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搞定！"劉峰用力敲下最后一個回車鍵，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電腦屏幕上，
密密麻麻的代碼終于通過了最后一道測試。他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十五分，
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喂？
"電話那頭傳來蘇婉婷迷迷糊糊的聲音，"這么晚了還沒睡？""項目完成了！
剛剛提交上去，主管說這個項目做完就給我申請獎金。"劉峰的聲音里掩飾不住的興奮，
"婉婷，咱們的婚房首付又能多添幾萬了。"電話那頭的蘇婉婷似乎清醒了些："真的？
太好了！我媽昨天還在問我們什么時候能定下婚期呢。""這周末兩家父母見面，
不就是商量這事嗎？"劉峰笑著說，"我爸媽已經把日子看好了，就等跟你爸媽商量了。
"掛斷電話，劉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公司。夜風微涼，但他心里暖洋洋的。
和蘇婉婷相戀三年，終于要修成正果了。雖然他才工作四年，存款不多，
但憑借在科技公司的這份工作，再加上婉婷做會計的收入，
兩人在城里安個小家還是沒問題的。周末很快到來，劉峰提前半小時就到了預訂的餐廳。
他穿著新買的淺藍色襯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父母也難得地穿上了正裝，
父親甚至還打了領帶。"放輕松點，"劉父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就是吃個飯，
商量下具體日子和流程。"劉峰點點頭，眼睛卻不停地往門口瞟。
當蘇婉婷一家出現在門口時，他立刻站了起來。蘇婉婷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連衣裙，
襯得皮膚格外白皙。她沖劉峰甜甜一笑，然后側身讓父母先進來。兩家人寒暄過后落座，
起初氣氛還算融洽。服務員上菜期間，雙方父母聊起了兩個孩子小時候的事，笑聲不斷。
"我們家婉婷從小就懂事，"蘇母抿了口茶，眼睛卻一直打量著劉峰，
"從小到大沒讓我操過心，就是太老實，總怕她吃虧。"劉母立刻接話："劉峰也是，
特別知道心疼人。這兩個孩子能走到一起，我們做父母的都替他們高興。"酒過三巡，
話題自然轉到了婚事上。劉父清了清嗓子："我們看了下黃歷，下個月十八是個好日子，
酒店我們也去看了幾家，就看親家有什么要求。"蘇母放下筷子，
臉上笑容收斂了幾分："說到要求，我們確實有個小想法。"劉峰心里咯噔一下，
直覺告訴他這個"小想法"可能不太小。"婉婷弟弟蘇強，今年剛拿到駕照，
"蘇母慢條斯理地說，"年輕人沒輛車實在不方便。我們想著，劉峰要是能給弟弟買輛車，
就當是彩禮了。"餐桌上瞬間安靜下來。劉峰感覺自己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看向蘇婉婷，
后者低著頭，手指不安地絞著餐巾。"這個...不知道您說的是什么價位的車？
"劉父謹慎地問道。"也不用太好，二十萬左右的就行。"蘇母說得輕描淡寫，
仿佛是在討論買顆白菜。劉峰差點被口水嗆到。二十萬！他工作四年，
省吃儉用才存了十五萬，那是準備和蘇婉婷一起付婚房首付的。"阿姨，
"劉峰努力保持禮貌，"我現在手頭確實沒這么多錢，您看能不能這樣，我先付一部分，
剩下的等婚后經濟寬裕了再...""不行！"蘇母斬釘截鐵地打斷他，"車必須婚前買，
而且要全款。我們家婉婷這么優秀，追她的人多的是，要不是看你們談了這么久，
我還不舍得呢。"劉峰看向蘇婉婷，希望她能說句話，可未婚妻只是輕輕扯了扯母親的袖子，
小聲說："媽，劉峰他...""你閉嘴！"蘇母瞪了女兒一眼，"我這是為誰操心？
還不是為了你弟弟！"蘇父全程沉默地喝著酒，仿佛這場談話與他無關?；丶业穆飞希?/p>
劉峰一家三口都沉默不語。直到進了家門，劉父才重重地嘆了口氣："二十萬的車當彩禮？
他們當我們家開銀行的？""就是，"劉母也忍不住了，"我們結婚那會兒，
就給了兩千塊錢彩禮，現在倒好，開口就是二十萬！"劉峰坐在沙發上，
腦子亂成一團："爸媽，你們別急，我再跟婉婷談談。
可能她媽就是一時興起..."但躺在床上，劉峰卻怎么也睡不著。二十萬，
幾乎是他全部的積蓄。如果給了這筆錢，婚房怎么辦？婚禮的費用又從哪來？更重要的是，
蘇婉婷今天的沉默讓他心里發涼。相戀三年，他以為他們之間已經足夠了解，
