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證拿到手那天,我站在民政局門口,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感覺天都藍了,云都白了,
連旁邊垃圾桶里半蔫的玫瑰花都顯得格外順眼。顧嶼深,我前夫,
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此刻沒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林晚,祝你得償所愿。
”“彼此彼此。”我扯出一個假笑,心里的小人已經(jīng)在放鞭炮慶祝。三年婚姻,
從濃情蜜意走到相看兩厭,彼此消耗得只剩下疲憊和怨懟。能順利離婚,
沒有撕破臉皮大打出手,已經(jīng)是上上簽。我以為,簽下名字的那一刻,就是故事的終點。
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我林晚,終于可以擁抱廣闊天地,重新做回那個瀟灑肆意的自己。
然而,我還是太天真了。我搬回了結(jié)婚前爸媽留給我的老房子,一個帶小院子的平層。
地段不錯,鬧中取靜,院墻不高,爬滿了郁郁蔥蔥的常青藤。我喜歡這份舊時光的味道,
也以為這里將是我新生活的起點。新生活開始的第三天清晨,我頂著一頭亂發(fā),趿拉著拖鞋,
睡眼惺忪地去院子里給我那幾盆寶貝多肉澆水。剛推開紗門,腳步就釘在了原地。
院子里那堵爬滿藤蔓、不足兩米的矮墻上,赫然坐著一個人。清晨微涼的空氣里,
薄霧尚未散盡,金色的陽光透過藤葉縫隙灑下來,落在他略顯凌亂的頭發(fā)和挺直的鼻梁上。
他穿著件簡單的灰色衛(wèi)衣,一條深色休閑褲,一條長腿屈起踩在墻頭,另一條腿隨意地垂著,
晃蕩在墻里——也就是我家的院子里。顧嶼深。
我那個剛剛在三天前跟我正式分道揚鑣、理論上應該老死不相往來的前夫。
他就那么堂而皇之、氣定神閑地坐在我家院墻上,像個巡視自己領(lǐng)地的……嗯,土匪頭子?
我用力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離婚打擊太大,出現(xiàn)了幻覺。“早。
”他甚至還若無其事地沖我揚了揚下巴,打了個招呼。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
該死的性感。我手里的澆水壺“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水灑了一地,也濺濕了我的拖鞋。
“顧嶼深!”我?guī)缀跏羌饨谐雎暎钢氖侄荚诙叮澳闼麐屧趺磿谶@里?!
你怎么進來的?!”他微微側(cè)頭,目光掃過腳下那堵墻,
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翻進來的。”“翻……翻墻?!”我感覺一股熱血直沖腦門,
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你有病吧!這是我家!私闖民宅犯法的你知道嗎!我們離婚了!
離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協(xié)議上寫著互不干涉互不打擾!你腦子被門夾了還是被驢踢了?!
”面對我的暴跳如雷,顧嶼深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似乎覺得我有點吵。
他從墻頭輕松地跳了下來,穩(wěn)穩(wěn)落在我家院子的青石板上,動作利落得像個慣犯。“小聲點,
鄰居該投訴了。”他拍了拍褲子蹭上的灰,抬眼看我,“我的打火機,是不是落你這兒了?
”我愣住,隨即一股更猛烈的怒火涌上來:“就為了一個破打火機?!顧嶼深,
你腦子進水了?你不會打電話?不會敲門?非要像個賊一樣翻墻進來?!
”那個打火機我知道,是個挺貴的牌子,他用了好幾年。離婚收拾東西時,
我好像是在某個抽屜角落見過它。但當時只顧著趕緊把他的東西打包扔出去,
誰會在意一個打火機?“電話?”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其欠揍的、帶著點嘲諷的笑,
“林晚,你把我拉黑了。門鈴?我按了十分鐘,你睡得像頭豬。
”我:“……”好像……是有這么回事。拿到離婚證那天晚上,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拖進了黑名單,并且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模式,
準備睡它個昏天暗地,慶祝新生。誰能想到,新生第一天,迎接我的會是翻墻而入的前夫?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想抄起旁邊花鏟給他開瓢的沖動,咬牙切齒:“好,打火機是吧?
