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隊長陳垣接手連環殺人案,發現所有死者都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尸體呈環狀排列在城郊,死亡時間卻顯示為未來。當他終于抓住兇手,
對方摘下口罩露出自己的臉:“你妹妹三年前就死了,躺在醫院的是我制造的循環錨點。
”病房里,腦死亡三年的妹妹突然睜眼輕笑:“哥,不重啟時間線,你怎么活過下一個循環?
”雨下瘋了。不是江南那種纏綿悱惻的梅雨,是北方夏末特有的、帶著股蠻橫勁頭的暴雨。
豆大的雨點砸在警用吉普車頂的鐵皮上,砰砰作響,密集得讓人心頭發慌。
車燈昏黃的光柱刺破雨幕,勉強照亮前方泥濘不堪的土路,車輪碾過坑洼,泥漿四濺,
車身劇烈地顛簸搖晃。陳垣緊抿著唇,下頜線繃得像一塊堅硬的石頭。
他單手死死把住方向盤,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另一只手煩躁地扯開了警服最上方的風紀扣。冰涼的空氣灌進去,
卻絲毫沒能壓下心頭那股越來越重的煩惡。吉普車像一頭負傷的野獸,
在暴雨和泥濘中咆哮著沖向城西郊外那片廢棄已久的廠區。對講機里傳來技術員小張的聲音,
被電流和雨聲撕扯得有些失真:“頭兒,現場…就在前面舊機修廠西墻外。雨太大了,
兄弟們…兄弟們有點頂不住,現場痕跡破壞得很厲害…”“頂不住也得給我頂住!
”陳垣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冷硬,像淬了火的鋼,“保護好中心現場,
疏散圍觀,我馬上到!”他猛地一打方向盤,吉普車甩出一個生硬的弧線,沖下土路,
沖進一片被幾輛警車車燈勉強圈出的、光怪陸離的泥水地里。車還沒停穩,
陳垣已經推開車門,裹著濃重濕氣和土腥味的冷風猛地灌了他一嘴。他沒穿雨衣,
深藍色的警服幾乎在瞬間就被瓢潑大雨澆透,沉重地貼在身上,寒意刺骨。
他大步流星地跨過泥濘,靴子踩在泥水里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
閃爍的紅藍警燈切割著混亂的光影,打在同事們被雨水沖刷得模糊的臉上,
也打在場地中央那片被巨大防水帆布倉促遮蓋的不規則隆起上。
現場負責人老趙頂著雨迎上來,臉色在警燈下顯得異常蒼白,嘴唇哆嗦著,
不知是凍的還是別的什么原因。“陳隊…”他聲音干澀,眼神躲閃,
帶著一種陳垣從未在他這個老刑警臉上見過的驚惶,
“你…你得有個心理準備…里面…里面那東西…邪性!”邪性?
陳垣心里那根無形的弦驟然繃緊,幾乎要發出嗡鳴。干刑偵十幾年,從片警摸爬滾打上來,
什么血腥詭異的現場沒見過?
能讓老趙這樣見慣了風浪的老刑警都變了臉色的…他眉頭擰成一個死結,沒理會老趙的勸阻,
一把推開擋在前面舉著傘的年輕警員,大步走到那片被帆布覆蓋的區域邊緣。
雨水瘋狂地沖刷著深綠色的防水布表面,匯成渾濁的水流淌下。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氣味,
混合著新鮮泥土的腥氣、血腥的鐵銹味,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福爾馬林揮發后的刺鼻化學氣息,頑固地鉆進他的鼻腔,
直沖腦門。他深吸了一口氣,混雜著冰冷雨水的空氣嗆進肺里,帶來一陣短暫的窒息感。
他蹲下身,戴著手套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即猛地掀開了防水帆布的一角。
幾束強光手電的光柱立刻聚焦過來,慘白的光線撕裂了昏暗,
毫無保留地投射在帆布下的那張臉上。時間,在那一刻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碎了。
陳垣的身體瞬間僵直,如同被超高壓電流貫穿,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無聲的尖叫。
他維持著掀開帆布的姿勢,像一尊被暴雨沖刷的、驟然凝固的泥塑。光線下,
那張臉……太熟悉了。熟悉到令人毛骨悚然。分毫不差的五官輪廓,
眉骨上那道他年少時打架留下的、早已模糊的舊疤,緊抿的薄唇,
甚至連下巴上那道他今早刮胡子時不小心劃出的、極其細微的新鮮血口都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是那雙眼睛。那雙屬于死者的眼睛,空洞地大睜著,
瞳孔深處殘留著某種凝固到極致的驚駭,死死地“望”著暴雨傾盆的漆黑夜空。
雨水無情地砸落在那張臉上,沖刷著慘白僵硬的皮膚,順著眼角滑落,宛如冰冷的淚。
嗡——巨大的耳鳴聲瞬間淹沒了周遭的一切喧囂。暴雨的嘩啦聲,警員們低沉的交談聲,
對講機里滋滋的電流聲,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血液在耳膜里瘋狂奔涌的轟鳴,
沉重得像是垂死的鼓點。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比浸透全身的雨水還要冷上千百倍,
從尾椎骨猛地竄起,沿著脊椎一路向上,瞬間凍僵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幾乎能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細微聲響,盡管他死死咬住了牙關。這不可能!幻覺?