可今天的事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真的了解這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孩嗎？
2.手機鬧鐘響到第三遍，劉峰才勉強睜開眼睛。昨晚幾乎沒怎么睡，
腦子里全是蘇母那張咄咄逼人的臉和那荒謬的二十萬要求。他摸過手機，
屏幕上顯示著三條未讀消息，全是蘇婉婷發來的。"我媽就是說說而已，別太往心里去。
" "我們見面聊聊好嗎？" "你在生氣嗎？怎么不回消息？"劉峰盯著屏幕看了幾秒，
手指在鍵盤上懸了半天，最終只回了個"中午老地方見"，然后迅速關掉對話框，
仿佛這樣就能暫時逃避現實。冷水沖在臉上，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鏡中的男人眼下掛著明顯的青黑，胡子也沒刮，看起來憔悴得不像個即將結婚的準新郎。
"二十萬..."劉峰苦笑著搖搖頭，用毛巾狠狠擦了把臉。
他和蘇婉婷計劃中的婚房首付才四十萬，這一下就要去掉一半，剩下的錢連簡裝都不夠，
更別說婚禮和其他開支了。公司電梯里，劉峰遇到了同事王偉。"喲，
新郎官今天臉色不太好啊。"王偉捅了捅他胳膊，"婚前恐懼癥？
"劉峰扯了扯嘴角："比那糟多了。"等電梯里其他人走光，劉峰簡短地說了昨天的事。
王偉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差點在電梯里跳起來："二十萬？她家瘋了吧？你答應了？
""我倒是想拒絕，可婉婷她媽那態度..."劉峰嘆了口氣，"中午約了婉婷談，
看有沒有轉圜余地。"王偉搖搖頭："兄弟，這家人要是婚前就這樣，婚后還得了？
我表妹前年嫁人，男方家要十萬彩禮，最后鬧得..."劉峰沒再接話。到了工位，
他強迫自己投入工作，
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怎么看都像是一串串嘲諷的數字——二十萬、二十萬、二十萬。
中午十二點半，劉峰坐在他們常去的那家小餐館里，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
蘇婉婷遲到了十分鐘，進來時臉上帶著明顯的歉意。"對不起，公司臨時有事。
"她坐下后立刻握住劉峰的手，"你...還好嗎？"劉峰收回手，
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你覺得我能好嗎？婉婷，你媽那要求太離譜了。
我們不是說好先買房再考慮其他嗎？
"蘇婉婷咬了咬下唇："我知道...但我弟他確實需要車。
我媽怕他騎電動車不安全...""他都二十二了！
我二十二的時候已經實習打工自己掙生活費了！"劉峰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引來旁邊幾桌的側目，他趕緊壓低聲音，"婉婷，我們在一起三年，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
我不是不愿意幫你家，但這要求真的超出我能力范圍了。
"蘇婉婷眼眶開始發紅："那...能不能先借點錢？我保證婚后我們一起還。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劉峰頭上。他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相處了三年的女孩："借錢？
為了給你弟買車？婉婷，我爸媽辛苦一輩子，結婚時都沒向你爸媽提任何要求，
現在反過來我們要借錢滿足你弟？""那不一樣！"蘇婉婷聲音突然尖銳起來，
"我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我媽擔心他將來...""什么年代了還這種思想？
"劉峰打斷她，"婉婷，我們是結婚，不是扶貧！"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蘇婉婷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淚刷地流了下來。這是他們戀愛三年來第一次這樣爭吵。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劉峰慌忙解釋，但蘇婉婷已經抓起包包站起身。
"我得回去上班了。"她聲音發抖，"你冷靜一下我們再談。"劉峰沒有追出去。
他呆坐在椅子上，看著蘇婉婷幾乎是小跑著離開餐廳，心里亂成一團。
這不是他認識的蘇婉婷，或者說，他可能從未真正了解過她在家庭壓力下的另一面。
下午回到公司，部門突然召集所有人開會。主管站在前面，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總部批準了新項目，預算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三十。"主管環視眾人，
