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門口,黃二樹守在受傷的黃雨夢身旁,滿心焦慮與自責。
這時,兒子的詢問聲從身后傳來,那聲音仿佛是一根刺,瞬間扎破了他努力維持的平靜。
黃二樹的身子猛地一顫,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他的嘴唇顫抖著,嘴里一個勁地念叨著:“是爹無能,是爹無能啊……”
他伸出那雙粗糙且沾滿泥土的手,小心翼翼地將黃雨夢抱了起來。
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到床邊,輕輕地把黃雨夢放在床上,仔細地為她掖了掖被子。
一旁的陳氏眼眶也紅紅的,她默默地彎下腰,將地上兩包粘血的草藥輕輕拿在手里。
草藥上的血跡已經有些干涸,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陳氏的眼神中滿是心疼與擔憂,她轉身走向水缸,打了一盆清水。
拿著毛巾浸濕后,輕輕地走到黃雨夢床邊
開始仔細地為她擦拭臉上和身上的血跡與污垢。
黃四澤站在一旁,小臉緊緊地皺成了一團,眼中滿是憤怒與不滿。
他伸出小小的手指,直直地指著李氏,語氣冷冷地說道:“都是因為阿奶!”那聲音雖然稚嫩,卻帶著一股難以掩飾的怨氣。
黃二虎聽到弟弟的話,不禁微微一怔,他疑惑地看向李氏。
在他的記憶中,平日阿奶對他們一家子就百般苛待。
他不禁想著,這次又是為了什么事情?
黃老漢站在一旁聽到孫子的話,頓時臉色一沉。
他濃眉緊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嚴厲,大聲呵道:“你這婆娘在家又搞出什么事情來?”
李氏一聽黃老漢呵斥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的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噴出火來。
她指著黃二樹一家,大聲叫嚷道:“你應該問問老二夫妻倆干了什么好事。”
先是偷了我二兩銀子,又把我這老太婆推倒在地。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你回來以后不分青紅皂白就怪我!
說著,她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在屋子里顯得格外刺耳。
黃老漢一聽李氏又在撒潑,那股子怒火“噌”地一下就冒到了天靈蓋。
他雙眼圓睜,額頭上青筋暴起,瞬間臉色比鍋底還黑。
只見他大步流星地上前幾步,伸出寬大且有力的手。
一把就揪住李氏的胳膊,將她整個人給提了起來。
李氏雙腳離地,嘴里還在不停地叫嚷著。
黃老漢提溜著李氏,轉頭看向滿臉悲戚的黃二樹。
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說道:“二兒,你和二虎一起到老屋來,讓陳氏在這里照顧三妮。”
話落,也不管李氏如何鬧騰,拉著她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陳氏看著公公怒氣沖沖地把婆婆拉走,又瞧了瞧癱坐在一旁、滿臉淚痕的相公。
她心疼不已,眼眶中再次泛起淚花。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強忍著內心的酸澀,緩緩走到黃二樹身邊。
伸手輕輕拍了拍黃二樹的肩膀,柔聲道:“孩子他爹 ,別太擔心了,咱們把事情說清楚就好。”
黃二樹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過朦朧的淚眼,落在妻子陳氏的身上,眼中交織著深深的感激與無奈。
許久,才從齒間擠出一句:“秋兒,我對不起你,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聲音沙啞而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硬生生摳出來的。
說完,他猛地轉頭,眼神瞬間變得堅定如鐵,直直看向兒子黃二虎。
“你跟我去老宅。”
此時,黃二虎雙手握拳,盡管心中忐忑,但爹堅定的神情讓他也鼓起了勇氣。
陳氏看著黃二樹父子倆身影消失在院子門口,哪還顧得上身上這兒青一塊、那兒紫一塊的疼。
一把就將身旁兩個年幼的孩子拽到身邊,緊緊摟在懷里。
黃五妮被陳氏緊緊抱在懷里,那小小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她原本靈動的雙眼瞬間蓄滿了淚水,小嘴一撇。
“哇”的一聲,穩穩地哭了起來,那哭聲在寂靜的屋子里顯得格外響亮。
“娘,三姐會死嗎?”稚嫩的聲音帶著恐懼與擔憂。
黃四澤仰著滿是淚痕的小臉,眼巴巴地望向陳氏,“娘,我不要三姐死!”
他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抽噎著說道:“我說要給三姐掏鳥蛋吃,三姐還沒吃到呢。”
陳氏聽后,心疼地看著兩個孩子,眼眶也微微泛紅。
她趕忙伸出雙臂,將黃五妮和黃四澤一同摟進懷里。
輕輕拍著他們的后背,柔聲安慰道:“別怕,你們三姐明天一定會醒的,會好好的。”
她的聲音盡量保持著平穩與鎮定,試圖將這份安心傳遞給兩個孩子。
“我們一家人都會好好的。”
說完,陳氏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過昏暗的屋子,直直地望向老宅的方向。
黃二樹和黃二虎父子倆一腳剛跨過老宅那有些斑駁的門檻,一股嘈雜的人聲便撲面而來。
抬眼望去,屋內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神色間滿是凝重。
【黃老漢娶妻李氏,婚后共育有四子一女。】
大兒子黃大樹,娶了林氏為妻,膝下有兩兒一女。
【大女兒黃小花,二十一歲那年,嫁到了隔壁村子。二兒子黃易軒,今年十八歲,尚未娶妻,正一心撲在鎮上私塾讀書,憑借自身努力,已經考取了童生功名。三兒黃三生年方17。】
二兒子便是黃二樹,娶妻陳氏,育有三女兩兒。
【大女兒黃大妮,十八歲時嫁至二十里外的夏石村。二兒子黃二虎,年方十五。三女兒黃三妮,也就是原主,今年十三歲。四兒子黃四澤,十歲。小女兒黃五妮,年僅6歲。】
三兒子黃三樹,娶妻趙氏,育有一子一女。
【兒子黃小金,今年十二歲,女兒黃小珠,十歲。】
四女兒黃云云,二十六歲,嫁給了隔兩個莊的老童生家的兒子。
【小兒子黃五樹至今還是單身,二十歲的年紀,本在前年就有門親事說好了,可李氏不愿拿出六兩彩禮錢。婚事就一直耽擱至今。】
黃二樹目光堅定的邁進屋內,隨即扯著略顯沙啞的嗓子,出聲喊了聲:“爹娘,大哥,大嫂。”
話落音,膝蓋一彎,“撲通”一聲跪在了院子里那略顯粗糙的泥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