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蘇晴把最后一個碗瀝干水,放進碗柜,手指碰到冰涼的瓷壁,激得她輕輕一顫。
廚房窗戶透進傍晚最后一點天光,灰蒙蒙的,沒什么溫度。空氣里有淡淡的油煙味,
混雜著她剛切開的檸檬清香——林辰喜歡檸檬味的洗潔精。鑰匙轉(zhuǎn)動鎖孔的聲音準(zhǔn)時響起,
六點四十五分。咔噠一聲,門開了。“晴晴,我回來了。
” 林辰的聲音帶著工作一天的疲憊,還有一絲刻意揚起的輕快。他走進來,
帶著外面微涼的空氣和一股…若有似無的甜膩花香調(diào)香水味。不是她用的那種。
蘇晴的心跳漏了半拍,隨即被她強行按捺下去。她扯出一個笑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轉(zhuǎn)過身:“回來啦?累不累?飯馬上就好。”林辰把公文包隨手丟在玄關(guān)的矮凳上,
一邊扯松領(lǐng)帶一邊走過來,習(xí)慣性地張開手臂想抱她。他的動作自然流暢,
像是演練過千百遍。蘇晴的身體卻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在他靠近的瞬間,
她的視線精準(zhǔn)地、不受控制地釘在了他襯衫的左側(cè)領(lǐng)口。那里,靠近鎖骨的位置,
蹭著一抹極其細(xì)微、卻刺眼無比的粉紅色。不是印泥,不是果汁。是口紅的痕跡。
一種帶著珠光的、嬌嫩的草莓粉。像初春最招搖的那朵櫻花,帶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
無恥地印在那里,宣告著某種隱秘的占有。蘇晴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
又在下一秒凍得冰涼。那抹粉色在她眼前無限放大,旋轉(zhuǎn),像一個惡毒的漩渦,
吸走了廚房里所有的光線和聲音。林辰毫無所覺,手臂已經(jīng)環(huán)了過來,
溫?zé)岬暮粑鬟^她的鬢角。那股陌生的香水味更濃了。“今天累死了,
那個項目預(yù)算又卡殼…” 他的抱怨鉆進蘇晴的耳朵,嗡嗡作響。蘇晴猛地側(cè)身,
躲開了他的擁抱,動作快得連她自己都意外。她彎腰去撿地上并不存在的污漬,
聲音竭力維持著平穩(wěn),只有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哦?是嗎…餓了吧?
我去把湯盛出來。” 她幾乎是逃進了廚房。不銹鋼湯勺磕在砂鍋邊緣,
發(fā)出“當(dāng)”的一聲脆響,刺耳極了。滾燙的蒸汽撲在臉上,蘇晴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鈍痛一陣陣傳來。那抹粉色。不是第一次了。
上個星期,她在他的副駕駛座縫隙里,摸到一根不屬于她的、深栗色的長發(fā)。她安慰自己,
也許是同事搭車。再上個周末,他說要加班,手機卻詭異地關(guān)機了三個小時。
她打給公司座機,值班保安說他早就走了。他回來解釋手機沒電,眼神卻飄忽不定。
還有那些越來越晚的歸家時間,那些對著手機屏幕時一閃而過的、被她捕捉到的笑意,
那些他解釋為“工作壓力大”的心不在焉和疏離…所有的蛛絲馬跡,
那些被她強行壓下、努力找借口粉飾的疑慮,此刻都因為這抹小小的、該死的粉色,
轟然匯聚,炸裂開來,拼湊出一個她最不愿相信、卻又無比清晰的畫面。她的林辰,
愛了兩年、打算明年就和他一起在這套他們共同付首付、共同還貸款的小房子里結(jié)婚的林辰,
出軌了。這個認(rèn)知像一把燒紅的鈍刀,狠狠捅進她的心窩,再反復(fù)攪動。痛得她眼前發(fā)黑,
