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角落之光>新學年換座位,我習慣性走向教室最角落。>語文老師朗讀范文時,
全班都驚訝地望向我的方向。>那篇被夸贊文筆細膩的文章,竟出自我這個透明人之手。
>暗戀的男生周嶼第一次主動和我說話:“你的文字,很美?!保疚夜钠鹩職鈪⒓幼魑拇筚悾?/p>
卻在入圍后意外落選。>周嶼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角落里的光,不該被埋沒。
”>我熬夜整理所有練筆,自費印成小冊子分發給同學。
>班主任在班會上拿起我的小冊子:“有些人,總在悄悄發光。”>畢業那天,
周嶼在走廊叫住我:“能給我簽個名嗎?”>陽光落在他伸出的筆記本上,
也落在我終于挺直的脊背上。
---2 青苔之詩新學年的空氣總帶著點舊書頁和粉筆灰混合的、特有的味道。
高二(3)班的教室里,桌椅腿摩擦水泥地面的刺啦聲此起彼伏,
宣告著新一輪座位大遷徙的開始。我,陳默,幾乎沒費什么思量,
身體早已有了自己的記憶軌跡——像一片被水流習慣性推向邊緣的落葉,
徑直朝著教室最后一排,那個最靠窗的角落飄去。那里安靜,隱蔽,
是教室版圖上被陽光遺忘的角落。厚重的窗簾遮擋了大半光線,
空氣里彌漫著舊窗簾布淡淡的灰塵氣息,還有前排同學洗發水殘留的、若有似無的甜香。
我熟練地把書包塞進桌肚,動作流暢,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熟練。
前排幾個女生正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新買的明星貼紙,聲音清脆,像玻璃珠滾落在瓷盤里。
我垂下眼,目光落在攤開的物理練習冊上,那些復雜的公式和線條扭曲的電路圖,
構成了一道安全的屏障,將我隔絕在喧囂之外。窗玻璃映出我模糊的影子,
一張淹沒在眾多年輕面孔里、毫不出奇的側臉?!昂昧?,都安靜下來!
”班主任李老師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間壓住了所有嘈雜。
他腋下夾著厚厚一摞作文本,大步走上講臺,金屬眼鏡框在日光燈下反射著一點銳利的光。
“上周的隨筆,大家寫得……”他頓了頓,目光在教室里掃視一圈,
最終落定在手中翻開的一本作文上,“很有思考!特別是這一篇,《雨落青苔》。
”我的心跳毫無征兆地漏跳了一拍。那本攤開的作文本,米黃色的封面一角,
似乎有個熟悉的、我隨手畫上去的小小的太陽圖案?不可能……一定是眼花了。
我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肩膀,恨不得把自己縮進桌肚的陰影里。
前排那個扎高馬尾、總是很活躍的女生微微偏過頭,似乎想尋找聲音的來源。
李老師清了清嗓子,開始朗讀。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帶著一種平時少有的、沉浸其中的溫度。“……雨滴落下,并不總是為了匯入江河的喧囂。
有時,它只是輕輕吻過一片最不起眼的青苔,在無人注視的角落,
留下一個微小、濕潤、轉瞬即逝的印記。那印記是它的詩,
是它來過、存在過、并且曾溫柔地撫摸過這世界的證據。青苔不言,
卻以沉默的綠意承接了這份饋贈,在幽暗處,
安靜地、固執地蔓延……”時間仿佛被膠水粘滯了。每一個字,每一個停頓,
都像滾燙的沙粒,一粒粒砸進我耳中。那是我寫下的句子?是那個深夜,臺燈昏黃的光暈里,
我趴在書桌上,帶著一點無人傾訴的孤寂和一點點隱秘的渴望,流淌在紙頁上的字跡?