過度疲勞導致的神經錯亂?他猛地甩了一下頭,冰冷的雨水抽打在臉上,帶來短暫的刺痛感,
但視線再次聚焦,那張臉——那張和他一模一樣、如同鏡中倒影般恐怖的臉,
依舊躺在泥濘里,冰冷地、無聲地嘲笑著他的理智。“陳隊?陳隊!
”老趙焦急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水底傳來,帶著嗡嗡的回響,“你…你沒事吧?
”陳垣猛地驚醒,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身體卻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那張臉,目光僵硬地掃過尸體。
死者穿著和他此刻身上一模一樣的深藍色警用常服,連肩章都分毫不差。手腕上,
一塊黑色的戰術腕表露了出來,表盤在強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澤。看到那塊表,
陳垣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猛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腕——那塊同款、同樣磨損痕跡的黑色戰術腕表,
正牢牢地戴在他的腕上,秒針在暴雨的喧囂中,無聲地、固執地向前跳動。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間從手腕蔓延到全身。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腰間的配槍,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槍柄,那熟悉的堅硬觸感帶來一絲微弱的安全感。但緊接著,
他習慣性地去確認備用彈匣——指尖傳來的分量感明顯不對!他熟練地卸下備用彈匣,
快速一瞥,心臟再次沉入冰窟。子彈,少了一顆。冰冷的現實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精準無比地捅穿了他所有試圖自我安慰的僥幸。他猛地抬頭,視線越過混亂的現場,
越過泥濘和暴雨,死死釘在那張浸泡在泥水中的、屬于“自己”的臉上。恐懼,
終于不再是虛無縹緲的預感,而是化作了有形有質的冰錐,
狠狠刺穿了他多年刑警生涯磨礪出的堅硬外殼,直抵靈魂深處。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
胃里翻江倒海,冰冷的雨水似乎都變成了粘稠的血漿,將他整個人裹挾進去,
拖向一個無法理解的、深不見底的黑暗漩渦。“封鎖…封鎖現場!”陳垣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的砂礫,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所有人…退后!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靠近!”他猛地揮手指向尸體周圍,“拉起警戒線!
范圍…擴大一倍!馬上!”他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周圍每一個警員的臉,
捕捉著他們眼中難以掩飾的驚疑和恐懼。“法醫!法醫到了沒有?”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快了!蘇法醫的車剛過東關橋!”有警員大聲回應。“催!再催!”陳垣吼道,
胸口劇烈起伏著。他強迫自己再次將視線投向泥濘中的尸體,
那具穿著和他一樣警服、戴著和他一樣手表、甚至臉上有著和他一樣細微傷痕的“自己”。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泥土的腥味,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擊著胸腔,
提醒他眼前這荒誕絕倫的景象并非噩夢。他緩緩蹲下身,不顧泥濘骯臟,湊得更近一些。
強光手電的光束下,尸體的脖頸處,一道極其深窄的切口暴露出來,邊緣整齊得匪夷所思,
像是被某種極其鋒銳的薄刃瞬間切斷,切口周圍的皮肉呈現出一種怪異的蒼白萎縮狀態,
幾乎沒有血液滲出。這與尋常利器切割造成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的景象截然不同。
這不是普通的兇器。就在這時,一道刺目的車燈光柱由遠及近,
伴隨著引擎的咆哮和輪胎碾過泥水的聲響,一輛白色的現場勘察車如同劈開雨幕的利劍,
一個急剎停在了警戒線外。車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身影利落地跳下車,
動作干脆得沒有一絲多余。她迅速撐開一把大傘,快步朝中心現場走來。是蘇晚。
市局首席法醫,也是陳垣多年的搭檔和朋友。她走到陳垣身邊,
雨水順著防護服的兜帽邊緣流淌。她的目光透過防護面罩上的透明視窗,
先是掃了一眼被帆布半遮蓋的尸體,然后落在了陳垣臉上。她的眼神銳利如手術刀,
瞬間捕捉到了陳垣臉上那無法完全掩飾的、混雜著驚駭、混亂和極力壓制的蒼白色。“陳隊,
”蘇晚的聲音透過面罩,顯得冷靜而專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詢,“什么情況?
