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靜靜躺在深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照片是翻拍的,畫質粗劣,邊緣發黃卷曲,
帶著被歲月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潮濕共同侵蝕過的痕跡。照片內容是一頁攤開的檔案紙,
上面印著密密麻麻、字跡模糊的打印體文字,紙頁頂端正中,蓋著一個猩紅的圓形印章。
印章中心,是三個粗糲的數字:749。一道醒目的黑色斜杠貫穿印章,
下方壓著兩個冰冷的小字:絕密。照片右下角,
用藍色圓珠筆潦草寫著一個小得幾乎難以辨認的日期:1983年8月1日。這個日期,
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針,狠狠刺入顧明遠的眼底。
他捏著照片邊緣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細微的顫抖順著指尖蔓延至整條手臂,
幾乎要捏碎這張薄薄的紙片。1983年8月1日——那是他降臨這個世界的日子。
一個被徹底抹除、連他自己都只能通過極其隱秘渠道才勉強確認的日期,此刻,
竟如此輕描淡寫地出現在一份749局的絕密檔案照片上。包裹是今天早上送到的。
沒有寄件人信息,沒有追蹤碼,
就那樣突兀地躺在他位于“星穹塔”頂層公寓私人電梯入口處的高級防爆地毯上。星穹塔,
這座矗立在亞洲最繁華都市中心、宛如水晶利劍般的超高層建筑,
擁有號稱連一只未經授權的蒼蠅都無法飛入的安保系統。它頂層的主人,顧明遠,
正是掌控著這座城市乃至整個東亞地區科技命脈的“天穹科技”帝國總裁。恐懼,
一種久違的、幾乎被他遺忘的冰冷粘稠之物,緩慢地從脊椎底部爬升上來,纏繞住他的心臟。
他猛地抬頭,視線掃過這間足以俯瞰整座城市燈紅酒綠的巨大全景客廳。
每一面落地窗都采用最高級別的防彈玻璃,厚實得足以抵擋大口徑步槍的近距離射擊。
智能安防系統無聲運行,紅外掃描網覆蓋每一個角落,壓力感應器隱藏在名貴地毯之下。
這里是堡壘,是他的絕對領域。可這張照片,卻像一道來自地獄深處的嘲諷目光,
輕易穿透了他精心構筑的銅墻鐵壁,精準地釘在了他生命中最脆弱、最不可告人的原點。
他拿起照片旁邊那張同樣沒有任何署名的打印紙條。
上面只有一行冷硬的宋體字:停止你正在做的事。否則,這只是開始。紙條從指間滑落,
輕飄飄地落在冰冷的石面上。顧明遠猛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胸腔里翻騰的驚悸。
他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如星河倒懸的都市夜景,霓虹閃爍,車流如織,
盡在他的俯視之下。這是他用財富、權力和冷酷無情建立起來的王國。749局?
那不過是早已被時代車輪碾碎的塵埃!那些躲在陰影里的老鼠,
以為憑借幾張發霉的舊紙就能威脅他?他掏出手機,手指因為殘留的微顫而略顯笨拙,
撥通了一個加密線路。“是我。”他的聲音低沉,強行壓抑著波動,“照片收到了。查!
動用所有資源,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寄件人挖出來!還有……”他頓了頓,
眼神陰鷙得如同窗外最深沉的夜空,“‘深網’上那個懸賞,再加碼。一千萬美金。不,
兩千萬!我要知道那批‘Ω’檔案的下落,全部!立刻!
”電話那頭傳來下屬恭敬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驚疑的應諾聲。顧明遠掛斷電話,
將手機狠狠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屬棱角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
反而讓他混亂的思緒清晰了幾分。他走到窗邊,額頭幾乎抵在冰冷的防彈玻璃上。
玻璃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樣——一個被無形的恐懼攥住了咽喉的獵物。他討厭這種感覺。
他必須奪回掌控權。那些塵封的、骯臟的秘密,必須徹底埋葬。誰敢阻擋,誰就必須消失!
