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圣光的村莊接連發生命案,死者全是作惡之人。村民認定是森林里的惡魔所為,
向光明殿祈求天使降臨。當圣潔的塞拉菲婭降臨時,沒人注意到她指尖殘留的血色圣光。
第一章 染血的鐵錘橡木鎮的鐵匠鋪,平日里總是充斥著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和爐火的燥熱。
但在這個陰冷的清晨,死寂籠罩了這里,
只有一股混合著金屬焦銹和…某種難以言喻的、令人作嘔的肉焦味在空氣中彌漫。
最先發現的是鐵匠學徒湯姆。他像往常一樣,揉著惺忪睡眼推開鋪門,準備生火。下一秒,
刺耳的尖叫劃破了清晨的寧靜,驚飛了屋檐下棲息的烏鴉。“啊——!布雷克師傅!天啊!
救命啊!”鋪子里,身材魁梧的鐵匠布雷克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態倒在地上。他的胸口,
赫然壓著他自己那柄標志性的、巨大沉重的鍛鐵錘。錘頭是燒紅后又冷卻的暗沉顏色,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錘面本該平滑的地方,
深深地烙印著兩個歪歪扭扭、如同被烈焰灼燒出來的大字——“暴君”。
布雷克的臉因極致的痛苦而猙獰,皮膚焦黑卷曲,眼珠幾乎瞪出眼眶,嘴巴大張著,
仿佛在無聲地控訴。整個場景透著一股殘忍的“儀式感”,一種冷酷的審判意味。
消息像野火一樣瞬間席卷了閉塞的橡木鎮。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每一個角落。
村民們驚恐地聚集在鐵匠鋪外,卻又不敢靠得太近,
只敢遠遠地、交頭接耳地窺視著那地獄般的景象。“是…是‘他’!一定是‘他’干的!
”一個老婦人聲音顫抖,緊緊抓著身邊人的胳膊,枯瘦的手指關節都泛了白。“路西弗!
森林里的惡魔!”一個壯漢附和著,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眼神驚恐地瞟向鎮子外那片被濃霧籠罩、終年不見陽光的幽影森林。
“只有那個怪物才會用這么可怕的手段!”“布雷克他…他以前確實…”有人低聲咕噥,
想起鐵匠生前暴躁的脾氣和對他那可憐妻子直至死前的虐待,
但后半句話立刻被更大的恐懼淹沒了,“可這…這也太……”“惡魔索命了!
下一個會輪到誰?”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孩子們被緊緊摟在懷里,大人們臉色慘白,
空氣中充滿了絕望的氣息。老村長哈羅德拄著拐杖,站在人群前,努力挺直佝僂的脊背。
布滿皺紋的臉同樣寫滿驚懼,渾濁的眼睛掃過一張張惶恐的面孔,
掃過那扇如同地獄入口的鐵匠鋪門。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壓下喉嚨里的干澀,
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卻也難掩一絲顫抖: “都安靜!
聚在這里像群受驚的羊羔有什么用?光明在上,邪惡不會得逞!我們必須…必須尋求庇護!
”他頓了頓,拐杖重重頓在地上,“去光明殿!祈求天使塞拉菲婭大人的垂憐!
只有神圣的力量才能驅散這來自深淵的黑暗!”與此同時,
在橡木鎮居民視線無法觸及、甚至連陽光都吝于光顧的幽影森林最深處,
一片巨大的、虬結如鬼爪的古樹陰影下,一個身影緩緩睜開了眼睛。
路西弗斜倚在布滿苔蘚的冰冷巖石上,暗紅色的眼眸如同凝固的血塊,
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線。他并非通過耳朵,
而是通過森林本身——那些扭曲的樹木、潮濕的泥土、彌漫的霧氣——傳遞來的“震顫”,
感知到了橡木鎮的混亂與死亡氣息。那氣息中濃重的血腥與恐懼如同污濁的河流,
沖刷著他的感知。在這污濁之中,
一絲極其微弱、卻純凈得近乎刺眼的“痕跡”讓他瞬間繃緊了身體。
“光……”路西弗的薄唇無聲地開合,眉頭緊鎖,形成一個深刻的溝壑。
一股強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這手法,
竭力掩蓋卻逃不過他敏銳感知的“光痕”……一個幾乎讓他靈魂都為之顫栗的猜測浮上心頭。
塞拉菲婭?不…不可能! 路西弗下意識地否定,但心臟卻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看似純凈無瑕的光明之力,在極端憤怒或信仰崩塌的邊緣,
會爆發出何等毀滅性的、失控的審判之火。
如果真是她……如果世人知道一位天使墮入了私刑的深淵……他不敢想下去。
暗紅的眸子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個名字的主人。山巔之上,
光明殿巍峨聳立,潔白的石壁在夕陽的余暉下流淌著溫暖的金光,
與山下橡木鎮的陰霾形成鮮明對比。這里是神圣的象征,是絕望之人最后的希望燈塔。
老村長哈羅德帶著一群面色如土、氣喘吁吁的村民代表,終于爬上了最后一級陡峭的石階。
他們撲倒在冰冷光滑的殿前廣場上,額頭緊緊貼著地面,如同最虔誠的信徒。
“至高的光明啊!聆聽您卑微子民的祈求吧!”哈羅德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和哀求。
“惡魔路西弗在橡木鎮降下災厄!無辜的布雷克慘遭毒手,死狀可怖!