你等著!”我轉(zhuǎn)身沖回屋里,憑著模糊的記憶,在那個塞滿雜物的抽屜里一通亂翻。果然,
在幾本舊雜志下面,摸到了那個冰冷的、熟悉的金屬方塊。我捏著打火機,
像捏著一塊燒紅的炭,幾步?jīng)_回院子,狠狠地朝他砸過去:“拿著你的破東西!立刻!馬上!
從我家滾出去!再讓我看到你翻墻,我就報警!”顧嶼深反應極快地抬手接住,
看也沒看就揣進兜里。他深邃的眼睛看著我,里面情緒復雜難辨,
最終只化作一聲極輕的嗤笑。“行。”他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到墻邊,手一撐,長腿一跨,
動作流暢地又翻了出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藤蔓之后,只留下墻頭幾片被蹭掉的葉子,
在晨風中微微晃動。我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氣得渾身發(fā)抖。清晨的寧靜美好蕩然無存,
只剩下被冒犯的憤怒和荒謬感。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天真地以為,這只是一次意外,
是顧嶼深那個神經(jīng)病突然抽風。畢竟,一個身價不菲、平時最注重形象氣度的公司老板,
翻前妻家的墻頭?說出去都沒人信。事實證明,我低估了顧嶼深抽風的頻率和力度。
兩天后的傍晚,我正窩在沙發(fā)里,一邊啃蘋果一邊追新出的狗血劇,被劇里渣男氣得直罵娘。
窗外天色漸暗,院子里我新買的太陽能地燈幽幽亮起。突然,“撲通”一聲悶響,
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地的聲音,清晰地傳進客廳。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我。我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到客廳通往院子的玻璃門前,
小心翼翼地撩開窗簾一角。院子里,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彎腰拍著褲子上的灰。又是他!
顧嶼深!他這次甚至懶得掩飾,大搖大擺地站在我院子中央,目光掃視著,
像是在找什么東西。“顧!嶼!深!”我一把拉開玻璃門,咆哮聲震得門框都在抖,
“你他媽陰魂不散是不是?!又翻墻?!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被我的吼聲驚得頓了一下,
隨即轉(zhuǎn)過身,臉上沒什么表情,甚至有點理直氣壯:“我的一個U盤,很重要,
可能夾在之前書房那本《時間簡史》里了。你找找。”“U盤?!”我氣得眼前發(fā)黑,
“你一個破U盤比我家墻頭還重要?!你公司要倒閉了還是怎么的?非得大晚上翻墻來找?
顧嶼深,你是不是覺得我林晚好欺負?離婚了還由著你這么糟踐?!
”我抄起門邊放著的長柄掃把,怒不可遏地指著他:“你給我滾!現(xiàn)在!立刻!
不然我打爆你的狗頭!”顧嶼深看著我手里揮舞的掃把,眉頭擰成了疙瘩,
眼神里充滿了“你不可理喻”的不耐煩。他抿了抿薄唇,似乎想說什么,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他一聲不吭,轉(zhuǎn)身走向墻邊,又是那套行云流水的動作——撐、躍、落地消失。
動作熟練得讓人心頭發(fā)寒。我握著掃把的手都在抖,不是怕,是純粹氣的。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侵犯的憤怒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這算什么?離婚了還擺脫不了的噩夢?
不行,絕對不能這樣下去!必須反擊!我抓起手機,手指因為憤怒而顫抖,
點開那個被我置頂?shù)拈|蜜頭像,直接撥通了視頻電話。“蔓蔓!救命啊!”電話一接通,
我對著屏幕里那張敷著面膜的精致臉蛋就開始哭嚎,“顧嶼深那個殺千刀的!他瘋了!
他翻我家墻頭!還不止一次!”蘇蔓是我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死黨,性格火爆,最講義氣。
她一把扯掉臉上的面膜,露出震驚又八卦的臉:“什么玩意兒?!翻墻頭?顧嶼深?