"這個項目關系到公司未來三年的發展方向，上面非常重視。參與核心開發的人員，
表現優異者..."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有望獲得晉升機會和相應的薪資調整。
"會議室里立刻響起一陣小聲的議論。劉峰勉強打起精神，這個時機來得正好，
或許能讓他暫時從婚事糾紛中抽身。"劉峰，"主管突然點他的名，
"你上次那個算法優化做得很好，這次想讓你負責前端架構，有問題嗎？""沒問題。
"劉峰點點頭，心里暗暗決定要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
至少代碼不會突然要求他買二十萬的車。下班時，王偉湊過來："談得怎么樣？
"劉峰搖搖頭："不怎么樣。她居然建議我借錢給她弟買車。"王偉吹了個口哨："兄弟，
你這婚結得可真夠貴的。要不今晚出來喝一杯？我表妹剛好來城里玩，一起吃個飯？
""你表妹？"劉峰皺眉，"現在哪有心情相親。""誰說相親了？就是認識個新朋友，
轉換下心情。"王偉拍拍他肩膀，"七點，老地方，別遲到啊。"劉峰本想拒絕，
但想到回家也是一個人胡思亂想，不如出去透透氣。
他給蘇婉婷發了條消息說今晚加班不約了，對方只回了個"嗯"。晚上七點，
劉峰準時到了和王偉常去的那家燒烤店。王偉已經到了，
旁邊坐著一個穿白色襯衫的年輕女孩，正低頭看菜單。"來來來，介紹一下，
"王偉大聲招呼，"這是我表妹林雨晴，剛讀完MBA回來，現在在一家咨詢公司工作。
雨晴，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劉峰，我們公司技術大牛。"女孩抬起頭，劉峰愣了一下。
她不是那種驚艷型的美女，但有一雙特別明亮的眼睛，笑起來時眼角微微上揚，
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久仰大名，"林雨晴伸出手，"王偉總說你寫代碼像變魔術。
"劉峰握了握她的手，觸感溫暖干燥："他夸張了，就是普通程序員。
""普通程序員可不會讓王偉這么佩服。"林雨晴笑道，順手給劉峰倒了杯茶，
"他說你去年一個人解決了公司三年的技術難題。"三人邊吃邊聊，氣氛出乎意料地輕松。
林雨晴說話風趣，見多識廣，從最新的科技趨勢到小眾電影都能聊上幾句。不知不覺間，
劉峰發現自己已經一個多小時沒想蘇家的事了。"所以，"林雨晴咬著一串烤蘑菇，
突然問道，"聽說你快結婚了？"劉峰的笑容僵在臉上。王偉趕緊打圓場："哎呀，
今天不說這個，吃菜吃菜。"林雨晴敏銳地察覺到氣氛變化，立刻轉移話題："對了，
你們公司最近是不是在做人工智能方向的研發？
我客戶正好對這個感興趣..."飯局結束時已經快十點。王偉接了個電話說有急事先走，
留下劉峰和林雨晴站在路邊等出租車。"抱歉，剛才我不該問那個問題。"林雨晴突然說。
劉峰搖搖頭："沒事，王偉這個大嘴巴。""感情問題？"她試探性地問，隨即又補充，
"不想說沒關系。"夜風吹亂了林雨晴的短發，她隨手撥了撥。不知為什么，
劉峰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也許是憋了太久，
也許只是因為她是個與他的生活毫無交集的陌生人。簡略地說完事情經過，
劉峰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很狗血？"林雨晴沒有立即回答。一輛出租車在他們面前停下，
但她沒有上車的意思，反而示意司機開走。"我覺得，"她斟酌著詞句，
"婚姻應該是兩個人共同面對世界，而不是一方不斷妥協。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
"劉峰怔了怔。和蘇婉婷在一起三年，他幾乎習慣了事事以她為先，卻從未想過這個角度。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看了看表。"不用，我住得不遠，走回去就行。
"林雨晴從包里拿出名片遞給他，"有機會再聊。還有...祝你好運。"劉峰接過名片，
月光下燙金的"林雨晴"三個字微微發亮。他正想說些什么，
一陣刺耳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一輛亮藍色的寶馬Z4一個急剎停在他們面前，車窗降下，
露出一張年輕張揚的臉。"姐？你怎么在這？"車里的人驚訝地看著林雨晴，
然后視線移到劉峰身上，表情瞬間變得輕蔑，"喲，這不是我'準姐夫'嗎？怎么，
買不起車在這勾搭別的女人？"劉峰這才認出這是蘇婉婷的弟弟蘇強。上次見面還是一年前，
那時這小子還是個高中生模樣，現在卻打扮得像個小開，手腕上的表看起來價值不菲。