老趙在電話里語無倫次,說見了鬼了。”陳垣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側過身,讓開了位置,
同時伸出手,用帶著手套的指尖,猛地將覆蓋尸體的防水帆布徹底掀開!
蘇晚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落在了那張無比清晰的臉上。時間,仿佛再次凝固了一瞬。
即使隔著防護面罩,陳垣也清晰地看到蘇晚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在瞬間猛地睜大,
瞳孔急劇收縮。她握著傘柄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指關節微微泛白。
但她沒有發出任何驚呼,沒有后退,只是那層冰封般的專業冷靜面具,
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裂紋,透出底下深藏的難以置信。
“這…”蘇晚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波動,但瞬間被她強行壓下。她沒有看陳垣,
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樣死死盯著那張臉,快速而仔細地掃過每一個細節——眉骨上的舊疤,
下巴的新鮮血口,那身警服,那塊腕表…她的呼吸在防護面罩下似乎停滯了一秒。
“初步檢查。”蘇晚的聲音重新恢復了冰封般的冷靜,她蹲下身,動作沒有絲毫遲疑,
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震驚從未發生過。她打開隨身攜帶的勘察箱,取出工具,
開始對尸體進行初步的表面檢驗。冰冷的金屬器械在慘白的光線下閃爍著寒光。
陳垣站在她側后方半步的位置,像一尊沉默的、濕透的石雕。
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不斷滑落,他死死盯著蘇晚的動作,
盯著她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尸體的頸部切口、翻看眼瞼、檢查口腔。
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在觸碰他自己冰冷的未來。周圍的暴雨聲、警笛聲、同事們的低語聲,
似乎都退到了很遠的地方。整個世界只剩下這片被警燈切割得光怪陸離的泥濘之地,
只剩下眼前這具詭異的尸體,和他胸腔里那顆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腔而出的心臟。
蘇晚的動作極其專業而迅速。幾分鐘后,她站起身,轉向陳垣,
防護面罩后的眼神凝重得如同鉛塊。“體表無其他明顯開放性損傷。致命傷在頸部,
切口極其鋒銳特殊,非普通刀具造成,創口邊緣有輕微灼燒和萎縮現象,
推測是某種高能切割器械瞬間作用的結果,類似工業激光。”她的語速很快,條理清晰,
“死亡時間…需要進一步解剖和環境溫度校正,
但根據尸溫、尸僵程度初步判斷…”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
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直接的表述:“絕對不超過一小時。”“一小時?”陳垣的聲音嘶啞,
帶著一種近乎荒誕的質疑,“蘇晚,你確定?”他猛地指向自己腕上的手表,“一個小時前,
我在局里!在開會!整個會議室的人都能作證!”蘇晚的目光透過面罩,沉沉地看著他,
那眼神里沒有質疑,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凝重。“陳隊,我只是陳述初步檢驗的客觀結果。
死亡時間推斷基于尸表現象,誤差范圍很小。至于你…”她微微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但那未盡之意像冰冷的針,刺在陳垣緊繃的神經上。她頓了頓,補充道:“還有一點,
死者身上的警服、手表,包括…這張臉,都需要進行最細致的物證比對和生物信息采集。
這太…”她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眼前這超越常理的一幕,“太不合邏輯了。”“邏輯?
”陳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冷笑,雨水流進他的嘴角,帶著苦澀的咸腥,
“我現在只想知道,躺在這里的,到底是什么東西!是我?還是別的什么?
