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謝闕珩又沒回來，沈紓晞樂得自在。
這幾年她在沈宅裝病弱，謝闕珩卻是日夜在外廝殺，功夫又精進了不少。想起昨晚被禁錮得一動不能動，她翻身起床，換了身利落的勁裝。
錦安院夜里無需人伺候，她聽著外邊沒了動靜，直接將房門在里邊上了鎖，隨手拿了些吃食，又悄悄叫醒睡在隔壁的青梧準備熱水，吩咐一番，才從后窗翻了出去。
她早摸清楚了，謝府后院院墻挨著的是一處空宅，不必擔心被發現痕跡，也不像謝府群狼環伺，最適合練武。
她將帶來的吃食丟在墻角，那里有幾只野貓，又借力跳進了隔壁的院中。
練了足足一個時辰，她才沿著原路返回。
一連兩晚，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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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到了要出門的日子，忠叔早就讓人準備好了馬車等在門口。在此之前，沈紓晞真不知道琢玉坊竟是謝闕珩母親的嫁妝。
她自然逛過琢玉坊，不過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到了地方，沒等忠叔，她帶著青梧先往里走。
“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頭面都拿出來，給我們小姐看看。”
沈紓晞識人過目不忘，她一眼認出，說話的曾是杜府前院待客的丫鬟。
她看過去，便見丫鬟身后，一個戴著帷帽的小姐坐在一旁。看身形打扮，應當是杜婉容無疑。
“可出了什么新樣式？”沈紓晞收回目光，在柜臺處柔聲問道。
杜婉容本不想出門，但為破謠言，杜尚書讓她自行出門置辦嫁妝，做到心中無愧，她這才不情愿地戴了帷帽出來。
聽到聲音，她看到了一身朱槿色衣裙的沈紓晞，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在紅色的映襯下更白了。
她不是都死了，怎么沖個喜還能活過來？杜婉容想著，暗自氣惱，終是沒勇氣摘下帷帽。
柜臺上擺著好幾個匣子，伙計正在熱絡地為沈紓晞介紹：“我們家的款式都是燕京城里獨一份的。”
銅鏡就擺在面前，青梧為她一個個試戴。
沈紓晞桃花眼微彎，閃亮的眸子在那幾個匣子中轉來轉去，愛不釋手。她對青梧嗔道：“若不是出門急，真想把這些都買了去。”
什么出門急，不過是買不起的借口罷了，那伙計還傻乎乎地都往外拿。杜婉容全然沒聽面前伙計的介紹，心思全在沈紓晞身上。
她朝丫鬟低語幾聲，丫鬟指著沈紓晞正在試戴的頭面，朗聲開了口：“把那幾款拿來給我們小姐瞧瞧。”
琢玉坊的伙計識人都有一手，可那紅衣夫人她卻是沒印象的，遵循著來者是客的道理，她不好捧高踩低：“貴客先看看這些，等那位夫人看完，我幫您拿過來。”
“我家小姐現在就要看。”丫鬟態度強硬，卻聽那邊柔聲說著話。
“麻煩幫我把這些都包起來。”沈紓晞對招呼她的伙計說完，將印章遞給青梧，“青梧，你去正通銀號取些錢來。”
杜婉容從小最不能忍得便是被沈紓晞比下去。
盡管此刻她戴著帷帽，身邊的丫鬟也被換了個干凈，沒人知曉她的身份。
可一想到，將來沈紓晞再見她時，那目光定會落在她頭上，那些本該屬于沈紓晞的珠釵，盡數點綴在她的鬢邊……杜婉容頓時就激動不已，興奮到發顫。
她當即開了口：“這些我全要了，我出雙倍的價錢！”
“小姐——”丫鬟開口阻攔，她們的錢還要留著買其他東西呢。
“給我閉嘴！”杜婉容喝道。
“你們怎么能這樣，我們夫人先看中的。”青梧沖在前頭。
招呼杜婉容的伙計正準備開口，卻被招呼沈紓晞的伙計攔住了。
“先看中又如何，付了錢才是王道。”說著，杜婉容掏出一沓銀票拍在桌上。
丫鬟阻攔不得，店里的伙計忙收了錢把東西打包好，又幫著送到了馬車上。
青梧湊近沈紓晞耳邊低聲道：“小姐，您就這么輕易放過她？”
“不必臟了我們的手，有人不會讓她好過的。”
忠叔出門不習慣帶車夫，駕了馬車剛在后院停好，便遇上了琢玉坊的掌柜，被掌柜的拉著直接去看了后院庫房的原料。
二人從后門進來時，便見店中的伙計對沈紓晞笑開了花：“這位夫人，您可在本店所有首飾中任選一款，免費贈予您。”
“夫人。”忠叔走上前，恭敬行禮，遂又向店中伙計詢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也是一臉懵。
伙計將方才與沈紓晞合伙做的那單大生意一五一十講了出來。
“夫人，還是您厲害。”忠叔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紓晞，“其實不必如此的，這整個琢玉坊都是您和大人的。”
聽到這話，店中伙計們頓時白了臉色。
難道這位是內東家？
沈紓晞莞爾一笑，拿起一支赤金嵌羊脂白玉海棠簪：“不白拿，就它了。”
“這位是東家新迎娶的夫人，你們的內東家。”忠叔介紹道。
這內東家怎么跟她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出了琢玉坊，沈紓晞打眼瞧著這條街。
這是燕京城最熱鬧的幾條街之一，中間被牌樓一分為二，西街鋪子賣的多是胭脂水粉、珠寶首飾、布匹衣服，東街則是各大酒樓和糕點鋪子。
琢玉坊的位置極佳，就在西街的路口。
初春的暖陽曬著，暖暖的。
“忠叔，我們吃了東西再回府吧。”沈紓晞道。
“小的聽夫人的。”
沈紓晞撩簾看著路邊的商鋪：“這寸土寸金的東街，何時開了一間茶肆？”
“有兩個年頭兒了，這里茶匠的點茶技藝可是一絕。不過，本朝人太過浮躁，這點茶不似前朝時那么受歡迎。好在他家的茶點味道不錯，許多人買，這才能將生意做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去嘗嘗。”
幾人進了茶肆，小二引著人直接去了二樓包廂。不多時，茶匠在包廂中當眾點起了茶。
時間差不多了，沈紓晞開了口：“剛剛路過時，我好像看到有賣八寶粽的。青梧，你幫我去買一份帶回去。”
“啊？夫人，您是在哪里看到的？”
“要不還是小的去吧，這條街上的吃食，小的都熟。”忠叔道。
“那勞煩忠叔了。”
等忠叔出了門，茶匠看了眼漏壺，剛好午時二刻。她將手中點好的茶奉上：“姑娘還是這么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