"你認錯人了。"劉峰冷冷地說。"認錯？"蘇強夸張地大笑，
"連輛車都買不起還想娶我姐，現在被我抓個正著，慫了？"林雨晴皺眉："這位先生，
請你注意言辭。""關你什么事？"蘇強不屑地瞥她一眼，又轉向劉峰，"我媽說了，
沒車別想進我家門！姐也同意了！窮鬼！"說完，他一踩油門，
跑車發出刺耳的轟鳴聲揚長而去，留下一股難聞的尾氣。劉峰站在原地，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林雨晴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那是...？""蘇婉婷的弟弟。
"劉峰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開寶馬Z4還讓你買車？"林雨晴挑眉，
"那車少說六七十萬。"劉峰苦笑："不是他的，估計借朋友的來炫耀。"他深吸一口氣，
"抱歉讓你看到這么難堪的場面。""該道歉的是他。"林雨晴搖搖頭，
"需要我陪你回去嗎？""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劉峰勉強笑了笑，
"謝謝你今晚的...傾聽。"走在回家的路上，劉峰的手機響了。是蘇婉婷。"劉峰，
我弟說看見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怎么回事？"電話那頭，蘇婉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質問。
劉峰停下腳步，突然覺得無比疲憊："你弟開著借來的豪車在街上羞辱我，
你第一反應卻是質問我？""他年紀小不懂事，你跟他計較什么？"蘇婉婷語氣軟了下來，
"我們別吵了好不好？我媽說了，車可以稍微便宜點，十八萬就行...""婉婷，
"劉峰打斷她，"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但不是現在，明天吧。"掛斷電話，劉峰站在路燈下，
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和蘇婉婷之間的問題，
遠不止一輛車那么簡單。3.連續三周的加班讓劉峰眼睛下方掛上了深重的青黑色。
辦公室的燈光在深夜顯得格外刺眼，屏幕上的代碼行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他揉了揉太陽穴，
拿起已經涼透的咖啡灌了一大口。"還沒走？"劉峰猛地抬頭，看到主管張毅站在他工位旁，
手里拿著一疊文件。"張總，我馬上把這個模塊調試完就走。"劉峰條件反射般坐直身體。
張毅擺擺手，拖了把椅子坐下："別緊張，我不是來催進度的。"他翻看著手中的文件，
"相反，我想告訴你，總部對你負責的這部分很滿意。"劉峰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真的？
""當然。"張毅壓低聲音，"老周下個月調去深圳分公司，
他那個位置..."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你有興趣嗎？"劉峰一時沒反應過來。
老周是技術部副總監，如果那個位置空出來..."我...當然有興趣。
"劉峰感覺一股熱流從胸口涌上來，連日的疲憊一掃而空。
張毅拍拍他肩膀："好好干完這個項目，剩下的..."他做了個"你懂的"手勢，
"不過別聲張，流程還沒走完。"等張毅離開，劉峰盯著屏幕發了會兒呆。副總監，
那意味著薪資至少漲百分之五十，還有股權激勵。如果真能拿下這個職位，
二十萬的車算什么？婚房可以直接買更大的，甚至...手機震動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蘇婉婷的短信："還在加班嗎？我想見你。"劉峰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
他猶豫了一下，回復："剛忙完，太晚了，明天吧。""就現在，我在你公司樓下。
"蘇婉婷的回復立刻跳出來，"求你了。"劉峰嘆了口氣，保存代碼關機。三年來，
蘇婉婷很少用這種語氣說話。初秋的夜風已經帶著涼意。
劉峰一出大樓就看見蘇婉婷站在路燈下，穿著單薄的米色風衣，雙手抱臂取暖。看到他出來，
她小跑幾步撲進他懷里。"怎么了？"劉峰被她反常的熱情弄得有些懵。蘇婉婷抬起頭，
劉峰這才發現她眼睛紅腫，顯然哭過。"我們找個地方說話好不好？"她聲音沙啞。
24小時營業的咖啡館里幾乎沒人。劉峰要了兩杯熱牛奶，蘇婉婷雙手捧著杯子，指節發白。
"我媽說..."她開口又停住，眼淚掉進牛奶里，"如果我不堅持要那輛車，