邪惡的陰影籠罩著我們的家園,恐懼吞噬著我們的心靈!求您垂憐!
求您派遣您最忠誠的使者——天使塞拉菲婭大人降臨凡塵,凈化那來自幽影森林的污穢,
拯救您的子民!”他們的哭喊聲在空曠的山巔回蕩,充滿了無助與悲切。
在他們這至誠至怖的呼喚下,光明殿那扇巨大的、雕刻著圣潔符文的大門,緩緩向內打開了。
沒有腳步聲,只有一片柔和卻無比明亮、仿佛能驅散世間一切陰霾的光芒從中傾瀉而出。
光芒的中心,一個身影緩緩步出。塞拉菲婭降臨了。她身姿修長挺拔,
穿著一襲仿佛由流動月光織就的純白長袍,金色的長發如同最純凈的陽光,披散在肩后。
五官精致得如同最高明的雕塑,一雙清澈得如同高山湖泊的眼眸,此刻正帶著莊嚴的悲憫,
俯視著腳下匍匐顫抖的村民。“迷途的子民,”塞拉菲婭的聲音響起,空靈而悅耳,
卻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你們的祈求,光明已聆聽。
橡木鎮的陰霾,并非不可驅散。”塞拉菲婭緩緩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
一團溫暖而不刺眼的光球在她手心凝聚、跳躍。“吾乃塞拉菲婭,
光明在人間的信使與守護者。”塞拉菲婭目光掃過村民們驚恐未消的臉,
掃過老村長哈羅德渾濁含淚的眼睛,最終投向了山下那片被暮色和霧氣籠罩的橡木鎮,
以及更遠處那仿佛蟄伏巨獸的幽影森林。她的眼神漸漸變得銳利,如同出鞘的圣劍,
那悲憫中透出斬釘截鐵的決然。“以光明之名,吾將降臨橡木鎮,徹查這邪惡的罪行!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神圣的威嚴,在寂靜的山巔回蕩。
“無論那盤踞在森林深處的陰影是什么,無論它如何狡詐殘忍,光明的審判終將降臨!
秩序必將得到伸張!吾,塞拉菲婭,誓將凈化這污穢之源,守護無辜者的安寧!
”隨著塞拉菲婭的誓言,她手心的光球驟然明亮了一瞬,似乎在回應她的決心。
村民們爆發出劫后余生般的哭喊和感激涕零的贊美,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而在那遙遠的、黑暗的森林之心,路西弗依靠著冰冷的巖石,仿佛能穿透重重迷霧和距離,
“看”到山巔那道驟然亮起的、熟悉而令他心痛的圣潔光輝。
他能“聽”到她那斬釘截鐵的誓言,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針,扎在他的心上。
暗紅色的眼眸中,翻騰的痛苦幾乎要滿溢出來。“塞拉菲婭……”低沉沙啞的聲音,
如同嘆息,又如同受傷野獸的嗚咽,在死寂的森林里消散。路西弗緩緩閉上眼,
濃密的黑色睫毛在蒼白的皮膚上投下陰影,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尖銳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楚,卻遠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
不能讓那雙清澈的眼睛被黑暗所污染,更不能讓她背負墮落的污名,
變成連她自己都會憎恨的怪物……再睜開眼時,那深邃的暗紅中,
痛苦已被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所取代。他凝視著森林外那一點微弱卻固執的光明,
仿佛要將其烙印在靈魂深處。“絕不能…讓你變成那樣。”他低語著,
聲音輕得如同落葉拂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即使要背負世間所有的罪孽…即使要…死在你的光芒之下。”一個龐大而危險的計劃,
在這片被世人遺忘的黑暗森林深處,悄然拉開了序幕。
第二章 藥師的毒橡木鎮的空氣并沒有因為塞拉菲婭的降臨而真正輕松下來。
那圣潔的光輝如同短暫撫過傷口的繃帶,底下的膿瘡仍在隱隱作痛。
鐵匠布雷克胸口那烙印著“暴君”的焦黑鐵錘,成了懸在每個人心頭的噩夢。
塞拉菲婭的到來,與其說是帶來了安全,不如說是將那份隱藏的恐懼撕開,
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惡魔路西弗,那個只存在于恐怖故事和父母嚇唬孩子話語中的名字,
如今成了真實且迫近的威脅。在村長的安排下,
塞拉菲婭住進了村里唯一還算整潔的守林人小屋。她拒絕了村民過于熱情的供奉,
