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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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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燈傾瀉下的光,冷得像西伯利亞凍原上永不融化的冰棱,

每一道棱角都精準地切割著衣香鬢影的浮華。空氣里昂貴的香水、雪茄、年份紅酒的氣息,

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粘稠。蘇念穿著一身月白色緞面長裙,

裙擺流水般拂過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安靜得如同顧承淵臂彎上一抹隨時會被撣去的塵埃。

她手里托著一杯香檳,金黃色的液體在剔透的杯壁里漾著細碎的光,

指尖卻涼得沒有一絲溫度。顧承淵就在她身側(cè)半步遠的地方,

被一群西裝革履、面目模糊的男人們簇擁著。他是絕對的中心,天生的獵食者氣場,

純黑色高定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凌厲線條,側(cè)臉的輪廓在光影里刀削斧鑿般深刻,

也如寒鐵般冰冷。他偶爾側(cè)首,對著某個說話的人微微頷首,薄唇吐出簡潔有力的字句,

掌控全局的姿態(tài)渾然天成。蘇念的目光落在他的袖口,那里別著一枚造型古拙的鉑金袖扣,

是她去年在他生日時送的。他當時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說了句“放著吧”,就再沒見她戴過。

此刻它冷硬地扣在他價值不菲的襯衫上,像一個無聲的嘲諷,

嘲笑著她那些隱秘的、見不得光的期待。三年了。一千多個日夜,

她活得像一個精心調(diào)試的提線木偶,模仿著另一個女人的一顰一笑,穿著她可能喜歡的風格,

噴著她鐘愛的香水,甚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也帶上幾分那傳說中的清冷。

只因為顧承淵在簽下那份冰冷的契約時,用毫無波瀾的語調(diào)宣判:“蘇念,認清你的位置。

你只是個替身,一個暫時的影子。別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那眼神,

像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實用價值。她把自己縮進“林晚”的殼子里,小心翼翼,不敢逾越半分。

愛意?那太奢侈了,也太危險了,是她支付不起的代價。她把它死死摁在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任由它在不見天日中無聲地腐爛。她只是他解決麻煩、堵住悠悠眾口的一個工具,

一個在正主歸來前,維持他“已婚”體面的道具。顧承淵需要的,從來不是蘇念。

周圍的喧囂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蘇念微微垂眸,

看著杯中細密的氣泡一個個升起、破滅。直到一陣異樣的騷動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打破了這層沉悶的隔膜。宴會廳入口處,水晶珠簾被一只保養(yǎng)得宜、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撥開。

燈光仿佛瞬間找到了焦點,貪婪地流瀉在那個驟然出現(xiàn)的女人身上。一襲火紅的露肩長裙,

像燃燒的烈焰,瞬間灼痛了所有人的眼球。裙擺隨著她輕快的步伐搖曳生姿,

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海藻般的栗色卷發(fā)慵懶地披散在肩頭,襯得那張臉愈發(fā)精致如畫。

皮膚是精心呵護出的瓷白,眉眼飛揚,帶著一種被世界寵壞的、理所當然的明媚。

她紅唇微勾,目光精準地穿過人群,牢牢鎖定了顧承淵的方向。那眼神,

像找到了失而復(fù)得的珍寶,熾熱得毫不掩飾。時間,在這一刻被粗暴地按下了暫停鍵。

空氣凝固了,所有的交談聲、碰杯聲、虛偽的笑聲都戛然而止。無數(shù)道目光,

驚愕的、好奇的、玩味的、幸災(zāi)樂禍的,

如同探照燈般在顧承淵、蘇念和那個紅衣女人之間來回掃射。

空氣里彌漫開一種令人窒息的、等待好戲上演的興奮。蘇念清晰地感覺到身邊顧承淵的身體,

在她視線觸及那個紅影的瞬間,幾不可察地繃緊了。像一張拉滿的弓,

蓄積著某種驚心動魄的力量。他剛才還冷峻漠然的側(cè)臉線條,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生著微妙的變化。深潭般的眼底,冰層轟然碎裂,

翻涌起蘇念從未見過的、極其復(fù)雜的情緒——震驚?難以置信?狂喜?