那個走路帶風、恨不得鼻孔看天的顧大老板?翻你家院墻?林晚你睡懵了吧?”“我懵個屁!
”我氣得原地轉(zhuǎn)圈,語無倫次地把這兩次“翻墻事件”添油加醋地復述了一遍,
“……你說他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心理變態(tài)?離個婚把他腦子離壞了?
他是不是想用這種方式惡心我,讓我不得安生?他是不是后悔了想求復合?
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蘇蔓在屏幕那頭聽得目瞪口呆,面膜精華液滴到睡衣上都忘了擦。
半晌,她猛地一拍大腿,面膜碗差點震飛:“臥槽!勁爆啊!這劇情走向……夠野!我喜歡!
”“蘇蔓!”我快哭了,“我讓你幫我出主意,不是讓你看戲的!”“咳咳,
”蘇蔓清了清嗓子,努力壓下興奮,擺出嚴肅臉,“寶兒,別慌!
對付這種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咱們得以魔法打敗魔法!他翻墻?行啊,咱就讓他翻!
翻個夠!”“啊?”我懵了。“裝監(jiān)控啊傻妞!”蘇蔓眼睛放光,“高清的,
帶夜視帶錄音的那種!就對著你那堵寶貝墻頭!把他翻墻的英姿,鬼鬼祟祟的德行,
全都錄下來!360度無死角!”“錄下來……然后呢?”我有點跟不上她的思路。“然后?
”蘇蔓嘿嘿一笑,露出小惡魔般的表情,“證據(jù)在手,天下我有!他不是最要面子嗎?
不是裝得人五人六的嗎?咱就把這些視頻,匿名也好,直接甩他臉上也罷,問問他顧大老板,
還要不要他那張價值千金的俊臉了?要是他還敢來,咱就報警!拿著鐵證,
告他個非法侵入住宅未遂!讓他嘗嘗社會主義鐵拳的滋味!”她越說越興奮,
手舞足蹈:“想想看,顧嶼深翻墻的監(jiān)控錄像,在公司高層會議上播放……嘖嘖嘖,
那畫面太美我不敢想!或者,打包發(fā)給他那個眼高于頂?shù)膵專瑯祟}就叫‘貴公子深夜雅興’?
哈哈哈!”蘇蔓的“毒計”雖然帶著濃濃的惡搞和報復意味,但不得不說,
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憤怒混亂的腦海。對啊!取證!留下鐵證!
憤怒和委屈瞬間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被一種“抓到他把柄”的興奮和隱隱的期待取代。
顧嶼深,你不是愛翻墻嗎?行,老娘讓你翻個夠!翻得名垂青史!說干就干。
在蘇蔓的遠程指導下,我火速下單了最高清的戶外監(jiān)控攝像頭,
帶云臺旋轉(zhuǎn)、星光夜視、智能移動追蹤、遠程喊話、最重要的是——帶錄音!
全方位無死角覆蓋我那倒霉的院墻。安裝師傅第二天就上門了,效率奇高。
當那個小小的、閃著紅點的攝像頭穩(wěn)穩(wěn)地固定在屋檐下,
鏡頭精準地鎖定了那段最容易被翻越的矮墻時,我心里涌起一股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意。
顧嶼深,舞臺給你搭好了,請開始你的表演吧!我甚至有點迫不及待了。然而,
事情的發(fā)展卻有點出乎意料。攝像頭裝好后的整整一個星期,風平浪靜。
矮墻上的常青藤在初夏的風里搖曳生姿,我的多肉們茁壯成長,太陽能地燈每晚準時亮起,
一切安寧祥和得仿佛之前那兩次翻墻事件只是我做的噩夢。顧嶼深,消停了?
這不符合他的人設啊!按照他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雖然目的很奇葩)的狗脾氣,
丟了打火機、丟了U盤,沒找到,他能甘心?還是說,他意識到我可能有所防備了?
