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祖母遺物的第三天,周雨晴在閣樓最深處發現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檀木盒子。盒子不大,
約莫兩個手掌大小,表面雕刻著繁復的藤蔓花紋,邊緣處已經被歲月磨得發亮。
她拂去盒蓋上厚厚的灰塵,一個奇怪的符號顯露出來——像是一只眼睛,
又像是一扇微開的門。"這是什么?"周雨晴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撫過那個符號。
一陣微弱的刺痛感從指尖傳來,她猛地縮回手,盒子"啪"的一聲自動打開了。
盒內襯著暗紅色的絲綢,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個青銅面具。面具造型奇特,
既不像傳統的儺戲面具,也不似任何她見過的文物。它只有半張臉大小,
剛好能覆蓋從額頭到鼻尖的部分,表面泛著幽幽的青光,邊緣處雕刻著與盒蓋上相似的符號。
周雨晴小心翼翼地拿起面具,一股冰涼感立刻滲入她的皮膚。翻過來看,
面具內側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文字,像是某種古老的咒文。最奇怪的是,
當她凝視那些文字時,竟有種它們在微微蠕動的錯覺。"奶奶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周雨晴皺起眉頭。作為民俗學研究生,她對各類文物也算有所了解,
但這個面具卻不在她的認知范圍內。祖母生前是市博物館的資深研究員,
收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物件,但從未提起過這個。窗外,雨點開始敲打玻璃,天色暗了下來。
周雨晴把面具放回盒中,準備改日再研究。正當她轉身要走時,一陣風吹開了窗戶,
雨絲斜斜地飄進來,打濕了她的后頸。她急忙去關窗,卻不小心碰倒了盒子。面具滾落在地,
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該死!"周雨晴彎腰去撿,手指剛觸到面具邊緣,
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突然襲來。她的視野開始扭曲,房間的輪廓如水波般晃動。她想松開手,
卻發現手指像是被黏住了一般無法移動。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
她看到面具內側的文字亮起了詭異的藍光。周雨晴感覺自己墜入了一條由記憶構成的河流。
—陌生的街道、古老的建筑、一雙修長的手正在翻閱泛黃的書頁...當她再次"醒來"時,
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從未去過的古玩街上。夕陽將青石板路染成金色,兩旁是古色古香的店鋪,
招牌在微風中輕輕搖晃。"我這是在哪里?"周雨晴低頭看自己的手,
卻驚恐地發現那是一雙男人的手,骨節分明,食指上戴著一枚奇特的銀戒指。"林先生,
您看看這個瓷瓶,絕對是明代的真品!"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周雨晴——不,
此刻她感覺自己成了這個被稱為"林先生"的人——轉過身,
看到一個滿臉堆笑的店主捧著一個青花瓷瓶向她走來。"胎質不對,釉色也太新了。
"她聽到"自己"用低沉的男聲說,手指熟練地撫過瓷瓶表面,"最多是民國仿品。
"店主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林先生好眼力..."接下來的半小時里,
周雨晴像是被困在這具陌生身體里的旁觀者,看著"自己"鑒定了幾件古董,
與店主討價還價,最后買下了一個小巧的玉墜。她能感受到這個身體的每一個動作,
甚至能體會到"林先生"看到某件贗品時的不屑,和發現真品時的微微興奮,
卻無法控制任何行為。最可怕的是,這一切真實得不像幻覺。
她能聞到古玩街特有的檀香與陳舊紙張混合的氣味,能感受到夕陽照在臉上的溫度,
甚至能清楚聽到周圍人的每一句對話。"林默,今天收獲如何?
"一個穿著唐裝的老者從隔壁店鋪探出頭問道。原來他叫林默。周雨晴默默記下這個名字。
"還行,張老。"林默——也就是現在的"她"——舉起手中的玉墜,"找到了這個。
"老者瞇起眼睛看了看:"清中期的東西,品相不錯。你祖母會喜歡的。"祖母?
周雨晴心頭一震。這個林默的祖母是誰?和自己祖母有什么關系?
就在她試圖思考這個問題時,一陣劇烈的頭痛突然襲來。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破碎,
如同被打碎的鏡子。周雨晴感到自己正在被抽離這具身體,
一種強烈的撕裂感讓她幾乎尖叫出聲。"啊!"她猛地坐起,發現自己回到了祖母的閣樓,
面具仍握在手中,但那些文字已經不再發光。窗外,雨下得更大了,雷聲隆隆作響。
周雨晴顫抖著松開面具,它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呼吸急促得像是剛跑完馬拉松。"那是什么?"她喃喃自語,
"我怎么會...變成另一個人?"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把這個詭異的面具鎖起來,
甚至扔掉。但另一種更強烈的好奇心卻驅使她再次伸出手。剛才的體驗雖然可怕,
卻也莫名地...吸引人。那個叫林默的男人是誰?為什么自己能通過面具看到他的生活?