時間在焦灼中緩慢流逝。夜色越來越濃,窗外的燈火卻愈發顯得刺眼。
顧明遠在空曠奢華的客廳里來回踱步,昂貴的皮鞋踩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發出空洞的回響。下屬的加密電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打來一次,
每一次的匯報都讓他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加難看。“顧總,來源…非常模糊。
包裹是憑空出現在電梯口的,所有監控在那個時間段都出現了大約0.5秒的雪花干擾,
無法追溯。”“‘深網’懸賞…有零星回應,但都是些外圍的捕風捉影,無法觸及核心。
兩千萬的價碼…似乎驚動了一些真正潛藏在水底的東西,但對方非常警惕,不肯露頭。
有匿名消息提醒…說‘守密人’已經注意到這次懸賞了。”“守密人?
”顧明遠的聲音冷得像冰,“一群守著腐爛尸體的鬣狗罷了!繼續加碼!三千萬!告訴他們,
我要的不是線索,是檔案本身!原件!”他煩躁地扯開領帶,
昂貴的絲質領帶被揉成一團扔在地上。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
一點點漫過他的腳踝、膝蓋,向上蔓延。他引以為傲的金錢和權勢,
在那些來自黑暗深處的秘密面前,竟顯得如此蒼白。749局的幽靈,從未真正散去。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種窒息感淹沒時,手機屏幕再次亮起,一個特殊的加密符號在閃爍。
顧明遠瞳孔微微一縮,迅速接通。“講。”“顧總,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金屬質感,顯然是經過多重變聲處理,
“‘Ω-7’有了初步反饋。非常…非常規的信號源。指向城西,舊港區,
‘海鷹’造船廠廢棄的干船塢區域。信號特征…與已知任何科技都不匹配,
存在空間相位異常。”空間相位異常?顧明遠的心臟猛地一跳。
這個術語…他只在父親留下的、語焉不詳的加密筆記殘頁上見過!“具體位置?能鎖定嗎?
”他追問,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促。“信號極其微弱且不穩定,如同幽靈。
無法精確定位。但有…間接證據表明,目標可能…不完全是物質態的。需要現場介入掃描,
但風險極高。”“不完全是物質態?”顧明遠咀嚼著這幾個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頭頂。
749局當年那些瘋狂的、挑戰物理法則的“Ω”項目…難道真的成功了?并且,
遺留了下來?“立刻組織人手!”顧明遠果斷下令,眼中閃過一絲近乎偏執的瘋狂,
“最高級別的防護!帶上所有能帶的相位探測和反制設備!
我要知道那個干船塢里到底藏著什么!立刻行動!”電話掛斷。
顧明遠獨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喧囂被厚厚的玻璃隔絕,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他盯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扭曲的面容,那眼神深處,除了恐懼,
還有一種被徹底點燃的、不顧一切的貪婪和毀滅欲。
749局的遺產…Ω級檔案…如果能掌握其中的力量…他轉身,
走向客廳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裝飾壁柱。手指在光滑的柱體表面幾個特定的位置快速按壓。
輕微的機械傳動聲響起,壁柱側面滑開一道暗格。
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把槍身線條流暢、泛著啞光黑色的手槍。他取出槍,
冰冷的金屬觸感帶來一絲病態的安心。他將槍插進后腰,用昂貴的西裝下擺蓋好。就在這時,
客廳那盞巨大的、由無數水晶棱柱構成的主燈,毫無征兆地閃爍了一下。非常輕微,
非常短暫。顧明遠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猛地抬頭看向天花板。
水晶吊燈依然散發著柔和穩定的光芒,仿佛剛才那一下只是他的錯覺。
但他后背的汗毛已經根根倒豎。太安靜了。智能安防系統的低微運行嗡鳴聲…似乎也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更像是被某種更強大的寂靜徹底覆蓋、吞噬了。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死寂。一種無法用邏輯解釋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警兆,如同實質的冰水,瞬間淹沒了他。
他猛地轉身,背靠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拔出了腰后的手槍,
黑洞洞的槍口指向空無一人的客廳入口方向。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撞擊著肋骨,
發出擂鼓般的巨響。“誰?!”他厲聲喝問,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而有些變調,
在空曠死寂的空間里激起空洞的回響。無人應答。昂貴的智能家居系統沉默著,
仿佛集體死去。冷汗沿著他的鬢角滑下。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就在他正前方,
距離他大約七八米遠的地方,客廳中央那片光潔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
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個腳印。一個極其模糊、邊緣如同水漬暈開般的腳印輪廓。
它并非踩上去的灰塵印記,更像是某種無形的存在,短暫地“凝實”了一瞬間,
與地面接觸時留下的微弱能量或空間擾動的痕跡。腳印的形狀…像是某種特制的軟底鞋。
它就在那里,突兀地印在光潔的地面上,離他近在咫尺!
