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大學畢業，我和男朋友聞齊都收到了國外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高興之余，
我們約好周末一起去東靈山還愿。去的路上，我說想在那里寫生，聞齊笑了笑，
說他就在我身邊拉小提琴。那天天氣晴朗，微風不燥。于我而言，一切都剛剛好。
只是我沒想到，那天我再也沒能回去，而是和那支聞齊送我的五彩畫筆一起長眠于山底。
1.我沒有喝下孟婆的那一碗湯，也不愿投胎轉世，七天后化成一縷孤魂在世界上飄蕩。
我去找了聞齊，想知道他為什么要害我。明明，我們在一起的那三年，彼此都那么好。
要是不愛，他明明可以直說的。又何必害人性命，致我家破人亡呢？我一定要報復回去，
讓他無法安度此生！我找了好久，去了學校和他家里，也去了他常常一個人待的地方，
都沒有找到他人。最后我在墓碑前找到了他。那墓碑上有我的照片，他就跪在照片前。
我被憤怒蒙住雙眼，搬起一旁的石頭就要砸他頭。不過石頭沒搬起來，
我反倒朝聞齊的方向摔了個狗吃屎。我心有不甘，上天難道就不知憐憫，
徒留惡人再繼續禍害世人嗎？2.不過他怎么變成這樣了？整個人不修邊幅、穿搭潦草，
眼下一片烏青，額前頭發遮住了眼睛，唇邊青茬兒密布，再不復之前的俊朗模樣。
難道他就是靠這個可憐樣來洗清嫌疑的？裝作一副對我情深難舍的樣子，不知道演給誰看！
明明是他親手推我下懸崖的！我記得。墜落山崖時的最后一眼，那雙球鞋潔白如新。“相宜，
你在那邊還好嗎？”“我……”我看見他胸腔起伏，眼角有淚。“我很想你。”3.我呸！
不知道是不是我朝旁邊猛吐了一口氣，山間突然來了一股風。他像是瘋了般，猛地站起身，
朝四周看，臉上悲喜交加。他又叫我。“相宜，是你嗎？”他笑了，又哭出聲，
繼續叫我的名字。“相宜，是不是你？”我冷笑一聲。“是我，今天就來索你的命。
”但他聽不見。嘴里還念念有詞。“我好像聞到你的味道了，是茉莉香。
”“你怎么都不來找我，哪怕入我的夢也好。”半晌，他像個神經病念完后，又跪在墓碑前。
“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所以才不入我的夢里來。是我錯了，那天我不該離開你。
”“你放心，叔叔阿姨在慢慢恢復正常生活，你哥哥也已經在接手家業了……”4.對，
我還有家人。我被仇恨蒙住雙眼，可以自由活動后就立即來找這個殺人兇手，
都忘了去看看家人。他們怕是整天都以淚洗面。直到我到了陸家別墅外，
聽見里面的說話談笑聲。他們過得很好，也開心。我欣慰之余，又有些失魂落魄。原來，
有沒有我，他們都會正常生活啊。過不了多久，我應該就會被遺忘了吧？
我決定還是要和家人做個正式的道別。夜深時，我入了媽媽的夢。“媽媽，
看到你們現在正常生活，我很開心。你和爸爸養育我二十多年，
可我從來沒有過半分回報就走了，是我對不起你們……現在哥哥已經成家，
你和爸爸要多注意身體，空了就去旅旅游散散步。我走了”我說完話，就從媽媽的夢里出來，
準備繼續報仇，卻看見媽媽在床上驚坐而起。她滿臉都是淚，搖醒了爸爸。“老陸，
我夢到相宜了，她來了，她來了……”爸爸抱住媽媽，嗓音啞啞的。
“這也不算費你的一番苦心。今天是她的頭七，你給她留了門，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談笑，
相宜肯定能感受到。”5.我想抱抱他們，卻抱了個空。最后看了他們一眼后，
我就去找聞齊了。去找他報仇！要不是他，我陸家現在還是完完整整的。父母頤養天年，
兒女承歡膝下。都是他！大概是怒氣太盛，我剛到聞齊臥室門口，門砰的一聲就開了。
床上躺了個人。“聞齊，我都等你好久了，你什么時候到嘛？”“男朋友，今天想我沒有呀？
”“聞齊，聞齊，聞齊……我想吃冰激凌，你來接我的時候給我買，好不好？
”這些都是我的聲音。只是他在公開場合表演掩蓋罪行就算了，
為什么私下里還要裝作一副對我情深似海的樣子？我懸浮在聞齊上方，想探個究竟。
與他四目相對間，我看見他笑了笑。“相宜，我很想你。你一定害怕又孤單，
再等等……再等等我，我很快來……”6.他睡著了。在凌晨六點。
我想尋個法子讓他也下地獄。不知道能不能嚇死他。我入了他的夢。夢里，
他在一片迷霧森林里，不見懼怕，只大聲喊我的名字。
我披頭散發、全身是血地沖到他面前質問。“你為什么要害我？”“明明知道我最怕疼，
卻還是把我推下山崖！”“明明我有那么美好的未來，不愛了你告訴我一聲，
我難道會纏著你嗎？”夢境突然消失，我也從他夢里出來，見他坐在床上捂臉大哭。“相宜，
你確實該怪我，是我不該自作聰明地離開你，去給你買水喝，才讓人有機可乘。
”他的意思是，不是他推我的？“都是我不好！你再等等我，等抓到張冬青了我就來陪你。
”7.張冬青？這個名字好耳熟，像是在哪里聽到過似的。不過經聞齊一說，
我才抓到了自己思維里的一些漏洞。要真的是他推我的，陸家不會放過他。