還有……一種失而復(fù)得的巨大沖擊。那光芒太亮,太燙,足以灼傷一直站在他陰影里的蘇念。

蘇念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攥住,狠狠往冰窟窿里摁去。

指尖的涼意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握著香檳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來了。她知道,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那個她模仿了三年、也無形中恐懼了三年的名字,

此刻終于有了清晰而耀眼的實體——林晚。就在這全場屏息的死寂中,林晚動了。

她像是根本沒看見顧承淵身旁的蘇念,或者說,看見了,卻全然不在意。她踩著細高跟,

步伐輕快,帶著一股香風,像一團熱烈的火焰,徑直撲向了顧承淵的懷抱。“承淵!

” 那聲音清亮、嬌嗔,帶著長途跋涉后的委屈和濃濃的依賴,尾音拖得長長的,

像裹了蜜糖的小鉤子,精準地鉤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弦。

顧承淵幾乎是下意識地、甚至帶著一種失而復(fù)得的急切,張開了雙臂。那團熾熱的紅,

毫無阻礙地、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進了他懷里。顧承淵的手臂收攏,緊緊地箍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他微微低頭,下巴蹭著她的發(fā)頂,

一個充滿占有欲和保護意味的姿態(tài)。他低沉的聲音響起,

帶著一種蘇念從未聽過的、近乎失態(tài)的沙啞和溫柔:“晚晚?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林晚在他懷里仰起臉,笑容明媚得晃眼,眼波流轉(zhuǎn)間帶著狡黠:“想你了呀,

就提前結(jié)束進修回來了。怎么,不歡迎?” 她的手指輕輕戳了戳顧承淵的胸膛,

親昵自然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歡迎…當然歡迎。” 顧承淵的聲音更啞了,

目光焦著在她臉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夠。周圍那無數(shù)道探究的、看好戲的目光,

懷里真實的溫軟觸感,似乎都讓他短暫地忘記了周遭的一切,

包括……他臂彎里剛剛還挽著的、穿著月白色長裙的蘇念。

蘇念就站在距離他們擁抱中心不足半臂遠的地方。像一個被徹底遺忘在舞臺角落的道具。

月白色的裙擺在璀璨的燈光下,顯得那么蒼白,那么不合時宜。香檳杯壁上凝結(jié)的水珠,

冰涼地順著她的指尖滑落。她能清晰地看到顧承淵攬著林晚腰肢的手,骨節(jié)分明,

帶著一種失而復(fù)得的珍重。她能聽到林晚嬌俏的笑語,如同細小的針,密密匝匝地扎進耳膜,

刺進心里那片早已荒蕪的廢墟。周圍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涌起,

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和惡意。“嘖,正主回來了,替身該退場了吧?”“你看顧總那眼神,

嘖嘖,跟看那位完全不一樣啊……”“那可不,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替身演得再像也是贗品。

”“有好戲看了,顧太太?哈,馬上就不是了吧?”“蘇念也真能忍,

站那兒跟個木頭似的……”那些話語,像淬了毒的鞭子,

一下下抽打在蘇念早已麻木的神經(jīng)上。她甚至能感覺到有幾道帶著憐憫或鄙夷的目光,

短暫地落在了她的背上,又飛快地移開。她成了這場盛大重逢里,最尷尬、最諷刺的背景板。

顧承淵似乎終于被周圍越來越響的議論聲拉回了一絲神智。他擁著林晚,

目光緩緩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轉(zhuǎn)向了身旁的蘇念。那眼神,蘇念太熟悉了。

是審視,是評估,是三年契約即將到期、工具即將完成使命時的冰冷結(jié)算。

沒有了剛才面對林晚時絲毫的溫度和波動,只有一種公事公辦的漠然,

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于處理掉麻煩的不耐煩。他薄唇微啟,聲音不高,

卻足以讓近處的人聽清,也如同冰錐般刺穿了蘇念最后一點搖搖欲墜的支撐:“蘇念。

” 他叫她的名字,連名帶姓,不帶任何溫度,像在點名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員工。

