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娛樂圈是個浮華的名利場。可沒人告訴我，站在燈光外的人，
是不是連呼吸都不配被聽見。1 試鏡逆襲熱浪從柏油路上蒸騰起來，
片場外站著一排滿臉油汗的群演。每人手里攥著身份證復印件和通告單，
像等著檢票的廉價乘客。我站在最后，腳底的運動鞋已經被太陽烤得發燙。
“你是哪個公司送來的？”劇務掃了我一眼。“星雋。”我遞上資料?！疤K橋？
”他翻看通告，皺了下眉，“你不是候補演員嗎？”“是?！蔽椅⑽⒌皖^。“那你先進來，
今天女四臨時掉了，導演心情不好，讓你先機位試下?！蔽毅蹲。t疑了不到半秒，
便點頭：“好。”劇組臨時的棚里布著光，攝像機支起在軌道上。
空氣里混著汗味、膠帶味和被強光炙烤過的燈具熱氣?！罢具@兒，別動。
”副導在我身邊小聲吩咐。我穿的是別人剩下的衣服，
胸口一塊繡著“姜宛”名字的布條還沒來得及拆掉。發型也只是簡單夾了一下，連妝都沒補。
我知道自己此刻就像一個穿錯戲服的路人甲，但我站進那個光圈時，竟莫名地安靜下來。
“準備——試個近景。”導演沉聲。燈光一亮，世界像忽然收聲了。我看向面前的攝影機，
就像看向一個可以救我命的人。鏡頭走了一小段，我沒說話，只是一個眼神——從不解，
到委屈，再到撐起笑意。那是我無數次在鏡子里練過的表情，
藏著我在這個圈子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咔——”導演喊停。我呼吸一滯。
所有人都看向監視器。幾秒后，沒人說話。副導慢慢轉頭看我，像看了個奇跡。
我聽見導演開口：“這姑娘——行啊。”那一刻，我不確定這句“行啊”是好是壞，
但我知道，
我不能再回到那個只靠群頭施舍臺詞、每天趕十個通告、只為幾十塊盒飯補貼的日子了。
試鏡結束后，我原本該收拾東西走人?？蓜傋叩交瘖y間門口，電話響了。是公司經紀人林若。
“你那條試鏡片段火了，導演讓你明天回來補簽合同?！蔽椅罩謾C，指節發白，
耳朵轟轟作響。熱搜上掛著我的名字，照片是試鏡時那一個鏡頭。
旁邊的標題用兩個字：代打。我站在片場門口，天已經黑了，燈光都滅了。
周圍的人開始打包撤景，空氣里還殘留著燈泡烤焦的氣味。我從包里摸出那副舊耳返，戴上。
它是我做場務助理時從地上撿的，別人不要的，我留下了。我不是姜宛?？蛇@一回，
我必須紅。哪怕是踩著別人的空位爬上來的。門口傳來新的車聲，是經紀公司的商務車，
車窗半落，林若探出頭來，語氣平淡地說：“上車，明天開始，你就是女四?！蔽艺径◣酌?，
然后邁步走上前去。車門“啪”地一聲關上了。風從關上的車窗縫鉆進來，
帶著一點點不屬于我的味道。可我知道，真正屬于我的東西，還在前面。
2 初露鋒芒第二天我五點就起了床，洗臉時手抖得厲害，水都灑在鏡子上，模糊了我的臉。
昨晚刷了一整晚熱搜，看到自己名字第一次被那么多人提起，心里除了興奮，更多的是警覺。
熱搜上我的那段試鏡視頻，被人配了標題：“姜宛缺席，候補女演員意外出圈！
”短短八個字，帶著熟悉的套路味。評論下面已經有了罵聲?！翱催@意思是要捧她上位？
”“又一個踩著別人熱度起家的，能行？”“臉不錯，就是演技一般?！蔽尹c進熱評第一，
