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老頭兒回神，想了想。
“以咱們跟木家的關系，不宜太過貴重，可既然是要添妝，也不宜太過廉價.......你們兩個玩的好，那便送只銀鐲子吧！”
“好。”
左梵當即就扯上老頭兒的袖子撒嬌。
“彌爺爺，那咱們現在就去趟城里，買銀鐲子。”
彌老頭兒笑瞇瞇的順著她的力道站起身。
“好。”
一只雕花云紋的銀鐲子，足足花了左梵三兩半銀子。
以當下一個普通百姓人家，一年五兩左右的開銷衡量，這只銀鐲子的份量，不算輕了。
木蝶兒成婚前一日，左梵上門添妝。
木家人對她的到來，都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尤其是木家的那幾個半大的小子，更是圍著她一口一個師姐的叫著，端茶又倒水，那叫一個殷勤。
誰讓他們師姐，一人輕松撂倒他們好幾個呢！
而他們，明明都跟著師傅學了小半年了，可依舊連師姐的衣角都摸不到。
師傅雖不收徒，他們之間也無正經師徒之名，但有實實在在的教導之恩。
還是免費教導。
整個木家上下，無人不心存感激。
對于大家伙的熱情，左梵早就已經習慣了。
嘴角含笑，連連擺手。
“行了行了，你們都別忙活了，我是來給小蝶添妝的。”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漆紅的雕花小匣子塞到木蝶兒的手里。
“看看，喜不喜歡？”
木蝶兒緩緩打開，當看到里面的東西時，眼尾瞬間染上一抹紅暈。
著急忙慌的將匣子又塞回左梵的手里，連連搖頭。
“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連她的父母，都沒有給她置辦銀鐲子。
左梵哪里肯依？
不容置疑的又把匣子塞回她的手里。
“哪里有送出去的禮物，被退回來的道理？蝶兒，你若還當我是朋友，那這鐲子，你便收下。”
木蝶兒有些無措，下意識看向娘親。
花嬸子沒看清匣子里裝的到底是什么，但看左梵態度堅決，便笑著點了點頭。
“收下吧！這是梵梵對你的一片心意。”
木蝶兒這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拉著她的手，去了自己的房間。
這里，左梵第一次來。
木蝶兒的房間很小，僅能勉強容下一張窄窄的床，床的一側緊貼著墻壁，稍一轉身都覺得局促。
兩人坐在床上，左梵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床鋪上空空蕩蕩。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木蝶兒笑的羞澀：“東西已經先拿過去了。”
她的聲音輕柔，帶著對新生活的一絲期許。
左梵拉著她的手，輕聲問道：“你可準備好了？”
嫁了人，就是另一種人生。
就不再只是誰家的女兒，而是，誰的妻子，誰的兒媳。
將來，還會是誰的母親。
木蝶兒嘴角噙著一抹笑。
“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目光緩緩掃過這僅有方寸之地的狹小屋子，輕嘆口氣，眼中滿是無奈。
“家里人多房子少，小時候，都是姐妹們睡一間，兄弟們睡一間，后來，我們年齡漸漸大了，爺爺就做主，隔出了這么一小間，輪到該誰議親了，便可住進來，直到出嫁。”
說到這里，她微微一頓，眼中帶上了一抹復雜。
在姐妹中，她刺繡的手藝最好。
“我已經在這里住了一年了，是我們姐妹之間，住的最久的一個。”
她明明在笑，可左梵卻從她的笑臉上，看出了酸澀，心里也不禁涌起一股難言的沉重。
這就是普通百姓人家的不易。
相較起來，左梵突然覺得，自己要幸運，幸福很多。
突然間，她有些想家了。
老爹平日里對她雖總是板著臉，動輒訓斥、懲戒，可在生活上，從未有過一絲苛待。
吃穿用度雖非盡奢華，但每餐都能吃得飽飽的，四季更迭也從未缺過衣物。
大哥呢，表面上對她總是冷嘲熱諷，一副看不上的模樣，可每次出門，遇到新奇玩意兒，總會記著給她帶上一個。
那份隱藏在言語之下的關懷從未缺席。
阿姐對她更是好的沒話說。
在左梵心里，阿姐于她，是姐姐，也充當著母親的角色。
還有后廚的大胖胖，總是會偷偷給她塞好吃的點心，或是給她嘗各種他新創的飯菜。
雖然，大多時候，他創新的菜色，那滋味，相當的難評。
守練武場的老刀，平日里沉默寡言，卻心靈手巧。
總是會偷偷送給她草編的各種小動物，每一個都惟妙惟肖。
后廚養牲畜的順大娘，見到她，總是笑呵呵的，時不時還會偷偷給她送各種盛開的花束。
哪怕不被允許出門，可左梵的生活，依舊多姿多彩。
之前的種種抱怨，不過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罷了。
如今遠離了家，方知之前，自己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
木蝶兒出嫁了。
左梵的生活，并未有任何的改變。
可是，她不想就這么整日渾渾噩噩的混下去了。
她想回家。
可彌老頭兒卻以各種理由，百般推諉。
即便左梵再是遲鈍，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可任憑她如何詢問，她的彌爺爺都不露分毫，只說跟木家的契約時間未到，不可言而無信。
左梵生氣，卻也無可奈何。
老頭兒都六十多的人了，她總不能丟下他一個人在這里不管吧？
無奈之下，左梵打算給自己找正經事情做了。
攥緊拳頭，滿眼堅定。
“我要掙錢！”
彌老頭兒正悠閑地坐在搖椅上，手中紫砂壺還冒著裊裊熱氣。
聽到左梵這話，猛的一怔，手中的紫砂壺都差點滑落。
沉默的看著面前，一改往日懶散，莫名變得斗志昂揚的自家丫頭，有瞬間的無語。
掙錢？
她一個小丫頭，掙什么錢？
“可是手里銀錢不夠了？彌爺爺這里有，缺多少？彌爺爺全都給你補上。”
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在左梵眼前晃了晃。
左梵氣哼哼看他。
“我不要你的錢，我要自己掙錢自己花！不對，我要掙很多很多的錢，給您養老。”
彌老頭兒一聽這話，瞬間樂得合不攏嘴。
“哎呦喂，我的小乖乖呦，長大了，都知道要給爺爺養老了！好，就算是為了彌爺爺的將來，說吧，你要怎么掙錢？爺爺都幫你。”
左梵瞬間卡殼了。
撓了撓頭，腳尖在地上無意識地畫著圈，聲音里帶著一絲沮喪。
“我還沒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