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職前一晚,我被指控挪用公款。銀行流水清晰顯示我賬戶多了兩百萬。
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監(jiān)控拍到我的背影消失在酒店門口。鐵證如山時,
為我作證:“她昨晚和我在一起...”“我看到蘇姐深夜返回...”審訊室外落針可聞。
我垂著被銬住的雙手在桌下盲打短信:“查趙氏集團第三季度避稅賬戶——蘇晚箏。
”審訊室的白光刺眼得毫無溫度。不是頭頂那盞單薄的日光燈,是嵌入天花板的一整排,
亮得人無處遁形,像一層冰冷堅硬的殼,嚴絲合縫地罩在我身上。
空氣里有股揮之不去的味道——劣質消毒水殘留下的化學氣味,固執(zhí)地黏在鼻腔深處,
帶著某種令人作嘔的“潔凈”,混雜著金屬桌椅經年累月沁入的、冰冷的鐵腥味。
每一次呼吸,都覺得肺葉里吸進了細小的冰針。我的手腕擱在冰冷的金屬桌面上,
那副手銬像兩道丑陋的銀環(huán),硌在尺骨突出的位置,存在感強得無法忽略。手指很涼,
指尖是失血的慘白,只有指節(jié)處因為用力繃緊透出一點粉紅的薄暈。對面的警官姓李,
國字臉,嘴唇習慣性地抿成一條平直剛硬的線。他微微前傾身體,
壓迫感無聲無息地彌漫過來。“蘇晚箏。”他的聲音不高,
帶著一種審訊室里特有的、經過金屬墻壁反射后的回音質感,每個字都敲打在鼓膜上,
“指控很嚴重——涉嫌挪用公司公款兩百萬元整。銀行流水清晰顯示,
九月十六日凌晨兩點十七分,這筆錢是從天啟科技的備用金賬戶劃出,
二十分鐘后分五次、經由四個不同中間賬戶,最終匯入了你名下的個人賬戶,
賬戶尾號****2879。”“另外,”他頓了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緊鎖著我,
“你的不在場證明——或者說,你試圖制造的不在場證明——很有意思。
”他從桌面攤開的厚厚一疊文件里抽出一張八寸彩印照片,推到我眼皮底下。我垂著眼。
照片的背景是我很熟悉的地方——“御尚酒店”,公司旁邊那家四星級,
我甚至能認出是哪個轉角走廊。照片拍的是走廊盡頭豪華套房的門。
一個身材纖細的女人背對著鏡頭站在那里,側臉線條被門框陰影遮擋了大半。
女人穿著一件米白色垂墜感極好的絲質襯衫,下身是我昨天上班時穿的炭灰色一步裙,
頭發(fā)同樣挽著下午開會時我精心打理過的發(fā)髻,栗棕色的長卷發(fā),
幾縷發(fā)絲看似不經意地滑落在頸側。連那個限量款手袋的搭扣,都和我昨天拎著的一模一樣。
拍攝時間是凌晨一點四十五分。我的胃猛地向下沉墜,像灌滿了沉重的鉛塊。
“監(jiān)控清晰拍到這個背影進入這個房間,”李警官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時間非常完美,
正好卡在資金被轉走的關鍵節(jié)點之前。蘇小姐,你有什么要說的嗎?”“……不是我。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的有點陌生,像砂紙摩擦桌面。“那個時間,我根本不在酒店。
”“那你去了哪里?”“……回家。”我的聲音有點發(fā)虛,
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輕飄飄的不著力。昨夜太混亂了,像打翻了的調色盤,
污濁的顏色混在一起,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記得離開辦公室時那種無法描述的窒息感,
只想逃離那個窒息的環(huán)境,跌跌撞撞上了路,卻根本不是回家的方向。
“可能是……打車去了什么地方,記不清了……”頭痛像宿醉未醒,一片混沌,
只有某些刺痛的碎片——路燈過于蒼白的光,空曠馬路上疾馳而過的輪胎摩擦聲,
凌晨冷風刮過皮膚的冰冷粘膩感——混雜不清地攪和在一起。李警官沒出聲,