”他的聲音里壓抑著一種瀕臨爆發的狂躁。蘇晚沉默了片刻,雨水敲打著她的防護服。
她再次蹲下去,從勘察箱里取出一個無菌袋和一把小巧的剪刀,
小心翼翼地剪下死者一縷帶著毛囊的頭發,又用棉簽擦拭了死者下巴上那道新鮮血口的邊緣。
“真相需要證據支撐,陳隊。”她將樣本封好,站起身,聲音異常平靜,
“恐懼解決不了問題。我會盡快做DNA比對和指紋核對。當務之急,是封鎖消息,
控制知情范圍,避免恐慌蔓延。這案子…恐怕遠比你我想象的要復雜。
”她的冷靜像一盆冰水,短暫地澆熄了陳垣心中翻騰的混亂火焰。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濕的空氣,強迫自己混亂的大腦運轉起來。對,封鎖!控制!
必須把影響降到最低!“老趙!”陳垣猛地轉身,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瞬間壓過了暴雨的嘈雜,“立刻清場!除了現場勘查核心人員和技術隊,其他所有人,
包括外圍警戒的兄弟,全部撤到警戒線外五十米待命!告訴他們,管好自己的嘴!
誰要是敢走漏半點風聲,我扒了他的皮!”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周圍每一個警員的臉。
接觸到他那雙燃燒著焦慮和某種未知恐懼的眼睛,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
默默執行命令。現場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只剩下雨聲和沉重的腳步聲。“還有!
”陳垣叫住正要去安排的老趙,壓低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親自去!
查!查清楚最近一周,不,半個月!所有關于我…關于陳垣本人的行蹤記錄!
監控錄像、通訊記錄、車輛GPS、包括我家小區的門禁!任何一點異常,
哪怕是我出門多買了一包煙的時間對不上,都給我挖出來!我要知道,
到底有沒有另一個‘我’在外面活動!”老趙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陳隊…這…查你?
”“執行命令!”陳垣低吼,眼中布滿了血絲。老趙一個激靈,不敢再多問,重重點頭,
轉身小跑著消失在雨幕中。
蘇晚已經指揮著助手和技術人員開始對尸體進行更細致的固定和初步包裹,準備運回解剖室。
她走到陳垣身邊,隔著防護面罩,聲音低沉:“這里交給我。DNA和指紋比對,
我會親自做,最快速度給你結果。你…最好也冷靜一下,回局里梳理線索。這案子,
光靠現場勘查恐怕不夠。”陳垣僵硬地點點頭。
他看著那具被小心翼翼裝進黑色運尸袋的軀體,看著那拉鏈緩緩拉上,
仿佛蓋棺定論般遮住了那張噩夢般的臉。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他轉過身,
步履沉重地走向自己的吉普車。雨水瘋狂地沖刷著車身,也沖刷著他混亂不堪的思緒。
駕駛座的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面一部分喧囂的雨聲。密閉的空間里,
濃重的濕氣和泥土腥味揮之不去。陳垣沒有立刻發動車子,他只是靠在冰冷的椅背上,
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咔噠聲。他猛地抬起左手腕,
盯著那塊黑色的戰術腕表。冰冷的表盤,跳動的秒針。幾個小時前,
他還在局里對著地圖分析上一個無名男尸案的線索,一切正常。
而現在…另一個“自己”冰冷地躺在泥濘中。他煩躁地扯了扯緊貼在脖子上的濕透衣領,
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副駕駛座。一個不起眼的透明藥瓶滾落在座椅下的縫隙里,
瓶身上沒有任何標簽。陳垣瞳孔驟然一縮!他俯身,一把將那藥瓶抓在手里。
冰冷的塑料觸感。瓶子是空的。他記得這個藥瓶!里面裝的是他常備的止痛藥,
因為最近壓力大偏頭痛發作頻繁。今天早上出門前,他還從里面倒出兩粒藥片吞了下去,
當時瓶子里明明還剩小半瓶!可現在,它是空的。干干凈凈,一粒藥渣都沒剩下。是誰?
什么時候?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有人坐上了他的副駕駛,拿走了他的藥?
或者…這根本就是他自己在某個他完全遺忘的時刻做的?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
瞬間纏繞住了他的心臟,越收越緊。他握著那個空藥瓶,如同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他猛地抬頭,看向后視鏡。鏡子里映出他蒼白而疲憊的臉,雨水順著發梢滴落,
眼底深處是無法掩飾的驚惶和混亂。這張臉,和剛才泥濘中那張毫無生氣的臉,
在鏡中詭異地重疊。“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從他喉嚨里沖出,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刺耳的喇叭聲在暴雨中突兀地響起,又迅速被無邊的雨聲吞沒。
他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不能再待在這里!他需要信息!需要線索!