配圖是我那張定格的哭戲特寫，評論只有一句：“假?！蔽谊P掉手機，深吸了一口氣。今天，
我要開始“正式上崗”了。車在七點準時到達劇組，林若坐在后座，正在打電話，
語氣格外冷。“我們現在是強綁，她還不是正式定角，熱搜別急著控，讓觀眾自然吵起來。
”我聽得出來她說的是我。我坐上副駕駛，她看了我一眼，臉上沒什么表情，“記住，
現在你只是‘暫代’，不許越位，不許搶風頭，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心里有數。”我點頭，
沒吭聲。劇組的氛圍明顯變了，昨天那些喊我“姑娘你來這邊站一站”的劇務，
今天一律稱呼“蘇姐”?！疤K姐早?！薄疤K姐，今天妝這邊來補?！蔽疫€沒適應這變化，
化妝師已經拿著粉撲貼上來。她動作熟練，手法甚至有點粗暴?！皠e動，眼尾畫深點，
導演說你眼神太干凈，要畫出點鋒利感?！蔽疫€在消化“眼神太干凈”這句評價，
她已經刷了兩層睫毛膏。“以后你就是姜宛了?！彼f完這句，把我臉推向鏡子前，“記住，
不是你本人，是那個曾經的姜宛。”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妝容比昨天深了兩個度，
臉色白得有些病態，眼尾上挑，眼角像藏著刀。我第一次有點陌生地看著自己。
上午第一場戲，是女四第一次跟女主對峙的橋段。沒有太多臺詞，情緒強度卻很高。
對手戲演員是許琳。許琳今天穿了件鵝黃色的連衣裙，頭發卷得精致，腳上踩著細高跟，
一進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看了我一眼，微笑著點頭：“辛苦啦。
”我也笑了笑：“彼此彼此?！备睂Ш傲思?，我們各就各位。開拍前，
我余光看到許琳把妝發拉到一邊，低聲說了句什么，然后助理走出鏡頭調整光位。開機。
我剛站定，燈光猛然調亮，直接打在我側臉上，強得讓我下意識瞇起眼。
那一秒我幾乎看不清許琳的臉。她卻完美地調整了自己臉部角度，站在主光源正前方，
鏡頭對著她時，她整張臉都像打了濾鏡。導演沒喊停，我咬牙撐著，繼續念臺詞。
“你不會以為，他真的是為了你才退婚的吧？”這是姜宛最狠的一句臺詞。
我用盡力氣讓語調沉穩、眼神堅定?？蓜傉f完，導演舉起手：“停。蘇橋，你眼神太空了，
站得別那么僵，放松點?！蔽掖瓜卵郏p輕“嗯”了一聲。
副導走過來低聲提醒：“你不能懟光站，擋住主角了。”我退了半步。再來一條。
第二次拍完，許琳笑著走過來，輕聲說：“燈光不合適就說嘛，別站在那兒自己撐著。
”我也笑著回她：“謝謝提醒。”她的助理悄悄看我一眼，嘴角有點得意。
那一瞬我明白了：今天的這場戲，是我的第一次真正“上場”，也是第一次被“下馬威”。
林若在場邊看著我，臉色很淡。午飯時間，我坐在角落吃盒飯。菜是雞丁土豆和炒冬瓜，
熱度剛好，味道卻全是鐵盒子的腥味。沫姐悄悄靠過來，
把一塊未用的高光粉餅塞到我包里：“后面戲份多，自己注意臉上出油，別太信妝發。
”我看了她一眼，笑了：“謝了?！薄皼]事，姐知道你是真演?！彼吐曊f，“我們這行，
捧的是臉，活的是命?！迸牡较挛缢狞c，許琳臨時請假，她的通告被調去錄綜藝。