“你在這里不合適了。” 他的視線掃過她蒼白的臉,沒有停留,

徑直落在她空蕩蕩的手腕和脖頸——那里沒有任何他送的珠寶。“去收拾一下你的東西。

” 他頓了頓,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帶著一種急于為懷中珍寶騰出空間的迫切,

“今晚就搬出云頂。”“今晚就搬出云頂。”六個字,像六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蘇念的心口,發(fā)出滋啦的聲響,騰起一陣焦糊的絕望。云頂別墅,

那個她住了三年、空曠華麗如囚籠的地方,此刻連作為囚籠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她存在的最后一點痕跡,也要被徹底抹去,為林晚的歸來清掃場地。

心臟在短暫的、劇烈的抽搐后,反而陷入一種死寂般的麻木。那感覺很奇怪,

像是靈魂突然抽離了身體,懸在半空中,冷冷地俯視著下面這場鬧劇。

所有的痛楚、難堪、鋪天蓋地的羞辱感,都隔著一層厚厚的、冰冷的玻璃。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顧承淵眼中那急于擺脫麻煩的催促,

看到林晚依偎在他懷里、微微側(cè)頭投來的那一瞥——那眼神,

混雜著勝利者的矜傲、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還有毫不掩飾的好奇,

像在打量一件即將被丟棄的舊物。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浪更高了,帶著赤裸裸的興奮。

“聽見沒?今晚就搬!顧總真是半點情面不留啊……”“嘖嘖,趕人趕得這么急,

可見多寶貝這位白月光。”“蘇念也夠倒霉的,當了三年替身,用完就扔……”“哈,

她不會真以為自己能上位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那些話語如同毒蛇,

嘶嘶地吐著信子。蘇念卻奇異地感覺不到疼了。她只是覺得冷,

一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浸透骨髓的寒意。她看著顧承淵,看著他緊擁著林晚的手,

看著他線條冷硬的下頜線。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扮演,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換來的就是一句“今晚就搬”。也好。蘇念的唇角,極其緩慢地、一點點向上彎起。

那不是強顏歡笑,也不是悲哀的弧度,而是一種塵埃落定、終于走到懸崖盡頭的釋然,

帶著一絲冰冷的、近乎殘酷的嘲諷。她松開了緊握香檳杯的手指,

那冰涼的杯身似乎帶走了她身上最后一點溫度。她微微側(cè)身,

動作從容得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優(yōu)雅,避開顧承淵和林晚,

也避開了那些黏膩的、看戲的目光。她抬起手,

纖細的手指探入自己隨身攜帶的那只小巧的、月白色鑲鉆手包。

那手包也是顧承淵的助理按照“林晚可能喜歡的風格”挑選的。

指尖觸碰到里面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質(zhì)感堅硬的紙張。她將它抽了出來。潔白的A4紙,

在璀璨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刺眼。頂端幾個加粗的黑體字清晰無比:離婚協(xié)議書。

蘇念的手指異常穩(wěn)定,沒有一絲顫抖。她將協(xié)議書展開,

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早已簽好的、屬于“蘇念”兩個字的娟秀筆跡。然后,她上前一步,

不是走向顧承淵,而是將這份協(xié)議,精準地遞到了他面前,

隔開了他與林晚之間那點微小的空隙。“顧總,” 她的聲音響起,不高,卻異常清晰,

帶著一種刻意拉開的、公式化的距離感,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輕松笑意,穿透了周圍的嘈雜,

“不用等今晚了。”顧承淵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沒預(yù)料到她會有此舉動,

更沒預(yù)料到她此刻的神情和語氣。他低頭,目光落在遞到眼前的紙張上,

“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字像針一樣扎進他的視線。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下方那個簽名——蘇念。