此刻被李老師的聲音賦予了一種陌生的、幾乎有些刺耳的分量。
教室里安靜得能聽見窗外風吹過梧桐葉的沙沙聲。我能感覺到,幾十道目光,
帶著驚訝、探尋、難以置信,像無形的探照燈,
齊刷刷地投向教室后方——投向這個平日里幾乎不存在的角落,聚焦在我身上。
我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一路蔓延到耳根,燙得嚇人。
我死死地盯著桌面上練習冊里一個復雜的電路節點圖,仿佛那是唯一能救命的浮木,
手指用力地摳著書頁邊緣,幾乎要摳破那層薄薄的紙。那熟悉的、屬于我筆下的意象,
此刻聽起來卻如此陌生,帶著一種公開處刑般的難堪。我恨不得腳下立刻裂開一道縫,
讓我沉入地底。世界只剩下講臺上李老師抑揚頓挫的聲音,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下課鈴聲終于像救命的繩索垂落。我幾乎是彈射起來,抓起那本剛被宣判過的作文本,
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片令我無所適從的灼熱視線區。我低著頭,腳步匆匆,
像一只急于鉆回洞穴的鼴鼠?!疤K晚晴?”一個聲音,帶著點遲疑,又很清晰,
在我即將沖出后門時攔住了我的去路。我猛地剎住腳步,像被無形的線扯住,
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狂飆起來。抬頭,撞進一雙熟悉的、帶著笑意的眼睛里。是周嶼。
他就站在幾步開外,靠著走廊有些斑駁的墻壁,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
在他干凈的校服襯衫上勾勒出溫暖的光邊。他手里拿著剛收好的物理作業本,
微微歪著頭看我。周圍剛下課涌出教室的同學帶來一陣喧鬧的聲浪,但他的聲音,
卻奇異地穿透了這片背景音,清晰地落進我耳朵里?!澳愕淖魑?,”他頓了頓,
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目光坦率地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純粹的欣賞,“寫得真好。
那些句子……嗯,特別有感覺。你的文字,很美。”“美”?
這個字眼像一顆裹著蜜糖的小石子,輕輕投進我死水般的心湖,
瞬間激起一圈圈慌亂又甜澀的漣漪。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塞了一團曬干的棉花,
發不出任何有意義的音節。臉上剛剛褪下去的熱度,又以燎原之勢卷土重來。我能做的,
只是笨拙地、幅度極小地點了一下頭,仿佛頸部的關節生了銹,
然后緊緊攥著那本仿佛還帶著講臺上余溫的作文本,幾乎是貼著墻根,
狼狽地從他身邊飛快地溜走了。走廊里喧鬧的人聲和窗外明亮的陽光,
在我身后模糊成一片嗡嗡作響的背景板。只有他那句“你的文字,很美”,
像一串被施了魔法的音符,固執地在我耳蝸深處循環播放,
每一次回響都讓我的指尖微微發麻。
3 幽谷回音那本印著“啟明星”杯中學生作文大賽征稿啟事的宣傳單,
像一片小小的、帶著誘惑的羽毛,輕輕飄落在我的課桌上。鮮紅的標題刺痛了我的眼睛。
同桌用胳膊肘輕輕碰了我一下,壓低聲音,帶著鼓勵:“試試唄,晚晴?你寫得那么好!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篤定。試試?這兩個字在我舌尖滾過,帶著灼人的溫度。
心底有個微小的聲音在慫恿:也許呢?也許那角落里的光,真的能被看見?更深的念頭,
像隱秘的藤蔓纏繞著心臟——如果……如果我能走到更亮的地方,
周嶼是不是就能看得更清楚一點?這個念頭讓我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冒汗。我抬起頭,
下意識地朝周嶼座位的方向瞥了一眼。他正側頭和旁邊的男生討論著什么,
陽光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頜線。僅僅只是這樣一個畫面,
就給我孤注一擲的沖動注入了莫名的勇氣。
那篇傾注了我無數個夜晚反復打磨的文章——《幽谷回音》,
小心翼翼地謄寫在干凈的稿紙上。每一個字落筆都無比鄭重,仿佛在雕刻一件易碎的珍寶。
我甚至能聞到新稿紙上散發出的淡淡紙墨清香。
把它投入教學樓大廳那個醒目的紅色投稿箱時,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
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那只紅色的箱子,像一個沉默而巨大的未知承諾,
把我的秘密和希望一并吞了下去。等待的日子像被拉長的、沾了水的棉線。
每一次路過教學樓大廳那面張貼著各類通知的光榮墻,
我的目光都會像被磁石吸引般飛快地掃過,搜尋著任何與“啟明星”相關的字跡。
既渴望看到自己的名字,又害怕看到后沒有它。同桌比我更積極,
每次下課都拉著我繞道過去看一眼。終于,那天午休剛結束,人群像潮水一樣涌向教學樓。
同桌猛地拽住我的胳膊,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帶著點破音:“晚晴!快看!入圍名單!
