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憶館”葉眠轉動手中的銅質懷表,表盤內側蝕刻著復雜的齒輪紋路,
這是她作為記憶修補師的標志。來人戴著黑色棒球帽,帽檐壓得極低,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身材挺拔,即便穿著寬松的衛衣,也難掩肩背處緊實的肌肉線條。“嚴灼。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額角那道猙獰的疤痕,如蜈蚣般蜿蜒至耳后,“周先生介紹來的。
”葉眠目光微凝。周先生是浮光島上最神秘的中間人,能經他之手的委托,向來不簡單。
她示意嚴灼躺在那張泛著冷光的記憶修復床上,輕聲道:“請放松,
我們即將進入你的記憶迷宮。”儀器啟動的瞬間,嚴灼眉心微蹙。葉眠注視著全息屏幕,
第一片記憶碎片如老電影般浮現:硝煙彌漫的廢棄工廠,子彈擦過耳邊的銳響,
還有那抹一閃而過的紅衣裙擺。“看到了什么?”葉眠輕聲引導。
嚴灼聲音沙啞:“火、爆炸還有一個穿紅裙子的女孩。”屏幕上的畫面突然扭曲,
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層層漣漪。葉眠皺眉,這種不穩定的波動她前所未見。
她調整儀器參數,再次切入記憶深處。這次,畫面清晰了些。嚴灼持槍半跪在地上,
身前是滿地狼藉的雜物,不遠處,一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女孩背對著他,長發披肩,
纖細的背影透著說不出的堅定。“小心!”嚴灼在夢中驚呼,冷汗浸透了襯衫。
葉眠迅速切斷連接,遞上一條毛巾:“今天就到這里吧。你的記憶受過嚴重沖擊,
強行修復可能會有副作用。”嚴灼接過毛巾,指尖觸到葉眠手腕上的銀質手鏈,
上面刻著一行小字:“記憶是時光的碎片,而我是拾荒者。”他目光微怔,
隨即移開視線:“明天同一時間,繼續。”目送嚴灼離開后,葉眠坐在工作臺前,
翻開嶄新的檔案本。在“嚴灼”的名字下,鄭重地寫下:“記憶中有強烈的情感封鎖,
紅衣女孩是關鍵突破口。”窗外,雨勢漸大。葉眠望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
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漣漪。這個滿身傷痕的男人,究竟藏著怎樣的過去?而那抹紅衣,
又承載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2次日,嚴灼準時出現在溯憶館。他換了件深色夾克,
領口微敞。“準備好了嗎?”葉眠輕聲問,手指在儀器面板上輕輕滑動。嚴灼點頭,
躺上修復床,目光落在天花板的吊燈上,眼神卻漸漸變得空洞。儀器再次啟動,
全息屏幕上很快浮現出一片灰暗的場景。這次,
葉眠終于看清了那個紅衣女孩的側臉眉毛細長,眼尾微微上挑,唇色如血,
正是嚴灼記憶中的女主角。“許映雪”嚴灼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絲痛楚的哽咽。
葉眠手指一頓,迅速在檔案本上記下這個名字。看來,這就是那個神秘的紅衣女孩。
畫面切換,場景來到一處破舊的倉庫。嚴灼穿著迷彩服,手持對講機,
神情嚴肅:“我已到達指定位置,目標尚未出現。”對講機里傳來電流聲,
隨后是一個低沉的男聲:“注意隱蔽,等待命令。”突然,倉庫大門被猛地撞開,
幾個持槍的男人沖了進來。嚴灼迅速隱蔽在貨箱后,扣動扳機。激烈的槍戰中,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側門闖入正是許映雪,她穿著那件醒目的紅裙,腳步匆匆,
手中緊握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映雪,快走!”嚴灼大聲呼喊,子彈擦著他的臉頰飛過,
在墻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彈孔。許映雪抬頭,與嚴灼目光相撞,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與決絕。
她沒有停留,轉身沖向倉庫后方的安全通道。然而,就在這時,
一枚炸彈突然在倉庫中央爆炸,氣浪掀起層層灰塵,將兩人的視線徹底阻隔。畫面再次扭曲,
嚴灼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從記憶中驚醒。他猛地坐起,大口喘著氣,
眼神中充滿了驚恐與絕望。葉眠連忙關閉儀器,遞上一杯溫水:“沒事了,只是記憶回放。
”嚴灼接過水杯,手指緊緊握住杯身,指節泛白:“三年前,
我就是在那次行動中失去了記憶。但我始終記得,映雪她好像有什么話沒說完。
”葉眠沉默片刻,輕聲道:“記憶修復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也許下一次,
我們能看到更多細節。”嚴灼點頭,目光落在自己掌心的老繭上,
聲音低沉:“我必須知道真相,無論多殘酷。”離開溯憶館后,嚴灼獨自來到浮光島的海邊。
夜幕降臨,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泛黃的照片,照片上,
年輕的自己與許映雪相擁而笑,背景是一片盛開的櫻花樹。“映雪,你到底在哪里?