幾乎喘不上氣。她死死攥著湯勺柄,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
才勉強維持住身體沒有癱軟下去。“晴晴?湯好了嗎?好香啊。
” 林辰的聲音在廚房門口響起。蘇晴猛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她轉(zhuǎn)過身,
臉上已經(jīng)重新掛上了笑容,只是那笑意絲毫未達(dá)眼底,像一層薄冰覆在寒潭之上。“好了,
這就來。”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可怕。她端著熱氣騰騰的湯碗走出來,
目光再次掃過林辰的領(lǐng)口。那抹粉色,在明亮的燈光下,越發(fā)顯得囂張。林辰拉開椅子坐下,
拿起筷子,毫無異樣。他甚至沒注意到自己領(lǐng)口沾著別的女人的印記。或者說,
他根本沒在意。蘇晴把湯碗放在他面前,滾燙的湯汁晃了一下,濺出幾滴在她手背上,
瞬間紅了一片。她感覺不到疼。“今天工作順利嗎?” 蘇晴坐下,拿起自己的筷子,
狀似隨意地問,聲音平穩(wěn)得像在談?wù)撎鞖狻A殖桨抢艘豢陲垼卣f:“就那樣,
老樣子,一堆破事。”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什么,補充道,“哦,對了,
明天晚上部門聚餐,可能回來晚點,別等我吃飯了。”“聚餐?” 蘇晴夾起一根青菜,
動作慢條斯理,“在哪兒聚?還是老地方?”“嗯…對,就公司樓下那家‘湘味居’。
” 林辰回答得很快,眼神卻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注視,低頭專注地看著碗里的米飯。
湘味居。蘇晴在心里冷笑一聲。她清楚地記得,上周他們部門剛在那里聚過餐。
林辰部門的聚餐頻率,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高了?而且,
她下午才刷到林辰一個關(guān)系不錯的同事的朋友圈,那人明天要飛去外地參加行業(yè)會議。謊言。
又一個拙劣的謊言。蘇晴沒再追問,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餐廳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細(xì)微聲響和咀嚼食物的聲音。沉默像一張濕透的厚毯子,
沉沉地壓在兩人頭頂,空氣粘稠得令人窒息。往日里溫馨的晚餐時光,
此刻只剩下令人難堪的煎熬。林辰似乎也感到了氣氛的詭異,他抬起頭,
試圖尋找話題:“你今天…在家做什么了?”蘇晴抬眼看他,目光平靜無波,
卻讓林辰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那眼神,太冷了,像淬了冰。“沒做什么。
” 蘇晴的聲音很輕,“收拾了一下屋子,洗了衣服,然后…” 她頓了頓,
視線再次落在他領(lǐng)口那抹粉紅上,嘴角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發(fā)現(xiàn)了一點臟東西。
”林辰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終于看到了!他的臉色瞬間變了,從自然變得僵硬,
然后涌上一股慌亂的血色。他猛地抬手捂住領(lǐng)口,動作倉促得差點打翻湯碗。“這…這什么?
” 他聲音有點發(fā)緊,眼神閃爍,“可能…可能是今天下午開會,
哪個女同事不小心蹭到的吧?你知道的,公司茶水間人多,擠來擠去的…”解釋。
又是這種漏洞百出的解釋。茶水間擠到能把口紅精準(zhǔn)地蹭到男人鎖骨旁的襯衫領(lǐng)口?
