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墻對面的聲音我叫陳默,男,28歲,滬漂,職業是自由平面設計師。說白了,
就是個在家接單的SOHO族。這名號聽著挺洋氣,其實跟無業游民的界限相當模糊。
好處是不用擠早高峰的地鐵,壞處是,有時候一整個星期,除了外賣小哥和快遞員,
我見不到第二個活人。我租的房子在上海一個老小區,樓齡有點老,但是一個獨立的房子,
不是合租也不是隔斷間。一室一廳,朝南,3樓。對我這種晝伏夜出,
社交圈還沒我畫圖軟件圖層多的人來說,足夠了。我的鄰居,我一個都不認識。
大家都是早出晚歸的上班族,鐵門一關,誰也不搭理誰。我住301,
對門303住著一對小夫妻,偶爾能聽到他們因為雞毛蒜皮吵架。
樓上304的大哥好像是個健身狂,每天晚上準時準點地在我天花板上“咚咚咚”地舉鐵。
而我隔壁,302,一直空著。這是我搬進來一年多,從沒懷疑過的事實。
中介當時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小陳啊,你這套性價比高,隔壁302一直沒租出去,清凈!
”我確實也享受了這份清靜。直到三個月前,302的門,似乎被人打開了。那天是個周二,
我正在為甲方的LOGO抓耳撓腮。你知道的,
就是那種“要五彩斑斕的黑”和“LOGO放大的同時再縮小一點”的甲方。
我正處在崩潰邊緣,忽然,墻那邊傳來一陣輕微的“咔噠”聲。那聲音很輕,
像是高跟鞋的鞋跟踩在木地板上。“咔噠,咔噠,咔噠……”聲音從玄關的位置,
慢慢移動到了客廳,然后消失了。我當時愣了三秒,第一反應是:哦,302終于租出去了。
挺好。我心想。多個鄰居,也算多了點人氣。雖然大概率還是不會打交道,
但知道隔壁住了個活人,感覺總歸不太一樣。從那天起,
隔壁的生音就成了我枯燥生活里的背景音。我很快就通過這些聲音,
在腦子里勾勒出了一個鄰居的形象。她應該是個女的,因為我總能聽到高跟鞋的聲音。
而且是個愛干凈、生活規律的女生。每天早上八點半,
我都能聽到她那邊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后是高跟鞋“咔噠咔噠”遠去的聲響。
她去上班了。晚上七點左右,高跟鞋的聲音會再次出現,回家了。然后,大概七點半,
我會聽到廚房傳來“篤篤篤”的切菜聲,均勻,沉穩??磥硭稽c外賣,自己做飯,
真是個好習慣。有時候,夜深人靜,我改稿改得頭昏腦脹,
能隱約聽到隔壁傳來一陣極輕的哼唱聲。沒有歌詞,就是一段很舒緩的旋律,像搖籃曲。
那哼唱聲很溫柔,像羽毛一樣,總能把我煩躁的心給捋順了。我甚至給她起了個外號,
叫“小調姑娘”。我開始有點好奇她的樣子。是長發還是短發?愛穿裙子還是褲子?
她哼的又是什么曲子?有好幾次,我掐著點,算著她出門或回家的時間,
假裝不經意地打開門想看一眼。但每次,樓道里都空空如也,
只有聲控燈因為我的開門聲而亮起,然后又默默熄滅。她走路可真快。我心想。
直到一個月后,一件小事發生了。那天我點了份螺螄粉,外賣小哥估計是新手,
打我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衛生間。等我沖出來,電話已經掛了。我打開門,門口沒有外賣。
我心想壞了,這家伙不會給我放樓下了吧。我一邊給他回電話,一邊往樓下跑。
結果剛到樓梯口,就看到我的外賣,完好無損地擺在302的門口。我松了口氣,
走過去拿了起來。借著昏暗的聲控燈,我看到302的門上,
貼著一張小小的、粉色的便利貼。我下意識地湊過去看了一眼。
上面用很娟秀的字體寫著:“快遞請放門口,謝謝。屋主?!弊煮w很好看,
跟我想象中“小調姑娘”的形象很搭。我當時就覺得,這姑娘挺有意思的,還有點神秘。
我甚至生出一點沖動,想給她也留張字條,就寫:“你好,我是301的鄰居,
你的外賣小哥好像有點分不清左右。”當然,我沒這么干。我這人,
也就只敢在腦子里演演內心戲。但是,從那天起,我對“小調姑娘”的好奇心,
就徹底壓不住了。我開始更仔細地聽隔壁的動靜,像個變態的偷窺狂。她好像很喜歡喝湯,
我總能聽到高壓鍋“呲——”的聲音。她有時候會把東西弄掉在地上,一聲脆響,
然后是一聲極輕的、懊惱的“哎呀”。她不看電視,也不放音樂,除了偶爾哼唱下小調,
屋子里安靜得像個修道院。她沒有朋友來訪。至少我從沒聽到過第二個人的聲音。
她和我一樣,也是個孤單的人。這個認知,讓我對她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我們就像兩條生活在同一片水域,卻永不相交的魚。我們用聲音分享著彼此的存在,
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我承認,這種單方面的“陪伴”,讓我那段時間感覺沒那么孤單了。
每當我畫圖畫到絕望,聽到隔壁傳來切菜聲,我都會想,你看,還有人跟你一樣,
在為生活努力著呢。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治愈。如果事情就這么發展下去,
這或許會成為一個都市里溫馨的鄰里故事。但,意外還是發生了。
第二章:寂靜的求救那是一個周五的晚上,我剛交了一個大單的尾款,心情不錯,
準備犒勞自己一下,點了個豪華版的海鮮披薩。就在我等著外賣的時候,隔壁,
又傳來了聲音。不是高跟鞋,不是切菜聲,也不是那段熟悉的小調。是一聲悶響,
像是有人摔倒了,或者什么重物倒了。緊接著,是一聲壓抑的、短促的哭泣。聲音很輕,
但我聽見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我立刻關掉電腦屏幕,豎起耳朵,
整個身子幾乎貼在了墻上。屋里一片死寂。我等了大概五分鐘,什么聲音都沒有。
沒有起身的聲音,沒有走動的聲音,什么都沒有。我有點慌了。她怎么了?生病了?
