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壓城,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往日里還算熱鬧的東臨城,
今日卻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死寂。寬闊的主街兩旁,擠滿了黑壓壓的人頭,
無數道目光復雜地投向城西那座曾經煊赫、如今卻透出破敗與蕭索的府邸——申家。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抑,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和幸災樂禍。
竊竊私語如同無數只細小的毒蟲,在沉悶的空氣中嗡嗡作響,啃噬著申家僅存的一點尊嚴。
“聽說了嗎?柳家那位天之驕女,今日要來申家退婚了!”“嘖嘖,
申家這次可真是臉面掃地,從云端跌進泥里了!當年申長公子何等風光?天衍宗內門第一人,
年紀輕輕便已筑基巔峰,前途無量,連帶著申家都雞犬升天。誰曾想,
三年前為宗門探尋秘境,竟落得個修為盡毀、筋脈寸斷的下場,
還背上了疑似勾結外敵、臨陣脫逃的污名……”“哼,污名?我看未必是空穴來風!
若非心中有鬼,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可憐柳家大小姐,明珠般的人物,
竟與這等廢物有婚約在身,白白蹉跎了三年!如今柳如煙已被上宗‘玄天宗’收為真傳弟子,
更是與玄天宗的天驕楚風公子情投意合,今日來退婚,正是撥亂反正!”“申家完了,
墻倒眾人推啊……你看申家那些長老,一個個面如死灰,
怕是連個屁都不敢放……”議論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肆無忌憚,如同一根根無形的鞭子,
狠狠抽打在申家府邸前那些年輕子弟的臉上。他們緊握著拳頭,指節捏得發白,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年輕的臉龐上寫滿了屈辱與憤怒,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死死瞪著街道盡頭,仿佛那里正有洪水猛獸即將撲來。申家府門之內,
氣氛更是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議事大廳里,幾位須發皆白的長老端坐其上,臉色灰敗,
眼神渾濁,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下首站著的,是申家年輕一輩的核心子弟,個個神色悲憤,
卻又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無力。而在大廳最角落,一個身影安靜地倚著冰冷的廊柱,
與周圍的憤怒和絕望格格不入。那便是申長。
他穿著一件漿洗發白、袖口磨損得起了毛邊的舊布衫,身形略顯單薄,
臉色是一種久不見陽光的蒼白,眉宇間殘留著一絲曾經銳利的輪廓,
卻被深沉的疲憊和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所覆蓋。那雙眼睛,曾是東臨城最璀璨的星辰,
如今卻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映不出半點波瀾,只倒映著大廳里壓抑的光影。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廊柱上一條細微的裂痕,仿佛那是世間唯一值得關注的事物。
三年的廢人生涯,從云端跌落塵埃,嘗盡了世態炎涼,也磨平了所有棱角。
辱罵、白眼、憐憫、背叛……一切的一切,都像鈍刀子割肉,早已麻木了他的神經。
丹田處空蕩蕩的劇痛,時刻提醒著他失去的一切。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如同每日呼吸般自然,無人察覺地掠過意識深處:‘簽到?!径?!】【簽到成功!
地點:申家議事大廳?!俊竞灥姜剟睿貉猿龇S(體驗版),限時一炷香。
因果牽絆…滋滋…權限臨時提升…滋…祝您體驗愉快…】腦海中那冰冷而熟悉的機械音響起,
伴隨著一陣奇異的電流滋擾聲,似乎比往日多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波動。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掌控天地法則的微弱玄妙感,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
在他沉寂的心湖深處漾開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隨即又迅速歸于死寂。
申長低垂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指尖在冰冷的廊柱裂痕上停頓了一瞬。
就在這時——“唳——!”一聲穿金裂玉、清越無比的長鳴,
陡然撕裂了東臨城上空沉重的死寂!這聲音帶著無上的威嚴與靈性,仿佛來自九天之上,
瞬間壓下了滿城的喧囂。所有人都感到心頭一悸,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去。只見天際盡頭,
璀璨的霞光驟然迸發,如同天河流淌,瞬間驅散了壓城的黑云。
九只神駿非凡、通體羽毛如同最純凈青玉雕琢而成的巨大青鸞,
拉著一架華美絕倫、流光溢彩的巨大云輦,破開云層,自九天之上翩然而降!云輦所過之處,
無數靈光幻化的花瓣憑空而生,紛紛揚揚,灑落長空,
形成一條橫貫三百里、絢爛至極的靈花大道!馥郁的異香彌漫開來,沁人心脾,
讓下方無數凡俗百姓心神恍惚,以為是仙人臨凡,竟有不少人下意識地匍匐在地,頂禮膜拜。
云輦穩穩懸停在申家府邸上空,如同神祇的座駕,
俯瞰著下方渺小的城池和那更顯破落的府邸。珠簾輕啟,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影,
在漫天靈花與霞光的簇擁下,緩緩步出云輦。她身著廣袖流仙裙,衣料似云似霧,
其上繡著玄奧的符文,流轉著淡淡的靈光,更襯得她身姿飄渺,宛如畫中仙。容顏絕美,
氣質清冷孤高,眉宇間帶著一種久居上位、俯瞰眾生的漠然。正是柳家天之驕女,
玄天宗新晉真傳——柳如煙。在她身側,并肩而立著一位青年男子。他身材挺拔,
穿著玄天宗內門精英弟子的玄色云紋勁裝,面容俊朗,眼神銳利如鷹,
眉宇間帶著不加掩飾的倨傲與對下方一切的輕蔑。周身隱隱散發著強大的靈力波動,
如同無形的旋渦,攪動著周圍的空間,讓靠近的人感到呼吸凝滯。正是玄天宗天驕,
年紀輕輕便已踏入元嬰境界的楚風!兩人并肩立于九天云輦之上,仙姿卓然,光芒萬丈。
與下方灰敗破落、彌漫著絕望氣息的申家府邸,形成了云泥之別、仙凡之隔的極致諷刺!