但他的眼神像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不信任。
沉默在狹小的空間里發(fā)酵、膨脹。他指尖無意識地點了點桌面,噠,噠噠,
像某種倒計時的讀秒。“蘇小姐,”他身體靠后,重新在椅背上坐直,“如果事情只是這樣,
今天你大概還在公司處理你升職前的移交手續(xù)。但關鍵性的問題在于——”他忽然停了下來,
目光轉向我身后那扇唯一通往外界的門。審訊室的門發(fā)出沉重的“咔噠”一聲,開了。
兩個人影,一前一后,被帶了進來。空氣瞬間凝滯,像一團冰冷粘稠的膠水堵住喉嚨口。
那劣質消毒水和鐵銹的味道,
得讓我心臟驟然抽搐的氣息蠻橫地覆蓋——那是我用了三年、無比熟悉的香根草木質調香水,
前調的柑橘味散盡后是沉穩(wěn)厚重的沉香和橡木苔的氣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辛辣,
像他本人給我的感覺,疏離的優(yōu)雅下深埋著復雜的暗流。是我親自挑選了送給他,
作為我們三周年禮物的紀念。顧明軒。我的未婚夫。他一身剪裁精良的淺灰色高定西裝,
領帶打得一絲不茍,每一處都彰顯著他天生的、浸染在骨子里的矜貴。
那雙桃花眼一如既往深邃,此刻卻避開了我的視線,目光低垂,
落在腳下那塊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他微皺著眉,
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凝重和……一絲……被拖累般的無奈?
跟在他身后的——我的心口像是被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了一下。夏薇。
我認識了快十年、唯一帶回過老家見過父母的、無話不談的“閨蜜”。
她穿著精心搭配好的當季新品套裙,手里還拎著最新款的CELINA手袋,
臉上掛著那種被驚嚇后極力強自鎮(zhèn)定的神情,眼眶甚至提前醞釀出了微紅。
她的目光飛快地掠過我被銬在桌下的雙手,像是被燙到一樣迅速移開,
轉而死死盯住李警官手中的那張照片,嘴唇抿得發(fā)白,涂著斬男色唇釉的指尖在微微地顫抖。
“顧先生,夏女士,”李警官的聲音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像是導演喊了開始,
“剛才的問題,請你們當著蘇晚箏女士的面,再確認一遍。關于九月十六日凌晨,
蘇晚箏女士的行蹤。”顧明軒緩緩抬起頭。他喉結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那雙曾盛滿柔情蜜意的眼睛,此刻帶著一種沉痛的、不得已而為之的抱歉,直直地看向我。
“晚箏……”他開口,聲音低沉,每個字都沉重無比,“昨晚十一點半左右,你在公司加班。
我……我不放心你,開車去接你。”他頓了頓,似乎在艱難地組織語言,“快到公司樓下時,
你……給我打了個電話,情緒很不穩(wěn)定,一直在哭……說你不想一個人回家,
讓我……帶你去御尚酒店開個房間讓你休息……”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
血液似乎在那一剎停止了流動。辦公室刺眼的頂燈下那張紙頁被狠狠摔在桌面時發(fā)出的脆響,
仿佛又在我耳邊炸開。顧明軒那不容置喙的聲音,帶著命令的口吻:“晚箏,
你最近壓力太大了,明天別去公司了,我?guī)湍阏垈€假。”夏薇纖細的聲音帶著細微的哭腔,
恰到好處地接了上去,像縫合傷口的第二根針線:“我……我當時也擔心晚箏姐,
她……她最近工作壓力太大,狀態(tài)一直很差……”她吸了下鼻子,仿佛鼓足了勇氣,
“她……她進酒店房間的時候,我就在后面那個拐角,
想……想著給她送點醒酒藥……”時間點對上了。完美的謊言鏈條。辦公室那晚的爭執(zhí),
顧明軒強硬的態(tài)度,他堅持要我休息的異常關切,這一切此刻都變成指向我的毒箭。