需要抓住點什么來對抗這無邊無際的、吞噬理智的詭異!陳垣猛地扭動鑰匙,
引擎發出一聲沉悶的嘶吼。他狠狠踩下油門,濺起大片泥漿,
吉普車像離弦之箭般沖出了這片被警燈和死亡籠罩的泥濘地獄,一頭扎向市局的方向。
***市局刑偵支隊的走廊燈光慘白,亮得刺眼,將墻壁和地磚都照出一種冰冷無情的質感。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劣質打印紙和熬夜泡面的混合氣味,沉重地壓在人的胸口。
陳垣推開重案組辦公室的門,一股混雜著汗味、煙味和濃重焦慮的氣息撲面而來。
里面燈火通明,七八個警員或坐或站,個個臉色凝重,眼下的烏青清晰可見。巨大的白板上,
已經密密麻麻貼滿了現場照片、地圖標記和初步的物證清單。
幾張放大的、不同角度的死者面部特寫照片被釘在正中央,那張與陳垣分毫不差的臉,
在強光下顯得無比詭異,如同無聲的控訴。所有人的動作在陳垣踏入的瞬間都停滯了。
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那些眼神復雜無比——有驚疑,有困惑,有難以掩飾的恐懼,
還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對眼前這個“陳隊”真實性的審視。辦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電腦風扇的嗡鳴聲。陳垣的腳步頓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重量。
他面無表情,徑直走到白板前,目光銳利如刀,掃過那些照片和線索。
“頭兒…”小張的聲音帶著點猶豫,打破了沉默,“現場初步報告出來了,
除了…除了那張臉,死者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衣物、手表都是普通市售款,
沒有任何特殊標記。鞋底的泥土成分分析正在進行,和案發現場周圍高度吻合,
說明死者…呃,或者說‘他’,是在現場附近遇害的。
”另一個警員補充道:“周圍的足跡被暴雨破壞得很厲害,
技術隊暫時沒提取到有價值的完整鞋印。外圍搜索也沒有發現兇器或者可疑丟棄物。
”陳垣的眉頭鎖得更緊。沒有身份,
沒有外來痕跡…就像這個“自己”是憑空出現在那片泥濘里,
然后被某種超越認知的力量瞬間抹殺。他指著白板上死者頸部的特寫照片:“傷口分析呢?
蘇法醫那邊的初步意見是什么?”“蘇法醫傳了初步報告過來,”小張調出平板電腦,
“創口極其銳利,邊緣有輕微碳化和組織凝固現象,推測是瞬間高溫高能切割所致,
類似工業級激光切割設備。但…這種設備體積龐大,能量源要求極高,
不可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那種地方使用。而且,傷口周圍幾乎沒有血液噴濺痕跡,
這不符合常理。”“激光?”角落里一個年輕警員忍不住低呼出聲,“這…這怎么可能?
科幻片嗎?”沒人接他的話,辦公室里再次陷入一種壓抑的沉默。激光切割一個活人?
這比單純的謀殺更加匪夷所思,更像是一種…儀式?或者某種無法理解的科技手段?
“死亡時間推定呢?”陳垣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
小張滑動屏幕的手指頓了一下,抬起頭,
溫、尸僵、角膜渾濁度等綜合判斷…死亡時間…是在發現尸體前的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之間。
誤差很小。”“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陳垣喃喃重復了一遍,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他抬起手腕,亮出自己那塊戰術腕表,“發現尸體是晚上9點15分。也就是說,
死亡時間在8點35分到8點55分之間。
而那個時間段…”他的目光掃過辦公室里的每一個人,聲音陡然提高,
帶著一種壓抑的憤怒和質問,“我!陳垣!正在局里三樓會議室,
跟你們所有人一起開上周無名尸案的案情分析會!從8點20分一直開到9點整!
