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我妹妹為舉世明珠。皇上為其賜婚,她卻輕信男人私奔。我只能為妹替嫁,
將計就計安身立命。賭一把生死富貴。可夫君一家才計中計環環相扣。
生生把我寵成掌上明珠,美其名曰如此旁人我才能看不上。這可如何是好。
1 紅顏替嫁蘇家嫡長女蘇莞樣貌爾爾,唯有性子純良,可夸一二。
不如嫡次女蘇寧生的貌美嬌艷,性子張揚大方。東郊游場,一襲紅裝,騎射堪比馬上兒郎。
打馬御街,更是讓無數男子魂縈夢牽紅了臉龐。有此美名,皇上一紙婚書賜婚沈蘇兩家。
文官清流與武將世家結親。倒不是彼此看不上,只是世代文武兩家皆是隔了一層。
皇帝這是拿了兩家婚事來做樣。堵了重文輕武的嘴。婚嫁前日,二妹妹逃婚,一如往常任性。
但也讓我生出幾絲羨慕之情。她是知道有后母在,有人會為她兜底。我五歲起生母因病去世。
父親迎了新母親進門,就就學會了看人眼色。教養嬤嬤時常提醒我乖順些,
切莫出頭掐尖為人子女當孝賢。那時我不懂,只道后母也是真心呵護我。嬤嬤只是嘆了口氣,
摸著我的頭,看著后母不過數月就隆起的肚子小聲低語:「愿是個女孩,能和小姐作伴也好。
」新母親本家是江寧河崔氏原也是讀書人家,可后來從了商賈。按說父親雖成了鰥夫,
可也不過三十有二,又是天子殿前聞名一時的探花郎。
再娶雖比不得我生母縣主尊貴但也不會差到那里。后來才知父親與她少時青梅竹馬,
崔家落敗,父親也時常接濟。君子端莊坦蕩,兩人并未越舉。此事父親從未瞞過母親。
母親也是時常大度關照。2 新婚驚變后來母親去世,新母親進門,待我也是好的。
只是在好與好之間,終究是會有些差別。母親待我的好,是對生母的恩,對外人的禮。
對妹妹的好,是母女隨心的訓誡教導,舐犢之情。母親對我說話總是溫和的,
凡事同我說都是商量語氣。我從未有過像她對二妹妹那樣打手板訓誡,扯著耳朵發脾氣。
每每這時她總會說,「你這小潑猴若是和你大姐姐一樣讓我省心,我何苦罰你。」
二妹妹自幼機靈,總是會忙扯著笑認錯,鉆進母親懷里撒嬌,哄得母親轉怒為喜。
我看著屋內溫馨,轉頭也只是在嬤嬤復雜眼神里微垂眼眸:「過兩日就是妹妹生辰,
嬤嬤同我去街上逛逛可好?」我奢求不多,母親待我好,從未克扣為難過我。
反倒是時常關心我身弱照拂。妹妹單純可愛,打心里尊我姐姐。一般府里內院腌臜事不少。
少有我們這般清爽和睦。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這話我是說給嬤嬤聽的,
更是說給自己聽的。唯有如此,我才能心中沒過多的奢望。所以在二妹妹任性出逃時,
看著左右為難急的焦頭爛額的二老。對我欲言又止時,我只淺淺說了句:「我來嫁吧。」
蘇家二女誰嫁不是嫁,況且圣旨上也只說是要蘇家嫡女。皇上不過是圖個秦晉之好,
哪會管我們是誰嫁。洞房花燭夜,我靜坐房內。紅色帷幔襯著跳躍燭火,伴隨嘎吱一聲門響。
想來父親已私下同我未曾謀面的夫君說過了。他身上帶著酒味,很淡,卻也很香醇。
我不自覺拽緊手中繡帕,學著嬤嬤教的賢淑溫柔樣輕聲喚他:「夫君,可是吃醉了酒,
夜深了我們就早些睡下吧。」一句話我說的磕磕巴巴,他的不做反應,讓我本就紅燙的臉,
更是燥熱。男人似乎也有些無措,我蓋頭下余光瞥著他在一旁低垂的雙手不斷揉搓。
最后貌似下定決心還是幾步上前,掀了蓋頭。我倆離得近,我看的細。