甚至連我自己失魂落魄走出大樓后記憶的空白,
都在他們的“證詞”下被填補上了“醉酒失魂、情緒崩潰”的證據(jù)。原來那所謂的關切擔憂,
早就磨礪成刀鋒,等著精準刺穿我的心口。心臟的位置像被巨大的冰凍隕石重重撞擊,
碎成無數(shù)尖銳冰屑,在胸腔里翻滾攪動。疼,先是那種被劈裂開的劇痛,隨之而來的,
就是無孔不入、深入骨髓的寒冷。那寒氣甚至順著血液沖上頭顱,讓太陽穴突突地狂跳,
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一種不真切的、晃動的水波紋路。胃里翻江倒海,
惡心的感覺一股股涌上喉嚨,我緊緊咬住牙齒內側,一絲腥甜的鐵銹味在口中彌漫開來。
十年?還是十二年?時間的長短在此刻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我們一起經歷了畢業(yè)求職的茫然奔波,擠過地鐵末班車,分享過同一碗泡面里的湯,
也曾在她和家里撕破臉無處可去時,毫不猶豫地讓她住進自己租下的那間狹小的蝸居。
顧明軒……那雙曾捧起我的臉、笨拙地替我擦去因為工作挫折而落下眼淚的手,
那個單膝跪地、在精心布置的海邊落日下,眼神熾熱地對我說出“嫁給我,
箏”的人……原來所謂的情深意重、細致關懷、強壓下自己的疲憊也要接你回家的“體貼”,
都是為了此刻。都是為了在關鍵時候,捅出這最致命的一刀,讓我永世不得翻身。
他們配合默契。一個“情非得已”,一個“關心則亂”。每一個眼神閃躲,
每一句看似沉痛的“證詞”,都像凌遲,一刀一刀,精準剜割著血肉。絕望像個無底的黑洞,
帶著強勁的吸力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要吞沒所有殘存的理智。
身體無法遏制地開始輕微地發(fā)抖,手腕蹭過冰涼的手銬邊緣,帶來一陣更深的涼意。
呼吸變得困難而淺薄,像是每次只能吸進薄薄的一層空氣。整個審訊室死寂無聲。
空氣沉重得像凝固的鉛塊,沉甸甸地壓迫著每一個在座的人的神經。
只有頭頂那排無情的冷光燈管,發(fā)出極其微弱、但持續(xù)不斷的“嗡嗡”聲響,
像是某種令人煩躁的背景噪音。光線下,懸浮的微塵顆粒都清晰可見,慢悠悠地飄蕩。
顧明軒緊抿著嘴唇,臉上那副“被逼無奈必須說出真相”的沉重感依舊維持著最后的體面,
但此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他的指尖在昂貴的西裝褲側面,
神經質地、無聲地摩擦了一下又一下。夏薇則垂著眼,纖細的睫毛微微顫動,
那雙精心描繪過的眼睛里,努力積蓄著惶恐又難過的水光,
可那涂著漂亮甲油的手指卻在用力地掐著自己手包邊緣的軟皮,
指節(jié)都透出了用力過度的白痕。李警官的視線像探照燈,在我和他們兩人之間緩緩移動,
觀察著每一個細微的反應。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眼神里的懷疑逐漸被一種更深的、冰冷的東西取代——那是接近結案前的沉凝。鐵證如山,
關鍵證人的證詞又如此一致……那副冰冷的手銬,沉沉地圈住我的手腕。
金屬那特有的粗糲感,硌在腕骨突出的地方,一絲絲寒意透過皮膚,頑固地滲進骨頭縫里,
冰得人牙齒都禁不住想要打顫。審訊室慘白的光線毫無遮掩地落在手背上,
更襯得皮膚下面細細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像某種脆弱而易碎的標記。
心臟在肋骨下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
巨大的憤怒和絕望混雜成一片無邊的冰原。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在尖叫咆哮,
聲嘶力竭卻傳不出去:是他們!就是他們!然而僅存的、最后一絲搖搖欲墜的理智,
像風中的殘燭,拼命地燃燒著,發(fā)出微弱的光芒:吼叫、咒罵、淚流滿面地控訴有用嗎?
