廚飄著蒸饅頭的香氣,我蹲在柴堆旁,用《玄天秘典》墊著啃冷掉的饃。云雀這傻鳥今早非說黃歷上寫著"宜收徒",結果我從卯時等到日上三竿,連個仙鶴毛都沒見著。小太監慌慌張張沖進來,差點被門檻絆個狗吃屎:"寧公子!玉虛宮的仙鶴在正殿撲棱翅膀呢!把司徒家送的金絲楠木屏風啄了個窟窿!"
我手一抖,饅頭渣掉在秘典上。說來也怪,那些晦澀符文沾了豬油,竟隱隱泛出淡金色軌跡。正殿外已經圍了三層人,我擠進去時,正看見那只通體雪白的仙鶴優雅地站在鎏金拜帖旁。禮部尚書家的公子想偷摸撿起拜帖,被仙鶴一翅膀扇出兩丈遠,"啪嘰"摔進花壇里。
"寒門豎子也配接玉虛帖?"司徒炎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銀針。他今天穿了件月白錦袍,腰間玉佩叮當作響,活像青樓里唱曲兒的小倌。仙鶴突然伸長脖子,叼著帖子徑直朝我飛來。我下意識伸手,那鎏金拜帖"啪"地落在掌心,還沾著幾根鶴羽。人群瞬間炸鍋,我聽見有人倒吸涼氣:"這鶴羽在黑市能換十顆筑基丹!"
司徒炎臉色頓時比死了三天還難看。他"唰"地拔出佩劍,劍身寒光凜冽:"不過是走狗屎運的窮酸書生,也敢染指仙門?"這招"長虹貫日"本該氣勢如虹,可惜他袖口沾著胭脂印,劍勢頓時顯得不太正經。我摸出早晨用來剔牙的竹簽,蘸著唾沫在秘典某頁劃拉兩下。霎時有青光從竹簽迸發,在半空凝成《將進酒》的詩句。司徒炎的寶劍撞在"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用"字上,劍尖當場崩出個豁口。
"文道筑基?!"圍觀人群里有個穿麻布衣的老頭失聲喊道。他懷里抱著的蘆花雞突然下蛋,蛋殼上隱約有符文流轉。司徒炎眼角抽搐,突然咬破手指抹在劍身。那血珠竟像活物般游向劍柄暗紋,我頓時聞到類似李昭容藥柜里腐骨草的味道。劍身突然暴長三尺黑芒,離得近的幾個世家子弟臉上瞬間起滿紅疹。我趕緊翻開秘典中《祭母賦》那頁,文氣化作細雨落下。雨滴在觸到黑芒時發出油炸面筋的"滋滋"聲,嚇得云雀現出原形在梁柱間亂竄。
"你養妖女!"司徒炎像抓到把柄的縣衙師爺。他話音未落,自己后背突然鼓起兩個肉包,"刺啦"撕裂錦袍伸出對蝙蝠似的翅膀。圍觀人群瞬間作鳥獸散,只剩那個抱著蘆花雞的老頭蹲在香爐后記筆記。我抓起供桌上的鎮紙砸過去,這方刻著"明鏡高懸"的破石頭剛沾到他額頭,那些黑霧就像見鬼似的縮回劍柄。司徒炎"哇"地吐出口黑血,翅膀蔫巴巴耷拉下來。他佩劍"當啷"落地,劍格處露出半截血色符紙。我剛要撿,那符紙竟自燃成灰,灰燼排列成個扭曲的"李"字。
"寧愛卿接旨——"尖細的嗓音突然穿透混亂。傳旨太監舉著卷杏黃絹帛,身后小太監捧著個雕龍漆盒。我膝蓋還沒沾地,就聽太監繼續道:"陛下口諭,說寧愛卿站著聽就行。"漆盒里是把青玉為桿的毛筆,筆毫隱有龍氣繚繞。我正發愣,那個抱著雞的老頭突然湊過來耳語:"山河筆上次出現是三百年前,當時執筆人寫了'朱門酒肉臭'五個字,第二天宰相府就遭了雷劈..."
太監剛走,李昭容的貼身丫鬟就塞來張字條。展開是娟秀小楷:"今夜子時,銅川巷第三棵歪脖子樹下,帶你見個故人。"紙背還粘著片干枯的巫族草藥,聞著像發霉的陳皮。云雀蹲在梁上梳理羽毛,突然說:"主人你袖子在冒煙。"我低頭一看,玉虛帖不知何時嵌進了秘典,燙金邊緣正緩緩燃燒?;鹈绺Z出的瞬間,我恍惚看見個戴青銅面具的人影在火光中比劃奇怪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