猶豫再三,周雨晴還是再次拿起了面具。這次她更加小心,先戴上了棉質手套,
然后才觸碰面具。什么也沒發生。她皺起眉頭,摘下手套,直接用手觸碰面具。
依然沒有反應。"難道是一次性的?"周雨晴失望地嘆了口氣。但就在她準備放棄時,
一個念頭閃過——第一次接觸時,她的手指被什么刺了一下。仔細檢查面具內側,
她在一個隱蔽的角落發現了一個微小的凸起,像是一根細針。周雨晴深吸一口氣,
用食指輕輕按了上去。熟悉的眩暈感立刻襲來,但這次她有所準備,沒有驚慌失措。
當視野再次清晰時,她發現自己坐在一間書房里。面前是一張寬大的紅木書桌,
上面堆滿了古籍和鑒定工具。墻上掛著一幅山水畫,落款處寫著"林默"二字。
"這是他的家..."周雨晴——現在是林默——低頭看到書桌上攤開的一本筆記,
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古董的特征和鑒定要點。字跡工整有力,偶爾夾雜著一些速寫。
她(他)伸手翻了幾頁,突然在一頁上停了下來。那里畫著一個面具的草圖,
旁邊寫著:"青銅異相面具,據傳可通靈視界,慎用。"周雨晴的心跳加速。
這不就是祖母的那個面具嗎?林默知道它的存在!她急切地想翻看更多,但就在這時,
書房的門被推開了。"林默,這么晚還不休息?"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婦人走了進來,
手里端著一杯熱茶。周雨晴的呼吸幾乎停滯。盡管歲月在老人臉上刻下了皺紋,
但那溫和的眼神和嘴角的弧度,她再熟悉不過了。"奶...奶奶?"她幾乎脫口而出,
但發出的卻是林默的聲音:"馬上就好,您先去睡吧。
"老人——與周雨晴的祖母長得一模一樣——把茶放在桌上,
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太累,明天還要去古韻齋看那批新貨。""知道了。
"林默回答。老人離開后,周雨晴陷入巨大的困惑中。這個與祖母一模一樣的老人是誰?
林默又是她的什么人?為什么祖母從未提起過?沒等她想明白,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思緒。
林默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古韻齋-吳老板"。"喂,老吳。"林默接起電話。"林先生,
出事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急促而緊張,"那批貨有問題,有人盯上我們了。你最近小心點,
別單獨行動!""什么意思?說清楚。"林默的聲音陡然嚴肅起來。"電話里不方便,
明天見面說。記住,別相信任何人,特別是..."吳老板的話突然中斷,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悶響,然后是重物倒地的聲音。"老吳?老吳!"林默大喊,
但電話已經被掛斷。周雨晴感到林默的心跳加速,手心滲出冷汗。就在他準備回撥時,
書房的窗戶突然傳來一聲輕響。林默猛地抬頭,
周雨晴通過他的眼睛看到窗外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誰在那里?"林默站起身,
順手抄起桌上的青銅鎮紙。沒有回答。但下一秒,窗戶被暴力打破,
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男人跳了進來,手中寒光一閃——劇烈的疼痛從腹部傳來,
周雨晴尖叫著從體驗中抽離,回到了現實世界。她蜷縮在地上,雙手緊緊捂住腹部,
盡管那里沒有任何傷口,但被刺的痛感仍然清晰得可怕。
"這不是幻覺..."她顫抖著對自己說,"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林默有危險!
"周雨晴抓起手機,在搜索引擎中輸入"林默 古董鑒定"。幾秒鐘后,
屏幕上出現了一條兩周前的新聞:《知名古董鑒定師林默失蹤,警方呼吁知情者提供線索》。
新聞配圖中,那個她已經在記憶中熟悉的面孔正平靜地看著她。
"我的天..."周雨晴的手指劃過屏幕上林默的照片,一種奇怪的親近感油然而生。
通過面具,她不僅看到了他的生活,某種程度上還體驗了他的情感和思想。
她繼續搜索"古韻齋",發現這是一家位于城西古玩市場的老店,店主確實姓吳。
更令她震驚的是,在店鋪的歷史介紹中,
提到了它曾是周雨晴祖母——周明華教授經常光顧的地方。
所有線索都開始連接起來:祖母、面具、林默、古韻齋...這絕不是巧合。
周雨晴看了看時間,晚上九點半。古玩市場應該已經關門了,但她等不到明天。
她必須知道林默發生了什么,以及這一切與祖母有何關聯。她小心地將面具放回檀木盒中,
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帶上它。直覺告訴她,這個面具是關鍵。雨已經停了,
但夜風格外冷冽。周雨晴驅車前往城西古玩市場,心跳隨著距離的縮短而加快。
當她停好車走向市場時,整個街區已經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幾盞路燈提供著微弱的光亮。
古韻齋位于市場最深處,是一棟兩層的老式建筑,黑漆大門緊閉,招牌在風中輕輕搖晃,
發出吱呀聲。周雨晴走近大門,正思考該如何進入時,突然注意到門縫下有微弱的光線透出。
里面有人!她輕輕敲了敲門,沒有回應。又敲了幾下后,她試著推了推門,
意外地發現門沒鎖。"有人嗎?吳老板?"她小聲呼喚著推開門。店內昏暗,
只有里間透出一點燈光。空氣中彌漫著檀香和陳舊紙張的氣味,
與她通過面具體驗到的林默記憶中的氣味一模一樣。周雨晴慢慢走向光源,心跳如鼓。
當她推開里間的門時,眼前的景象讓她僵在了原地。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倒在血泊中,