那張照片偽造得天衣無縫——那套該死的衣服、那個該死的手袋、那該死的發(fā)型,
甚至是……那一個背影的角度和習慣性姿態(tài)的刻意模仿……完美閉環(huán)。
除非……除非我能找到他們那看似無懈可擊的構陷之下,那條隱藏的邏輯裂縫。
那條能將他們一擊致命的裂痕。顧明軒剛才說什么?他開車去公司接我?
然后接到了我情緒崩潰的電話?混亂的記憶碎片在劇烈的情緒波動中劇烈地攪動、碰撞,
像一場無形的風暴。昨夜辦公室刺眼的燈光下,那份被趙副總狠狠摔在桌上的季度虧損報表。
那串異常龐大的數(shù)字,代表的是某個正在進行的……東南亞項目?
模糊的印象碎片忽然聚焦——在我失控地沖出財務總監(jiān)辦公室大門前,
隱約聽見趙副總強壓著怒火、用內線電話吼出的只言片語:“……立刻!現(xiàn)在就去!
把那個賬戶給我處理干凈!要是月底審計前還有人能看出來那筆……”處理干凈……哪筆?
哪個賬戶?一道幾乎難以察覺的冷光,飛快地在我眼底閃過。
像是冰原上反射出的、轉瞬即逝的刀鋒。心臟那狂暴的擂動奇跡般地平息了一點點,
但搏動的力量卻更加凝實,像被冰鎮(zhèn)過的鐵。手腕內側傳來細微的摩擦感。指尖冰冷僵硬,
指甲蓋幾乎失去了知覺。我繃緊手腕肌肉,極其極其輕微地、幾毫米幾毫米地,
將右手的指尖,一點一點蹭向手腕內側戴著的智能手環(huán)。那是一個不起眼的運動手環(huán),
塑料表帶,極簡的黑色小屏。平時戴著只是為了看下時間和步數(shù)。
在被帶進分局大廳核對身份、要求交出手機時,這個小東西沒有任何人要求我取下。
沒有人會在意這種價值幾百塊、毫無威脅性的小玩意兒。
但它的內部……恰好有一個極微型的震動模塊。
一個在連接狀態(tài)下……可以通過手機APP設置指令讓它按某種規(guī)律短促震動的東西。
而我的手機,此刻正被放在外面某個儲物柜里,靜默地待機。這是唯一的機會。
我必須在被徹底釘死在這件挪用公款的罪名上之前,拋出一個足以讓他們混亂的“鐵球”,
在他們精心編排的劇本里,砸出一個可供利用的縫隙!必須讓外面的世界知道,
風暴的中心在這里!就在李警官帶著那種幾乎宣判死刑的沉重感,
再次拿起筆錄文件準備開口的瞬間。我動了。被拷住的雙手猛地抬起,
沉重的手銬鏈條碰撞在金屬桌面上,發(fā)出短促卻異常刺耳的“哐當”一聲脆響!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瞬間打破了死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強行扯回!“李警官!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強行壓下去的、屬于受害者的驚惶和憤怒,
撕裂了審訊室里的凝滯。我死死盯住他,聲音發(fā)顫,卻充滿了某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質疑,
“偽造監(jiān)控!收買證人!趙志軍為了搞垮我、為了掩藏他那筆見不得人的三千萬非法套利,
真是煞費苦心!!”轟!!!這個名字像一個深水炸彈,狠狠砸進了死水般的審訊室!
李警官的動作瞬間僵住,即將開口的話堵在喉嚨口。他那國字臉上驟然掠過一絲驚疑,
握著筆的手猛地一頓!原本疲憊得幾乎垂下的眼皮遽然抬起,銳利如鷹隼般的目光,
倏地射向我,帶著穿透性的審視,試圖從我臉上找出哪怕一絲撒謊或者恐嚇的痕跡。
站在側前方的顧明軒,身體明顯地、劇烈地震動了一下!他幾乎無法自控地想要上前一步,
那張英俊的面孔瞬間褪盡血色,只留下一種近乎驚恐的蒼白,
眼中之前維持的沉痛和無奈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錯愕和慌亂取代。
他的手無意識地抬起了幾公分,似乎想反駁或阻止什么,又像要抓住這失控的局面。
夏薇比他更甚!她那極力營造出的驚懼表情瞬間裂開了紋路,雙眼圓睜,
瞳孔在短暫的瞬間收縮成了兩個小小的點,死死地盯著我,嘴唇劇烈地哆嗦了一下,
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差點就沖口而出:“什……”然后被她自己死死咬住下唇吞了回去。
掐著手包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劇烈顫抖,指甲甚至在那名貴的皮子上掐出了深痕!