“申長何在?”柳如煙清冷的聲音響起,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東臨城,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如同神諭降下。她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實質光線,
穿透空間,精準地落向申家議事大廳那最不起眼的角落,鎖定了那個倚著廊柱的灰敗身影。
所有的目光,城外的、城內的、申家內部的,
帶著好奇、鄙夷、憐憫、幸災樂禍……瞬間聚焦在申長身上。空氣仿佛凝固了,針落可聞。
申家年輕子弟們的怒火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他們可以忍受嘲諷,可以忍受家族的衰落,
但無法忍受柳如煙如此高高在上、視申家如無物、直呼申長如喚仆役的姿態!
更無法忍受那楚風眼中毫不掩飾的輕蔑!“柳如煙!你欺人太甚!
”一個身材魁梧、脾氣火爆的申家少年申虎,再也按捺不住,雙眼赤紅,猛地踏前一步,
指著天空怒吼,“申長哥當年為救同門,孤身引開獸潮,才落得如此下場!若非他,
你柳如煙焉有今日?如今你攀上高枝,就如此折辱我申家,折辱申長哥?
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住口!”申家大長老臉色劇變,厲聲喝止,聲音里充滿了驚惶。
他深知玄天宗的可怕,更明白元嬰修士的恐怖。申虎的沖動,
很可能給整個申家帶來滅頂之災!“哼!”云輦之上,楚風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眼神如同看螻蟻般掃過申虎,又瞥了一眼面色蒼白的大長老,“申家,就是如此管教后輩的?
看來柳師妹與申家這腐朽之地解除婚約,實在是明智至極?!彼捯粑绰?,
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威壓驟然降臨!如同萬丈高山轟然傾塌,又似無邊瀚海倒卷蒼穹!
純粹由強大精神力凝聚的元嬰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申家議事大廳!
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大廳的梁柱發出吱嘎的呻吟,地面似乎都在微微下沉!
首當其沖的申虎,只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狠狠砸在靈魂之上!
他臉色瞬間由赤紅轉為慘白如紙,“噗”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
雙腿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轟然跪倒在地!他死死咬著牙,額頭青筋暴起,
眼中血絲密布,卻連一個字也再說不出來,只能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支撐著沒有徹底趴下。
周圍的申家子弟更是如同狂風中的麥浪,嘩啦啦倒下一大片!修為稍弱的直接昏死過去,
修為稍強的也渾身劇顫,如同背負著萬鈞重擔,連抬起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
幾位長老悶哼一聲,強行運功抵御,老臉憋得通紅,嘴角也溢出了血絲,
眼中充滿了駭然與絕望。這就是元嬰修士的力量!僅僅是一絲威壓,
便足以讓他們這些筑基、金丹修士如墜深淵,生死盡在對方一念之間!整個申家,
在楚風這隨意一瞥之下,如同被徹底踩進泥濘的蟲豸,尊嚴盡喪!
楚風滿意地看著下方申家人的慘狀,如同欣賞自己隨手完成的作品。他微微側頭,
對身旁的柳如煙露出一個溫柔卻帶著掌控一切意味的笑容:“如煙師妹,
跟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多言無益。正事要緊?!绷鐭熝凵癖?,毫無波瀾,
仿佛下方申家人的痛苦掙扎與她毫無關系。她微微頷首,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里的申長,
如同看著一件亟待處理的垃圾。她玉手一翻,
一張閃爍著淡淡金光、以特殊靈材制成的契書出現在掌心。她手腕輕抖,
那契書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金光,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精準無比地射向申長!“嗤!