蘇晴看著他慌亂掩飾的樣子,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惡心得她幾乎要吐出來。那拙劣的表演,
像一根根針,扎在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是嗎?” 蘇晴的聲音依舊很輕,像羽毛拂過,
卻帶著千斤的重量,“顏色挺好看的,草莓味?聞著挺甜。”林辰的臉徹底白了,
血色褪得干干凈凈。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什么,喉嚨里卻只發(fā)出干澀的咕噥聲。
他狼狽地低下頭,胡亂扒著碗里所剩無幾的米飯,不敢再看蘇晴的眼睛。空氣凝固了,
尷尬和心虛像毒霧一樣彌漫。蘇晴沒再說話。她安靜地吃完自己碗里的飯,起身收拾碗筷。
動作依舊有條不紊,只是指尖冰涼,微微顫抖。水流嘩嘩地沖刷著碗碟,
掩蓋了她急促的呼吸聲。洗好碗,擦干手。蘇晴走到客廳,林辰還僵硬地坐在餐桌旁,
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我有點累,先睡了。” 蘇晴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徑直走向臥室。
關(guān)上房門,隔絕了外面那個讓她窒息的空間。背靠著冰冷的門板,
蘇晴才允許自己卸下那層強撐的平靜面具。身體順著門板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黑暗中,她蜷縮起來,雙臂緊緊抱住膝蓋,指甲深深掐進手臂的皮肉里,
留下幾道月牙形的紅痕。沒有眼淚。巨大的悲傷和憤怒像海嘯般沖擊著她,堵在胸口,
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有身體在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
那抹刺眼的、草莓粉色的口紅印,像烙印一樣刻在她的視網(wǎng)膜上,揮之不去。
它不僅僅是一個污漬,它是一個信號,
一個宣告她兩年感情、她精心構(gòu)筑的未來轟然倒塌的信號。
地板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睡褲滲入肌膚,讓她混亂滾燙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瞬。不能哭。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憤怒,像冰冷的巖漿,在她四肢百骸里緩緩流淌,
取代了最初的劇痛和麻木。是誰?那個蹭上這抹粉色的人,是誰?
林辰明天所謂的“部門聚餐”,又是要去見誰?黑暗中,蘇晴緩緩抬起了頭。
窗外微弱的路燈光芒透過窗簾縫隙,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那雙剛剛還盛滿痛苦和茫然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一種東西——一種冰冷到極致、燃燒到極致的決心。她扶著門,慢慢站起身。
腿有些麻,但步伐異常堅定。她走到床邊,沒有開燈,摸到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的光亮起,
映亮了她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點開一個打車軟件。
目的地輸入——林辰公司的地址。時間——明晚七點。預(yù)約完成。手機屏幕的光暗了下去。
蘇晴把手機緊緊攥在手心,金屬的棱角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
這痛感讓她更加清醒。她走到衣柜前,拉開柜門。里面掛著她和林辰的衣服,
親密地挨在一起。她的目光掠過林辰那幾件她熨燙得平平整整的襯衫,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最終,她挑出了一套深色的、幾乎融入夜色的運動服,一頂能遮住大半張臉的棒球帽,
還有一副普通的黑框平光眼鏡。她把這些東西放在床邊,
動作冷靜得像在執(zhí)行一項精密的任務(wù)。然后,她躺回床上,拉過被子蓋到下巴。
身體依舊僵硬,心依舊在狂跳,但混亂的思緒已經(jīng)沉淀下來,被一種近乎冷酷的理智取代。
她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輪廓。黑暗里,感官被無限放大。