只要求安靜和自由行動的許可。第二天清晨,塞拉菲婭便獨自一人,
踏入了那座仿佛還殘留著死亡氣息的鐵匠鋪。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和鐵銹味并未散去。
塞拉菲婭站在門口,陽光從她身后涌入,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朧的光暈,
與鋪子里的陰暗形成刺目的分割線。她閉上眼,長長的金色睫毛覆蓋下來,
周身散發出一層極其淡薄、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柔和光暈。她在感知。時間仿佛凝固了。
村民們屏息凝神地圍在遠處,不敢靠近,敬畏地看著這位圣潔的天使。
老村長哈羅德拄著拐杖,渾濁的眼睛里交織著希望與憂慮。塞拉菲婭的感知如同無形的觸手,
輕柔地拂過鋪內的每一寸空間,每一件器物。
冰冷的鐵砧、散落的鐵料、熄滅的火爐……最后,停留在出事的地面,
那片被鐵錘壓出深痕、浸透了焦黑污跡的土地上。她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并非一無所獲,
恰恰相反,她捕捉到了能量的殘留……極其矛盾的能量殘留。一種,
是深沉、粘稠、帶著強烈腐蝕性與負面情緒的黑暗力量,如同冰冷的蛇,盤踞在死亡的現場。
這符合村民們對路西弗的描述——森林惡魔的邪惡氣息。然而,在這黑暗力量的底層,
或者說,在它似乎試圖覆蓋和吞噬的地方,塞拉菲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截然不同的痕跡。
那是一縷……極其微弱、卻純凈得令人心悸的光痕。它像被強行掐滅的圣焰余燼,
帶著灼熱的本源和一種近乎冷酷的秩序感。雖然微弱到幾乎消散,但那本質,
塞拉菲婭絕不會認錯——那是屬于高階光明的力量!但這怎么可能?
光明的力量怎么會出現在惡魔肆虐的兇案現場?而且,
似乎還被那濃郁的黑暗刻意包裹、掩蓋著?一絲極其微小的疑慮,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在她絕對信仰的堅冰上,激起了一圈幾乎看不見的漣漪。塞拉菲婭睜開眼,
清澈的湖藍色眸子里,那抹悲憫深處,掠過一絲罕見的困惑。這能量的沖突,太不尋常了。
“塞拉菲婭大人?”老村長哈羅德小心翼翼地靠近幾步,試探著問,
“您…您發現惡魔的蹤跡了嗎?”塞拉菲婭收斂心神,將那一閃而過的困惑壓下。
或許只是某種力量的碰撞,或許是自己感知的誤差。光明之力出現在惡魔行兇之地,
這本身就是對信仰的褻瀆猜想。她不能,也不該懷疑。塞拉菲婭轉向村長,
神情恢復了之前的莊嚴與堅定:“黑暗的氣息非常濃重,確實指向幽影森林的方向。
邪惡的源頭就在那里,毋庸置疑。”她的話語像是一顆定心丸,
讓緊張的村民們稍稍松了口氣。然而,塞拉菲婭心中那絲微妙的違和感,卻如同頑固的藤蔓,
悄然纏繞。恐慌并未因塞拉菲婭的調查而消散,反而在醞釀。人們看誰都像帶著惡魔的詛咒,
連鄰居的竊竊私語都成了不祥的征兆。就在這種壓抑到幾乎令人窒息的氣氛中,
僅僅過了兩天,第二聲凄厲的尖叫再次撕裂了橡木鎮的寧靜。這一次,
出事的是鎮子邊緣的藥房。藥師霍恩的尸體,是在他存放藥材的陰暗小倉庫里被發現的。
空氣里彌漫著濃烈刺鼻的藥味和一種更令人作嘔的甜腥氣。
霍恩倒在一堆散落的藥草和破碎的瓶瓶罐罐中間,身體蜷縮如蝦米,
臉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紫色,眼球暴突,嘴巴大張,嘴角殘留著白沫和黑紫色的血漬。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雙手。他的右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指甲深陷皮肉,留下道道血痕。
而他的左手,則緊緊攥著一個傾倒的小藥瓶,
瓶身上貼著的標簽清晰可見——那是他自己引以為傲、也害人不淺的“霍氏強力止痛散”。
正是這種他為了暴利而摻入大量廉價、甚至有毒成分的藥粉,在過去幾年里,
間接或直接地導致了數位病人的死亡和更多的痛苦。現場沒有明顯的打斗痕跡,
仿佛霍恩是自己沖進倉庫,然后……毒死了自己?但這姿勢,這表情,
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和極致的恐懼。“是…是他自己喝的毒藥?