她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劉峰握緊了杯子，熱度透過陶瓷灼燒他的掌心。
"就為了一輛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只是車..."蘇婉婷抽泣著，
"她說這是態度問題，看你重不重視我們家。劉峰，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看著未婚妻顫抖的肩膀，劉峰胸中的怒氣一點點消散。
他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別哭了，我們一起想辦法。""你能...貸款嗎？
"蘇婉婷小心翼翼地提議，"我媽查過了，以你的收入，貸二十萬沒問題。
我可以幫你一起還..."劉峰收回手，慢慢靠回椅背。貸款。
為了給未婚妻的弟弟買車而貸款。這個念頭讓他胃部一陣絞痛。"婉婷，
"他盡量保持語氣平穩，"你知道貸款意味著什么嗎？我們接下來幾年都要節衣縮食，
婚房、婚禮，所有計劃都要推遲。""我知道這很過分..."蘇婉婷的眼淚又涌出來，
"但我只有這一個弟弟，我媽她...""你有沒有想過，"劉峰打斷她，"我們倆的未來？
我們的婚姻為什么要建立在你弟弟的車上？"蘇婉婷愣住了，似乎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家庭不就是互相幫助嗎？"她困惑地問，"以后我們有困難，他們也會幫我們的。
"劉峰想說些什么，又咽了回去。他想起自己父母，一輩子勤勤懇懇，從沒向任何人伸過手。
去年父親做心臟支架手術，花了十幾萬，老兩口硬是沒跟他要一分錢。"我考慮考慮。
"最終他只能這樣說。送蘇婉婷上出租車后，劉峰沒有直接回家。
他在附近的公園長椅上坐下，掏出手機打開計算器。二十萬貸款，三年期，
每月還款將近六千。加上房租生活費，他的工資所剩無幾。如果升職成功，壓力會小一些，
但萬一...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上跳出林雨晴的名字。
劉峰這才想起上周她發消息說要來他們公司談合作，自己忙得忘了回復。"還沒睡？
"他接起電話。"剛加完班，想起明天要去你們公司，確認下時間。
"林雨晴的聲音透著疲憊，"沒打擾你吧？""沒有，正好...我也在加班。
"劉峰看了看周圍漆黑的公園，莫名有些心虛。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不在公司吧？
我聽到風聲。"劉峰笑了："偵探小姐，我在公司旁邊的公園。""心情不好？
"林雨晴敏銳地問。劉峰猶豫了一下，還是簡單說了蘇婉婷找他的事。說完后，
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讓他以為斷線了。"還在嗎？""在。"林雨晴的聲音變得很輕，
"我只是在想...婚姻明明是兩個人的事，為什么總有人要把它變成兩個家族的博弈？
"這句話像一把小錘子敲在劉峰心上。是啊，為什么？他和蘇婉婷都是成年人，
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為什么他們的未來要由別人來決定？"我不知道該怎么選了。
"劉峰罕見地承認了自己的迷茫，"三年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的。""沒人能替你做決定。
"林雨晴輕聲說，"但記住，無論選什么，承擔后果的只有你自己，
不是那些給你出主意的人。"掛斷電話，劉峰在長椅上又坐了很久。
林雨晴的話在他腦海里回蕩——"婚姻是兩個人的事"。那么簡單明白的道理，
為什么他之前從沒這樣想過？回到家已經凌晨兩點。劉峰輕手輕腳地開門，
卻發現客廳燈還亮著。父親坐在沙發上，老花鏡滑到鼻尖，正在看報紙。"爸？怎么還沒睡？
"劉峰驚訝地問。劉父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等你回來商量個事。"他指了指餐桌，
"你媽做了宵夜，先吃點。"劉峰這才注意到餐桌上蓋著兩盤餃子，
旁邊是一沓文件和計算器。他走近一看，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數字。"我和你媽算過了，
"劉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們那套老房子抵押的話，能貸出三十萬左右。
給你二十萬解決蘇家的事，剩下的裝修婚房。"劉峰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什么？不行！
"他猛地轉身，"那是你們養老的房子！""急什么，"劉父擺擺手，"我們又沒說要賣，
