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全網追捧的“護花使者”跟蹤了深夜直播間的“護花使者”突然成了我的噩夢。
他舉著手機追了我三條街，彈幕刷滿“小姐姐好福氣”。當我報警時，
網友卻罵我不知好歹：“人家保護你還有錯？”直到警察從他手機翻出99段偷拍視頻。
最新一條彈幕還定格在：“明天目標——湊滿100個老婆。”凌晨一點，
我終于完成了最后一張設計圖。寫字樓的中央空調早已關閉，悶熱的空氣包裹著我，
粘膩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襯衫。我叫林瑤，一個平平無奇的滬漂，職業是廣告公司的設計師，
俗稱加班狗。收拾好東西，我疲憊地走出公司大樓。深夜的街道空曠無人，
只有路燈在地上投下昏黃的光暈，將我的影子拉得老長。我裹緊了外套，
加快腳步走向地鐵站。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里，
那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像鼓點一樣，一下一下，精準地敲在我的心跳上。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一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衛衣，戴著兜帽和口罩，
只露出一雙眼睛。他和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大概十幾米。他手里舉著手機，屏幕亮著，
似乎在……直播？我的心猛地一緊。是巧合嗎？也許只是同路。我這樣安慰自己，
腳下的步子卻邁得更快了。可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那腳步聲如同附骨之疽，
死死地跟在我身后，節奏和我完全一致。冷汗，瞬間從我的毛孔里滲了出來。我不敢再回頭，
只能憑著聽覺判斷他的位置。他離我越來越近了。我從包里摸出手機，解鎖，
點開和男友陳旭的聊天界面，手指卻在屏幕上不受控制地顫抖，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恐慌像一張巨大的網，將我牢牢罩住，讓我幾乎無法呼吸。「前面的小姐姐，別怕，
我不是壞人。」身后突然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通過某種擴音設備，帶著一點電流的雜音，
在這空曠的街上顯得異常詭異。「我是『城市夜行俠』，
專門在深夜守護像你這樣獨自回家的女孩子。」城市夜行俠？這個名字我聽過。
最近在短視頻平臺爆火的一個正能量主播，每天深夜直播自己「護送」夜歸女性回家，
因為總能拍到一些暖心互動的畫面，粉絲暴漲，被全網追捧。媒體稱他為「黑暗里的一束光」
、「當代活雷鋒」。可我此刻感受到的，不是光，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我沒有理他，
幾乎是跑了起來。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嗒、嗒、嗒」的急促聲響，
像是在為我的恐懼伴奏。「小姐姐，你跑什么呀？你看我直播間里的哥哥姐姐們，
都在夸你可愛呢！」他的聲音帶著笑意，腳步聲也變成了小跑，手機鏡頭死死地對著我。
我能想象得到，此刻，有成千上萬雙眼睛，正通過那塊冰冷的屏幕，
肆無忌憚地窺視著我的狼狽和恐懼。而他們，管這叫「可愛」。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大家看，小姐姐好像害羞了！家人們，禮物走一波，讓我們用熱情融化小姐姐內心的冰山！
」他的聲音充滿了煽動性，我甚至能隱約聽到手機里傳來禮物刷屏的音效。我的恐懼，
我的奔跑，我的一切，都成了他直播間里供人取樂的戲碼，成了他收割流量和禮物的工具。
地鐵站就在前面，那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拼盡全力，沖向那片燈火通明。「哎，小姐姐，
別進地鐵站啊，我送你到家門口！」他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很冷，
力氣卻大得驚人，像一把鐵鉗。「啊！」我尖叫出聲，用力掙扎，另一只手胡亂地揮舞著，
包砸在了他的身上。「放開我！你這個變態！」「小姐姐，你怎么罵人呢？
我只是想保護你啊。」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無辜，手上的力道卻絲毫沒有放松，「你看，
彈幕都在說，我們倆好有緣分。」彈幕？緣分？我被他死死拽住，
眼睜睜地看著最后一班地鐵的門在我面前緩緩關上。絕望，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
周圍空無一人，我像一只被蛛網黏住的飛蛾，無論如何掙扎，都逃不出獵人的掌控。「你看，
地鐵沒了吧？」他輕笑一聲，湊近了些，口罩后面呼出的熱氣噴在我的耳廓上，「沒關系，
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哪兒？」他的眼睛在路燈下閃著一種興奮的光，那不是守護者的光，
是獵人發現獵物時的光。我渾身冰冷，大腦卻在飛速運轉。不能激怒他，不能跟他走。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顫抖著說：「我……我男朋友馬上就來接我了。」「男朋友？」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小姐姐，撒謊可不對哦。我從你出公司大樓就跟著你了，
你根本沒打過電話。」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什么都知道。他不是隨機選擇目標，