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在他身旁的桌子上,攤開著一本賬簿,其中一頁被撕去了一半。
而最令周雨晴毛骨悚然的是,
墻上用血寫著一個大大的符號——與檀木盒蓋上一模一樣的眼睛(或門)的圖案。就在這時,
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周雨晴猛地轉身,看到一個黑影站在門口。"你不該來這里,
周小姐。"黑影向前一步,燈光照亮了他的臉——是那個在新聞中出現的古韻齋吳老板,
此刻卻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但既然你找到了面具,
也許這就是命運。"他繼續說道,目光落在周雨晴手中的檀木盒上,"你祖母保守的秘密,
是時候揭曉了。1 玄門之眼"吳...吳老板?"周雨晴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檀木盒。新聞里明明報道吳老板已經失蹤,
而現在他卻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身上沒有一絲傷痕。
"這不可能...我剛剛明明看到你...""死了?"吳老板嘴角勾起一個古怪的微笑,
繞過地上的尸體走向周雨晴。燈光下,他的臉顯得格外蒼白,眼窩深陷,
像是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那不是我,周小姐。那只是個替身。"周雨晴后退一步,
后背抵上了書桌邊緣。檀木盒在她手中突然變得異常沉重。"什么替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墻上有這個符號?"她指向那個用血畫出的眼睛狀圖案,
"我在祖母的盒子上見過一模一樣的!"吳老板的眼神落在盒子上,瞳孔微微收縮。
"你打開了它...還用了里面的面具,是不是?"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
"你看到了什么?""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周雨晴警惕地又退了一步,
手指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機。"你最好解釋清楚這一切,否則我馬上報警。""報警?
"吳老板突然笑了,笑聲干澀得像枯葉摩擦,"警察對付不了他們。你祖母知道這一點,
所以她選擇了逃跑。現在他們找到了你,就像找到林默一樣。
"林默的名字像一把刀刺進周雨晴的胸口。
她腦海中閃過那個雨夜的記憶——林默書房窗外的黑影,腹部的劇痛。"他們是誰?
林默還活著嗎?"吳老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墻邊的保險柜,
輸入密碼后取出一本古舊的冊子。封面上赫然是那個眼睛符號,
下面用褪色的朱砂寫著"玄門之眼"三個字。"三百年前,一群方士發現了穿越時空的方法。
"吳老板翻開冊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筆記和草圖,"他們制造了七件法器,
每一件都能打開時空之門的一角。你手中的面具,就是其中之一。"周雨晴低頭看向檀木盒,
心跳加速。"穿越時空?這太荒謬了!""是嗎?"吳老板銳利的目光直視她,
"那你告訴我,你是怎么看到林默的記憶的?為什么你能感受到他的疼痛?
"周雨晴啞口無言。面具帶給她的體驗確實無法用常理解釋。"玄門之眼世代追尋這些法器。
"吳老板繼續道,"你祖母周明華曾經是組織的高層,直到她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真相。
""什么真相?""使用法器需要付出代價。"吳老板的聲音低沉下來,"每一次穿越,
都會在時空中留下裂痕。組織不在乎這些,他們只想獲取歷史中的珍寶和秘術。
你祖母反對這種濫用,于是帶著面具叛逃了。"周雨晴的思緒一片混亂。
祖母是某個神秘組織的前成員?這和她記憶中那個溫和儒雅的老教授形象相差太遠了。
"那林默呢?他和這一切有什么關系?""林默是你祖母培養的繼承人。"吳老板嘆了口氣,
"她年紀大了,無法再保護面具。三年前她找到我,讓我幫忙物色一個可靠的人選。
林默是個孤兒,在古董鑒定方面天賦異稟,最重要的是,他心地純善。
"周雨晴想起在林默記憶中看到的"祖母",
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她和自己的祖母長得一模一樣了。那根本不是林默的祖母,
而是偽裝身份的周明華本人!"兩周前,組織發現了林默的身份。
"吳老板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們抓走了他,想逼問出面具的下落。我假裝配合,
實際上一直在想辦法救他。"他指了指地上的尸體,"這是我的助手,
為了迷惑組織安排的替身。"周雨晴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消化這些信息。
如果吳老板說的是真的,那么林默現在處境危險,而她自己因為繼承了祖母的遺物,
也已經成為組織的目標。"你怎么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她仍然保持警惕,
"也許你才是組織的人,想騙我交出面具。"吳老板苦笑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遞給她。
照片上是年輕的祖母站在一群身著古怪服飾的人中間,手中正捧著那個青銅面具。
照片背面寫著日期:1985年7月,以及一行小字:"玄門第七集會,明華持器"。
周雨晴的手指微微發抖。這確實是祖母的筆跡,而且照片上的人無疑就是年輕時的周明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