”金芒一閃而過,那契書并未射入申長身體,而是帶著一股凌厲的勁氣,如同最鋒利的刀片,
擦著他的臉頰飛過,狠狠釘在了他身后那根粗大的廊柱之上!紙張入木三分,
尾部兀自嗡嗡震顫!冰冷的紙張邊緣,在申長蒼白的面頰上,
留下了一道細細的、滲出血珠的紅痕。“申長,”柳如煙的聲音毫無起伏,如同寒冰碎裂,
“簽了它。從今往后,你我婚約作廢,再無瓜葛。念在昔日……些許情分,留你一命。
莫要不知好歹,自取其辱。”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響徹在死寂的議事大廳,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扎在每一個申家人的心上。那“些許情分”幾個字,
更是充滿了極致的諷刺。那釘在柱子上的退婚書,仿佛一道恥辱的烙印,
深深烙在申家的門楣之上,也烙在申長的臉上。楚風負手而立,嘴角噙著一絲看戲的冷笑,
目光如同毒蛇,纏繞在申長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與嘲弄。他在等,
等這個昔日天才做出選擇。是像條狗一樣爬過來簽字,還是愚蠢地反抗,
然后被他像碾死蟲子一樣隨手抹去?申家眾人,無論是跪著的申虎,還是勉強支撐的長老們,
眼中都只剩下無盡的悲涼和絕望。大長老嘴唇哆嗦著,看著申長,眼神復雜,有痛苦,
有哀求,最終化為一片死灰般的認命。申家,完了。申長……完了。時間仿佛凝固。
無數道目光聚焦在申長身上。他依舊倚著那根冰冷的廊柱,臉上那道血痕顯得格外刺眼。
他緩緩抬起低垂的頭,動作有些遲滯,仿佛承受著千斤重擔。那雙沉寂了三年的眼眸,
終于抬了起來,平靜地望向九天云輦之上那對光芒萬丈、如同神祇般的男女。
沒有憤怒的咆哮,沒有屈辱的淚水,沒有不甘的質問。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靜。然而,
就在這極致的平靜之下,一股無形的、無法言喻的恐怖風暴,
似乎正在那古井無波的眼底深處悄然醞釀、積蓄,等待著石破天驚的爆發!申長緩緩抬起手,
那是一只骨節分明卻因常年勞作而顯得粗糙的手。他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
仿佛不是在承受屈辱,而是在進行某種莊重的儀式。
他伸向那張深深嵌入廊柱、象征著徹底斬斷過往與尊嚴的金色退婚書。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紙張邊緣,那上面還殘留著柳如煙靈力留下的寒意。云輦之上,
柳如煙絕美的容顏依舊冰冷,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塵埃落定般的輕松與鄙夷。
果然,廢物終究是廢物。三年的折磨,早已磨滅了他最后一點骨氣。
楚風嘴角的嘲弄笑意加深,帶著一種掌控螻蟻生死的快意。他甚至微微揚了揚下巴,
仿佛在說:看,這就是你們申家曾經引以為傲的天才?在我面前,不過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申家眾人,無論是憤怒欲狂的年輕子弟,還是心如死灰的長老,看著申長伸向退婚書的手,
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屈辱,如同最毒的藤蔓,纏繞著他們的心臟,勒得他們無法呼吸。
最后的遮羞布,也要被這個曾經的家族希望親手撕下了嗎?申長的手指,
終于握住了那張金色的退婚書。他緩緩地將它從堅實的木柱中拔出。紙張脫離木頭時,
發出細微的“嗤啦”聲,在這死寂的大廳里顯得格外清晰。他沒有立刻簽字。而是抬起頭,
目光再次投向云輦上的柳如煙和楚風。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空洞的平靜。
那平靜的湖面之下,似乎有某種沉寂了億萬年的東西正在蘇醒,
一種源自亙古、凌駕于規則之上的意志,正透過他的眼眸,冰冷地審視著這方天地。
“呵……”一聲極輕、極淡,甚至帶著一絲奇異沙啞的輕笑,從申長口中溢出。這笑聲很輕,
卻詭異地壓過了大廳里所有的喘息和心跳聲,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柳如煙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楚風臉上的嘲弄也微微一滯,
隨即化為更深的寒意。申長握著退婚書,
目光平靜地掃過其上冰冷的文字和柳如煙娟秀卻透著絕情的簽名。他的嘴角,
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弄著什么。然后,他開口了。
聲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啞,如同許久未曾言語。然而,這簡單的兩個字,
卻像是兩道無形的九天驚雷,裹挾著煌煌天威,轟然炸響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跪下。
”沒有靈力波動,沒有法訣手印,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只有兩個字。清晰,平靜,
如同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然而,就在這兩個字出口的瞬間——九天之上,
那華美威嚴的云輦周圍,彌漫的霞光猛地一暗!漫天灑落的靈光花瓣驟然停滯在空中,
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凍結!一股無法形容、無法抗拒、仿佛源自世界本源意志的恐怖威壓,
轟然降臨!這威壓,與楚風之前釋放的元嬰威壓截然不同!楚風的威壓是力量的碾壓,
如同山岳壓頂,令人窒息。而這股威壓,卻帶著至高無上的法則之力!它無視一切防御,
無視修為高低,直接作用于靈魂本源,作用于天地規則本身!“噗通!”“噗通!
”兩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幾乎不分先后地響起!只見云輦之上,
那光芒萬丈、仙姿卓然的柳如煙和楚風,臉上的表情在剎那間凝固!
柳如煙眼中的冰冷和倨傲瞬間被無邊的驚駭與茫然取代,
楚風臉上的嘲弄和掌控一切的得意更是瞬間化為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
他們周身強大的護體靈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無聲碎裂!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