只是抵押貸款。等你以后寬裕了再還上就是了。"劉峰胸口發緊，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
父母那套老房子是單位分的福利房，雖然不大，但地段好，是他們唯一的固定資產。
"絕對不行。"他聲音沙啞，"我自己能解決。""解決？怎么解決？"劉父皺眉，
"你那點積蓄不是要付首付嗎？"劉峰沒敢說自己正在考慮貸款的事。
他機械地往嘴里塞著已經涼透的餃子，味同嚼蠟。"蘇家這樣要東西，以后沒完的。
"劉父嘆了口氣，"但看你這么喜歡那姑娘...""爸，"劉峰放下筷子，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結這個婚了，你們會失望嗎？"劉父愣了片刻，
然后出乎意料地笑了："傻小子，我們只希望你過得開心。結不結婚，跟誰結婚，
你自己拿主意。"那晚劉峰輾轉難眠。天亮前，他做了個決定——再和蘇家談一次，
提出折中方案。如果對方還是寸步不讓，那么...第二天上午，
劉峰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電梯里遇到張毅，對方驚訝地看著他："你這是通宵了？
""有點私事..."劉峰尷尬地笑笑。"別耽誤項目進度。"張毅皺眉，
"下午甲方代表要來聽匯報，你負責演示，打起精神來。"劉峰這才想起今天的重要會議。
他趕緊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強迫自己集中精力準備材料。下午兩點，會議室坐滿了人。
劉峰調試著投影儀，聽到張毅在門口熱情地說："林顧問，歡迎歡迎！"他抬頭，
看見林雨晴穿著利落的藏青色西裝走進來，頭發整齊地扎在腦后，
與昨晚電話里溫柔的聲音判若兩人。他們的視線在空中相遇，林雨晴沖他微微點了點頭，
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匯報進行得很順利。劉峰的演示清晰流暢，回答問題時專業而自信。
他能感覺到林雨晴贊許的目光，這讓他莫名地有了底氣。會議結束后，人們三三兩兩地離開。
劉峰收拾著材料，聽到林雨晴在身后說："演示得很棒。""謝謝。"他轉過身，
"昨晚...謝謝你聽我發牢騷。"林雨晴笑了笑，
從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瑞士糖，提神用的?？茨憬裉鞝顟B不太好。
"劉峰接過盒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一股微小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
他急忙縮回手，盒子差點掉在地上。"小心。"林雨晴接住盒子，塞進他手里，
"決定好了嗎？"劉峰搖搖頭："今晚再談一次。我想了個折中方案...""祝你好運。
"林雨晴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客戶等著呢。"她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了，
無論結果如何，周五有個行業講座，你應該會感興趣。"她從名片夾里抽出一張票放在桌上。
劉峰拿起票，"人工智能在金融領域的應用"，正是他最近研究的領域。翻到背面，
手寫著一行小字："有時候，結束是另一種開始。——雨晴"周五。
正好是原定要去蘇家談判的日子。劉峰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小心地把票放進錢包。
晚上七點，劉峰拎著水果站在蘇家門口，深吸一口氣才按響門鈴。開門的是蘇婉婷，
她眼睛一亮，小聲說："你來了就好，我媽今天心情不錯。"客廳里，蘇母正在看電視，
蘇父照例沉默地坐在角落看報紙。蘇強不在家，這讓劉峰松了口氣。"阿姨，叔叔。
"劉峰禮貌地打招呼，把水果放在茶幾上。蘇母瞥了眼水果，不冷不熱地說："坐吧。
"接下來的半小時堪稱劉峰人生中最艱難的談判。他盡量委婉地提出，
可以先買一輛十萬左右的車，等婚后經濟寬裕了再給蘇強換更好的。"十萬？
"蘇母的音調陡然升高，"那種破車怎么開得出去？""媽..."蘇婉婷試圖插話。
"你閉嘴！"蘇母厲聲喝道，轉向劉峰，"小劉啊，不是阿姨為難你。
現在誰家結婚不花個百八十萬？我們就要輛車，已經很通情達理了。
"劉峰握緊了拳頭："阿姨，我理解您的想法。但我和婉婷結婚后，
總要為自己的小家考慮...""什么意思？"蘇母猛地站起來，"還沒結婚就想撇清關系？
婉婷，你看看，這就是你找的好男人！"蘇婉婷臉色煞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