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踹開安全屋鐵門時，作戰服還沾著爆破后的焦痕。他徑直走向縮在沙發里的周小檬，周小檬想逃，但藥物讓她的雙腿像棉花一樣無力。直到周凌脫下作戰手套，用手指擦過她頸側動脈——確認她的身體情況。
他摘下夜視儀扔在茶幾上，金屬與玻璃碰撞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模糊中，周小檬感覺被人打橫抱起，張昊的聲音從很近的地方傳來："她只攝入少量極樂鳥，沒有生命危險..."
"你早就知道她來這？"周凌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
"我發現后立刻通知了你。"張昊的聲音罕見地緊繃，"我已經給他用了GHB，現在應該送她去醫院…"
小檬的眼前變得模糊，只感覺自己被塞進車里，熟悉的皮革味道告訴她這是哥哥的吉普。引擎咆哮著啟動，她努力想保持清醒，但黑暗像潮水般一波波涌來。
再有意識時，已經躺在軍區醫院潔白的病床上，周小檬盯著點滴瓶里不斷墜落的水珠。病房外隱約傳來爭吵聲，主要是哥哥壓抑的低吼和張昊平靜的解釋。偶爾有護士經過，他們都立刻噤聲
...至少先聽我解釋。"張昊的聲音。
"解釋什么？"哥哥的聲線比平時高了八度，"解釋她為什么出現在毒品交易現場？還是解釋我的副官為什么在臥底行動中泡我妹妹？！？周教官，我是讓你看著我妹妹，不是讓你帶他來見世面！"
"我那是幫她，她那時…"
"幫她？她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她差點被...老天，我甚至不敢想會發生什么！"
周小檬艱難地撐起身子，這個動作引起一陣干嘔。爭吵聲立刻停止，兩個男人同時出現在病床前。
周凌的樣子嚇到她了——軍裝外套不見了，襯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繃緊的小臂肌肉。他的眼睛里有種她從未見過的情緒，像是暴風雪前的低壓。
張昊也好不到哪去。皮衣領口撕裂了一道口子，嘴角有新鮮的血跡，右手不自然地垂著，像是脫臼了。
"醫生說她沒事了。"張昊輕聲說，"藥物代謝很快。"
"回家。"周凌突然說，彎腰連人帶毯子一起抱起來，"這事沒完。"
周小檬縮在哥哥懷里，聞到他身上火藥和汗水混合的味道，走廊上的人們紛紛讓路。
停車場里，張昊追了上來："我開車送你們。"
"不必。"
"周凌！"張昊罕見地直呼其名，"你現在情緒不適合駕駛。"
周凌的腳步頓住了。周小檬偷偷睜開眼，看到哥哥頸側暴起的青筋和攥得發白的指節。最終他粗魯地把妹妹塞進后座，自己坐進了副駕駛。
一路上，車廂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周小檬透過睫毛縫隙看到張昊在后視鏡里擔憂的眼神，和他脖子上還未擦凈的偽裝油彩。
車庫門緩緩落下，像斷頭臺的鍘刀。周凌下車時甩門的力道讓整個車身都在震動。周小檬慢吞吞地挪出來，突然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一雙有力的手臂把她撈了起來。周凌橫抱著她進屋，動作意外地輕柔。但這份溫柔在進門后立刻消失——她被重重扔在沙發上。
"解釋。"周凌站在沙發前，聲音平靜得可怕。
周小檬的舌頭像打了結："我...我不知道那是..."