顧明遠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剎那凍結了。恐懼瞬間攫取了他所有的思維。
他幾乎是憑借本能,猛地抬起槍口,對著腳印前方的虛空,瘋狂地扣動了扳機!“砰!砰!
砰!砰!”震耳欲聾的槍聲撕裂了死寂!昂貴的定制地毯被打出幾個冒煙的焦黑孔洞,
大理石碎屑飛濺。槍口噴出的火焰短暫地照亮了顧明遠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猙獰的臉。
槍聲的回音在巨大的空間里激蕩、沖撞。然而,什么都沒有。
除了地毯上的彈孔和空氣里彌漫的硝煙味道,什么都沒有擊中。
那個模糊的腳印依舊靜靜地印在原地,像是一個無聲的嘲諷。
顧明遠的呼吸粗重得像破舊的風箱,握著槍的手劇烈顫抖。理智徹底崩潰。他猛地轉身,
背對著那個詭異的腳印,面對著身后那面號稱堅不可摧的巨型落地防彈玻璃窗。他想跑,
想逃離這個被無形之物占據的囚籠!他抬起手,似乎想用槍托去砸那厚厚的玻璃,
或者只是想找到一個支撐點……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冰冷玻璃的那一剎那——異變陡生!
他面前的整塊巨大落地窗,毫無征兆地、瞬間向內爆裂!不是普通的碎裂!
沒有巨大的撞擊聲,沒有飛濺的玻璃碎片!那厚達數寸、能抵擋穿甲彈的高強度防彈玻璃,
如同被一種來自內部、無法理解的狂暴力量瞬間瓦解。它沒有粉碎,
而是直接化為了億萬顆細小到極致的、近乎粉塵狀的結晶顆粒!整個過程寂靜無聲,
卻又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視覺效果。巨大的玻璃墻面,在萬分之一秒內,
無聲地“塌陷”成了一片懸浮在空中的、閃爍著冰冷微光的晶塵之霧!
顧明遠臉上的驚恐凝固了,他的動作僵在原地,
瞳孔因為映入了這超乎想象的一幕而擴張到極限。緊接著,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沖擊力,
如同看不見的攻城巨錘,從這片懸浮的晶塵之霧中猛然爆發!“轟——!!!”這一次,
是驚天動地的巨響!并非玻璃破碎的聲音,
而是那股無形巨力轟然作用在顧明遠身體上、同時猛烈擠壓前方空氣所爆發的恐怖音爆!
顧明遠連一聲慘叫都未能發出。他的身體就像被全速行駛的重型卡車迎面撞上,
又像一片被投入颶風的枯葉,猛地向后拋飛!骨骼碎裂的密集脆響被淹沒在狂暴的聲浪中。
他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短促而血腥的弧線,重重地砸在客廳另一側堅硬的墻壁上!