整個會議室十幾個人,都是我的時間證人!誰能告訴我,我是怎么同時在會議室里分析案情,
又在十幾公里外的泥地里被人割了脖子?!”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里回蕩,
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穿透力。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避開了他逼視的目光,低下頭,
辦公室里靜得可怕,只剩下粗重壓抑的呼吸聲。荒謬!巨大的荒謬感像一只無形的手,
扼住了每個人的咽喉。時間證人確鑿無疑,可冰冷的尸體和法醫的專業判斷同樣不容置疑。
邏輯在這里徹底崩塌。“會不會…”一個老刑警遲疑地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會不會是…某種極其高明的整容?或者…克隆?”他說出“克隆”這個詞時,
自己都覺得荒謬,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整容?克隆?”陳垣冷笑一聲,
指著白板上那張特寫照片,“看看這道疤!眉骨上這道疤!是我十六歲那年跟一幫混混打架,
被碎酒瓶劃的!位置、長度、愈合后的細微增生組織形態,都一模一樣!
還有下巴這道新口子,是我今早刮胡子不小心劃的!連我今早自己都沒太注意的傷口,
都能完美復制?什么整容手術能做到這一步?什么克隆技術能瞬間克隆一個成年人,
還帶著他幾個小時前剛留下的新鮮傷口?”他環視眾人,
眼神銳利如鷹:“別被那張臉嚇懵了!恐懼解決不了問題!給我動腦子!找線索!
任何微小的異常都不能放過!小張!”“到!”小張一個激靈站直。“你帶人,
立刻調取從局里到案發現場所有可能的路線監控!時間范圍…就從今天下午6點開始!
重點排查是否有…是否有‘我’的車輛或者相似身影出現!另外,
查查市面上有沒有能造成那種傷口的便攜式設備,激光或者別的什么高能切割工具!”“是!
”“老李!”“在!”“你帶人去死者最后出現的區域…也就是那片廢棄廠區周邊摸排!
走訪!看看最近有沒有什么可疑人物、可疑車輛活動!特別是今天下午到晚上!雨這么大,
未必沒人看見!”“明白!”“其他人,”陳垣的目光掃過剩下的人,
“梳理所有近期的失蹤人口報案!尤其是年齡、體型和我相近的男性!聯系技偵,
看看死者身上提取的生物信息,能不能在數據庫里找到匹配!還有,給我查!
查清楚死者身上那套警服和那塊手表的來源!每一件警服都有編號!
每一塊配發的手表理論上都有記錄!我要知道它們是怎么跑到一個死人身上的!
”一連串的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帶著陳垣慣有的雷厲風行,卻也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
警員們被這股氣勢帶動,暫時壓下了心頭的恐懼,紛紛應聲而動,辦公室里瞬間忙碌起來,
電話聲、鍵盤敲擊聲、急促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陳垣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重重坐下。
桌面上還攤著上周那起無名男尸案的卷宗。他疲憊地抹了一把臉,
冰冷的指尖觸碰到同樣冰冷的皮膚。他打開電腦,登錄內部系統,手指懸在鍵盤上,
卻有些茫然。查什么?查另一個“自己”的軌跡?查一個理論上不可能存在的人?
他下意識地摸向口袋里的煙盒,卻發現煙盒早就被雨水泡爛了。
煩躁地一把將爛煙盒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就在這時,
他的私人手機在濕透的警服口袋里震動起來,嗡嗡聲在嘈雜的辦公室里并不明顯,
卻像一根針扎在他的神經上。他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醫院。
是負責看護妹妹陳曦的護工劉姨打來的。陳垣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他迅速接通電話,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緊:“喂?劉姨?
”電話那頭傳來劉姨帶著哭腔、語無倫次的聲音:“陳…陳警官!不好了!
曦曦…曦曦她…她…”“陳曦怎么了?你慢慢說!”陳垣猛地站起身,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她剛才突然…突然動了一下!手指!
手指動了一下!我…我嚇得叫了護士,醫生也來了,可是…可是現在又沒動靜了!
儀器…儀器上好像…好像有點變化,醫生也說不準…陳警官,你快來啊!
我害怕…”劉姨的聲音充滿了驚恐和不確定。動了一下?
陳曦…植物人狀態三年的妹妹…手指動了?這個消息如同一個炸雷,
在陳垣已經被攪得天翻地覆的腦海中轟然炸響。是巧合?
