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凜娶我,是為了羞辱我的宰相父親。>他不知我是替嫡姐嫁來的庶女,
更不知當年救他的女孩是我。>他逼我試毒十年,直到他的白月光病危。
>“取她的心頭血入藥。”他毫不猶豫。>我咽氣那日,他掀開我衣襟看見舊年箭疤,
終于認出我。>“怎么會是你?”他抱著我逐漸冰冷的身體嘶吼。>后來他掘開我的墳,
棺中只有一冊醫書。>扉頁寫著:“愿君安康。”>他瘋了一般尋找十年,
卻不知我隱在江南開了間香鋪。>那日大雪,他咳血倒在我的店外。>“姑娘的香,
很像亡妻所調。”他攥著斷簪呢喃。>我笑著搖頭:“客官認錯人了。”>他至死都不知,
那縷熟悉藥香里,摻著要他命的毒。---“按住她!”謝凜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鋒,
狠狠劈開暖閣里沉滯的空氣。他站在那兒,玄色錦袍裹著挺拔的身軀,
面容隱在燭光搖曳的陰影里,只有一雙眼,冷得沒有一絲人氣,牢牢釘在我身上。
兩個粗壯的婆子立刻撲上來,鐵鉗般的手抓住我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將我摜倒在地。
冰冷堅硬的青磚地面撞得我骨頭生疼,眼前陣陣發黑,
喉間翻涌著熟悉的、令人作嘔的鐵銹腥氣。“取血!”那兩個字落下來,砸得我神魂欲碎。
一個穿著靛青短褂的郎中疾步上前,手里端著的白瓷碗,碗沿薄得像能割開視線。
他身后跟著的藥童,捧著一個敞開的布包,里面一排金針,長的短的,
在燭火下閃著冰冷幽光,刺得人眼睛發痛。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心臟,
勒得我無法呼吸。我徒勞地掙扎,身體卻被那兩個婆子死死壓住,動彈不得。
粗糲的麻繩勒進我的手腕,帶來火辣辣的痛。
“不…謝凜…你不能…”破碎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帶著我自己都陌生的絕望。他動了。
靴底踏在青磚上,發出沉悶的叩響,一步步,像踩在我的心尖上。他在我面前蹲下,
陰影徹底籠罩下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終于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狽驚恐的模樣,
里面卻只有一片凍徹骨髓的漠然,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不能?”他開口,
聲音低沉平穩,卻字字如冰錐,“蘇晚晴的命,等著你的血來續。你的命,本就是卑賤的。
”卑賤。這兩個字,像淬毒的針,精準地扎進我最深最痛的記憶里。眼前猛地一黑,
又驟然亮起一片刺目的雪光。漫天風雪呼嘯,冰冷的鵝毛大雪砸在臉上,刀割似的疼。
小小的我縮在破廟漏風的角落里,抱著自己單薄的肩膀,牙齒凍得咯咯作響。
遠處傳來嫡母尖銳刻薄的斥罵:“下賤胚子!病秧子!也配用府里的炭火?凍死你正好!
省得浪費米糧!”那聲音穿透風雪,毒蛇般纏繞上來,纏得人窒息。生母怯懦的啜泣和哀求,
微弱得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然后,是父親威嚴冷漠的臉,在昏暗的燈火下,
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石像。他捻著胡須,聲音沒有絲毫波瀾:“你姐姐心疾重,受不得沖撞。
你既與她容貌相似,便替她嫁過去。謝家…是龍潭虎穴,但為了沈家,你該懂得以大局為重。
”那語氣,仿佛談論的只是一件物品的去處,而不是親生女兒的一生。龍潭虎穴…呵。
十年了。這謝府,這間用我的血肉一寸寸“喂養”出來的暖閣,
可不就是一座精心打造的煉獄?手腕猛地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
將我從冰冷刺骨的回憶里硬生生拽回。是那郎中的手,鐵箍般攥緊了我的腕子,
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夫人,得罪了。”郎中的聲音平板無波,毫無歉意。
冰冷的金針尖端,抵住了我左腕內側薄薄的皮膚。那一點寒芒,帶著死亡的氣息。“謝凜!