”一個膽大的村民捂著鼻子,聲音發顫地問。“不…不可能!
”旁邊一個曾因霍恩的藥而失去丈夫的婦人,聲音尖銳,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和更深的恐懼,
“你看他的樣子!像是自愿的嗎?這分明是…是審判!是惡魔的審判!就像鐵匠一樣!
”這句話像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引爆了人群。“又是他!路西弗!”“惡魔!
他要把我們都殺光!”“他盯上那些做過壞事的了!下一個是誰?!”恐慌如同瘟疫般升級,
比上一次更加洶涌。人們尖叫著,推搡著,
只想逃離這個散發著死亡和詭異“審判”氣息的地方。塞拉菲婭很快趕到。
她穿過騷動的人群,目光如炬,掃過現場。
當她看到霍恩緊握毒藥瓶的手和他暴斃的痛苦模樣時,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了然。
這個藥師的劣跡,她在調查鐵匠案時已有所耳聞。她再次閉上眼,釋放感知。
濃烈的、混雜著劇毒和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但更令她心頭一凜的是,
那股深沉粘稠的黑暗力量再次清晰地出現了!它盤踞在尸體周圍,比鐵匠鋪那次更加濃郁,
更加……刻意?仿佛在宣告著某種存在。就在她的感知掠過霍恩緊握毒藥瓶的左手附近時,
一點微弱的異樣引起了她的注意。塞拉菲婭睜開眼,金色的眸子里銳光一閃。她蹲下身,
無視那刺鼻的氣味,伸出包裹著一層薄薄圣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從霍恩僵硬的指縫間,
拈出了一根羽毛。一根羽毛。但這絕非尋常的鳥羽。羽毛通體漆黑,沒有一絲雜色,
黑得仿佛能吸收周圍所有的光線。羽根堅硬銳利,帶著一種冰冷的金屬質感。更詭異的是,
羽毛的邊緣并非柔和的絨羽,而是異常銳利,像是由最細小的黑色冰晶凝結而成,
散發著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極其微弱卻令人脊背發寒的陰冷氣息。
“黑暗的氣息……”塞拉菲婭凝視著這根詭異的黑羽,低語出聲。這氣息,
與她在鐵匠鋪感知到的黑暗力量同源!這幾乎可以算是直接指向路西弗的證物!
是惡魔的標記!“惡魔的羽毛!”人群中爆發出恐懼的呼喊。“是路西弗留下的!
他果然在看著我們!”“審判!這就是惡魔的審判啊!
”村民們看著塞拉菲婭指尖那根不祥的黑羽,恐懼達到了新的頂點。
塞拉菲婭的指尖傳來羽毛那冰寒蝕骨的觸感,那純粹的黑暗能量如同細小的針,
試圖刺穿她指尖的圣光。她心中那份因能量矛盾而起的微小疑慮,
在這鐵一般的“物證”面前,被強行壓了下去。惡魔的挑釁如此囂張!他不僅殺人,
還要留下標記,嘲弄光明的威嚴!一股被褻瀆的憤怒,如同圣焰般在她心中燃起,
瞬間將那絲微弱的困惑焚燒殆盡。塞拉菲婭緊緊攥住那根冰冷的黑羽,
仿佛攥住了惡魔的咽喉。清澈的眼眸中,悲憫被冰冷的怒火取代,如同覆蓋了一層寒霜。
“邪惡……必須付出代價!”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凜冽,如同寒風吹過冰原,
讓周圍的喧囂瞬間凍結。在那片被世人視為地獄入口的幽影森林深處,
路西弗靠坐在一株巨大的、流淌著暗綠色熒光的發光苔蘚覆蓋的古樹下,
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額角甚至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剛剛完成了一次極其耗費力量的“表演”。路西弗緩緩攤開緊握的左手掌心。
一小片邊緣帶著細微撕裂痕跡的、散發著微弱黑暗氣息的……布料碎片,
靜靜地躺在他蒼白的掌心。那是他剛剛從藥師霍恩掙扎時無意中勾破的衣角上,
強行用黑暗力量模擬出塞拉菲婭圣光凈化氣息,小心翼翼“處理”掉的最后一點殘留物。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耗盡了力氣。路西弗疲憊地閉上眼,想象著塞拉菲婭此刻的神情。
她一定看到了那根他刻意留下的、凝聚了他本源黑暗氣息的羽毛。塞拉菲婭一定憤怒了,
那雙美麗的眼睛里一定燃燒著冰冷的怒火,那怒火會驅散她心中任何可能的疑慮,
將她牢牢地引向追捕自己的道路。“憤怒吧,塞拉菲婭……”他低啞地呢喃,
聲音帶著無盡的疲憊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用你的怒火,
將我燒成灰燼……也好過讓你墜入深淵……”森林深處,
只有無邊的寂靜吞噬著他沉重的呼吸和那份注定走向毀滅的守護。
第三章 偽證的序曲藥師霍恩的死和那根不祥的黑羽,
如同在橡木鎮緊繃的神經上又狠狠抽了一鞭。惡魔路西弗的名字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傳說,