死寂再次降臨。但這次的死寂,是沸騰前的臨界點。
每個人腦子里都只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在瘋狂咆哮:什么三千萬?!什么非法套利?!
李警官深吸了一口氣,那吸氣的聲音在過于安靜的環(huán)境里異常清晰。
他的聲音不再是之前的沉凝,
而是帶著一種被攪動了冰面下暗流的警覺和嚴厲:“蘇晚箏女士!
你剛才指控趙志軍副總偽造監(jiān)控、收買證人進行構陷,并涉及高達三千萬的非法套利!
這是極其嚴重的指控!你有任何依據(jù)嗎?”他的身體前傾得更多,目光像兩柄冰冷的匕首,
要將我穿透,“如果這只是為了干擾調查、混淆視線的污蔑,你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顧明軒深吸一口氣,試圖挽救,聲音急促卻透著一種刻意的安撫和誤導:“晚箏!
你……你別胡說!我知道你現(xiàn)在情緒非常激動,昨天你喝多了,
在公司對趙總發(fā)那么大的火……現(xiàn)在又在警方面前……”我?guī)缀跏桥叵驍嗨?/p>
聲音尖銳得能刺穿耳膜,字字泣血:“胡說?!顧明軒!
就是因為我知道了他跟那個東南亞空殼公司簽的假合同!
就因為我發(fā)現(xiàn)了他利用關聯(lián)交易把三千萬設備款洗走!他才要先把我送進監(jiān)獄封我的口!!
”“那個空殼公司!Mekong Sky Limited!
”我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念出來,帶著血和淚,像投出的致命標槍,“注冊地開曼群島!
控股方是趙志軍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前妻!”又是一顆更強勁的炸彈!精準地丟進了核心!
“Mekong Sky”這個名字清晰地砸落,顧明軒整個人如同瞬間被抽掉了脊骨!
他踉蹌著倒退了一小步,身體微微搖晃,那張英俊的臉上血色徹底褪盡,
只剩下死灰一般的慘白,瞳孔放大,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世界崩塌的景象!什么強裝的鎮(zhèn)定,
什么預演好的“證詞”,在這一刻被炸得灰飛煙滅!
他的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極其細微的、破碎的嗬嗬聲,像瀕死的野獸。
夏薇則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名字沖垮了心理防線!
她那一直努力維持的楚楚可憐的“被驚嚇”表情徹底扭曲,
驚懼、難以置信、極致的慌亂混雜在一起,
使得她的面孔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正常人類的表情管理!她甚至忘記了自己精心設計的人設,
下意識地脫口尖叫:“你……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公司?!不可能!
趙總說……說……”話沖出口的瞬間,她才猛地意識到不對,如同被扼住了喉嚨的鴨子,
后面的話戛然而止。但已經晚了!審訊室里,只剩下她尖利的尾音在回蕩,
和她自己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毀滅性的恐慌!一切都發(fā)生在無聲之中。
冰冷的金屬桌面牢牢地隔絕了手腕以下的微小動作。我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
因持續(xù)繃緊而變得冰冷僵硬,甚至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遲鈍感。一下。
細微的、幾乎只存在于表皮神經感知范圍內的震動。像被什么小蟲子輕輕頂了一下皮膚。
緊接著,間隔不到半秒,又是快速三下。篤。篤篤。精準而短暫,像某個約定好的節(jié)奏。
緊接著,再一下長一點的震動。仿佛某種確認,帶著微弱的電流感。
手環(huán)完成了它致命的指令傳遞。我的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那冷汗黏膩冰冷,
浸透了里面薄薄的襯衫布料,緊貼著皮膚。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如同下一秒就要掙脫束縛破膛而出。血液轟鳴著涌向頭顱,太陽穴的位置突突地跳,
眼前有一瞬間甚至出現(xiàn)了閃爍的黑點。成了嗎?
