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許晚晴的發梢滴落,在她深灰色的風衣上洇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出租車在泥濘的鄉間小路上顛簸,窗外是連綿不斷的雨幕和模糊的田野輪廓。"姑娘,
前面路斷了,只能到這兒了。"司機老陳踩下剎車,指了指不遠處被警戒線圍起來的區域,
"那片老城區下周就要拆了。"許晚晴付完車費,站在雨中望著這條熟悉又陌生的小路。
十年前離開時,這條路兩旁還種滿了梧桐樹,如今只剩下幾個孤零零的樹樁。
她的行李箱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轍痕,就像那些無法抹去的童年記憶。轉過最后一個彎,
許家老宅出現在視野中。這座三進式的傳統民居在雨中顯得格外孤寂,墻皮剝落,瓦片殘缺,
唯有門楣上那塊"懸壺濟世"的匾額依然倔強地懸掛著,那是曾祖父行醫時縣太爺親賜的。
"晚晴?"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許晚晴轉身,看到周子陵撐著一把黑傘站在雨中,
另一只手提著兩袋食材。二十八歲的他比高中畢業時更加挺拔,下頜線條如刀削般分明,
只是那雙眼睛依然保留著少年時的溫和。"不是說好三點嗎?"周子陵走近,
將傘傾向許晚晴,"我在超市門口等了半小時。"許晚晴接過一袋東西,
塑料袋發出窸窣的響聲:"抱歉,去看了爺爺的墓。
"她的目光掃過周子陵左手無名指——沒有戒指,這個發現讓她心頭莫名一松。"林默呢?
""他說公司有事,要晚些來。"許晚晴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銅鑰匙,
插入鎖孔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這是最后一次了,下周推土機就會來。"門開了,
一股混合著霉味、塵土和某種草藥的復雜氣息撲面而來。許晚晴的太陽穴突然刺痛了一下,
恍惚間仿佛看到爺爺坐在堂屋那把磨得發亮的藤椅上,朝她露出慈祥的微笑。"你還好嗎?
"周子陵的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膀。"沒事。"許晚晴搖搖頭,跨過門檻,
"只是想起小時候我們三個總在這門檻上跳來跳去,你每次都摔得最慘。
"周子陵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時候林默總笑我笨手笨腳。"他頓了頓,
"他現在可是大公司的副總了,聽說年薪七位數。
"許晚晴注意到周子陵說這話時嘴角微不可察地下撇。
她知道這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生之間一直存在著某種微妙的競爭,盡管他們從未明說。
堂屋的陳設與她記憶中的幾乎一模一樣——正中是那張八仙桌,左側靠墻擺著爺爺的書架,
右側是已經停擺的老式座鐘。唯一不同的是,所有家具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先從哪里開始?"周子陵放下食材,環顧四周。
許晚晴走向堂屋角落的一個樟木箱:"記得這個嗎?小時候我們想打開它,
被爺爺狠狠訓了一頓。"箱子上用朱砂畫著奇怪的符號,已經褪色但依然清晰可辨。
周子陵蹲下身研究那些符號:"這是道教的鎮煞符,通常用在...不太干凈的東西上。
"許晚晴試著掀開箱蓋,鎖扣早已銹蝕,"現在應該沒問題了。
"箱子里是一些泛黃的線裝書、幾件褪色的布偶玩具,還有一面用紅布包裹的銅鏡。
當她拿起銅鏡時,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雨點砸在瓦片上發出密集的敲擊聲。
"這鏡子..."周子陵湊近觀察,"看工藝像是漢代的東西,但保存得太完好了。
"許晚晴的指尖觸碰到八卦中央的陰陽魚時,一陣細微的電流感順著指尖蔓延至整條手臂。
她突然想起爺爺常說的話:"銅鏡能照見陰陽兩界。"翻過鏡子,
鏡框內側刻著細小的篆體文字——"陰陽交匯處,生死一念間"。就在這時,
地面突然震動起來,木箱里的物品嘩啦作響。窗欞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屋頂的瓦片開始滑落。"地震!"周子陵一把抓住許晚晴的手腕,"快出去!