沉悶的撞擊聲后,顧明遠的身體如同一灘爛泥般滑落下來,
在昂貴的白色墻紙上留下一道刺目驚心的、混合著暗紅與灰白碎骨痕跡的拖拽軌跡。
他的頭顱以一個絕對不可能的角度歪向一邊,眼睛瞪得滾圓,
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華麗的水晶吊燈,臉上凝固著最后那一刻極致的驚駭與難以置信。
生命的光彩已然徹底熄滅。懸浮在空中的億萬晶塵,失去了那股無形力量的維系,
如同細雪般簌簌落下,覆蓋在昂貴的地毯上、家具上,
也覆蓋在顧明遠那具扭曲變形的尸體上,閃爍著冰冷而詭異的微光。客廳里,
血腥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空間本身被粗暴撕裂后又勉強彌合所殘留的淡淡臭氧氣息。
死寂,再次統治了一切。
---刺耳的警笛聲撕裂了凌晨時分“星穹塔”底部原本屬于頂級富豪的寧靜。
紅藍警燈瘋狂旋轉,將冰冷光滑的塔身染上一種不祥的躁動色彩。警戒線早已拉起,
將聞訊趕來的各路媒體和看熱鬧的人群死死攔在外面。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震驚和一絲壓抑不住的獵奇興奮。林瀾的黑色越野車粗暴地碾過警戒線,
一個急剎停在塔樓入口處。車門推開,她裹著一身凌晨的寒氣跳下車,動作干脆利落。
深藍色的刑警制服外套隨意地敞著,露出里面漿洗得有些發硬的淺藍襯衫,
短發被夜風吹得有些凌亂,幾縷不聽話的發絲貼在光潔的額頭。她臉上沒什么表情,
只有緊抿的嘴唇和那雙掃視現場時銳利如鷹隼的眼睛,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和專注。
“林隊!”現場負責人,一個穿著便服、臉色發白的中年警官快步迎上來,
聲音帶著熬夜的沙啞和顯而易見的緊張,“頂樓,3701。顧明遠。死了。”“怎么死的?
”林瀾腳步不停,徑直走向專屬的VIP電梯。電梯門感應到她的身份識別卡,無聲滑開。
中年警官跟在她身后,語速飛快,帶著難以置信的口吻:“初步看…像是被巨大的外力撞擊,
拋飛砸在墻上。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頸椎斷裂。但是…林隊,現場太他媽的邪門了!
”林瀾按下37層的按鈕,電梯平穩而迅疾地上升。她沒說話,只是側過頭,
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最大的邪門,是那面落地窗!”中年警官咽了口唾沫,
似乎回憶那個場景仍讓他心有余悸,“一整面墻那么大的防彈玻璃!全碎了!
但不是普通的碎!碎得…碎成了沙子!像面粉那么細的玻璃渣子!鋪了一地!法醫老陳說,
這根本不是爆炸或者撞擊能造成的!像是…像是玻璃的分子結構在瞬間被徹底瓦解了!
”林瀾的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電梯平穩上升帶來的輕微超重感,
此刻仿佛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壓抑。“更邪乎的是,”中年警官的聲音壓低,
帶著一絲神秘和驚懼,“技術隊在現場采集到一種…很奇怪的粉塵殘留。不是玻璃粉,
成分復雜,初步分析含有高純度的銥和一些未知合金。
分布…集中在顧明遠尸體附近和他最后站立的區域。另外,
空氣里殘留著一種奇怪的…臭氧味?或者說是高壓電擊后的那種味道?非常淡,但很特殊。
”林瀾沉默著,電梯內壁光潔如鏡,映出她冷峻的側臉。銥?未知合金?瞬間分子瓦解?