沈家男兒個個英姿颯爽,劍眉星目挺立鼻梁,配上一雙多情鳳眼,更是勾人。我一時看傻,
仰頭盯著他。他臉上紅暈未褪在我注視下退后一步,結巴開口:「沈,沈家三郎,沈玉林,
見過夫人。」我被他這模樣逗笑了,本以武將家的多少有些不拘小節。
沒想到還有他這個白臉書生模樣的。龍生九子,九子不同。沈家也是,大郎勇猛,二郎擅謀,
唯有三郎體弱有些讀書人樣。見我笑了,他更是窘迫。我忙恭敬起身,
對他回了一禮:「蘇家長女,蘇莞,見過相公。」「事情岳丈已同我和家中二老說了,
委屈你了。」他上前扶我,我摸著不合身的嫁衣,只搖了搖頭。我觀察他的反應,
沒被我這未來相公嫌棄我相貌平凡就好。這夜太累,提著的心總算放下。我睡得安穩,
醒時相公早已穿戴好在一旁太妃榻上悠閑看書等我。新婚第二日,我可不想落個懶婦名聲。
忙起身梳洗。見我著急忙慌他語氣溫和,眉宇間帶著春意。「你莫急,時候還早。
母親平日也起得晚。」我到底還是沒忍住紅著臉嗔怪了他一句:「相公你怎么不叫我一聲。」
他笑著解釋:「我看你昨天累著了,便想著讓你多睡會。語頓,翻了一頁書。
「我們家規矩雖有,但也沒有太多。」他這番耐心解釋反倒讓我更顯得沒規矩。
恰逢丫鬟來叫請安,我慶幸他的話所言非虛。3 婆媳情深我與他并步進了祠堂。
見沈家二老坐高椅上。他微微頷首同我一道跪下。兩位老人待我平心,并未刁難。公公威嚴,
喝了茶就抓著沈玉林進練武場巡視。婆母原也是個將門之女,更是免了我那些繁瑣彎繞。
知我是替嫁,還寬慰我心:「孩子,天家指婚,誰敢不從。「你雖是替嫁,但既到我們沈家,
我們斷不會看輕怠慢你半分。都是當自家兒女樣看待。」婆母說的堅定,我看著她眼睛,
她沒有避開。就這樣坦然與我對視著。我規矩地朝著婆母一拜:「多謝娘親。」
看我乖巧模樣,婆母也欣慰。老夫人拉著我起身,手在她手中牽著,溫暖又陌生。
話語里帶著笑意:「我們家原先都是些臭男人,如今你來了,可算聞見點舒心的香。
說著又拉著我湊近仔細瞧了瞧。看的我不好意思。婆母開口打趣:「我可是把你看的金貴。」
我掩笑回話:「明明這家婆母才最金貴,沈家一門三杰,享馬上軍功,怎會沒有婆母一份力。
」聽我說完,她笑意更甚。假意嫌棄道:「都是些潑皮猴子罷了。」我們相談甚歡。
你來我往間聽她數著家中孩子年少時的荒唐事。親近不少。我也覺得有趣的緊。
轉即婆母開始對我打趣:「你這細胳膊小腿的,和我那三兒子白面模樣倒也相配。」
「你若是看的上他,多生幾個小崽子出來讓沈府熱鬧一番也是好。」聽著沈母直白話語,
當真不拘小節,我臉頰熱燙低聲應著:「娘親說的是。」不禁想到昨日三郎的克己復禮。
4 花語傳情晚上三郎沒和公公一起回來。說是被太子拉去野場跑馬去了。
我本以為他要很晚。誰知晚飯剛吃完,他就進了府。婆母還笑罵他是個瘋野子讓新婦盼。
我倒覺得沒什么,三郎雖無官務在身,但作為太子玩伴,也算是需跟前伺候要小心些。
我叫人去熱為他留的飯菜。他一只手藏在身后,不好意思的瞅著我。婆母似也察覺端倪,
拉著公公去了后院散步看魚。一時飯桌上,只剩我倆。他左顧右盼確認四下無人,
才拿出背后藏匿的右手。幾朵不知名野花,粉紫錯落。被他一雙秀氣大手握著,落差明顯。
花有些蔫了,有一朵花瓣散的都只剩一片,實在說不上好看。
三郎窘迫的撓了撓頭:「我覺得這花好看,和太子騎游回來一路上都小心護著想你也看看。
有些喪氣地低著頭:「可還是沒護住。」我掩著笑意也大膽了些問他:「相公,
是只想讓我看看,不想送給我嗎?」我語氣輕快,帶著幾分逗弄。他被我一逗,自知說錯話,