外面那個同樣知道這個“信號”的人……收到了嗎?
恐懼和巨大期望形成的漩渦緊緊攫住我的心臟,幾近窒息。“砰!
”審訊室厚重的鐵門被猛地推開,沉重地撞在墻壁上,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巨大的沖擊力讓墻壁都似乎震動了一下,回音在整個狹小的空間里轟然炸開!
門框里出現(xiàn)一個年輕警員的身影。他顯然剛才是跑著來的,臉頰通紅,氣息急促不穩(wěn),
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直直地刺向室內僵立著的幾個人,
聲音因為激動和巨大的信息沖擊而拔得極高,帶著破音的尖利:“李隊!緊急情況!!
”他喘著粗氣,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吼了出來:“天啟科技的總監(jiān)助理肖莉!
她帶著他們公司內部審計檔案室的全部密鑰!還有一大摞加密的原始項目流水記錄原件!
就在分局報案大廳!實名舉報——舉報趙志軍副總和公司董事顧明軒!
利用境外空殼公司Mekong Sky Limited,長期進行非法關聯(lián)交易,
涉嫌巨額財務造假、挪用上市公司資金、和偷逃關稅!!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燃燒著尾焰的隕石,帶著毀滅性的力量,
狠狠砸在審訊室冰冷堅硬的地面上!時間在這一刻被撕裂成碎片。
顧明軒所有的動作徹底凍結。他那張原本蒼白如紙的臉龐,在聽到肖莉名字的瞬間,
如同瞬間被投入了煉鋼爐里的冰塊,最后一絲絲偽裝體面的僥幸被徹底蒸發(fā),
扭曲成一種完全屬于野獸瀕死掙扎時才有的猙獰!那雙總是帶著溫雅笑意的桃花眼,
此刻像淬了血的刀鋒,因極致的暴怒和驚恐而目眥欲裂,紅得幾乎要淌下血淚!
他盯著那個報信的警員,如同要將對方生吞活剝!
他喉嚨里猛地爆發(fā)出一聲非人的、嘶啞至極的咆哮:“肖——莉——!!你個賤人!!!
你敢!!”吼叫的同時,他的身體如同失去理智的猛獸般完全失控,手臂瘋狂地揚起,
帶起一陣勁風!那只戴著百達翡麗名表的手,不再是用來在觥籌交錯中舉杯,
而是裹挾著他全部的暴怒和絕望,不管不顧地朝著近在咫尺的夏薇狠狠摑去!
夏薇此刻也徹底崩潰了。肖莉的名字和攜帶的證據(jù)帶來的刺激,
完全不亞于剛才那兩千萬的指控。她精心維護的、柔弱的“閨蜜”面具片片龜裂,
露出了底下最真實、最原始的恐懼和一種被背叛的瘋狂!
當顧明軒那記勢大力沉的耳光帶著腥風朝她臉上扇來時,
她那涂著精致眼影的眼睛里只剩下怨毒的怒火!“顧明軒!你敢打我?!”她非但沒有躲閃,
反而像炸了毛的貓,不退反進,尖厲地嚎叫一聲!纖細的身體爆發(fā)出驚人的力氣,
長長的指甲不管不顧地、狠狠朝著顧明軒那張英俊無比卻已猙獰如鬼的臉上奮力抓去!
“是你!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這個王八蛋!!”“啪!!!
”清脆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耳光聲和指甲劃過皮肉的撕裂聲幾乎同時響起!