還是…和他今晚遭遇的詭異事件有關聯?“我馬上到!”陳垣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促,
他一把抓起桌上濕漉漉的車鑰匙,“你看好她!我立刻過來!”他顧不上解釋,
甚至顧不上和辦公室里的同事交代一聲,轉身就沖出了重案組辦公室,
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急促地回響。醫院。妹妹。那個三年前因車禍成為植物人,
成為他心底最深傷痛的妹妹。她毫無征兆的、微弱的生命跡象波動,
像黑暗深淵里驟然亮起的一絲微光,瞬間壓倒了他對自身詭異處境的恐懼和困惑。
一種混雜著巨大希望和更強烈不安的情緒,如同洶涌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沖進電梯,
手指用力地、反復地按著向下的按鈕,仿佛這樣就能讓電梯更快一點。
市立醫院神經外科重癥監護區。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特有的、冰冷而刺鼻的氣味,深入骨髓。
慘白的頂燈投下毫無溫度的光線,將墻壁和地磚都映照出一種不近人情的潔凈感。
只有偶爾從某個病房傳出的儀器單調而規律的滴答聲,像生命微弱的計時器,
在這片死寂中固執地響著。陳垣幾乎是跑著沖進這片區域的。
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激起回響,引得值班護士從護士站探出頭來,
看到他身上濕透的警服和焦急的神色,又把頭縮了回去。
護工劉姨正焦急地守在特護病房門口,看到陳垣,立刻迎了上來,
臉上還殘留著驚魂未定:“陳警官!你可來了!”“陳曦怎么樣?醫生怎么說?
”陳垣喘著粗氣,目光急切地透過病房門上的觀察窗向內望去。病房里,
妹妹陳曦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連接著各種維持生命和監測體征的管線。
床頭的心電監護儀屏幕上,綠色的光點劃出平緩而微弱的曲線。
她看起來和過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樣,蒼白、安靜,像一尊失去了靈魂的精致人偶。
唯一的不同,是她的左手被從薄被下拿了出來,平放在身側,手指微微蜷曲著。
“醫生…醫生來看過了,”劉姨搓著手,聲音依舊帶著緊張,
“說是…說是確實監測到一點異常的肌電活動,就在左手無名指。很微弱,而且就那一下,
后來再沒動靜。他們做了初步檢查,說…說不能排除是某種無意識的神經反射,
也可能是儀器信號干擾…讓再觀察觀察。”她頓了頓,看著陳垣緊繃的側臉,小聲補充道,
“不過…不過李醫生也說,這種情況在植物人患者里極其罕見,
尤其是在…在曦曦這種深度昏迷這么久的情況下…”陳垣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罕見?無意識的反射?儀器干擾?這些解釋在平時或許能讓他接受,但在今晚,
在經歷了那場荒誕絕倫的“自我謀殺”之后,任何一個微小的異常,
都足以在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輕輕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病房內的空氣似乎更加凝滯,
只有儀器發出的微弱聲響。他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坐下,目光近乎貪婪地落在妹妹的臉上。
三年了,這張曾經充滿青春活力的臉龐,因為長期臥床和缺乏表情而顯得有些浮腫和蒼白,
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眼瞼,投下淡淡的陰影。他伸出手,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極其輕柔地握住了妹妹那只被說“動”了一下的左手。指尖傳來冰涼而柔軟的觸感,
和他記憶中妹妹溫暖靈活的手完全不同。他仔細地感受著,
試圖捕捉到一絲哪怕最微弱的顫動,但掌心下的那只手,安靜得如同沉睡的玉石。
“曦曦…”陳垣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意味,“是哥哥…你能聽到嗎?
如果你能…動一下,再動一下手指,讓哥哥知道…”他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掌心,
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病房里只剩下儀器單調的滴答聲和他自己越來越沉重的心跳聲。那只手,依舊冰冷,
依舊沉寂。沒有回應。一股巨大的失望和無力感如同潮水般涌來,
瞬間淹沒了剛才那點不切實際的希望。陳垣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是幻覺嗎?是劉姨看錯了?還是儀器真的出了故障?在經歷了今晚的“自我”尸體后,
他連最基本的判斷都開始動搖。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床頭柜。
上面擺放著一些必需品:水杯、棉簽、潤唇膏、還有幾本他之前帶來的、念給陳曦聽的舊書。
書旁邊,放著一個巴掌大的、邊緣有些磨損的硬殼素描本。
那個素描本…陳垣的目光停頓了一下。他記得這個本子。是陳曦出事前最喜歡用的,
走到哪都帶著,里面畫滿了各種奇思妙想的涂鴉和小設計。出事之后,
這個本子就一直放在床頭柜上,他偶爾會翻一翻,看著那些充滿靈氣的線條,
回憶妹妹活潑的樣子。一種難以言喻的沖動驅使著他。他伸出手,拿起了那個素描本。
封面上用彩色鉛筆涂畫著一個抽象的漩渦圖案。他輕輕翻開。前面的紙張上,
畫著一些風景速寫、人物小像,筆觸靈動。他慢慢地往后翻,
翻過那些承載著過去時光的頁面。翻到大約三分之二的位置時,他的手猛地頓住了。
后面的紙張…不對勁。這些紙張明顯是后來新加上去的,紙張的顏色和質地與前面略有不同。
而在這新加的頁面上,密密麻麻畫滿了同一種東西——莫比烏斯環!