他是蓄謀已久。「家人們，小姐姐說她有男朋友了，你們信嗎？」他對著手機鏡頭問道，
「我覺得她是騙我的，你們說，我是不是該給她一點小小的懲罰？」
我看著他手機屏幕上飛速滾動的彈幕，雖然看不清具體內容，
但那些五顏六色的、充滿戲謔和惡意的字符，像一把把刀子，刺進我的眼睛里。
「跟我們俠哥走吧，小姐姐好福氣！」「就是，裝什么清高，俠哥看上你是你的榮幸！」
「俠哥，別跟她廢話了，直接帶走！」「這種女人就是欠教訓，讓她知道誰才是老大！」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正能量」。我放棄了掙扎，任由他拖著我，往一條更黑暗的小巷走去。
我的手悄悄伸進包里，憑著記憶按下了手機的緊急聯系人快捷鍵。電話只響了一聲，
就被接通了。是陳旭。我不敢出聲，只能祈禱他能聽到這邊的動靜，能意識到我的處境。
「喂？瑤瑤？怎么了？你在哪兒？」陳旭焦急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很輕，
但在我耳中卻如同天籟。那個「夜行俠」顯然也聽到了，他的腳步一頓，一把搶過我的手機，
看了一眼通話界面，直接掛斷，然后關機。「不乖哦。」他把我的手機塞進自己口袋，
語氣陰冷下來，「看來真的要給你一點懲罰了。」他拖著我，走得更快了。就在這時，
巷口傳來一陣急促的剎車聲，刺眼的車燈照亮了我們。陳旭從車上沖了下來。「放開她！」
他怒吼著，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沖過來一拳就將那個「夜行俠」打倒在地。我手腕一松，
立刻連滾帶爬地躲到陳旭身后，渾身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夜行俠」倒在地上，
手機也摔了出去，直播畫面正對著他被打的臉。他似乎被打懵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對著手機鏡頭，語氣委屈又憤怒：「家人們！你們看到了嗎？我好心好意想送小姐姐回家，
結果她男朋友不由分說就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陳旭氣得渾身發抖，還要上前，
被我死死拉住。「報警，陳旭，我們報警！」我的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警察來得很快。
我和陳旭，還有那個自稱「張強」的「夜行俠」，一起被帶回了派出所。做筆錄的時候，
我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接待我的女警官聽完，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而張強，
在另一個房間里，堅稱自己是出于好意，說我「不識好歹」，還說陳旭「惡意傷人」。
最荒謬的是，他的直播并沒有中斷。他那數百萬的粉絲，通過摔在地上的手機鏡頭，
看到了他被陳旭毆打，看到了警車，看到了他被帶走。整個過程，被完整地「直播」了出去。
我不敢想象，網絡上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做完筆錄，已經是凌晨四點。陳旭一直陪著我，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掌心溫暖而干燥，給了我一絲安定的力量。一位姓周的老警察走了過來，
表情嚴肅。「林小姐，我們初步了解了情況。但是……」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這個張強，他拒不承認自己有任何違法行為，堅稱自己是在『守護』你。而且，
他的直播間現在……輿論對你們非常不利。」周警官把他的手機遞給我看。
屏幕上是鋪天蓋地的謾罵和指責。「#城市夜行俠被打#」的話題已經沖上了熱搜第一。
點進去，熱門視頻就是張強被陳旭一拳打倒的畫面，配上了各種煽動性的標題。
「正能量主播深夜護花，反遭女孩男友當街暴打！」「這個世界怎么了？
好人就該被槍指著嗎？」「心疼我俠哥，為了守護我們，自己卻受了傷。」
評論區更是淪陷了。「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吧？大半夜還在外面晃，
肯定不是什么正經工作。」「她男朋友跟個瘋狗一樣，一看就不是善茬。物以類聚，
這女的也不是好鳥。」「我看了直播回放，俠哥一直好聲好氣地跟著，
是那個女的先發瘋尖叫的。不知好歹！」「強烈要求嚴懲打人者！還俠哥一個公道！」
「抵制這個女的！人肉她！讓她社會性死亡！」我看著那些惡毒的字眼，
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胃里翻涌的惡心感再也壓抑不住，沖進洗手間吐了個天翻地覆。
我吐出來的，仿佛不只是胃里的酸水，
還有那些被強行灌入我身體里的、骯臟的、有毒的輿論。原來，在他們眼里，
我的恐懼是「裝清高」，我的尖叫是「發瘋」，我的求救是「不知好歹」。
而那個將我拖進黑暗里的惡魔，卻是他們心中光芒萬丈的英雄。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陳旭在外面焦急地敲門：「瑤瑤！你怎么樣？」我扶著冰冷的墻壁站起來，用冷水潑了潑臉。
鏡子里的我，臉色慘白，眼神空洞，狼狽得像個游魂。不，我不能倒下。我不是瘋子，
我才是受害者。我打開門，對陳旭說：「我沒事。」然后，我走到周警官面前，
一字一句地說道：「警察同志，我堅持要告他。告他騷擾、跟蹤、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我相信法律會給我一個公告。」周警官看著我，眼神里掠過一絲贊許，但更多的是沉重。
「我們會依法處理。但是，姑娘，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懂他的意思。