更別提他當時確實有不在場證據，在小賣部調監控就知道。
可我墜落時明明看見那雙我送給聞齊的白色球鞋了。
我當時花了好一番心思才把那雙絕版球鞋弄到手，其他人又怎么可能有呢？
我得再去瞧瞧那雙球鞋。那雙鞋就被放在了球鞋室里。大概是經常穿，
鞋子斷面處已經有了輕微的折痕，表面還是干干凈凈的。右邊的鞋面上有一顆黑色的點，
像是墨滴。那天在山上，那雙鞋有墨滴嗎？我被記憶驚嚇在原地！8．沒有！
我記得清清楚楚，推我下去的人，穿的鞋沒有墨滴！我又回到聞齊房間里，
想再次入他的夢探個究竟。奈何他沒有做夢。我只能坐在床邊嘆氣。也是這時，我才發現，
聞齊床頭柜上，塞滿了安眠藥和穩定情緒的藥物。他睡在被面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緊緊抱住我們的定情玩偶，一滴淚劃過他眼角。“相宜，相宜……”已經入秋了，
他這樣過一晚，怕是會感冒。我想給他蓋上毛毯，卻無能為力。又試了很多次，
我挫敗地坐在原地，生出想哭的感覺。“你想幫他嗎？”9.這時一個老人出現在我面前，
他問道。我狠狠點點頭。那老人微微一笑，手指朝我眉心點了三下，便繼續說。“見你可憐，
卻也至誠。這三滴水，只能用三次，可以幫助你。”我愣住，再想問他，老人卻不見了。
于是我半信半疑地用了第一滴水。聞齊身上果然蓋了毯子。這真這么好用嗎？
那我可得好好珍惜了，在抓真兇時可能會派上大用場。折騰了一天，心情起起伏伏，
我也累了，就睡在了聞齊房間里的沙發上。其實，我是想睡在他身邊的。但，
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早上我是被聞齊的說話聲吵醒的。“張冬青消失在了他老家，
他家里人都不知道下落。我們推測，他應該自殺了。”10．我趕緊貼近聞齊，繼續聽。
“還有一種可能，他隱藏在某個地方，繼續殺人。”“你們覺得哪種可能性大一點？
”聞齊問。“第二種。”我點點頭。一般犯罪嫌疑人以極其極端和殘暴的手段殺人，
多半是心智失控。而這樣的人，又怎么會去自殺呢？“上次你筆錄做到一半就暈過去了，
今天能來警局嗎？我們也好再理理案件線索。”“半小時后到。”我也跟著去了警察局。
“我和張冬青在大三的一場籃球賽上正式認識。但在那之前我就聽過他的名號。
他是偏遠山區出來的，寫的一手好字，還拿了很多數理化生的競賽獎。除此之外，
他還是貧困生基金的資助對象。也是因為這個，學校里的人對他褒揚也有，
嘲笑看不起的也有。”“那你對他有過什么評價嗎？”做筆錄的兩個人看向聞齊，
我也看向他。他笑了笑，“他靠自己的能力走出大山，在眾星云集的大學里還能這樣出色，
我只佩服這樣的人。”這是我印象里的聞齊。他雖家境優渥，卻從不會看不起人。
“你大三認識他時，覺得他是什么樣的人？”“沉默，內斂。戴著眼鏡，是很板正的一個人。
但我聽人說過，他從不在學習時戴，也因此有人說他愛裝。
”“你知道他和陸相宜有過什么交集嗎？”我還是對張冬青沒有任何記憶，
帶著疑問的眼神望向聞齊。他毫不猶豫點頭。“我知道。”11.“相宜忘性大，
她大概都不記得自己曾與張冬青有過什么交集。”聞齊抹了抹眼角，繼續陳述。
“我和相宜在大一開始談戀愛，有次一起去食堂，目睹了一起鬧劇。張冬青被人捉弄，
端著打好飯菜的餐盤摔了個底朝天，惹來周圍一片大笑。
”警察適時又問：“你不是說在大三時才認識張冬青的？
”“我在開學前就見過張冬青的照片，他和我一起出現在優秀大一新生照片集上，
所以那次在食堂我認出了他。”“然后呢？”“相宜很生氣，
把張冬青扶起來后又遞給他衛生紙，讓他下次小心些。”這事我隱約記得。
當時那些捉弄人的學生真的很讓人氣憤。但我不知道那是張冬青。“那時張冬青是什么反應？
”“他那時只低著頭道謝，把地上收拾干凈后就走了。同樣身為男人，我知道那很傷自尊，
就沒出聲叫他。”坐在我們對面的警察緊接著又問：“那之后呢？他們兩人就再也沒交集了？
”聞齊很肯定地回答：“還有。”12.“相宜人長得漂亮，家世又好，
是美術系出名的才女，很受大家的喜歡，張冬青也不例外。
”可張冬青從未對我有過任何示好的舉動。“那段時間，我和相宜正處于曖昧期，
下課后我們經常一起吃飯。一天早上，我們去食堂的路上她接到了外賣電話。是一束茉莉花，
相宜尷尬又苦惱，轉身就丟進了垃圾桶。花束里面的卡片掉在地上。
”“我看到了送花人的名字，是張冬青。”“你當時是什么心情，又是怎么和陸相宜相處的？
”“心上人有太多追求者了，而我只是其中一個。當時只想著要快點轉正。”這我倒是記得。
大一的一個晚上，聞齊約我出去。他給了我一個盛大告白，
那之后我們就正式成為男女朋友了。“好了，今天就到這里，看你臉色不太好，
你回去休息休息，有任何消息，我們會通知你和陸家的。”13.我想知道更多消息，
就沒走。我看見那兩個警察喝了口水，都唉聲嘆氣。“這起案子，信息零零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