導演臨時改戲，要我補一場單人鏡頭。那是一場夢境戲：姜宛在舞臺上獨舞，
四周是掌聲和燈光，而她自己卻在鏡子里看見了另一個自己——麻木、無表情、空洞的。
“這一場沒有臺詞，你自己找節奏。”導演吩咐。舞臺中央只有我一個人。
聚光燈打開那一刻，我耳邊嗡地一聲像是爆炸。我站在那兒，看著空無一物的看臺，
仿佛真的聽見了掌聲。我開始慢慢旋轉，像跳舞，又像掙扎。轉了第三圈時，
我感覺自己要暈倒了。但我沒停。我想起那些網評，說我“演技一般”，說我“蹭熱度”，
說我“太干凈”。我就在這里，把那些字全都踩進腳下。拍完那一條，我滿身是汗，
后背濕透了。導演坐在監視器前看了半天，終于開口：“留著吧?！蔽易呦挛枧_，
林若站在出口處看著我，語氣淡淡：“你要紅，就得自己搶?！蔽覜]說話，只是點頭。
她遞給我一張新通告單?！昂筇?，綜藝錄制。”我看了一眼通告單上的名字，
心里一下子拔涼。節目錄制內容：三小時帶情緒即興挑戰。主題：情感崩潰極限邊界。
主持人：沈嘉。沈嘉，許琳的死對頭。有人不想讓我安穩過這一關。
3 綜藝淚崩綜藝錄制那天，北京下了一場難得的雨。天灰蒙蒙的，
路上的行人都低著頭趕路，和我一樣，不敢看天，也不敢看前方。沈嘉的那檔節目，
向來出了名的“真情實感大比拼”。誰哭得猛，誰爆得狠，誰就在熱搜上掛得久。
它的宗旨只有一個：讓人崩潰，讓觀眾叫好。我不是不會演崩潰。我只是很清楚，
如果在這樣的節目里先崩，是死；最后崩，是炸。林若坐在我身邊，翻著資料，
說：“今天的問題組本我已經幫你看過了，大部分都是圍繞‘初戀’‘失敗’‘孤獨’展開，
你不用真的說實話，但最好能讓人覺得你說的是實話。”我點頭?！皠e忘了你的身份，
你不是新人，你現在是女四，帶熱度來撐節目。說點觀眾想聽的。”她補了一句，
語氣沒有一絲情緒。我把視線移向窗外，雨落在玻璃上，一滴一滴，
像過去三年我投出的無數個簡歷。車停在錄影棚門口時，我在化妝鏡前坐了一會兒。
沫姐給我化妝，她很少話多，但今天卻一邊描著眼線一邊說：“一會兒如果真扛不住，
你就認慫，別硬撐。節目組也想看人哭，但不想看人塌?！蔽摇班拧绷艘宦暋?/p>
耳返戴上的時候，我下意識撫了撫它。這個小東西陪了我好幾年了，從我第一次做群演開始，
每次別人喊“轉場”時，它都在我耳朵里靜靜躺著。節目開始前，導演走進來，
眼神在我和其他嘉賓之間掃了一圈，停在我身上。“蘇橋，你最后一個上場，留點神。
”我點頭。前面幾個嘉賓陸續登場，大多講些“小時候的遺憾”“爸爸媽媽離婚”這類內容，
淚點精準，情緒節奏恰到好處。觀眾席反應平淡，節目組顯然不滿意。輪到我時，
沈嘉走上前來接我，臉上掛著一貫得體的笑容，眼神卻鋒利得像刀?！敖K于等到你了。
”他說。我知道這話不是寒暄，而是提醒：你是今天的壓軸，你必須炸。我走到舞臺中央，
周圍光線一瞬暗下，背景音樂換成了熟悉的輕鋼琴。沈嘉坐在我對面，
慢條斯理地問：“蘇橋，聽說你現在在拍一部大劇，是臨時頂上的女四，是不是？
”我點點頭。“那你怎么理解‘臨時’這個詞？”我沉默幾秒，說：“不是自己的，
但必須用盡全力守住?！彼α诵Γ^續翻資料?！澳愣畾q來北京，三年沒接上正經角色，
期間做過場務、助理、編外替身，為什么還不放棄？”我看了他一眼，