還是……遇到了什么壞人?我腦子里瞬間閃過無數社會新聞的標題。獨居女性,入室搶劫,
各種可怕的畫面在我眼前亂飛。不行,我得去看看。我套上件外套,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
打開了門。樓道里,聲控燈應聲而亮。我走到302門口,那張粉色的便利貼還在。
門關得緊緊的,貓眼里一片漆黑。我抬起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門?!斑?,咚咚。
”“你好?有人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友善無害,“我是301的鄰居,
剛才好像聽到有聲音,你沒事吧?”沒人回應。我又敲了敲?!澳愫??需要幫忙嗎?
”還是死一般的寂靜。我把耳朵貼在冰冷的鐵門上,希望能聽到點什么。但什么都沒有。
那段溫柔的小調,那陣治愈的切菜聲,此刻都消失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我。
我掏出手機,想報警。但轉念一想,萬一只是人家小夫妻吵架,或者不小心摔了一跤,
不想理人呢?我這樣報警,不是成了擾民的神經病?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是外賣小哥。“喂您好!您的披薩到樓下了!”“哦……好,我馬上下去?!蔽覓炝穗娫?,
最后看了一眼302的門,還是決定先下樓拿外賣。也許,等我拿完外賣上來,
她就開門了呢?我跑到樓下,拿了披薩。那一路,我的心都提著。回到三樓,
我第一眼就看向302。門,還是緊閉著。我提著披薩,站在自己家門口,完全沒有了食欲。
我又走到302門口,把耳朵貼上去。這一次,我好像聽到了點什么。
是一種非常、非常微弱的……刮擦聲。像是用指甲,在一下一下地,刮著門板的內側。
“沙…沙沙……沙……”那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絕望。我的頭皮“嗡”的一下就炸了!
這絕對不是正常情況!這聽起來,就像是一個被堵住了嘴、綁住了手的人,
在用最后一點力氣求救!我再也顧不上那么多了,立刻撥打了110?!拔?,警察同志嗎?
我要報警!我鄰居好像出事了!”我壓低聲音,但語速快得像連珠炮,
“地址是XX路XX小區X號樓302!我聽到她在里面求救,她可能被人控制了!
”接線員很冷靜,問了我的信息,說會立刻派人過來。掛了電話,我感覺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我不敢離開,就守在302門口,像個衛兵。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長。大概十五分鐘后,樓道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兩個穿著警服的警察和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的大叔,出現在我面前。“誰報的警?
”其中一個年輕警察問?!拔遥 蔽亿s緊迎上去,指著302的門,“警察同志,就是這戶!
我鄰居是個獨居的女孩,我一個多小時前聽到里面有摔東西和哭的聲音,
剛剛還聽到她用指甲刮門求救!”年長一點的警察點了點頭,上前敲門?!伴_門!警察!
例行檢查!”無人應答。他又用力砸了兩下門:“里面的人聽著!我們是警察!
再不開門我們就要破門了!”依然沒有回應。兩位警察對視了一眼,
年長的那個對旁邊的保安大叔說:“老王,這戶的房東電話有嗎?或者物業有沒有備用鑰匙?
”保安大叔姓王,我見過他幾次,是個挺熱心的胖大叔。他皺著眉,
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大鑰匙串,翻了半天,然后一臉困惑地看著我們。
他說了一句讓我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后背發涼的話?!熬焱?,”老王撓了撓頭,
滿臉疑惑,“這不對啊……這302,一直空著啊。房東委托我們租好幾年了,
因為戶型朝北,一直沒租出去。里面連家具都沒有,怎么會住人呢?
”第三章:不存在的她老王的話,像一盆冰水,從我頭頂澆到腳底。我懵了?!安豢赡?!
”我脫口而出,“怎么可能沒人?。课亦従幼×?*個月了!是個女的!她天天都自己做飯,
我還聽到過她哼歌!”老王用一種“這小伙子是不是加班加傻了”的眼神看著我:“小陳,
你是不是搞錯了?302的鑰匙就兩把,一把在房東那兒,一把就在我這兒。你看,
”他晃了晃手里的鑰匙,“這門鎖都落灰了,根本沒人動過?!蹦贻p警察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老王,表情嚴肅起來。他對年長的警察說:“李哥,要不,還是開門看看吧。
”李哥點點頭,對老王說:“開吧?!崩贤鯊蔫€匙串里找出一把鑰匙,插進鎖孔。
那鎖孔確實像他說的那樣,有點澀,他費了點勁才擰開?!斑菄}”一聲,門開了。
一股濃重的、封閉已久的灰塵味,從門縫里涌了出來。老王伸手在墻上摸索了一下,
打開了燈。慘白的燈光下,302室的一切,都呈現在我們眼前??湛杖缫?。
水泥地面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墻壁是那種最原始的白色,因為潮濕,墻角有些許霉斑。
廚房里沒有爐灶,衛生間里沒有馬桶,整個屋子,就是一個毛坯房。別說住人了,
連只耗子都未必愿意在這兒安家。我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