耳朵漲的通紅。我倆模樣活脫脫話本子里的書生和女妖精。罷了罷了,我想什么呢。
小心接過他手中的花,放在鼻間聞了聞。有山野中清風與露珠的味道。
我對著他眨眨眼:「多謝相公,我很喜歡。」話音剛落,紅霞順著耳根又爬上了他臉頰。
紅了更大一片。我佯裝不知,找了個花瓶仔細打理著。剛好下人們熱好菜,
他就蒙頭埋進飯里。可耳尖的紅遲遲未褪。想著平日里我一向乖順懂事守規矩,
可一見到三郎無措模樣就有些少時的俏皮心思。我故意和他搭著話:「這瓶子是用瓷白瓶,
還是換個?」見他不理,我就用手指去戳他。他還是不理,我就由戳變成不停點。
一時點中他癢穴,他笑的噴出口飯。我被驚到忙側身護住花開口:「可別弄臟我的花。」
他忍了笑意有些吃味:「你不關心相公,倒高看這些花。」
我拿起絲帕替他趕下衣服上的飯粒說著:「我珍惜的是心意。」話一說出口,
我意識到了不對勁。三郎清咳嗓子,嘴上帶著一絲春風笑意。我埋頭絞著絲帕不看他,
拿著花匆匆逃回房間。其間還撞見了未走遠趴門口看的公婆。二老笑瞇瞇的雙眼,
更是羞臊地我想找個地縫鉆進去。5 回門探秘七日后回門。父母早早迎著門盼我。
二老眼里滿是愧疚,但看我和三郎相處無礙,才寬下些心。晚上三郎與我同枕榻席。
和我說起了知心話。從那日鬧笑話以后,我總有些避著他。不是別扭,
就是覺得才新婚第一日就放肆過頭,不想他覺得我沒規矩。所以頗有些靠墻根走的舉動。
往日這時辰三郎進房我都裝睡著了。如今回了娘家,白日應酬,自然是同吃同睡避不開。
我給他脫了衣裳,麻利地上床側身躺著背對他。可他不著急,慢悠悠掀開被子進來說著話。
沉默半晌,房內熏香讓人有些熱悶。清朗嗓音似玉叮咚響:「來前母親叮囑我,
若是后母對你不好,叫我大可放肆一番為你撐腰。」「可今日見你后母也是個好相與的,
但你怎會養出這般膽小慎微性格?」他話語沒有責怪,是真的在不解發問。
我抓緊被角不知如何回答。嬤嬤是我一出生就陪著的,我身邊親近的人除了生母,便是她。
后母手段沒用到我身上,一是我純良乖順不爭不搶。二是妹妹被贊明珠世無雙,
眾人提起蘇家次女皆要高看一眼。云泥之別,那還有什么計較。嬤嬤不讓我拔尖,
可二妹妹十歲時會背的古詩我五歲時已經朗朗上口。騎馬射箭皆是我最喜愛的,娘親在時,
我也是被嬌縱著的。可惜我七歲時不慎落水就體弱學不成了。于是我愛上看兵書,
可嬤嬤不讓我看。她讓我學繡花,做茶,看文縐縐的酸話本子。嬤嬤總和我說,
等我嫁人就好了。尋一普通人家過我的安生日子,她也就安心了。在我說愿意替嫁那日,
她大罵我糊涂。我知道嬤嬤是心疼我,替嫁本就委屈,還是皇上指婚。外人看著風光,
實際頭頂懸著一把刀夜不能寐。她把我視如己出,處處為我盤算。只想我遠離京城是非地,
別淌官家渾水。可惜,我還是沒聽她的話。一陣沉默里,
終究是被我一句囫圇說辭搪塞:「教養我的嬤嬤管的嚴,我性子天生膽小,被她一兇,
更沒膽子。」三郎聽后,皺起眉:「你不是養在主母名下嘛,
該是同你二妹妹一同被教養才是,怎會教給管教嬤嬤?」聽罷,
我忙圓著話:「是我生母在世的老人,我自己愿意和她親近,母親也就由著我性子。」
我這番解釋似乎起了反效果。他眉頭擰巴的更緊了。我也不敢和他多說,只催促他早些睡,
明日還要好好陪父親他們。黑暗中,他眼睛灼著光亮 :「你以后受了委屈,可和我說。」
「不必...」他斟酌著字句,最后將我輕擁入懷中,耳上是他溫熱氣息:「不必處處小心。