就在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神經(jīng)過敏,或者攝像頭威懾力太強把他嚇退了的時候,
監(jiān)控APP深夜的推送提示音,像午夜兇鈴一樣在我枕邊炸響。那是一個普通的周二凌晨,
大約兩點。我睡得正沉,被尖銳的提示音驚醒,心臟狂跳。迷迷糊糊摸過手機,
屏幕刺眼的光讓我瞇起了眼睛。點開APP推送的“移動偵測報警”,
實時監(jiān)控畫面彈了出來。夜視模式下,畫面是幽幽的黑白綠色。
鏡頭忠實地捕捉著院墻的區(qū)域。一個黑影,正動作熟練地攀上墻頭,
然后輕巧地翻落進我的院子。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睡意全無。來了!他真的又來了!
這次,他沒有像前兩次那樣在院子里晃悠或者直接走向屋門,而是……走向了院子角落里,
那棵我種了好幾年、長得枝繁葉茂的桂花樹下!他想干嘛?挖我的桂花樹?!
我死死盯著屏幕,手指因為緊張而冰涼。只見顧嶼深走到桂花樹下,蹲了下來。
他手里似乎拿著什么東西,不大,像個……小盒子?然后,
他開始在樹根旁松軟的泥土里挖坑!凌晨兩點,翻墻而入,在我家桂花樹下挖坑埋東西?!
這劇情走向,從荒誕喜劇直接滑向了驚悚懸疑片!我頭皮一陣發(fā)麻,
腦子里瞬間閃過無數(shù)法制頻道看過的恐怖情節(jié):埋尸?藏毒?贓款?
還是什么詛咒我的邪門玩意兒?我下意識地想按響監(jiān)控自帶的遠程喊話功能,
對著他吼一嗓子“警察馬上到!”。但手指懸在按鈕上,又停住了。不行,不能打草驚蛇!
如果他埋的真是違法的東西,我這一嗓子把他嚇跑了,證據(jù)怎么辦?
如果他埋的是別的……我也得先弄清楚是什么!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
把錄像功能調(diào)到最高清模式。顧嶼深動作很快,挖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坑,
小心翼翼地把那個小盒子放進去,然后迅速填土,還用腳把泥土壓實,
最后還扯了點旁邊的雜草蓋在上面做偽裝。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
警惕地四下張望了一圈(當然,他看不到藏在暗處的攝像頭)。夜視鏡頭下,
他的側(cè)臉線條繃得很緊,眉頭微鎖,似乎在確認有沒有留下痕跡。然后,他再次走到墻邊,
像之前一樣,干凈利落地翻墻而出,消失在夜色里。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快、準、靜,
像演練過無數(shù)遍。院子里恢復了死寂,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桂花樹下,
那塊新翻過的泥土在夜視鏡頭下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深色。我癱坐在床上,后背驚出了一層冷汗,
握著手機的手心里也全是汗。恐懼、疑惑、巨大的不安,像冰冷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之前那點抓到他把柄的興奮。他到底埋了什么?!這一晚,我徹底失眠了。
天剛蒙蒙亮,我就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沖進了院子。目標明確——桂花樹下。
清晨的空氣帶著涼意和露水的清新,但我無心感受。我拿著種花用的小鏟子,
蹲在那個被偽裝過、但依然能看出痕跡的地方,心臟在胸腔里咚咚狂跳。挖,還是不挖?