字跡清晰,力透紙背,顯然不是臨時起意。林晚也好奇地探過頭,看到那標題,

漂亮的眉毛微微挑起,紅唇勾起一個了然又帶著點玩味的弧度。蘇念臉上的笑容加深了,

那笑意卻未達眼底,漆黑的眸子里是一片荒蕪的平靜,像暴風雪肆虐過后的冰原。

她迎著顧承淵審視的、帶著一絲困惑和被打斷的不悅的目光,一字一句,

清晰無比地說道:“字我已經(jīng)簽好了。您只需要簽上名字,我們的合作,

”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加重了“合作”這兩個字的音調(diào),

如同在陳述一樁早已結(jié)束的商業(yè)交易,“就到此為止,兩清了。”她微微歪了歪頭,

眼神干凈得近乎殘忍,仿佛只是在詢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顧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這四個字,輕飄飄的,帶著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漠然和終于解脫的輕松,

像一把淬了冰的薄刃,精準地、無聲地捅進了顧承淵的心臟。他臉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間,

凝固了。剛才面對林晚時那種失而復(fù)得的狂喜、失態(tài)的溫柔,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陌生的、近乎空白的錯愕。

他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著蘇念遞過來的那份離婚協(xié)議,

盯著下方那個早已簽好的、娟秀卻帶著一股決絕力道的“蘇念”二字。

那名字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瞳孔驟然收縮。他預(yù)想過蘇念的反應(yīng)。可能會哭,

會哀求,會蒼白著臉默默承受,像過去三年里她無數(shù)次面對他的冷漠時所表現(xiàn)的那樣,

安靜地縮回自己的角落,扮演好那個溫順沉默的影子。

他甚至做好了處理她情緒、甚至給予一些物質(zhì)補償?shù)臏蕚洹吘梗@三年的“工具”,

她用得很順手,沒有給他惹過任何麻煩。但他唯獨沒有料到眼前這一幕。她竟然在笑。

那笑容干凈、疏離,甚至還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

那雙總是低垂著、藏著無數(shù)他懶得探究情緒的漆黑眼眸,此刻坦然地迎視著他,

里面沒有淚水,沒有怨恨,沒有他以為會有的哪怕一絲一毫的留戀和不甘。

只有一片冰冷的、無波無瀾的平靜,像結(jié)了厚厚冰層的湖面,反射著刺目的光。“合作”?

“兩清”?“愉快”?這些冰冷的字眼從她嘴里吐出來,

輕描淡寫地就將他們之間這三年的一切,定義為一場銀貨兩訖的交易?將他顧承淵,

定義為一個需要她配合完成契約的“合作方”?一股莫名的、尖銳的怒意,

毫無征兆地從顧承淵心底最深處猛地竄起,瞬間燎原!燒得他胸腔發(fā)悶,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怒意來得如此迅猛而陌生,甚至蓋過了林晚歸來的巨大沖擊。仿佛他精心掌控的棋盤上,

一顆他從未放在眼里、只當是死棋的棋子,突然自己跳了起來,還帶著嘲諷的笑意,

親手砸碎了棋盤。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攬著林晚腰肢的手臂,

那力道大得讓林晚吃痛地輕哼了一聲,不滿地扭動了一下,嬌嗔道:“承淵,

你弄疼我了……” 她的聲音打破了這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凝固。顧承淵猛地回神,

卻對林晚的嗔怪置若罔聞。他的目光依舊死死地鎖在蘇念臉上,像要穿透她那層平靜的冰殼,

看清里面到底藏著什么。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帶著一種被冒犯的、風雨欲來的壓抑:“你什么時候準備的?