」我心里的漣漪層層翻涌,又佯裝鎮定回歸平靜。伸頭冒出替他掖好被角:「三郎想得多,
母親待我不差,哪里來的委屈。早些睡吧。」寬慰話語淺淺,未經他人苦,怎能共情之。
說多了還惹人厭煩。他在被子里,試探的摸索幾番。才挨著我手掌放下。溫熱手掌有細繭,
摩挲著我小指骨。6 嬤嬤歸來第二日,嬤嬤被領了進來。剛見著我倆眼睛就紅了。
但她守著尊卑,朝我們行禮后得了母親允許才走到我身邊來。
母親找了由頭讓三郎去陪父親品茶,自己也 借口要午休走了。房內就剩下我和嬤嬤,
她這才上前拉著我的手開始抹眼淚。我替她擦拭著淚水,她關心詢問著我的近況。
想著三郎雖笨拙,但也在試著和我好好相處。我拉著嬤嬤坐下,慢慢同她說道:「嬤嬤,
我在沈家過得挺好的,婆母也是個玲瓏人不拘小節,未曾為難過我,反倒還心疼我。」說著,
我還把三郎昨夜同我說的話給嬤嬤說了。她拍著我的手唇角帶笑,甚是寬慰:「那就好,
我們團團好福氣。本以為你是進了虎穴,如今看來是我老太婆多心了。」團團是我小字名,
母親雖只是掛個閑名的縣主。但也知道宮中險惡,見多了那些臟眼事。
她只盼我一生無憂圓滿,一家人能好好團聚在一起此生不分離。可惜終究未能如愿。
嬤嬤同我說了好多話。我想她年老我又已嫁出,她在府里連個說話得人都沒有。
就提議她和我一起回沈府。她聽罷搖搖頭:「只要姑娘日子過得好,
就不用惦記著我這個老婆子。日后去見我們大姑娘我也算是有顏面了。」
她抬手摸著我的腦袋,滿眼慈愛。字字叮囑里皆是對我的愛護擔憂。
「如今你該早日有自己孩子穩住宅院地位,我去擔心拖了姑娘后腿。」聽罷,
我抬眼望去嬤嬤的青絲已經爬滿了頭。怎么放心得下留她一人在蘇府。
她嗓音里帶著滄桑:「往日我總盼著姑娘你快快長大尋個好人家,不用在府里被困住壓著,
找個會知你疼你的郎君。「可真到你嫁人了,我倒是希望姑娘別那么快長大。」
我感受著嬤嬤手掌上的溫度,舒服的眨眼。回握住她的手,
打趣開口:「那我這就和三郎和離,守著嬤嬤一輩子。」嬤嬤聽了作勢要打,
我耍賴撲進她懷里:「我的好嬤嬤你就同一起走吧,若是你不和我走,
我在夫家犯錯了都無人護我。」嬤嬤聽后表情一下嚴肅,忙扯著我詢問。
我只能把成親第二日就起晚了讓相公等,還有他送我花被我逗弄心思的事都說了。
看她緊張神情,我攪著衣擺。往日我犯錯了,嬤嬤一這樣嚴肅,我還是怕的。但嬤嬤聽后,
反而眉頭舒展開來嘴角又掛起笑。直言道:「我家姑娘以后不用我護著了。」
我正欲開口再勸她,門廊外傳來三郎聲音。「娘子掛念嬤嬤,您就同我們一起回府吧。
省的日后她晨醒賴床,我只能可憐巴巴在小榻上等她醒。」雖知他是好意幫我勸著嬤嬤,
但我也沒他說的如此懶散。忍不住犟嘴朝門外喊:「那是你醒了不叫我故意看我笑話。」
嬤嬤開了門,看著一臉和熙笑意的三郎。三郎恭敬地朝嬤嬤行了個禮。
隨即開口:「嬤嬤你看,原先你的團團在府里憋悶著,如今在我們府上成了野猴子了,
對我吆五喝六的。」「你若不和我們回去管教她,我可要挨她欺負。」說著還做出可憐模樣,
往嬤嬤身后躲了躲。嬤嬤來回看著我二人,架不住這陣。
紅著眼眶抹淚答應了下來:「看來我這唐僧還是要守著小猴頭才行。」聽見嬤嬤的話,
我們三人笑作一團。我對他投訴去感激的目光。7 暗流涌動待我們要回府時,
三郎對母親依舊尊重,但沒了前幾日的熱情。母親還偷問我可是我倆鬧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