法律的審判還沒開始，輿論的審判，已經將我釘在了恥辱柱上。第二天，我請了假，
把自己關在家里，不敢看手機，不敢上網。可我躲得過網絡，卻躲不過現實。下午，
我媽打來了電話，電話一接通，就是她焦急又帶著哭腔的聲音。「瑤瑤啊！你是不是出事了？
你小姨剛才把一個視頻發到了家族群里，說、說視頻里那個女孩子是你！」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我。「什么視頻？」「就是一個……一個男的在晚上保護一個女的，
結果被打了……網上都傳瘋了！瑤瑤，你告訴媽，那不是你，對不對？」我沉默了。
電話那頭，我媽的哭聲更大了。「我的天爺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群里那些人說話難聽死了，說你……說你在外面做不三不四的工作，
才那么晚回家……還說陳旭是個暴力狂……這以后讓我們怎么做人啊！」我的小姨，
向來最喜歡搬弄是非，添油加醋。我可以想象，她此刻正在家族群里，
如何繪聲繪色地「分析」著我的「丑聞」。掛掉電話，我終究還是沒忍住，
打開了那個短視頻APP。我的臉，清晰地出現在了屏幕上。
是有人將張強直播間的部分錄屏，和我被路人拍到的、被陳旭護在身后的照片，
剪輯在了一起。視頻的BGM悲壯又煽情，配文是：「看清這對狗男女的嘴臉！
我們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我的個人信息，我的公司，甚至我大學時期的照片，
都被萬能的網友扒了出來，做成了長圖，附在評論區置頂。下面是幾十萬條評論，
上百萬個點贊。「原來是XX公司的，怪不得加班到深夜，呵呵，懂的都懂。」
「長得一臉清純，沒想到這么惡毒。」「建議公司把她開除了吧，這種員工敗壞公司風氣。」
「她男朋友也查一下，是不是有前科？」「這就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心寒。」
我一條一條地看下去，直到眼睛酸澀，流不出眼淚。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疼得無法呼吸。緊接著，公司人事總監的電話打了進來。「林瑤啊，
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對方的語氣很客官，也很冷漠，「公司需要考慮公眾形象，
希望你能理解。工資和補償我們會打到你卡上。」我甚至沒有力氣去爭辯什么，
只是麻木地「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失業了。被網暴，被「人肉」，被親戚指點，
被公司開除……這一切，僅僅發生在我報警后的24小時之內。而那個始作俑者，張強，
此刻又在做什么呢？我點開了他的主頁。他發了一條新的動態，是一張他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手臂上打著石膏，臉色蒼白，眼神卻「堅毅」地看著鏡頭。配文是：「謝謝家人們的關心，
我沒事。雖然受了點傷，也受了點委屈，但我從不后悔。守護城市夜歸女孩，是我的使命。
哪怕不被理解，哪怕被誤解，我也會堅持下去。因為我知道，在我的身后，
有千千萬萬個正直善良的你們。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守護不應被辜負#」
這條動態下面，是山呼海嘯般的「心疼」和「支持」。
他還專門置頂了一條評論：「關于那位小姐姐，我希望大家不要去打擾她的生活。
她可能只是一時糊涂，或者有什么苦衷。我相信她本質不壞。我已經原諒她和她男朋友了，
也希望大家能跟我一樣，選擇寬容。」好一個「寬容」，好一個「不打擾」。
他輕飄飄的幾句話，就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忍辱負重、寬宏大量的圣人。而我，
則成了一個需要被他「原諒」的、不知好歹的跳梁小丑。他越是「大度」，
就越顯得我「惡毒」。這招以退為進，玩得真是爐火純青。
我的手機開始瘋狂地涌入陌生號碼的來電和短信。「賤人！你怎么不去死！」
「XX路XX小區X號樓，是這里吧？你給我等著！」「你敢害我們的俠哥，
我們讓你全家不得安寧！」恐嚇，咒罵，像潮水一樣向我涌來。我的手腳冰涼，
渾身都在顫抖。我輸了，輸得一敗涂地。我不過是想保護自己，為什么最后卻像個罪犯一樣，
被千夫所指？陳旭一腳踹開門沖了進來，他剛去樓下買了些吃的，
回來就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搶過我的手機，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信息，
眼睛瞬間就紅了。「這群混蛋！」他狠狠地將手機砸在沙發上，然后一把將我抱進懷里。
「別怕，瑤瑤，別怕。有我呢。天塌下來，我給你扛著。」他的胸膛那么寬闊，那么溫暖。
我再也忍不住，把臉埋在他懷里，放聲大哭。哭聲里，有恐懼，有委屈，有憤怒，有絕望。
仿佛要把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流干。哭過之后，人反而平靜了下來。我擦干眼淚，
看著陳旭，說：「我不能就這么算了。」如果我認了，就等于承認了他們的指控。
如果我退縮了，那下一個、下下個被「守護」的女孩，是不是也要經歷我所經歷的一切？
甚至，遭遇更可怕的事情？不。我不能讓那個惡魔得逞。也不能讓那些躲在鍵盤后的施暴者，
贏得這場狂歡。「陳旭，」我看著他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道，「我們去找周警官。
我要看警方的調查結果。我相信，監控會說話，證據會說話。」陳旭重重地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