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跪坐在雪地上，這是她第一次成功獵到獵物，胸腔里翻涌著難以言喻的喜悅。
“我們做到了，小雪。”她聲音有些發(fā)顫。一旁的小家伙早就按捺不住，
一個縱躍撲到獵物旁邊，濕漉漉的鼻頭不斷抽動，尾巴在雪地上掃出興奮的扇形。
希娜突然將小雪舉到面前，額頭抵著它毛茸茸的腦門。小家伙的呼吸帶著奶香，
粉色的舌頭討好地舔了舔她的鼻尖。“是你帶給我的好運對不對？
”她笑著任由濕漉漉的舌頭蹭過臉頰，用手撓著它下巴的絨毛。小雪突然掙扎著跳下來，
叼起雪兔的耳朵往她懷里拖，結(jié)果因為力氣太小反而把自己絆了個跟頭。
希娜連忙把滾成雪球的小家伙撈起來，發(fā)現(xiàn)它嘴里還倔強地咬著幾根兔毛。“貪吃鬼。
”她捏了捏小雪立起來的三角耳，從行囊里取出珍藏的肉干。小家伙卻把腦袋一偏，
金眸直勾勾盯著新鮮的獵物，前爪在她膝蓋上踩來踩去。希娜妥協(xié)地割下一小塊兔肉，
小雪立刻用兩只前爪抱住她的手腕，像捧著珍寶般小口舔食。
看著鮮紅的血珠沾在雪白的狼牙上，
然想起貴族小姐們喂食金絲雀的場景——只不過她的“小鳥”會為了護食發(fā)出威脅的嗚嚕聲。
返程時，小雪非要自己拖著綁獵物的草繩，結(jié)果被比它還大的雪兔尸體帶得踉踉蹌蹌。
希娜看著小家伙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前面，蓬松的尾巴驕傲地翹成問號形狀。
突然小雪發(fā)出急促的低吼聲。她順著小雪吼叫的方向抬頭，
兩只矯健的雪豹正從雪坡上方無聲逼近，它們顯然是被血腥味吸引而來。“快跑！
”她一把撈起小雪，又將獵物丟向雪豹轉(zhuǎn)身就跑。身后傳來雪豹的撕咬聲，雪兔被撕成兩半，
很快就被吞下肚子。但顯然一只小小的兔子滿足不了兩只成年雪豹的胃口，
它們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希娜和小雪身上。身后傳來利爪刨開積雪的沙沙聲。
希娜的心臟幾乎要撞破胸膛，小雪在她懷里瘋狂扭動，突然掙脫跳下，
擋在她身后齜著乳牙咆哮。這個舉動讓雪豹遲疑了半秒——但也僅僅只是半秒。
巨大的豹爪帶著風(fēng)聲揮下，希娜尖叫著撲過去抱住小雪，腳下一滑——世界突然天旋地轉(zhuǎn)。
她們順著結(jié)冰的陡坡急速下滑，積雪像冰冷的浪花拍打在臉上。希娜死死護住懷里的小雪狼，
后背不斷撞擊在突起的巖石上。某個瞬間她試圖用寒冰之力凝結(jié)出冰斧來減速，
但慌亂間只在巖壁上留下幾道凌亂的冰痕。“砰！”最終她們狠狠摔進一個雪堆。
希娜眼前發(fā)黑，卻艱難地撐起身體查看小雪的情況。小家伙抖著滿身的雪沫從她領(lǐng)口鉆出來，
竟然還有力氣沖坡頂呲牙。上方傳來雪豹不甘的嘶吼，
但陡峭的冰坡顯然連這些雪原頂尖獵食者也不敢輕易嘗試。
希娜看了看自己和小雪狼狽的模樣。她突然笑出聲，
笑著笑著又咳嗽起來——直到摸到臉頰上不知何時流下的溫?zé)嵋后w，才意識到自己嚇哭了。
小雪焦急地舔著她臉上的血跡，她這才發(fā)現(xiàn)額角不知何時被劃破了。
顫抖的手指拂過小家伙的皮毛，希娜突然把它舉到面前狠狠親了一口：“我們活下來了！
”小雪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一愣，隨即用濕漉漉的鼻頭貼上她的額頭，
發(fā)出幼狼特有的、撒嬌般的嚶嚀聲。希娜抱著小雪，踉蹌著站起身，