顧明軒的左臉頰上瞬間浮現(xiàn)出五道深紅的抓痕,皮肉翻卷,
血珠立刻從劃破的皮膚下滲了出來。夏薇的左臉則結結實實地挨了那沉重的一擊,
她的頭被巨大的力量打得猛地偏向一邊,精心打理的長卷發(fā)凌亂地甩到臉上,
同時伴隨著她一聲痛苦的、短促的尖叫!她踉蹌著后退一步,撞翻了一把沉重的鐵椅,
發(fā)出哐當巨響!兩人如同最原始的、在泥潭里纏斗撕咬的野獸,徹底失去了理智和人形。
顧明軒臉上的血線刺目,夏薇臉頰迅速紅腫,兩人眼中都燃燒著瘋狂的紅光,
嘴里噴吐著污言穢語的咒罵和指責,再次不顧一切地扭打撲向對方!拳打腳踢,指甲摳挖,
完全不顧形象,也不顧旁邊就是震懾一切的警察!“夠了!!!
”一聲雷霆般的怒吼猛地炸響!李警官猛地起身,結實的身軀爆發(fā)出駭人的氣勢,
那國字臉此刻鐵青得嚇人,眉峰如刀!他一把抄起手邊那本厚重的詢問筆錄,沒有半點猶豫,
狠狠地、用盡全力地砸在顧明軒和夏薇身體之間的桌面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
比剛才的耳光聲和撞翻椅子的聲音加起來還要震耳欲聾!
暴怒下的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震動和聲響駭?shù)脺喩硪唤瑒幼黧E然停滯了一秒!
眼神中的瘋狂有瞬間的消散。“把他們給我分開!帶回不同審訊室!立刻!
”李警官的聲音如刀劈斧鑿,每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權威。
兩個早已看呆了的民警猛地一個激靈,迅速反應過來,如同猛虎撲食,
一個沖上去從后面死死架住手臂還在揮舞的顧明軒,另一個則不顧夏薇的尖叫撕扯,
強行將她拖拽開。混亂的肢體沖突和尖利的哭罵聲被強行終止。
顧明軒被兩名民警死死扭住手臂,他用力掙扎著,胸膛劇烈起伏,臉上的抓痕還在流血,
眼睛卻像著了火的油,死死地、怨毒地剜著我,喉嚨里發(fā)出不甘心的、荷荷的低吼,
被硬生生地半拖著拽出了審訊室的門,
只在走廊上留下一片狼藉的回音和刺鼻的香水與血腥混雜的氣味。夏薇被女警拽著胳膊,
她頭發(fā)散亂,昂貴的套裙被扯得歪斜,半邊臉是醒目的紅痕和高高腫起的指印。
她被強扭著往外帶的那一刻,驟然回頭看向我。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柔弱委屈或是刻意掩飾的慌亂。
那是徹徹底底的、毫無保留的、源自地獄最深處的怨毒!像淬了劇毒的冰針,
帶著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挫骨揚灰的仇恨,死死釘在我的身上。然后,
她被強行拖出了門口,那怨毒的目光才消失在門框之外。瞬間清空的審訊室,
再次只剩下那令人窒息的慘白燈光和我。鐵門再次重重關上,
隔絕了外面隱約傳來的、顧明軒不甘心的嘶吼和夏薇歇斯底里的哭罵。
整個空間被一種驟然而至的巨大死寂和空曠填滿,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味、殘留的香水味、一絲新鮮血液的腥甜,
還有……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徹底打碎后留下的、無形的鋒利碎片,
在無形地刺痛著每一寸神經。我依舊坐在冰冷的鐵凳上,背脊挺得筆直,
像一棵被風霜摧殘過卻兀自不肯折斷的寒松。手腕依舊被那副銀亮的手銬禁錮在金屬桌面。
指關節(jié)因為長時間的繃緊,透出一種近乎透明的青白色。
身體里那股一直支撐著我的、強行逼出來的瘋狂質疑和憤怒的力量,
如同驟然被抽掉了根基的高臺,無聲地瓦解、消退。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疲憊感,
沉甸甸地,如同潮水般一層一層覆蓋上來,浸透四肢百骸。心臟還在跳,
但每一次跳動都覺得酸澀無比,牽扯著五臟六腑深處的暗傷。痛嗎?當然痛。被推落懸崖,
懸于一線,又被背后捅刀的痛。被信任徹底打碎的痛。恨嗎?那恨意如同巖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