她能聽到客廳里林辰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他在沙發(fā)上坐下,打開了電視,聲音調(diào)得很低,
掩蓋不住的煩躁。蘇晴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fù)鲁觥C魈臁C魈焱砩掀唿c。
她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湘味居”的門外。她要親眼看看,
那個讓林辰不惜撒謊、不惜背叛兩年感情也要去“聚餐”的人,究竟是誰。她要看看,
那抹草莓粉色的主人,長著怎樣一張臉。平靜的假象之下,獵人的網(wǎng),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張開。
冰冷的空氣里,復(fù)仇的倒計時,滴答,滴答,清晰地敲響。第二章第二天傍晚六點半。
蘇晴站在衣柜鏡子前,最后一次檢查自己的“裝備”。深灰色連帽運動衫拉鏈拉到頂,
遮住下巴。棒球帽壓得很低,帽檐投下的陰影恰到好處地蓋住了眉眼。
黑框平光眼鏡架在鼻梁上,鏡片后,那雙昨夜還盛滿痛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審視,
像狙擊槍的瞄準(zhǔn)鏡。她往身上噴了點最普通的柑橘味香水,掩蓋掉自己慣用的氣息。然后,
把一個輕便的單肩包斜挎在身前,里面裝著充滿電的手機、充電寶、一小瓶水,
還有一頂備用的漁夫帽——她不確定會在外面待多久。客廳里,
林辰正對著玄關(guān)的穿衣鏡整理領(lǐng)帶。他換上了一件嶄新的淡藍(lán)色襯衫,顯得格外精神。
鏡子里映出他精心打理過的發(fā)型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我走了啊,晴晴。
” 他提高聲音,朝著臥室方向喊了一句,語氣刻意自然,“聚餐估計得晚點,別等我。
”蘇晴沒回應(yīng),只是透過虛掩的門縫,冷冷地看著他略顯倉促地?fù)Q好鞋,推門而出。
門鎖咔噠合上的聲音,像一聲發(fā)令槍響。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點開打車軟件。屏幕上,
預(yù)約的車輛距離目的地還有三分鐘。
她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承載了她兩年歡笑與此刻無盡冰冷的“家”,拉開門,閃身出去,
動作輕巧得像一只融入夜色的貓。晚高峰的余波未平,車子走走停停。蘇晴坐在后座,
目光透過深色的車窗,沉默地掃過流光溢彩的街道。霓虹閃爍,車水馬龍,
喧囂的城市在她眼中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冰冷而清晰的線條。她的心跳平穩(wěn)得出奇,
只有緊攥著手機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微微泛白,泄露了一絲緊繃的神經(jīng)。七點零五分,
車子在距離“湘味居”幾十米外的街角停下。蘇晴付錢下車,壓低了帽檐,
迅速隱入人行道旁一片綠化帶的陰影里。這里視線很好,
既能清晰地看到“湘味居”燈火通明的正門和落地窗,又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她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像,靜靜佇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她的目光銳利如鷹隼,
過濾著每一個進出餐廳的人影。沒有林辰部門的熟面孔,
那個本該在外地開會的同事也果然不見蹤影。七點二十三分。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滑入視線,
精準(zhǔn)地停在“湘味居”正門前的臨時停車位上。駕駛座車門打開,林辰的身影出現(xiàn)。
他快步繞過車頭,拉開了副駕駛的門。蘇晴的呼吸瞬間屏住。
一只踩著細(xì)高跟涼鞋的腳先探了出來,白皙的腳踝上系著一條細(xì)細(xì)的銀色鏈子。緊接著,
一個女人彎腰鉆出車門。及肩的深栗色卷發(fā),在餐廳門口的射燈下泛著柔亮的光澤。
一件剪裁合體的米白色連衣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側(cè)臉線條柔和,妝容精致,
唇上涂著一種帶著細(xì)閃的、嬌嫩的粉紅色。草莓粉。