”我不知從哪里爆發出一股力氣,猛地仰起頭,死死盯住他那雙深淵般的眼睛,
聲音嘶啞得像破舊的風箱,“十年!十年試毒…還不夠嗎?我這條命…在你眼里,
就只配這樣用盡最后一點血嗎?”我的身體因恐懼和極致的痛苦而劇烈地顫抖,
每一個字都像在嘔血。他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
那里面飛快地掠過一絲什么,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極快地漾開一圈漣漪,
卻又在瞬間被更深的冰寒覆蓋。他薄削的唇抿得更緊,那弧度冷硬如刀鋒。“不夠。
”他吐出兩個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余地,“為了晚晴,什么都值得。
”“嗤——”細微的、令人牙酸的皮肉破開聲響起。金針毫不留情地刺破皮膚,
深深扎入血脈。一股尖銳到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沿著手臂炸開,直沖天靈蓋!
眼前瞬間一片血紅,視野模糊扭曲,耳畔嗡嗡作響,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
冰冷的針尖在血脈里攪動,尋找著那最滾燙的源頭。我能清晰地感覺到,
溫熱的血液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強行抽離身體,順著那冰冷的金針管道,一滴、一滴,
沉重地落進下方的白瓷碗里。嗒…嗒…嗒…那聲音敲打在寂靜的暖閣里,清晰得如同喪鐘。
每一聲,都帶走我的一部分生機,一部分溫度。身體里的力氣像是被這聲音一同抽走了,
迅速地流失。掙扎的力道軟了下去,意識開始昏沉,仿佛沉入冰冷粘稠的深海。
婆子們壓制的力道似乎也松懈了,但此刻的我,已經連抬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視線模糊渙散,只能勉強看到頭頂雕花的房梁,在燭光里旋轉、扭曲。謝凜那張冷漠的臉,
在我渙散的瞳孔里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他站在那里,像一尊無情的石雕,
沉默地注視著這場以我的生命為代價的獻祭。血液流淌的聲音漸漸微弱,我的眼皮越來越重,
黑暗溫柔地漫上來,包裹住那無邊的痛苦和冰冷。就要…結束了嗎?
也好…這十年…太累了…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
暖閣緊閉的門“哐當”一聲被大力撞開!冷風裹挾著外面清冽的空氣猛地灌入,
沖散了滿室濃重的血腥味。一個身影踉蹌著撲了進來,帶著一股濃烈的藥氣。“住手!
快住手啊!”是蘇晚晴。她似乎剛從病榻上掙扎而起,身上只穿著單薄的寢衣,
外面胡亂披著一件斗篷。她臉色蒼白得可怕,唇上毫無血色,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全靠旁邊一個驚慌失措的丫鬟攙扶才能勉強站立。那雙總是含著溫柔春水的眼眸,
此刻盈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痛苦,直直地釘在謝凜身上,又猛地轉向地上氣息奄奄的我,
最后落在那只盛了小半碗暗紅血液的白瓷碗上。“謝凜!你瘋了!
”蘇晚晴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帶著哭腔,“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謝凜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猛地轉頭看向蘇晚晴,眉頭緊鎖,
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被突然打斷的慍怒:“晚晴?你怎么起來了?
你的身子…”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回去!這里的事不用你管!取了這心頭血,
你就能好起來!”“好起來?”蘇晚晴凄厲地笑了,那笑聲比哭還難聽,眼淚洶涌而出,
順著她蒼白消瘦的臉頰滑落。她指著地上的我,手指抖得如同風中秋葉,
“用她的命來換我的命?謝凜!你知不知道十年前,在城郊破廟里,把你從死人堆里拖出來,
給你裹傷,用最后一點干糧喂活你的人是誰?!”暖閣里的空氣驟然凝固了。
連那郎中抽血的手都僵在了半空,驚疑不定地看向謝凜。謝凜臉上的慍怒瞬間凍結,
繼而碎裂開來,化為一片空茫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他下意識地反駁,
聲音卻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干澀和顫抖:“…是你…晚晴,
是你親口告訴我的…”“是我騙你的!”蘇晚晴嘶聲喊道,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謝凜心上,
也砸在我模糊的意識里,“是我貪心!是我怕失去你的看重!是我冒領了這份救命之恩!