"不知道什么？"周凌打斷她，"不知道派對有毒品？不知道你不應該進入夜場？還是不知道我立下的規矩？"
每個問題都像鞭子抽在心上。周小檬縮了縮脖子，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周隊，"張昊突然開口，"她確實不知道派對的性質。我剛查過，邀請她的女生父親是毒販的洗錢助手，專門找清白家庭的孩子當掩護。"
"去書房。"周凌突然對張昊說，"關上門把行動報告寫完，天亮前交到隊里。"
張昊猶豫地看了周小檬一眼，最終點頭離開。
周小檬垂著頭站在房間中央，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這次她沒有爭辯，沒有像往常那樣耍小聰明逃脫懲罰，鋪天蓋地的羞愧感讓她連抬頭看哥哥的勇氣都沒有。
周凌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像是壓抑著什么情緒。
張昊聽著門外小檬的嗚咽聲，一個字都寫不下去。
書房門突然打開。張昊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
"夠了。"他大步走過來，把周小檬護在身后，"她已經得到教訓了”
"而且，你應該先聽完她的解釋！"張昊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你平時總抱怨她不溝通，現在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
周小檬的眼淚終于決堤。她斷斷續續地講述了到了19歲生日當天都沒等到哥哥，徐小雨的誘騙，以及那杯加了料的飲料。說到紋身男要帶她走時，周凌的拳頭砸在墻上，發出一聲悶響。轉身進了衛生間。
"讓他靜一靜。"張昊扶著周小檬坐下，"你哥不是生氣，是后怕。"
"他明明暴跳如雷..."
"因為我差點害死你。"張昊苦笑著指指自己，"這次行動本該上周收網，是我堅持要釣大魚才延長臥底時間。如果今天我沒碰到你..."他的聲音哽住了。
周小檬這才注意到張昊的手在微微發抖。
張昊突然站直了身體，軍姿標準得像是接受檢閱："報告隊長，目標人物試圖帶走受害者，我以個人興趣為由進行攔截。受害者當時已喪失行動能力，需要立即脫離現場并保持觀察以防藥物過量。這也是我的任務事故。"張昊毫不退讓，"作為現場指揮官，我負連帶責任。"
哥哥走出來，周小檬透過淚眼看到兩個男人無聲的對峙，"那就一起負責。俯臥撐，一百個，現在開始。"
令周小檬驚訝的是，張昊二話不說開始脫外套。他單膝跪地，標準的俯臥撐姿勢。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做負重俯臥撐。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背心，呼吸變得粗重，但他始終保持著標準姿勢。
"三十七...三十八..."張昊數數的聲音開始帶喘。
周小檬從未見過這樣的張昊——嚴肅、堅韌、毫不妥協，與平日嬉皮笑臉的樣子判若兩人。
做到第七十二個時，張昊的手臂開始發抖。周凌突然喊停："剩下的記在賬上。"
他轉身走向廚房，回來時手里拿著三罐啤酒。遞給張昊一罐，自己開了一罐，最后一罐放在周小檬面前。
"生日快樂，你成年了，可以嘗嘗這個，”周小檬盯著那罐啤酒，突然明白這是哥哥式的和解。她笨拙地拉開拉環，小抿一口，苦得直皺眉。“喝完去睡覺。明天開始，禁足一個月。我任務完成后可以休假。好好給你補補數學和物理。"
張昊一口氣灌下半罐，突然笑起來："說真的小檬，還好有我。那個阿龍丑得像我姥姥家養的沙皮狗。"
周凌嗆了一口啤酒，嘴角罕見地翹了翹。周小檬看看哥哥，又看看張昊，突然覺得心里某個結松開了。
"昊哥，"她小聲問，"你耳朵上那些環..."
"道具。"張昊一抹臉，那些銀環神奇地消失了，"任務需要。"
周凌輕哼一聲："裝備倒是齊全。"
"那當然。"張昊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沖周小檬眨眨眼，"不過救你那句'我的女孩'是真心話。"
周凌的啤酒罐瞬間被捏扁："張、昊。"
"開玩笑的！"張昊舉手投降，"我哪敢打小祖宗主意啊。"
周小檬低頭藏起發燙的臉頰，沒注意到兩個男人交換了一個復雜的眼神。窗外，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一個她再也不會覺得哥哥的管教是束縛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