而是成了懸掛在每個人頭頂、隨時可能落下的利刃。塞拉菲婭指尖那冰冷羽毛的觸感,
仿佛烙印般刻在她的感知里,不斷提醒著她惡魔的囂張與邪惡。然而,
鐵匠鋪現場那絲微弱卻矛盾的光痕,如同頑固的荊棘,依舊在她絕對信仰的壁壘上,
刺開了一道細微得幾乎可以忽略、卻無法愈合的裂痕。這份疑慮讓她在憤怒之余,
保留了最后一絲屬于高階天使的、近乎本能的謹慎。她需要更多的證據,更直接的線索,
將那個藏身于黑暗森林的惡魔徹底釘死在審判柱上。塞拉菲婭開始在橡木鎮更系統地走訪,
那雙清澈卻銳利的湖藍色眼眸,審視著每一個與死者有過交集的人,
試圖從紛亂的線索中梳理出惡魔的蛛絲馬跡,或者……找出那絲光痕的來源。
她坐在守林人小屋那簡陋的木桌旁,窗外是橡木鎮壓抑的黃昏。
桌面上攤開著幾張粗糙的羊皮紙,上面是她用纖細卻有力的手指勾勒出的簡單地圖和標記。
鐵匠鋪的位置畫著一個代表黑暗的扭曲符號,旁邊標注著“強烈黑暗殘留,微弱光痕(沖突?
)”。藥房的位置則畫著一根黑色羽毛的標記,旁邊寫著“黑暗本源印記,直接關聯”。
塞拉菲婭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鐵匠鋪的標記,停留在那個括號里的問號上。眉頭微蹙,
金色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光……為何會有光?是某種對抗殘留?還是……不,
不可能。她強行掐斷了那個冒頭的危險念頭,指尖用力,
仿佛要將那個問號連同疑慮一起從紙上抹去。惡魔的狡猾,
也許就體現在制造這種混淆視聽的矛盾上。她必須抓住更實在的東西。
就在塞拉菲婭陷入沉思的第二天,橡木鎮外圍靠近幽影森林的幾戶人家,
幾乎同時傳出了驚恐的騷動。先是牧羊人老約翰。天剛蒙蒙亮,
他像往常一樣去羊圈查看他賴以生存的十幾只綿羊。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癱軟在地,
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羊圈里一片狼藉,三只最肥壯的母羊倒斃在地,
脖子上赫然是幾個深可見骨的巨大爪痕!傷口邊緣焦黑翻卷,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仿佛被滾燙的烙鐵撕裂過。更恐怖的是,羊圈的泥地上,
清晰地印著幾個巨大的、非人非獸的爪印!那爪印形狀猙獰,前端異常尖銳,深深陷入泥土,
邊緣還殘留著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如同黑色煙絮般逸散的陰冷氣息。
老約翰連滾帶爬地逃回村里,語無倫次地哭喊著:“惡魔!是惡魔的爪子!它…它來過了!
就在昨晚!”緊接著,住在村西頭的寡婦瑪莎也嚇得魂飛魄散。
她家菜園靠近森林邊緣的木柵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側撞開了一個豁口。
豁口附近的泥土上,同樣印著幾個一模一樣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巨大爪痕!
種在邊緣的幾壟鮮嫩蔬菜,像是被某種強酸腐蝕過,蔫黃枯萎,散發著焦糊味。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間從鎮子外圍蔓延開來。惡魔路西弗不再僅僅存在于兇案現場,
它開始侵擾村民的日常生活,它就在森林邊緣,它就在窺視著整個橡木鎮!它留下的爪印,
成了最直觀、最恐怖的威脅證明。塞拉菲婭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
她蹲在羊圈那巨大的爪印旁,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圣光,隔絕著那令人不適的黑暗氣息。
她伸出手指,并未直接觸碰,但指尖的圣光微微波動,仔細感知著那爪痕中殘留的能量。
黑暗本源力量……極其濃郁……而且…… 她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這殘留的黑暗氣息,
似乎……過于“新鮮”了?就像剛潑灑出的墨汁,尚未完全干涸浸透。
與鐵匠鋪和藥房現場那些仿佛沉淀、發酵過的黑暗感有些微不同。這種“新鮮”感,
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生硬。她站起身,望向幽影森林的方向。濃霧在林緣翻滾,
如同張牙舞爪的灰色巨獸。森林深處傳來一陣低沉、壓抑的咆哮聲!那聲音非虎非狼,
充滿了原始的暴虐和穿透靈魂的冰冷惡意,仿佛來自地獄最深處的回響,
清晰地傳入每一個驚恐的村民耳中。“啊——!”人群爆發出尖叫,有人甚至嚇得跌坐在地。
“是它!它還在那里!它在警告我們!”“塞拉菲婭大人!救救我們!