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冰窟，穹頂高懸，無數(shù)冰棱垂掛而下。
寒風(fēng)從冰窟的縫隙中灌入，發(fā)出低沉的嗚咽聲，四周的冰壁將她們急促的喘息聲不斷反射，
形成詭異的回音。“我們滑得太遠了……這可怎么回去啊？”希娜喃喃自語，
回過神后才感到不安。她抬頭望向她們滑下來的陡坡——那斜坡幾乎垂直，
覆蓋著光滑的冰層，根本不可能再爬上去。而冰窟的其他方向，只有幾條黑漆漆的隧道，
不知通向何處。小雪從她懷里跳下來，抖了抖沾滿雪沫的毛，開始在地上嗅來嗅去。突然，
它沖著其中一條隧道興奮地叫了兩聲，轉(zhuǎn)頭看向希娜，尾巴搖個不停。“你認得路？
”希娜蹲下身，摸了摸小雪的腦袋。小家伙立刻咬住她的斗篷下擺，往隧道方向拖拽。
希娜猶豫了一下，從行囊里取出那塊滿是牙印的熒光石。
淡綠色的微光勉強照亮前方幾尺的路，冰窟頂部不時有融化的雪水滴落，
在寂靜中發(fā)出清脆的“滴答”聲。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小雪前進，
每走一段就在冰壁上留下記號。隧道蜿蜒曲折，時而寬敞時而狹窄。
有幾次她們不得不爬過堆積的冰磧。希娜的指尖都凍得失去了知覺。小雪始終跑在前面，
時不時停下來等她，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fā)亮。走了約莫一個小時，
希娜突然感覺眼前豁然開朗，狹窄的通道變成一個巨大的洞穴。洞穴中空無一物，
異常的整潔，像是被清理過一般。
唯一的痕跡是地上些許模糊的腳印和兩道馬車碾過的車轍印。洞中冷風(fēng)盤旋，
帶著某種難以名狀的腐朽氣息。希娜正想循著車轍往洞口走，小雪卻突然擋在她面前，
背毛炸起，對著洞穴角落一處陰影發(fā)出威脅的低吼。“怎么了？”希娜蹲下身，
舉起熒光石四下查看。微弱的熒光下，她看到地面有個不起眼的凹陷，
那是個被薄冰覆蓋的坑洞，冰面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反光。她小心翼翼地用靴尖輕點冰面。
“咔嚓”一聲，冰層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下一秒，腐臭的寒氣撲面而來，希娜踉蹌后退，
捂住口鼻的手掌瞬間結(jié)滿白霜。冰晶的光暈搖曳著照進坑底。坑洞里，
層層疊疊的少女尸體像貨物般堆砌著。
她們?nèi)急３种嗤淖藙荩好裳鄣牟紬l深陷在青紫的眼窩里，塞口的麻繩把下頜勒得變形，
被反綁的手腕磨得露出白骨。最可怕的是，每具尸體表面都覆蓋著晶瑩的冰殼，
在像無數(shù)具琥珀標本，連表情都被永恒凝固。熒光石從希娜僵硬的手指間滾落，
在尸體堆上彈跳了幾下。最后的光亮映出一張和她年齡相仿的臉。
希娜感到內(nèi)心生出一股寒意，不由得發(fā)出一聲驚呼。她剛出聲就后悔了。
因為洞外隱約傳來鎧甲碰撞的聲響和粗魯?shù)慕辛R聲。“該死！里面有人！
”沉重的腳步聲快速逼近。希娜來不及思考，抱著小雪縱身跳入尸坑。
凍僵的尸體在她身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腐臭的寒氣瞬間灌入她的口鼻。
她強忍嘔吐的沖動，拽過幾具結(jié)冰的尸體蓋在自己身上。三雙赤紅色的鐵靴出現(xiàn)在坑洞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