蘇晴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開。血液沖上頭頂,耳膜嗡嗡作響。
所有的懷疑、猜測,在這一刻被具象化,
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比她想象中更年輕、更亮眼的女人。林辰很自然地伸出手,
攬住了那女人的腰。女人側(cè)頭對他嫣然一笑,紅唇翕動,不知說了句什么,
引得林辰也低低笑起來。兩人姿態(tài)親昵地相擁著,推開“湘味居”厚重的玻璃門,走了進去。
背影和諧得像一對熱戀中的璧人,徹底消失在蘇晴的視野里。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街上的車流聲、人聲,統(tǒng)統(tǒng)消失了。只剩下那抹刺眼的草莓粉色,和兩人依偎的背影,
在她腦中反復(fù)播放、放大。蘇晴的身體晃了一下,下意識地扶住身旁冰冷的樹干。
樹皮的粗糙感硌著掌心,帶來一絲真實的痛感,將她從瞬間的眩暈中拉回。憤怒。
冰冷的、淬了毒的憤怒,像無數(shù)條毒蛇,從腳底沿著脊椎瘋狂竄升,
瞬間吞噬了所有殘余的悲傷和震驚。她死死盯著那扇隔絕了背叛場景的玻璃門,
牙齒深深陷進下唇,嘗到一絲血腥的鐵銹味。沒有眼淚。一滴都沒有。只有眼底燃燒的火焰,
幾乎要將鏡片灼穿。她拿出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解鎖,點開相機。
調(diào)成靜音模式。鏡頭對準(zhǔn)了“湘味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運氣不錯。
林辰和那個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燈光很亮,視野清晰得殘忍。
蘇晴像一個最冷靜也最瘋狂的獵人,屏住呼吸,手指穩(wěn)穩(wěn)地按動著虛擬快門。咔嚓(無聲)。
林辰體貼地為女人拉開椅子。 咔嚓(無聲)。女人笑著接過菜單,
指尖似有若無地劃過林辰的手背。 咔嚓(無聲)。林辰湊近女人耳邊低語,女人掩唇嬌笑,
眼波流轉(zhuǎn)。 咔嚓(無聲)。服務(wù)生端上菜肴,林辰夾起一塊,越過桌子,
直接送到了女人唇邊。女人張口含住,眼神黏膩得像化不開的蜜糖。 咔嚓(無聲)。
林辰拿起紙巾,溫柔地替女人擦拭嘴角根本不存在的醬汁。 咔嚓(無聲)。女人的手,
覆蓋在林辰放在桌面的手上,指尖輕輕摩挲。 咔嚓(無聲)。林辰反手握住那只手,
十指緊扣,放在桌上,毫不避諱。一張,兩張,
三張…十張…二十張…蘇晴不知道自己拍了多少張。冰冷的手機屏幕像一面鏡子,
映照出人間最丑陋的背叛。每一個親昵的瞬間,每一個甜蜜的眼神交匯,
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zhǔn)地捅在她心上最柔軟的地方,然后狠狠剜下一塊肉。痛到極致,
反而麻木了。蘇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鏡片后那雙眼睛,越來越冷,越來越亮,
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下燃燒的幽藍(lán)火焰。她的手指穩(wěn)定得可怕,
精確地捕捉著每一個能證明他們關(guān)系的細(xì)節(jié)。晚餐持續(xù)了將近兩個小時。
當(dāng)林辰再次攬著那個女人的腰走出餐廳時,蘇晴的手機相冊里,
已經(jīng)塞滿了128張高清照片。每一張,都是釘死林辰出軌的鐵證。女人站在車邊,
似乎有些不舍。林辰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女人踮起腳尖,
湊到他耳邊說了句什么,然后,她做了一個讓蘇晴瞳孔驟然收縮的動作——她微微側(cè)頭,
極其自然地,將自己的涂著草莓粉色口紅的唇,輕輕印在了林辰的左側(cè)臉頰上。
位置不高不低,恰好是他襯衫領(lǐng)口的上方一點。林辰笑著,毫不在意地接受了這個告別吻,
甚至抬手,寵溺地揉了揉女人的卷發(fā)。蘇晴的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攪,
惡心得她幾乎要彎腰嘔吐。她死死咬住牙關(guān),強迫自己站在原地,舉起手機,
拍下了這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張照片——女人親吻林辰臉頰的特寫,
以及林辰領(lǐng)口上那個早已存在的、同色系的、小小的唇印。多么諷刺。多么明目張膽的挑釁!