真正救你的人…是她!是沈知微啊!你看清楚!你好好看看她!”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我,
充滿了悔恨和絕望的悲憫:“你看她頸側…那箭疤…當年你高燒不退時死死抓住她不放,
慌亂間抓裂了她的衣襟…我親眼看見的!就在那個位置!
”轟——仿佛一道驚雷在謝凜的腦中炸開!他高大的身軀劇烈地晃了一下,
臉上所有的冷漠、強硬、理所當然,在瞬間被撕得粉碎,
只剩下一種天塌地陷般的茫然和恐懼。他猛地低下頭,
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專注地落在我身上,不再是看一件工具,一個容器,
而是像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里面那個早已被他碾碎的靈魂。他的呼吸陡然變得粗重而急促,
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掙扎著想要抓住什么。“不…不可能…”他喃喃著,聲音破碎不堪,
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恐慌。那雙沾著不知是誰的血的手,
剛才還冰冷地下令取我心血的、屬于權臣謝凜的、翻云覆雨的手,此刻卻抖得不成樣子。
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猛地撲到我身邊,
不顧一切地想要扯開我早已被冷汗和血污浸透、黏在頸側傷口上的衣襟。“讓我看看!
沈知微!讓我看看!”他嘶吼著,聲音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的求證。
手指因為劇烈的顫抖,幾次都抓不住那濕滑的衣料。“嘶啦——”一聲布帛撕裂的脆響。
他終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或者說,理智早已被那滅頂的恐懼吞噬。
他竟直接拔出了腰間懸著的短匕,寒光一閃,精準地劃開了我頸側那片污濁的衣料!
冰冷的空氣驟然貼上裸露的肌膚,帶著死亡的氣息。一道早已愈合、卻依舊猙獰扭曲的舊疤,
暴露在所有人眼前。斜斜地烙印在頸側靠近鎖骨的地方,像一條丑陋的蜈蚣,
無聲地訴說著十年前那場風雪中的慘烈。時間,在這一刻徹底死去。
謝凜所有的動作、所有的聲音,都凝固了。他死死地盯著那道疤,眼睛瞪得極大,
眼白上瞬間布滿了駭人的血絲,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
那里面翻涌著驚濤駭浪——驚愕、恐懼、難以置信,
最終匯聚成一種足以將他徹底焚毀的悔恨和絕望。暖閣里死寂一片,
只有他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打著每個人的耳膜。
“不…不會的…”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不成調的怪響,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怎么會…是你…知微…”他猛地俯下身,那雙沾著血、沾著泥塵的手,
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顫抖,小心翼翼地、笨拙地想要去觸碰那道疤痕,
卻又在即將碰到的瞬間,觸電般地縮回。仿佛那道疤是滾燙的烙鐵,會灼傷他骯臟的手指。
“知微…沈知微…”他一遍遍重復著我的名字,聲音支離破碎,
帶著一種孩童迷路般的無助和恐慌。他試圖將我冰冷僵硬的身體抱起來,手臂卻抖得厲害,
幾次都沒能成功,狼狽不堪。“你醒醒…你看著我!你告訴我不是真的!
”他終于將我冰冷的身子半攬入懷,雙臂死死地箍緊,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揉碎,
仿佛這樣就能將流逝的生命重新塞回這具軀殼。他滾燙的、帶著血腥氣的淚水,
毫無預兆地砸落在我的臉頰上,燙得驚人。“知微!是我錯了!是我瞎了眼!是我混賬!
”他埋首在我頸側,那猙獰的舊疤之上,發出野獸負傷般的、絕望而痛苦的嘶嚎,
“求你…睜開眼看看我…求你…”他的嘶吼聲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那滾燙的淚水沿著我冰冷的皮膚滑落,留下灼燒般的錯覺。太吵了…我想讓他安靜點。
這十年,已經足夠吵了。積攢了身體里最后一絲殘存的力氣,我艱難地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視線模糊得像隔著一層血霧,只能勉強看清他近在咫尺的臉。
那張曾經冷峻如神祇、此刻卻扭曲崩潰、涕淚橫流的臉。真難看啊,謝凜。我微微張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