”塞拉菲婭金色的瞳孔驟然收縮,圣潔的臉龐上籠罩著一層寒霜。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這咆哮,這爪印,無不在彰顯惡魔的猖狂和對她這位光明使者的蔑視!
那絲關于“新鮮”氣息的疑慮,在這直接的、感官上的沖擊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惡魔在用行動嘲笑她的調查!怒火如同熾熱的熔巖,
瞬間沖垮了她心中那道本就搖搖欲墜的疑慮之墻。“不知悔改的孽障!”她的聲音冰冷如刀,
帶著雷霆般的怒意,“光明的威嚴,豈容褻瀆!”塞拉菲婭猛地抬手,
一道凝練的、如同實質利劍般的圣光從掌心激射而出,直刺向咆哮聲傳來的森林深處!
“嗤——!”圣光沒入濃霧,發出如同冷水潑入滾油的劇烈灼燒聲。
濃霧被撕裂開一道短暫的縫隙,隱約可見內部扭曲的枝椏和更深沉的黑暗。咆哮聲戛然而止,
仿佛被圣光灼傷驅散。村民們爆發出劫后余生般的歡呼和更深的敬畏。天使的力量!
這就是對抗惡魔的希望!然而,就在塞拉菲婭含怒出手、圣光撕裂濃霧的瞬間,
在她視線無法觸及的、森林邊緣更靠近橡木鎮一側的泥濘小路上,異變陡生。
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霧,如同擁有生命般,毫無征兆地從一棵扭曲古樹的陰影中涌出,
迅速凝聚成一個模糊不清、只有大致人形的輪廓。這輪廓異常高大,帶著非人的壓迫感。
它沒有實體,只是純粹的、翻滾的黑暗。它無聲地“走”到小路上,
那由黑霧構成的“腳”部,在濕軟的泥地上,留下了一串清晰無比的……腳印。
不是巨大的爪印,而是人類的足跡!大小、形狀,甚至步幅,都清晰可辨。但詭異的是,
這串腳印并非走向村莊,而是從村莊的方向,一步步地、堅定地走向幽影森林深處!
仿佛有什么人,在昨夜或今晨,主動離開了安全的橡木鎮,投入了惡魔的懷抱!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這串人類足跡的盡頭,
一個巨大的、猙獰的、散發著濃烈黑暗氣息的惡魔爪印,赫然覆蓋其上!
如同一個血腥的句號,一個最終的歸宿宣告——那個走入森林的人,已被惡魔吞噬!
發現這串詭異腳印的是幾個結伴去溪邊打水的村婦。她們看到那串清晰指向森林的人類足跡,
以及盡頭那恐怖的爪印時,嚇得水桶哐當墜地,尖叫著連滾爬爬逃回村里。消息傳來,
剛剛因塞拉菲婭擊退惡魔咆哮而稍緩的恐慌,瞬間升級為一種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恐怖。
“有人……有人被惡魔抓走了?”“不!你看那腳印!是…是走進去了!有人走進了森林!
”“天啊!是誰?誰會自己去找惡魔?”“一定是被蠱惑了!惡魔蠱惑了人心!
它不僅能殺人,還能操控活人!”一時間,村子里謠言四起。猜忌如同毒藤,
開始在村民之間瘋狂蔓延。那個主動走入森林的“叛徒”是誰?他/她是否還活著?
是否已經變成了惡魔的傀儡?下一個被蠱惑的會不會是自己?
塞拉菲婭站在那串詭異腳印的起點,臉色凝重如鐵。她俯身,指尖圣光流轉,
仔細感知著腳印和盡頭那巨大爪印的氣息。依舊是那純粹的、屬于路西弗的黑暗本源力量。
人類的腳印……主動走入森林……被吞噬……這個新線索像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她心上。
這不僅僅是殺戮,更是對人心防線的侵蝕!惡魔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陰險、更惡毒!