有你!真的有你的名字!”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撞破胸腔。
人群在她尖利的提示聲中自動分開了一條縫隙。我被她幾乎是拖著擠到了最前面。
那張嶄新的、墨跡似乎還未干透的名單上,在高中組入圍名單那一欄,
赫然印著三個清晰的黑體字:蘇晚晴“晚晴!真的是晚晴!”同桌興奮地搖晃著我的手臂,
聲音在喧鬧中格外響亮。周圍瞬間投來許多道目光。驚訝的,好奇的,探尋的。
我甚至聽到了幾聲低低的議論:“是她?那個角落里的?
”“看不出來啊……” 這些目光和議論像無數細小的針,
扎在我驟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皮膚上,帶來一陣刺痛和眩暈。但更多的,
是一種巨大的、幾乎不真實的眩暈感將我包裹。我入圍了?我的名字,
真的出現在這張光鮮的名單上?一種混雜著狂喜、難以置信和被注視的惶恐的復雜情緒,
像洶涌的海浪瞬間將我淹沒。我努力想擠出一個笑容回應同桌,嘴角卻僵硬得像是凍住了,
只能死死盯著名單上自己的名字,仿佛要確認那三個字不會突然消失。短暫的眩暈過后,
是更漫長的、焦灼的等待。等待最終的評審結果,像等待一場不知吉兇的宣判。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復習中,試圖用公式和定理填滿那蠢蠢欲動的期待與不安。然而,
當最終獲獎名單毫無預兆地張貼出來時,所有的努力筑起的堤壩瞬間潰決。
我站在那張嶄新的紅榜前,視線像掃描儀一樣,
一遍又一遍地、近乎偏執地掃過高中組獲獎者的名字。一等獎,沒有。二等獎,沒有。
三等獎……甚至優秀獎……那些陌生的名字密密麻麻,像一片片堅硬的鱗甲,
閃爍著冰冷的光。沒有“蘇晚晴”。我的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沒有激起任何漣漪,
徹底消失在這片象征榮譽的紅色海洋里。
周圍是其他獲獎者壓抑不住的、帶著興奮的竊竊私語,像無數細小的蜂針。
陽光透過走廊高大的窗戶照進來,有些晃眼,落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反射著刺目的光。
世界的聲音仿佛瞬間被抽離,只剩下血液在耳膜里奔騰的轟鳴。一種巨大的失落感,
沉甸甸地,像冰冷的鉛塊,從頭頂灌入,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我甚至感覺不到呼吸。
我僵在原地,手腳冰涼。喉嚨里堵著一團又酸又澀的東西,哽得生疼。眼眶發熱,
視野開始模糊。不能哭。我死死咬住下唇內側,嘗到一絲淡淡的鐵銹味。不能在這里哭出來。
我猛地低下頭,用盡全身力氣把自己從那張刺眼的紅榜前拔開,轉身,
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朝著與教室相反的方向——那個樓梯間最僻靜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