”嚴灼輕聲呢喃,海風卷起他的衣角,將這句話吹散在茫茫夜色中。而在溯憶館內,
葉眠望著嚴灼離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心疼。
她低頭看著檔案本上“許映雪”的名字,突然有種預感:這個神秘的女孩,
將成為解開嚴灼記憶謎團的關鍵,也將徹底改變她自己的生活。3第三日,
嚴灼的狀態明顯比前兩日更加疲憊。他眼下青黑,嘴角緊抿,仿佛一夜未眠。
“昨晚我夢見她了。”嚴灼躺上修復床,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玻璃,
“她穿著那件紅裙子,站在一片血泊中,對我笑。”葉眠心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
她調整儀器參數,輕聲道:“我們今天嘗試深入記憶核心,可能會有些不適,堅持住。
”嚴灼點頭,閉上雙眼。全息屏幕再次亮起,這次的畫面異常清晰,仿佛身臨其境。
葉眠看到嚴灼持槍在小巷中飛奔,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槍聲。前方,許映雪穿著紅裙,
正在轉角處焦急地張望。“灼,這邊!”許映雪揮手,眼中滿是擔憂。嚴灼剛要轉身,
突然瞥見遠處樓頂閃過的寒光。他瞳孔驟縮,幾乎是本能地撲向許映雪,將她壓在身下。
子彈擦著嚴灼的頭皮飛過,在墻上迸出火花。“你沒事吧?”嚴灼撐起身體,
關切地看著懷中的許映雪。許映雪搖頭,眼中卻閃過一絲掙扎:“灼,對不起”話音未落,
她突然推開嚴灼,轉身向相反方向跑去。嚴灼愣了一瞬,隨即起身追趕,
卻被幾個蒙面人攔住去路。激烈的搏斗中,嚴灼感覺后腦勺被重重一擊,眼前一黑,
失去了知覺。畫面跳轉,場景來到醫院的重癥監護室。嚴灼躺在病床上,
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床邊坐著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在翻看病歷。
“頭部重創導致失憶,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醫生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通知他的家屬吧。”護士為難地說:“可是,我們找不到他的家屬,
只有一個叫‘陳先生’的人留下聯系方式,說會處理后續事宜。”葉眠猛地抬頭,
“陳先生”?這不就是介紹嚴灼來的周先生嗎?難道他早就知道嚴灼的過去?畫面再次切換,
這次是一個陰暗的地下室。許映雪穿著沾滿灰塵的紅裙,正對著一個微型攝像頭說話,
眼中含淚:“灼,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段視頻,我希望你能原諒我。我是警方的臥底,
正在調查一個跨國犯罪集團。為了不暴露身份,我不能出現在你身邊。原諒我不辭而別,
原諒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視頻到此為止,畫面逐漸模糊。嚴灼在記憶中掙扎,
發出壓抑的低吼:“不!不可能!映雪她怎么會”葉眠迅速切斷連接,看著滿臉淚痕的嚴灼,
心中五味雜陳。她輕聲道:“也許,我們該休息了。真相需要時間消化。
”嚴灼突然抓住葉眠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繼續!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葉眠被他眼中的執念震懾,只好重新啟動儀器。這次,畫面中出現了一座墓碑,
上面赫然刻著“許映雪之墓”,生卒年月停留在三年前的那個夏天。墓碑前,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正在擺放一束紅玫瑰,他轉身的瞬間,葉眠看清了他的臉,
正是介紹嚴灼來的周先生!嚴灼猛地坐起,大口喘著氣,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喃喃自語:“原來她真的走了。”葉眠默默遞上紙巾,卻不知該說什么安慰的話。此刻,