黑色轎車載著那個深栗色卷發(fā)的女人駛離。林辰站在原地,目送車子匯入車流,
才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車。他臉上還殘留著剛才約會帶來的輕松愉悅,甚至下意識地抬手,
摸了摸被吻過的臉頰。蘇晴看著他,看著他這副沉浸在“幸福”中、毫無愧疚的模樣,
心底最后一絲殘存的、名為“不舍”的灰燼,也徹底熄滅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冰冷的、堅硬的、足以摧毀一切的東西。她看著林辰的車子也啟動離開,
匯入城市的燈河。綠化帶的陰影里,蘇晴緩緩收起了手機。她沒有立刻離開,依舊站在原地,
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帽檐下的陰影里,她的嘴角,極其緩慢地、極其冰冷地,
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不是笑。那是獵手鎖定目標(biāo)后,露出的、帶著血腥味的森然弧度。
“陳薇。” 她無聲地吐出兩個字,舌尖嘗到了冰冷的恨意。知道了名字,知道了公司,
知道了長相。接下來的三天,蘇晴的生活變成了另一種軌道上的精密儀器。她請了年假,
每天早出晚歸,行蹤隱秘。林辰似乎因為那晚的“成功瞞過”,放松了警惕,
甚至對蘇晴異常的“忙碌”和“冷淡”有些竊喜,只當(dāng)她是鬧別扭或者工作煩心,
敷衍地安慰幾句便不再深究。這給了蘇晴絕佳的機會。她像一個訓(xùn)練有素的私家偵探,
目標(biāo)明確,行動高效。她坐在陳薇公司對面街角的咖啡館里,透過落地窗,
用長焦鏡頭捕捉陳薇上下班的規(guī)律、午休時和誰一起吃飯、習(xí)慣去哪個便利店買咖啡。
她甚至跟著陳薇坐過兩次地鐵,摸清了她居住的片區(qū)——一個中高檔的單身公寓小區(qū)。
她戴著帽子和口罩,混在陳薇公司樓下的外賣等待區(qū),豎起耳朵捕捉著周圍職員的閑聊碎片。
“市場部那個新來的陳薇,聽說很拼啊,剛來就拿下了兩個小單。” “漂亮是真漂亮,
就是感覺…有點那個。” “哪個?” “嘖,裝純唄。你沒看王總最近老往她們部門跑?
” “噓!小聲點…不過,她跟技術(shù)部那個林辰好像走得挺近?
有次加班我看林辰開車送她回去的…” “真的假的?林辰不是有女朋友嗎?
聽說感情挺好的…” “誰知道呢,這年頭…”碎片化的信息被蘇晴的大腦迅速整合、分析。
陳薇,市場部新銳,有些手段,目標(biāo)明確(無論是工作還是男人),和上司關(guān)系微妙,
與林辰的“關(guān)系”在公司似乎已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第四天,蘇晴的黑框眼鏡換成了隱形眼鏡。
她穿上了一身剪裁利落、價格不菲的通勤套裝,化著淡妝,拎著一個質(zhì)感上乘的公文包,
從容地走進了陳薇公司所在寫字樓的大堂。她沒有上樓,
只是在大堂的休息區(qū)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一杯美式咖啡。
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前臺、電梯口、行色匆匆的白領(lǐng)們。
她記下了前臺幾個接待員換班的時間,記住了安保人員的巡邏路線,
觀察著這家公司員工進出刷卡的細(xì)節(jié)。然后,她拿出手機,點開一個界面復(fù)雜的APP。
這是她幾年前出于好奇,跟著一個黑客論壇教程學(xué)的,沒想到今天會用在這里。
她嘗試連接寫字樓的公共Wi-Fi,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著復(fù)雜的指令,
眼神專注而冰冷。經(jīng)過幾次失敗和嘗試,一個微弱的信號被她捕捉并放大。
她侵入了一個安全性較低的子網(wǎng)絡(luò),雖然權(quán)限不高,
但足以讓她模糊地“看到”一些內(nèi)部通訊的痕跡。她像一條耐心的毒蛇,
潛伏在數(shù)據(jù)的暗流里,
尋找著屬于“Chen Wei”的電子蹤跡——郵箱后綴、可能的內(nèi)部通訊ID。
時間一點點過去,咖啡早已冷透。蘇晴的指尖在屏幕上跳躍,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但眼神卻越來越亮。終于,一個熟悉的郵箱前綴被她鎖定。雖然無法看到具體內(nèi)容,
但這個關(guān)聯(lián)本身,就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她迅速截圖保存證據(jù),