"震動越來越劇烈,許晚晴剛把銅鏡塞進口袋,腳下的地磚就裂開一道縫隙。
她看到周子陵驚恐地朝她撲來,然后整個世界天旋地轉——第二章:地陷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許晚晴感到有什么溫熱的液體從額角流下,滑過太陽穴,最后消失在發際線中。
她試著動了動手指,指尖傳來泥土潮濕的觸感,鼻腔里充斥著泥土和霉菌的氣味。"子陵?
"她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異常微弱,像是被厚重的黑暗吸收了大半。"我在這里。
"不遠處傳來回應,伴隨著壓抑的呻吟,"左腿被壓住了,但應該沒骨折。
"許晚晴艱難地撐起上半身,肋骨處傳來尖銳的疼痛。她掏出手機,屏幕已經碎裂,
但手電筒功能還能用。借著微弱的光線,她看到周子陵的左腿被一根斷裂的橫梁壓著,
牛仔褲上已經洇開一片暗色。"別動,我來幫你。"許晚晴咬牙爬過去,
每移動一寸都像是有針在扎她的肺部。她使出全身力氣才把橫梁挪開,冷汗順著脊背流下。
周子陵嘗試活動腳踝,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只是淤青,還能走。"他看向許晚晴的額頭,
"你流血了。"許晚晴用手背擦了擦,血跡在皮膚上拉出一道暗紅的線:"皮外傷。
"她抬頭看向他們墜落的地方,裂縫離地面至少有五六米高,四壁光滑,
沒有任何可以攀附的支點。"我們得找別的出路。
"周子陵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強光手電——工程師的職業習慣讓他總是隨身帶著實用工具。
明亮的光束照亮了他們所處的空間,許晚晴倒吸一口冷氣。這不是自然形成的洞穴。
墻壁上有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還有色彩已經斑駁的壁畫。
地面上散落著一些陶器碎片和已經銹蝕的金屬制品。"這是...古墓?"周子陵驚訝地說,
"你家房子下面有座古墓?"許晚晴的手電光掃過墻壁,
停在一幅保存相對完好的壁畫上:一個戴著高冠的人站在階梯狀的高臺上,
臺下跪著許多小人,其中一些被繩索捆綁著,另一些已經倒在地上,
身下畫著象征血液的紅色波浪線。"看起來不像普通的墓,"許晚晴的聲音有些發抖,
"更像是...祭祀場所。"一陣碎石滾落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兩人警覺地轉身。
一個黑影踉踉蹌蹌地向他們走來,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誰?"周子陵將許晚晴護在身后,
手電直射來人。光線照出一張熟悉的臉——林默,他的定制西裝沾滿泥土,領帶歪斜,
額頭有一道正在滲血的傷口。與平日里的精英形象判若兩人。"你們沒事太好了。
"林默氣喘吁吁地說,聲音里帶著不自然的緊繃,"我剛到門口就地震了,
跟著塌陷的地方滑下來的。"周子陵皺眉:"你怎么找到我們的?
"林默指了指身后:"有條通道,我聽到你們的聲音。"他的目光掃過四周的壁畫,
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這地方...不簡單。"許晚晴口袋里的銅鏡突然變得溫熱,
她掏出來,驚訝地發現鏡面泛著淡淡的青光,背面的八卦紋路像被注入了水銀般流動起來。
"這是...?"林默伸手想拿,銅鏡卻在他觸碰的瞬間變得冰冷暗淡。
周子陵若有所思:"它好像對你有反應,晚晴。"許晚晴想起爺爺教她的八卦口訣,
試著將鏡面對準不同的方向。當指向西北時,鏡光突然變強,照亮了一條隱蔽的通道,
通道入口處刻著兩個已經模糊的篆字——"陰陽"。"走這邊。"她說,帶頭向通道走去。
第三章:生死陣通道狹窄低矮,三人不得不彎腰前行。空氣渾濁,帶著一股陳年的腐朽味道,
像是被封存了千百年的棺材被突然打開。墻壁上的壁畫越來越清晰,色彩也越發鮮艷,
仿佛剛完成不久。許晚晴的指尖輕輕掠過壁畫表面,
描繪著各種祭祀場景:宰殺牲畜、焚燒谷物、傾倒酒水...然后是活人祭祀。
她的胃部一陣翻騰,畫中被獻祭的都是孩童,最小的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等等。
"周子陵突然停下,手電光照向地面,"這里有機關。"許晚晴蹲下查看,
地面上幾乎不可見的凹槽組成了復雜的圖案,正是爺爺曾經教過她的"七星引魂陣"。
"必須按照特定順序走,"她指著凹槽,"對應北斗七星的方位。一步走錯就會觸發機關。
"林默不耐煩地哼了一聲:"都什么時候了還迷信這個?"他的西裝袖口已經磨破,
露出里面的襯衫,"這不過是古代人嚇唬盜墓賊的把戲。"說著就要邁步向前。"別動!
