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臺上批作業的陳老師頭也沒抬，只是把紅色鋼筆換成了綠色。教室燈光在雷聲中閃爍，

照亮老師左手無名指上淡白的戒痕——我聽食堂阿姨說過，

陳老師的丈夫死在去年的山體滑坡里。當放學鈴響起，我故意把周記本塞進作業堆最下層。

走出教學樓時，我仰頭讓雨滴落在結痂的額頭上。身后傳來傘骨彈開的聲音，

陳老師的黑傘像夜空般罩住我：「醫務室說碘伏用完了，陪我去藥店買吧。」

傘柄上掛著的鑰匙圈輕輕搖晃，上面有個小小的玻璃星座儀，「順便聊聊霧山的銀河。」

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地上積成小小的鏡子，映出我們被拉長的影子。遠處，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搖下車窗。便利店的自動門在雨中發出機械的歡迎聲。

我盯著貨架上五顏六色的創可貼，薄荷綠的、印著草莓圖案的，它們像一排小小的盾牌，

在熒光燈下泛著柔軟的光。「要這種。」陳老師拿了一盒防水型的，

又往籃子里扔了雙氧水和棉球。收銀員打著哈欠掃碼時，

我注意到玻璃門外有紅光一閃——是那輛黑色轎車的尾燈，還是誰的煙頭？「拿著。」

陳老師突然塞給我一罐熱可可，金屬罐子燙得我差點松手，「捂一捂。」

溫熱從掌心蔓延到肘關節，昨晚被擰過的地方開始發癢。我想起生物課上學過的，

這是毛細血管在修復。原來人體自己就會偷偷愈合。

04巷口的監控攝像頭轉動時發出細微的嗡鳴。陳老師突然拽著我拐進一家二手書店，

霉味和油墨味撲面而來。「后門。」店主頭也不抬地指了指堆積如山的雜志后面。

穿過逼仄的走廊時，我的校服勾倒了一摞《天文愛好者》，泛黃的雜志散開，

露出1998年7月刊的封面——那年夏天的英仙座流星雨。

陳老師彎腰撿雜志的手停頓了一下：「我丈夫......」她的聲音比書店的灰塵還輕，

「他總說隕石是迷路的星星。」后門的排水管上，有人用粉筆畫了歪歪扭扭的星座圖。

我蹲下來，發現雨水沖刷過的線條里，藏著用指甲刻的一行小字：「逃往光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