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澤羅回來了，右手拎著一捆書，左手提著一大袋面包。
“只是面包？”
湯姆有些詫異，zero居然沒有帶奇怪的食物回來。
澤羅卻以為是湯姆不樂意吃面包，遂面帶歉意的說道：“這段時間，恐怕我們都得靠吃面包度日了。”
湯姆敏銳察覺到了問題：“你沒錢了嗎？”
澤羅沒有正面回答，只側過頭低聲道：“前幾天，我遇到了一位華國商人。”
湯姆皺眉：“你把錢都給他了？”
朝夕相處了三年，他怎么會不了解這人有多么熱愛華國，每每與他講述歷史時，都會把華國歷史與世界歷史區分開來講，而講到近代史，更是會唉聲嘆氣，扼腕不已。
湯姆知道，此時的華國正逢戰亂，所以zero把全身家當捐贈出去，他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
澤羅輕輕應了一聲，“嗯。”
“為什么？你是英國人，不是么？為什么要幫助華國？”
湯姆沒有生氣，只是認真的看著對方的眼睛，試圖從中挖掘出什么來。
可惜他失敗了，因為澤羅把眼睛閉上了。
少年倚靠在床頭，屈起腿，手搭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用華國語字正腔圓的念道：“十年舊夢無歸處，幾度新春不還家。”
湯姆：“你家在華國？”
澤羅搖頭：“此國非彼國。”
他心里很清楚，這里的華國，不是他的家，而他之所以把錢全都捐贈出去，也不過是為了尋求心安，希望此世的華國，能少些磨難，快些富康。
湯姆眉頭緊鎖，似乎不太理解他話里的含義，便問了一個自己比較在意的問題，“你以后會去華國嗎？”
澤羅：“不知道。”
湯姆面露不滿，“你又敷衍我。”
澤羅睜開眼，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我是真的不知道，因為我的思想在打架，有時候想回去看看，有時候又覺得沒必要，在決出輸贏前，我無法輕易下結論。”
湯姆撥開他的手，“不要摸我的頭。”
澤羅曾說過，摸頭長不高，他一直銘記于心。
“OK，來吃晚飯吧，這是我特意面包房買來的剛出爐的面包，又松又軟，可好吃了！”澤羅聳聳肩，隨手塞了一塊面包到湯姆嘴里。
湯姆：“唔！”
澤羅又掏出一瓶果醬，“酸甜可口的草莓果醬，可以涂面包上。”
雖然他沒什么錢了，但買的依舊是上等的白面包和新鮮果醬，他從來不會在伙食上苛待自己和小黑魔王。
要知道，現在的英國正處于經濟蕭條時期，孤兒院里的伙食甚至只有粗糙的全麥面包和寡淡無味的蒸土豆。
“對了，我回來的時候剛好碰到科爾夫人了，她說明天要帶孩子們去海邊游玩，會有大巴車接送。”
澤羅突然想起了什么，說道：“我們也一起去吧。”
湯姆答應了，長這么大，他還沒去海邊呢。
“還有一件事……”
澤羅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慢吞吞道：“比利的兔子不知道被誰吊死了。”
湯姆咀嚼的動作頓了頓，若無其事的問道：“比利告訴你的？”
“艾米和丹尼斯告訴我的。”
澤羅搖了搖頭，“丹尼斯還受傷了，手臂一直流血，我給了他止血藥，還有紗布。”
湯姆放下手上面包，表情沒有變化，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來，他不高興了，那雙漆黑的眸子由冷靜化作了冷漠。
“他有說是誰弄的嗎？”
“說了。”
“……誰？”
“你。”
湯姆默默攥緊了手，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他撒謊道：“我沒有……你知道的，他們一向不喜歡我。”
澤羅神情淡定：“嗯，我相信你。”
——相信你在撒謊。
在聽到比利兔子被吊死的那一刻，澤羅就明白了，湯姆還是書里的那個小黑魔王，他骨子里的冷酷和殘忍從未變過。
是自己太過自信，認為后天的教育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本性，殊不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況且，湯姆極有可能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障礙者。
根據一位學者的觀點，這類人會因為基因與大腦結構的原因，兒童時期就表現出冷漠無情的特質。
湯姆的母親出自岡特一族，世代近親結婚，所以精神上本就有問題。
再加上湯姆是在迷情劑作用下誕生的孩子，按照設定，他是無法理解愛的。
所以，僅僅靠后天教育，澤羅怎么可能掰得正湯姆？
不過幸好，澤羅只是一個普通開掛的穿越者，他不是什么救贖反派的攻略者，亦不是想改變反派命運的重生者，他對養成小黑魔王的最終結果并無執念，養好了是他有本事，養歪了不關他的事。
“你現在可以思考，明天郊游該帶什么東西了。”
澤羅輕松的說道。
湯姆定定的看了他好一陣，忽而吐了口氣，心里那股不知名的勁兒也散了。
“帶個蘋果吧。”
“只要蘋果嗎？”
“再帶瓶牛奶。”
“還有嗎？”
“……菠蘿派？”
“可以加上，還有嗎？”
“我吃不了那么多。”
“吃不了就帶回來。”
“那帶去的意義是什么？”
“給你更多的選擇。”
“……”
夜里，湯姆熟睡后，不知不覺滾到了澤羅懷里。
澤羅很自然的摟住他，像之前一千多個夜晚一樣。
但他始終沒有睡著，他一直在想，自己既然無心亦無力改變原本的劇情，那他還要在伍氏孤兒院待多久？
澤羅算了算，湯姆1938年入學，那時候他已經十五歲了，再過三年，就是十八歲成年人了。
一成年就離開伍氏孤兒院，回華國吧。
至于之前答應湯姆一直陪著他，哈，澤羅相信，等鄧布利多到來，湯姆知道了巫師界，自然而然就會嫌棄他的，到時他再走也不算違約。
這場思想的斗爭，終于決出了輸贏，但澤羅還是難以入眠，他望著窗外的月亮，心里有個聲音不斷響起——
“其實你不是無力改變……你只是不愿花更多的力。”
歸根結底，還是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