然后悄無聲息地抹除自己入侵的痕跡,退出網(wǎng)絡(luò)。她端起冰冷的咖啡,喝了一口。
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卻讓她混亂的大腦異常清醒。第七天傍晚,
蘇晴再次出現(xiàn)在陳薇公寓小區(qū)外。她換回了不起眼的運動裝,靠在一棵行道樹的陰影里。
她看著陳薇那輛白色的奧迪A3緩緩駛?cè)胄^(qū)大門。車牌號,蘇晴早已爛熟于心。
她沒有跟進去。小區(qū)的安保相對嚴(yán)格。她只是繞著小區(qū)外圍走了一圈,
用手機拍下了小區(qū)幾個主要出入口、監(jiān)控探頭的位置,
以及陳薇那棟樓大概的方位和樓層(根據(jù)亮燈情況推測)。所有的信息,
音(地鐵上偷錄的閑聊片段)、網(wǎng)絡(luò)痕跡截圖、地址、車牌號、公司信息…都被她分門別類,
加密存儲在手機和云端的幾個隱秘位置。七天的跟蹤,128張照片,無數(shù)零碎的信息,
最終在她腦海中匯聚成一張清晰無比的網(wǎng)。網(wǎng)的中心,
是那個涂著草莓粉色口紅、有著深栗色卷發(fā)、名叫陳薇的女人。獵物,已經(jīng)無處遁形。
蘇晴站在陳薇小區(qū)外昏黃的路燈下,影子被拉得很長。她拿出手機,點開相冊,
翻到那張陳薇親吻林辰臉頰的特寫。指尖輕輕拂過屏幕上女人得意的笑容。她的嘴角,
緩緩勾起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冰冷而鋒利。“喜歡草莓味?” 她對著屏幕里的陳薇,
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說,“真巧,那是我最討厭的味道。”復(fù)仇的序曲,
才剛剛開始。冰冷的火焰在她眼底無聲燃燒。
第三章知道了名字、長相、公司、住址、甚至車牌號,蘇晴的報復(fù)計劃,
開始從冰冷的情報收集轉(zhuǎn)向精準(zhǔn)的打擊。她需要一個場合,
一個能當(dāng)面“問候”這位陳薇小姐的場合。
一個讓她措手不及、無法偽裝、足夠公開又能全身而退的場合。
林辰公司舉辦的行業(yè)交流酒會,成了蘇晴眼中最完美的舞臺。
邀請函是林辰一周前隨手丟在家里的,當(dāng)時他還假惺惺地問蘇晴要不要一起去,
蘇晴以“不喜歡應(yīng)酬”為由拒絕了。現(xiàn)在,這張被遺忘在抽屜角落的硬質(zhì)卡片,
成了蘇晴的入場券。酒會當(dāng)晚。蘇晴站在衣帽間的全身鏡前。鏡中的女人,
讓她自己都有一瞬間的陌生。她選了一條從未穿過的黑色吊帶緞面長裙。
絲滑的布料緊貼著身體曲線,勾勒出纖秾合度的身材,深V的領(lǐng)口帶著恰到好處的性感,
卻又被冷冽的氣質(zhì)壓住,不顯輕浮。長發(fā)挽成一個簡潔利落的發(fā)髻,
露出修長的脖頸和清晰的鎖骨線條。妝容是精心描畫的,大地色眼影加深了輪廓,
眼線微微上挑,透著一股凌厲的攻擊性。唇膏是啞光質(zhì)地的復(fù)古正紅,像凝固的血,
飽滿而極具壓迫感。她戴上小巧的鉆石耳釘,拿起一個同樣簡約的黑色手拿包。最后,
噴了一點點冷冽的木質(zhì)調(diào)香水——和林辰常用的溫暖琥珀調(diào)截然相反。鏡中的蘇晴,
不再是那個圍著圍裙在廚房忙碌、眼神溫柔的女主人。她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冰冷、鋒利、美得極具侵略性,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毀滅氣息。她拿起那張邀請函,
指尖冰涼。酒會設(shè)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頂層宴會廳。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光芒,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舒緩的爵士樂流淌在空氣中,掩蓋著底下各種攀談和算計。
蘇晴的出現(xiàn),像一滴冰水滴入滾油。她氣質(zhì)太特別,太冷,與周遭浮華的社交氛圍格格不入。
不少目光若有若無地投向她,帶著好奇和探尋。她視若無睹,目光像探照燈一樣,
冷靜地掃視著全場。很快,她鎖定了目標(biāo)。陳薇也在。她穿著一條香檳色的亮片短裙,
青春靚麗,正端著酒杯,巧笑倩兮地和一個中年男人交談。那男人是林辰公司的某個高層,
蘇晴在之前的調(diào)查資料里見過照片。陳薇的身體語言帶著明顯的討好和暗示。而林辰,