它不僅在制造死亡,更在播撒猜忌和瘋狂的種子!“它不僅在挑釁光明,
”塞拉菲婭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她抬頭望向那如同巨獸之口的幽暗森林,
湖藍色的眼眸中,最后一絲疑慮徹底被冰冷的決心和燃燒的怒火取代,“它是在玩弄人心,
動搖根基。此獠不除,橡木鎮永無寧日!”老村長哈羅德拄著拐杖站在她身后,
看著那串通向地獄的腳印,老臉上只剩下絕望的灰敗:“塞拉菲婭大人……黑暗,
難道真的比光……跑得更快嗎?”而在森林深處,一片被巨大蕨類植物遮蔽的陰暗角落,
路西弗背靠著冰冷的樹干,劇烈地喘息著。他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暗紅色的眼眸失去了部分神采,顯得疲憊而黯淡。制造那聲逼真的咆哮幻音,
精準控制黑暗力量留下爪印和腳印,
并在塞拉菲婭圣光轟擊的瞬間完美隱藏……這一切都極大地消耗了他的本源力量。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塞拉菲婭那徹底燃燒起來的怒火,那如同實質的、鎖定森林的殺意。
他也“聽”到了村民中蔓延的猜忌和恐懼。計劃在推進,效果甚至超出了預期。
但隨之而來的,是身體深處傳來的陣陣空虛和刺痛,以及……一種仿佛靈魂被撕裂的痛苦。
“快了……塞拉菲婭……”他抬起微微顫抖的手,看著自己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
低聲自語,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解脫的疲憊,
“再推你一把……就快結束了……”路西弗閉上眼,森林深處彌漫的黑暗,如同溫柔的潮水,
暫時包裹了他疲憊不堪的身軀。為了守護唯一的光,他甘愿在這偽證的荊棘路上,
流盡最后一滴黑暗之血。
第四章 惡魔鱗片橡木鎮徹底淪陷在一種名為路西弗的恐懼瘟疫之中。
惡魔的爪印烙印在羊圈和菜園的泥土上,那串消失在森林邊緣的人類腳印如同冰冷的毒蛇,
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塞拉菲婭成了這片絕望之地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的支柱。
她的身影出現在每一個案發現場,每一次騷動邊緣。塞拉菲婭傾聽村民語無倫次的恐懼,
安撫那些瀕臨崩潰的靈魂,用圣光驅散一些過于濃重的陰霾。村民們看向她的眼神,
除了敬畏,更添了一種沉重的、幾乎令人窒息的依賴,
讓塞拉菲婭挺直的脊背都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她內心的怒火并未因時間而熄滅,
反而在村民日復一日的恐懼和無聲的哀求中,燒灼得更加熾熱、更加冰冷。
惡魔玩弄人心的卑劣手段,徹底點燃了她身為光明守護者的職責感和怒火。
路西弗必須被終結,這不再是單純的審判,而是對這片土地和其上生靈的救贖。
那絲關于光痕的微弱疑慮,早已被這滔天的怒意和沉重的責任徹底壓入意識的最底層,
沉沒不見。第三天傍晚,
當夕陽的余暉將橡木鎮涂抹上一層不祥的、如同凝固血痂般的暗紅色時,第三聲驚恐的尖叫,
不出意外地,再次撕破了短暫的、虛假的平靜。這一次,是橡木鎮最富有的巴頓老爺家。
巴頓老爺的豪華宅邸此刻門戶大開,平日里趾高氣揚的仆人們面無人色地癱軟在庭院里,
瑟瑟發抖。尖叫是從巴頓老爺那間堆滿了古董和昂貴橡木家具的書房里傳出的。
塞拉菲婭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瞬間出現在書房門口。眼前的景象,
即便是見慣了世間百態的天使,也讓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巴頓老爺肥胖臃腫的身體歪倒在他那張巨大的、雕刻著繁復花紋的紅木書桌后。
他臉色青紫腫脹,眼球可怕地凸出,舌頭半吐在外,嘴角殘留著白沫和一絲黑血。
他的雙手死死抓撓著自己的脖子,在肥厚的皮肉上留下道道深可見肉的血痕。
在他面前的桌面上,一個鑲嵌著寶石的黃金酒杯傾倒著,
、散發著甜膩杏仁味的深紫色液體——正是他引以為傲、產自南方莊園的“紫玉葡萄”陳釀。
這場景,與前兩位死者有著詭異的相似感——痛苦的自我窒息,
身邊是象征其“罪孽”的物品(巴頓老爺正是用這杯毒酒,在一年前的家族宴會上,
悄無聲息地毒殺了自己的親兄長,從而獨吞了龐大的家產)。
惡魔的“審判”模式如此清晰、冷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儀式感。而這一次,
現場卻有些不同。沒有刻意留下的爪印,沒有詭異的黑羽。
在巴頓老爺那因痛苦掙扎而抓破自己脖頸的左手下方,那昂貴的、深紅色的波斯地毯上,
靜靜地躺著一件東西。那是一枚鱗片。大約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小,
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到極致的墨黑色,
卻又在昏暗的光線下流轉著一種詭異的、如同深淵漩渦般的暗紫色幽光。
鱗片的邊緣異常銳利,如同淬煉過的黑曜石刀鋒。
蓋著一層極其細密、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的、散發著濃郁到令人窒息的陰冷黑暗氣息的紋路。
塞拉菲婭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那枚鱗片。她甚至無需閉眼感知,
那撲面而來的、純粹到極致的黑暗本源力量,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向她!