說：“因為我沒有退路?！薄笆菦]退路，還是不甘心？”這問題問得漂亮。他不急著逼問，
但每一句都像推你下臺階，看你會不會崴腳。我沒回答，手卻緊緊攥住了椅子扶手。
耳返里響起導演聲音：“往情緒走?！蔽姨ь^看他，“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樣的，
就是靠踩著別人才能爬上去？”沈嘉微微一怔，然后笑了：“你倒是挺明白的。
”我望著前方，臺下觀眾席沒有人說話，空氣像被壓成了一層玻璃。
我忽然開口：“我演過一百二十三個群演，死過四十二次，演過十九次婚禮上被劈腿，
十三次哭著被丟在馬路邊，三次在醫院等不到通知直接下線。你問我為什么還不放棄，
因為我已經死過太多次了，這一次，我想活著?！爆F場安靜了兩秒，臺下開始有人抽氣。
我接著說：“我不是不甘心，我是根本不敢停下來。一旦停下，我連房租都交不起。
”沈嘉沒有再說話，導演比了個手勢，燈光緩緩變暗，音樂戛然而止。我起身走下舞臺，
腳步有點虛浮，耳邊傳來熱烈的掌聲，卻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錄制結束后，我回到后臺，
手機已經炸了。
熱搜掛上了：“蘇橋綜藝淚崩”“原來她活成這樣”“臨時代打演員說出底層真實”。
評論區出奇的統一：“她是真的在拼。”“有點心疼這個女孩。
”“第一次知道演群演是這樣的?！蔽一u論，手指都在發麻。
林若打來電話：“別回酒店了，直接來公司一趟，有人要見你?！蔽倚睦镂⑽⒁惶骸罢l？
”她沒說，只留下一句：“別問，來了你就知道。”她掛斷電話的同時，
我看到微博私信頂端彈出一條新消息。對方頭像是黑白照片，認證信息為空，
昵稱是“看見你的人”。他發來一句話：“我知道那不是演。
”4 短劇突圍公司會議室的燈光冷白刺眼，投影幕布上映著我那期綜藝的片段。
我坐在末尾的位置，背挺得筆直，像在等待一次不屬于自己的宣判。林若站在最前面，
翻著手里的資料，一頁頁放在桌上?！盁崴褦祿?、輿情反饋、二次傳播節點、品牌聯動機會，
都整理在里面了?！彼Z速平穩，“從點擊到情緒轉發率來看，節目播出六小時內，
她是目前公司輿論層級里熱度最高的單人?！笨偙O翻了翻資料，
抬眼看向我：“你確實超出預期。”我點頭，沒有露出多余的表情。
他接著說：“但有一條我們得明確：你目前的資源位，依舊只是暫代，
我們已經安排姜宛復出流程。”我沒有任何意外?？偙O看了我一會兒，
似乎想觀察我的情緒反應?？晌抑皇窃谛睦锬嵝炎约海灰屟劬竦簟！爱斎唬?/p>
如果你這段時間能穩住熱度，公司會考慮再開一個子項目給你?！薄笆裁错椖?？
”“獨立短劇，成本小，不簽署主資源，歸你自己試水。團隊得你自己組，
但平臺入口我們會開放?！蔽铱聪蛄秩?。她點了點頭。“那我接。”我答得干脆。
回到經紀人辦公室，林若脫下外套，丟在椅背上，
一邊倒水一邊說：“你最好別真以為他們看重你。公司能給你開口，
是因為你現在是個話題入口，他們打算用你做一次低風險實驗。”我沒說話?！澳隳芘牡贸?，
說明你比別人狠；你能播得好，說明你比別人穩。但別忘了，這個圈子看的是可替代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