這聽起來不像謀殺現場,倒像是某種前沿物理實驗室出了事故。“叮。”一聲輕響,
37層到了。電梯門無聲滑開。
一股混雜著硝煙、血腥、淡淡臭氧和某種難以名狀的、仿佛空間被撕裂后殘留氣息的味道,
撲面而來。即使現場已被初步處理,那股濃烈的死亡和詭異交織的氣息依舊濃得化不開。
林瀾深吸一口氣,踏出了電梯。眼前的景象讓她腳步微微一頓。
公寓入口處鋪設的頂級防爆地毯上,赫然印著一個極其模糊的鞋印輪廓。
它并非實體踩踏留下,更像是由極其細微的能量殘留勾勒而成,邊緣如同水漬暈染開般虛化。
技術隊的強光燈正聚焦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拍照取證。鞋印的形狀奇特,前端略尖,
底部似乎有特殊的防滑紋路。“就是這個,”中年警官指著鞋印,聲音干澀,
“在顧明遠開槍之前…突然出現在客廳中央。
技術隊用最先進的非接觸式掃描儀都只能勉強捕捉到這個輪廓。
它…像是憑空出現的幽靈腳印。”林瀾蹲下身,沒有觸碰,
只是用銳利的目光一寸寸掃過那模糊的輪廓。她的手指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無意識地劃過,
指尖傳來細微的摩擦感。一種極其微弱、卻異常頑固的寒意,順著指尖悄然蔓延上來,
仿佛這地面殘留的并非僅僅是痕跡,還有某種冰冷的“存在”本身留下的余燼。她站起身,
走向客廳核心區域。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面徹底消失的巨大落地窗。
窗框空蕩蕩地對著外面依舊璀璨的城市燈火,像一個巨大的、無聲吶喊的傷口。
地面上覆蓋著厚厚一層閃爍著微光的玻璃晶塵,如同鋪了一層詭異的星砂。晶塵之上,
還覆蓋著一層更細密的、顏色暗沉的金屬粉塵——技術隊提到的銥合金殘留。客廳另一側,
法醫和助手正圍著那面染血的墻壁進行細致的勘察。白色的墻紙上,
那道暗紅與灰白交織的撞擊痕跡觸目驚心。顧明遠的尸體已被移走,
只留下一個人形的白色粉筆輪廓,姿態扭曲地癱在那里,
無聲地訴說著死亡瞬間的狂暴與絕望。
林瀾的目光掠過地毯上的彈孔、散落的玻璃晶塵、奇異的金屬粉塵、墻上的血痕…最后,
落回那個幽靈般的鞋印上。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結論:這里發生過一場超越常理的、匪夷所思的兇殺。“監控呢?
”她開口,聲音在過分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有些冷清。“正在全力調取。”中年警官立刻回答,
“星穹塔的安保系統非常完善,理論上覆蓋了所有公共區域和出入口。
不過…顧明遠這層公寓的內部監控,據說只有他自己能調閱核心存儲。我們的人正在破解。
外圍的電梯、走廊監控已經在篩查可疑人員。”林瀾點點頭,目光再次投向那空蕩的窗洞。
凌晨的冷風毫無阻礙地灌入,吹動她額前的碎發。她走到窗邊,向外望去。37層的高度,
足以讓任何攀爬者望而卻步。下方是光滑如鏡的塔身,沒有任何可供立足的凸起或平臺。
“撞擊方向是向內?”她問,沒有回頭。“是的,林隊。”法醫老陳走了過來,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臉上同樣帶著凝重和困惑,
“根據尸體拋飛軌跡、碎裂玻璃晶塵的最終落點以及現場殘留的沖擊波痕跡分析,
那股致命的巨大力量,是從窗外…或者說,是從玻璃窗的位置,猛烈地、由外向內爆發的。
直接作用在顧明遠身上,將他撞飛砸向對面的墻壁。”“由外向內?”林瀾重復了一遍,
眉頭鎖得更緊。她伸出手指,輕輕觸碰窗框邊緣。那里光滑冰冷,
沒有任何爆炸物殘留或高溫灼燒的痕跡。37層外,
沒有任何平臺或設備能支撐一個能瞬間瓦解防彈玻璃并發出如此巨力的裝置。
“什么樣的外力,能在37層樓外憑空產生,瞬間瓦解防彈玻璃,再把人像布娃娃一樣撞飛?
”老陳搖搖頭,苦笑:“林隊,我干法醫**十年了,從沒見過這種死法。
這…這簡直像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詞,聲音更低,“…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攻城錘,
隔著墻給砸死了。科學上…目前解釋不了。”林瀾沉默地收回手。
窗外的城市燈火在她冰冷的瞳孔里明明滅滅。解釋不了?不,只是常規的科學解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