這力量……她太熟悉了!
與鐵匠鋪、藥房、羊圈、森林邊緣……所有地方殘留的黑暗氣息同源!卻更加強大,
更加精純,如同黑暗本身的心臟碎片!這就是路西弗!而這枚鱗片,
則是來自那惡魔本體的、無可辯駁的證明!“惡魔的鱗片!”一個仆人發出瀕死般的尖叫,
連滾爬爬地向后退去。“是路西弗的!他…他就在附近!他留下了自己的鱗片!”“審判!
又是審判!巴頓老爺他…”恐懼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在場所有人,也席卷了聞訊趕來的村民。
但這一次,恐懼之中,竟然隱隱滋生出一絲扭曲的、病態的快意。看,
又一個罪人得到了“應得”的下場。惡魔雖然可怕,但它似乎……在替天行道?
塞拉菲婭一步步走向那枚鱗片。她的腳步異常沉重,仿佛踏在凝固的血漿上。周身圣光流轉,
抵御著那鱗片散發出的強烈侵蝕感。她緩緩蹲下,沒有立刻去拾取,而是凝神,
將感知提升到極致,如同最精密的儀器,掃描著以鱗片為中心的每一寸空間,
每一個能量波動。黑暗本源……純粹……強大…… 她的感知清晰地確認了這一點。
這枚鱗片就是路西弗的,如同他的簽名。就在她的感知掠過巴頓老爺抓破的脖頸傷口附近,
以及那傾倒的黃金酒杯內壁時,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鱗片磅礴黑暗力量完全掩蓋的異樣感,
如同最細小的冰針,再次刺入她的意識。那是……一種被強行“凈化”過的殘留感?
極其微弱,極其短暫,仿佛最高明的工匠用最細的砂紙輕輕打磨過,抹去了一些東西。
這種感覺,與鐵匠鋪那絲微弱光痕帶來的違和感隱隱呼應。是什么?
塞拉菲婭的眉頭再次蹙起,湖藍色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動搖。
這感覺……太熟悉了。是圣光凈化殘留的痕跡?但這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難道是路西弗故意污染了圣物?還是……她心中那個被強行壓下的危險念頭,
如同沉船的殘骸,再次浮出水面一絲輪廓。“不!”塞拉菲婭猛地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
眼中只剩下被激怒的、冰冷的火焰。惡魔!一定是惡魔的又一個詭計!
他故意留下如此直接的證據,卻又在證據旁制造這種微乎其微的“矛盾”,
就是為了擾亂她的心智,讓她遲疑!這種玩弄,比任何直接的挑釁都更令人憤怒!
她不再猶豫,伸出手,指尖包裹著濃郁的圣光,如同握住一塊燒紅的烙鐵,帶著決絕的意志,
一把抓住了那枚冰冷的、散發著恐怖黑暗氣息的鱗片!“嗤——!”鱗片與圣光接觸的瞬間,
爆發出劇烈的能量沖突聲!黑色的煙霧如同活物般從鱗片上掙扎升騰,
試圖侵蝕包裹它的圣光,而圣光則如同熔爐般灼燒著鱗片。塞拉菲婭的手穩如磐石,
但她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眼中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這枚鱗片,
這來自惡魔本體的、帶著路西弗本源力量的鱗片,就是無可辯駁的鐵證!
它比任何爪印、任何羽毛、任何腳印都更加直接,更加有力!
它徹底斬斷了塞拉菲婭心中最后一絲搖擺的可能性!什么光痕,什么凈化殘留的違和感,
在這鐵一般的事實面前,統統都是惡魔卑劣的煙霧彈!
她高高舉起那枚在圣光中掙扎、如同黑暗心臟般搏動的鱗片。
圣潔的光芒與純粹的黑暗在她手中激烈碰撞、嘶鳴,形成一幅極具沖擊力的畫面。“看!
”塞拉菲婭的聲音如同審判的號角,響徹在死寂的庭院,壓過了所有恐懼的喘息和啜泣。
她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驚恐、茫然、或帶著病態快意的臉,
最終投向了幽影森林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輪廓。“這就是那孽障的罪證!
它來自幽影森林深處的惡魔本體——路西弗!”塞拉菲婭的聲音斬釘截鐵,
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凜冽威嚴,“它的每一次殺戮,每一次侵擾,
每一次玩弄人心的卑劣伎倆,都是對光明秩序的公然踐踏!”她手中的圣光驟然暴漲,
將那枚鱗片徹底包裹、壓制,發出更響亮的灼燒聲。“審判的時刻到了!
”塞拉菲婭的聲音如同雷霆,在橡木鎮上空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光明不容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