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夜幕降臨,嚴灼獨自坐在溯憶館的落地窗前,
望著窗外的霓虹發呆。葉眠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你打算怎么辦?”嚴灼沉默良久,
終于開口:“明天,繼續修復記憶吧。我要記住和她有關的每一個細節,哪怕會痛徹心扉。
”葉眠看著他的側臉,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這個滿身傷痕的男人,
此刻脆弱得讓人心疼。她暗自搖頭,將那些不該有的情緒壓下,輕聲道:“好,明天見。
”嚴灼離開后,葉眠坐在工作臺前,翻開嚴灼的檔案。在“備注”一欄,她猶豫片刻,
寫下:“客戶對逝去女友的深情令人動容,然修復記憶可能加劇心理創傷,需謹慎操作。
”窗外,一陣夜風拂過,卷起桌上的一張便簽,上面寫著:“記憶是雙刃劍,既傷人,
亦留情。”葉眠看著便簽上的字,心中突然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這次修復任務,
恐怕不僅僅是幫嚴灼找回記憶那么簡單,它可能會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4第四日的浮光島籠罩在鉛灰色的云層下。嚴灼走進溯憶館時,手里攥著那枚櫻花照片,
邊角已被捏得發皺。葉眠注意到他換了件黑色襯衫,領口端正地扣到最頂端,
像是要去參加一場莊重的儀式。“開始吧。”嚴灼的聲音異常平靜,卻讓葉眠莫名心悸。
儀器第三次啟動時,全息屏幕泛起詭異的血紅色。
葉眠看著嚴灼的記憶如破碎的鏡面重新拼接:廢棄工廠的爆炸現場,
許映雪被持槍歹徒逼到天臺邊緣,黑色公文包里散落出的不是文件,而是裝滿證據的U盤。
“嚴灼!”許映雪的尖叫穿透記憶屏障,“他們要的是芯片在我項鏈里!”畫面中,
嚴灼沖破濃煙的瞬間,看到的卻是許映雪被歹徒推下天臺的身影。紅裙在半空綻開如血蓮,
她墜落前的最后一個微笑,定格在嚴灼瞳孔里。“不”嚴灼從床上彈起,
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他踉蹌著撞翻金屬置物架,玻璃藥瓶碎裂的聲音中,
葉眠看到他額角的舊疤正在滲血,與記憶中三年前的傷口重疊。
“她喊的是我的名字”嚴灼背靠墻壁緩緩滑坐,指節摳進掌心,“她到死都在保護我。
”葉眠慌忙扯過急救箱,卻在觸到他顫抖的肩膀時驟然縮回手。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嚴灼,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氣的軀殼,唯有眼底翻涌的悲痛,如即將決堤的洪水。
“為什么要讓我想起來”嚴灼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骼,
“讓我忘了她不好嗎?”葉眠被他拽得跌坐在地,
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混著硝煙味的古龍水氣息。她看到他睫毛上凝著的淚珠,
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藏在帽檐下的眼睛,那時的他,大概早已在記憶的廢墟里困了三年。
“因為遺忘才是最殘忍的告別。”葉眠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你愛她,
所以才要記住她存在過的每一秒。”嚴灼猛地松開手,像是被燙到般后退半步。
他盯著葉眠手腕上的銀鏈,喉結滾動:“你做這行,見過多少這樣的眼淚?”“第一次。
”葉眠低頭整理急救箱,鑷子碰到酒精棉發出清脆的響,“第一次覺得,
記憶修復師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撒鹽。”嚴灼沉默許久,忽然伸手關掉儀器。
全息屏幕上許映雪的殘影漸漸消散,他摸出褲袋里的軍用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