”蘇念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甚至更明媚了些。她晃了晃手中的協(xié)議,

紙張發(fā)出輕微的嘩啦聲,在這死寂的氛圍里格外刺耳。“林小姐回國進修結(jié)束的消息,

財經(jīng)版和娛樂版頭條都預(yù)告一周了。” 她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甚至帶著點公事公辦的條理,

“顧總事務(wù)繁忙,可能沒留意這些小道消息。我想著,正主歸來,

我這個替身自然該識趣退場,總不好等您親自開口趕人,那多難看。所以,提前準備了一下,

也算有始有終,遵守契約精神。” 她微微頷首,語氣真誠得令人心頭發(fā)冷,

“現(xiàn)在物歸原主,皆大歡喜,不是嗎?”“皆大歡喜”……這四個字像最后一記重錘,

狠狠砸在顧承淵緊繃的神經(jīng)上。她把他和林晚的重逢,稱為“皆大歡喜”?而她自己的離開,

是“遵守契約精神”的“識趣退場”?荒謬!荒謬絕倫!一股邪火直沖頭頂,

燒得顧承淵理智的邊緣噼啪作響。他想撕碎眼前這張平靜到可恨的臉!他想質(zhì)問她,

這三年她那些溫順、那些安靜、那些偶爾流露出的脆弱和依賴,難道都是演出來的?

都是這該死的“契約精神”?她怎么敢!怎么敢用這種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

輕易地抹殺掉這三人!他下頜線繃得死緊,幾乎能聽到牙齒摩擦的聲音。

就在他胸腔里翻涌的怒意即將沖破喉嚨的瞬間,一只涂著鮮紅蔻丹的手,

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力道,輕輕按在了他緊握的拳頭上。是林晚。

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大度而善解人意的微笑,身體更緊地依偎進顧承淵懷里,

像是在安撫一頭即將暴怒的雄獅。她的目光落在蘇念身上,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和一種勝利者特有的寬容。“承淵,” 林晚的聲音又軟又甜,

帶著安撫的魔力,“蘇小姐說得對呀。她這么懂事,你也該放心了。別生氣了,嗯?

為了這點小事,不值得。” 她輕輕晃了晃顧承淵的手臂,撒嬌的意味明顯,

“我們好不容易才見面,別讓不相干的人和事壞了心情,好不好?

”“不相干的人”……林晚的定性,輕飄飄地將蘇念徹底劃出了他們的世界。

顧承淵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林晚的溫軟和依戀,她身上熟悉的、讓他魂牽夢縈的香氣,

像一盆冷水,暫時澆熄了他心頭那股無名邪火的大半。對,晚晚回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等了這么多年,盼了這么多年,不是為了在這里和一個替身糾纏不清的。

他強迫自己移開釘在蘇念臉上的視線,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看向林晚時,

眼底的暴戾被強行壓下,只剩下深沉的、失而復(fù)得的珍重。“嗯。

” 他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單音,算是回應(yīng)了林晚。隨即,他重新看向蘇念,

眼神已經(jīng)徹底恢復(fù)了之前的冰冷,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幾分不耐和厭棄。

他一把抽過蘇念手中的離婚協(xié)議書,動作粗魯,紙張在他指尖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律師會聯(lián)系你處理后續(xù)。”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像是在處理一份廢棄的文件,

“現(xiàn)在,立刻離開這里。” 他不再看蘇念,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攬著林晚,

轉(zhuǎn)身就要融入那重新喧鬧起來的、屬于他們的名利場中心。蘇念站在原地,

手里還保持著遞出協(xié)議的姿勢,指尖空落落的。看著那對璧人相擁離去的背影,

一個挺拔冷峻,一個嬌艷如火,無比般配,無比刺眼。周圍的空氣似乎重新流動起來,

帶著各種復(fù)雜目光的窺探和幸災(zāi)樂禍的低語。她慢慢地、慢慢地收回了手,指尖蜷縮起來,

掌心似乎還殘留著那份詭異冰涼的觸感。一絲極淡、極淡的漣漪,

終于在她那雙平靜如古井的眸底深處,飛快地掠過。快得如同錯覺,轉(zhuǎn)瞬即逝,

只留下一片更加深邃的、望不到底的荒寒。她挺直了脊背,

那纖細的身影在璀璨得近乎殘忍的燈光下,像一株被風雪壓彎卻依舊不肯折斷的修竹。

月白色的長裙曳地,她不再看任何人,轉(zhuǎn)身,朝著與那對耀眼中心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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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7 13:36: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