扭曲的、無限循環的單面環帶!
的、復雜的、簡單的、用鉛筆勾勒的、用炭筆涂黑的、用彩色鉛筆精心描繪的…一頁又一頁,
一張又一張!無窮無盡的莫比烏斯環,像某種瘋狂滋生的藤蔓,
爬滿了整個本子后面的所有空白!筆觸從最初的還算規整,
到后面變得越來越凌亂、越來越癲狂,有些線條甚至力透紙背,仿佛要將紙面撕裂!
尤其是最后幾頁,那些扭曲的環帶被反復地、重重地描畫、涂改,
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偏執感!陳垣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急速攀升。這不是陳曦的畫風!絕不是!
陳曦的畫充滿了天馬行空的想象和明亮的色彩,是陽光和活力。
而眼前這些…這些無窮無盡、扭曲詭異的莫比烏斯環,
透著一股冰冷、封閉、令人窒息的絕望感!像是一個被困在無盡循環中的靈魂,
發出的無聲吶喊和瘋狂掙扎!誰?是誰在陳曦的素描本上畫下了這些東西?劉姨?護士?
還是…別的什么人?他猛地抬頭,看向病床上沉睡的妹妹,
又低頭看向手中這本充滿詭異符號的素描本。
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鉆入腦海:難道…陳曦的“動”和這個本子有關?
難道…她并非完全無意識?這些環…代表著什么?就在這時,
他口袋里的工作手機尖銳地響了起來,打破了病房里死寂的恐怖氛圍。是蘇晚打來的。
陳垣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接通電話,聲音異常干澀:“蘇晚?結果出來了?
”電話那頭,蘇晚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冷靜依舊,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陳垣,你在哪?立刻回局里!
DNA和指紋比對結果…出來了。”陳垣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怎么樣?
”蘇晚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有兩秒鐘,那短暫的死寂如同實質般沉重,
壓得陳垣幾乎喘不過氣。然后,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每個字都像冰珠砸在聽筒上:“指紋…完全吻合。
死者左手拇指、食指的斗型紋、箕型紋細節,與你檔案中留存的指紋樣本,分毫不差。
”陳垣感覺自己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了。盡管早有心理準備,
但當冰冷的“完全吻合”四個字從蘇晚口中說出,依舊像一把重錘,
狠狠砸碎了他最后一絲僥幸。他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指尖冰冷。
電話那頭,蘇晚的呼吸似乎也沉重了一瞬,她繼續道,
聲音帶著一種解剖刀般的精確和殘酷:“至于DNA…經過三次不同試劑盒的反復比對確認,
死者的DNA序列…與你本人的樣本,相似度達到99.99%以上。在法醫物證鑒定領域,
這等同于…同一認定。”同一認定。這三個字如同最終的審判,
宣判了泥濘中那具尸體的身份——就是他陳垣自己!荒謬!
巨大的荒謬感如同海嘯般再次席卷而來,瞬間沖垮了陳垣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指紋吻合,
DNA吻合…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模仿或者整容,這是從最根本的生物信息上,
證明了那個死者的“唯一性”!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像堵了一團浸透水的棉花,
發不出任何聲音。耳邊只剩下蘇晚那冷靜得近乎殘酷的聲音,
和自己血液在太陽穴瘋狂沖撞的轟鳴聲。“陳垣?
”蘇晚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你還在聽嗎?”“…在。
”陳垣艱難地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我知道這很難接受,
”蘇晚的聲音放緩了一些,但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性,“但數據不會說謊。
我現在就在解剖室,尸體的初步解剖也完成了。除了頸部致命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