挖開,可能面對未知的、甚至可能是危險的東西。不挖,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寢食難安。
最終,強烈的好奇心和那股被侵犯的憤怒壓倒了恐懼。我咬了咬牙,舉起小鏟子,
小心翼翼地開始挖掘。泥土很松軟,沒費多大力氣,鏟尖就碰到了硬物。我的心猛地一縮,
動作更加小心,屏住呼吸,一點點撥開周圍的泥土。
一個深藍色、巴掌大小、表面有些磨損的金屬餅干盒,漸漸顯露出來。不是炸彈,不是毒品,
也不是什么嚇人的東西。只是一個……看起來很舊的、普通的餅干盒。我把它拿了出來,
分量不重。盒子密封性不錯,只有邊緣沾了點濕泥。我把它拿到院子里的水龍頭下沖洗干凈,
然后回到客廳,放在茶幾上。盯著這個小小的、承載了巨大謎團的盒子,我深吸了好幾口氣,
才顫抖著手,打開了那個有些銹蝕的搭扣。盒蓋掀開。沒有預想中的恐怖物品,
也沒有任何違禁品。里面,
靜靜地躺著幾樣東西:一張塑封過的、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黃卷邊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小孩子,
并排坐在一個公園的長椅上,背景是模糊的游樂設施。女孩扎著兩個歪歪扭扭的羊角辮,
穿著碎花小裙子,咧著嘴傻笑,缺了一顆門牙。男孩比她高半個頭,穿著小襯衫背帶褲,
板著一張故作嚴肅的小臉,但眼神亮晶晶地看著鏡頭,一只手還緊緊攥著女孩的衣角。
那是我和他。林晚和顧嶼深。大概七八歲的時候。照片背面,
用藍色圓珠筆歪歪扭扭地寫著:“顧嶼深和林晚的寶藏”。
一把很小的、塑料的、已經(jīng)褪色變形了的玩具鑰匙。
幾顆五顏六色、已經(jīng)失去光澤的玻璃彈珠。一張折疊起來的、邊緣毛糙的紙條。紙條上,
嫩但工整的字跡:【愿望清單】和林晚一起坐摩天輪(劃掉)和林晚一起養(yǎng)一只小狗(劃掉,
旁邊畫了個小狗頭)和林晚永遠在一起。(后面跟著三個巨大的感嘆號)落款:顧嶼深,
十歲。盒子的最底下,還有一張對折的、明顯是新的便簽紙。我把它抽出來,打開。
上面是顧嶼深那熟悉的、力透紙背的筆跡,只有一句話:“晚晚,如果有一天你挖到了這個,
而我……不在了。別難過。這里的‘永遠’,我盡力了。”沒有日期。客廳里安靜得可怕。
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和我自己越來越響、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咚、咚、咚……像擂鼓一樣敲在我的耳膜上,震得我頭暈目眩。
我看著茶幾上攤開的東西:泛黃的照片,幼稚的愿望清單,
那句“永遠在一起”后面的三個感嘆號,還有……那張新的、帶著不祥預感的便簽。
“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巨大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
幾乎讓我窒息。顧嶼深凌晨翻墻,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埋下的,不是什么危險品,不是什么陰謀,
而是……我們小時候埋下的時光膠囊?!他為什么現(xiàn)在要埋回來?還寫下那樣一句話?
離婚時他明明那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解脫!他祝我“得償所愿”!那現(xiàn)在這算什么?
遲來的深情表演?還是……一個更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竄入腦海。
他消失的那幾天……難道不是因為被我罵跑了或者知難而退?難道……我猛地抓起手機,
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顧嶼深的號碼還在黑名單里躺著。我?guī)缀跏沁B滾爬爬地翻出通訊錄,
找到另一個名字——沈亦白。沈亦白,顧嶼深的發(fā)小兼特助,也是我們共同的朋友。離婚后,
我和顧嶼深斷了聯(lián)系,但和沈亦白偶爾還會在朋友圈點點贊。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通,
傳來沈亦白帶著濃濃睡意的聲音:“喂?林晚?這么早……”“沈亦白!
”我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哭腔和顫抖,“顧嶼深呢?!顧嶼深他在哪?!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睡意似乎瞬間消散了,語氣變得有些凝重和遲疑:“晚晚?
你……你怎么突然問起嶼深?”“他在哪?!”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模?/p>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告訴我!他現(xiàn)在到底在哪!”沈亦白又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
聲音低沉下去:“……中心醫(yī)院,住院部,VIP 7樓,713病房。
”中心醫(yī)院……住院部……這幾個字像重錘砸在我心上,最后一絲僥幸也被徹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