"許晚晴和周子陵同時喊道。
周子陵指著墻壁上幾乎看不見的縫隙:"那里可能有暗箭或者落石。晚晴,你來帶路。
"許晚晴深吸一口氣,潮濕的空氣充滿了她的肺部。她舉起銅鏡,
鏡光在墻上投下清晰的八卦圖案,開始按照記憶中的口訣引導:"第一步,天樞位,屬水,
利北方..."三人小心翼翼地按照七星方位前進。走到第五步"玉衡"位時,
林默突然腳下一滑,踩到了錯誤的石塊。剎那間,墻壁中傳來機括運轉的聲響,
像是某種古老的機械被喚醒。"趴下!"周子陵撲倒兩人,
數支銹蝕的青銅箭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深深插入對面的墻壁,箭尾還在微微顫動。
"差點就沒命了。"周子陵心有余悸地說,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林默臉色蒼白如紙:"對不起,我...""繼續走。"許晚晴打斷他,聲音有些發抖,
"還有兩步。"當他們踏完最后一位"搖光"時,
通道盡頭傳來石頭摩擦的聲音——一扇隱蔽的石門緩緩開啟,露出后面更為幽暗的空間。
第四章:祭壇石門后是一個圓形大廳,直徑約二十米,頂部呈穹窿狀。
中央是一個干涸的水池,周圍等距立著七盞青銅燈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水池邊緣整齊排列著數十具小型骸骨,從骨骼判斷都是 6-8 歲的兒童,
每具骸骨的頸骨上都套著一個青銅環。"天啊..."許晚晴捂住嘴,喉頭發緊。
這些孩子生前經歷了什么?他們是否也曾恐懼哭泣,呼喚著再也見不到的父母?
周子陵蹲下檢查骸骨:"骨骼發黑,可能是中毒而死。"他指向水池中央的凸起,
"那里應該是主祭臺。"林默卻徑直走向大廳另一側,
對滿地的骸骨視而不見:"這里有出口。"他的聲音有些異樣,帶著某種壓抑的興奮。
許晚晴注意到林默的反常,但她的注意力被銅鏡吸引——鏡面劇烈震動,發出嗡嗡聲,
像是某種警報。同時,七盞青銅燈臺突然自燃,綠色的火焰照亮了整個空間,
將三人的影子拉長投射在墻上,扭曲變形。水池中央的石臺緩緩上升,
露出一個雕刻精美的玉匣。而那些小骸骨開始發出詭異的咔嗒聲,像是牙齒在打顫,
又像是某種古老的密碼。"今天是農歷七月十五..."周子陵突然說,
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中元節,鬼門開的日子。
"許晚晴想起爺爺的警告:中元節不可照鏡,不可夜行,更不可打擾沉睡之物。
她手中的銅鏡變得滾燙,鏡面浮現出血紅色的紋路,組成一個她看不懂的符號。
水池的水位開始上升,渾濁的水中似乎有什么在游動,水面泛起不自然的波紋。
林默退到墻邊,眼中閃爍著恐懼和...興奮?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內袋,
那里似乎藏著什么東西。"陰陽交匯,魂歸其所。"許晚晴喃喃自語,不受控制地走向水池。
某種力量在召喚她,銅鏡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引導她的腳步。"晚晴!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