就在不遠(yuǎn)處,和幾個技術(shù)部的同事站在一起。他的目光,卻時不時地飄向陳薇的方向,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guān)注和…縱容?他似乎并不介意陳薇此刻正“工作”著。
蘇晴端起一杯侍者托盤上的香檳,金黃色的液體在剔透的杯壁上晃蕩。她沒有喝,只是端著,
像一個優(yōu)雅的武器。她踩著細(xì)高跟,步伐穩(wěn)定,徑直朝著陳薇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敲擊光潔大理石地面的聲音,清脆,篤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節(jié)奏感。
陳薇正側(cè)著頭,對那位高層笑得花枝亂顫,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靠近。
直到蘇晴的身影幾乎完全籠罩了她面前的光線。陳薇下意識地轉(zhuǎn)過頭。四目相對。
陳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她認(rèn)出了蘇晴!就在幾天前,
她還偷偷翻過林辰手機里蘇晴的照片!照片里的蘇晴溫柔居家,
和眼前這個氣場凌厲、美得極具攻擊性的女人,判若兩人!
巨大的錯愕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心虛,讓陳薇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陳薇小姐?
” 蘇晴開口了,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穿透了背景的音樂和交談聲,清晰地鉆進陳薇的耳朵里,也吸引了旁邊那位高層的注意。
陳薇下意識地后退了小半步,捏著酒杯的手指收緊:“你…你是?” 她試圖裝傻,
聲音卻泄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蘇晴微微歪頭,紅唇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眼神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毫不留情地刮過陳薇精心描畫的眉眼:“這么快就不認(rèn)識了?
我們…可是有‘共同語言’的。” 她刻意加重了“共同語言”四個字,
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陳薇此刻涂著同樣嬌嫩粉色的唇瓣。陳薇的臉?biāo)查g白了。她明白了!
眼前這個女人,就是林辰那個被蒙在鼓里的女朋友!她找上門來了!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甚至能感覺到旁邊那位高層投來的疑惑目光。她想逃,腳下卻像生了根。
蘇晴又向前逼近了半步。距離近得陳薇能聞到她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質(zhì)香氣,
帶著強大的壓迫感。“自我介紹一下,” 蘇晴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禮貌,
卻字字如冰錐,“我是林辰的女朋友。交往兩年,見過雙方父母,共同付首付買了房,
計劃明年結(jié)婚的那種。”每一個字,都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陳薇臉上。“聽林辰說,
你們‘同事’關(guān)系不錯?” 蘇晴的目光落在陳薇緊握著酒杯的手上,那細(xì)白的手腕上,
正戴著一條嶄新的卡地亞手鏈,
款式蘇晴很熟悉——是林辰上個月神秘兮兮說“給重要客戶準(zhǔn)備的禮物”。
陳薇的身體開始微微發(fā)抖,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巨大的羞恥和恐懼讓她幾乎要暈厥。蘇晴臉上的笑容加深了,那笑意卻比冰霜更冷。
她微微傾身,靠近陳薇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
清晰無比地說:“他襯衫領(lǐng)口的口紅印,草莓味的,洗都洗不掉,真礙眼。
”陳薇猛地倒抽一口冷氣,眼睛驚恐地瞪大。就在這時,蘇晴的目光越過陳薇的肩膀,
看到了正撥開人群、一臉焦急和驚慌朝這邊擠過來的林辰。顯然,他也看到了蘇晴,
臉色煞白。時機到了。蘇晴站直身體,臉上的冰冷笑容瞬間收斂,變得無比平靜。
她甚至對著旁邊那位一臉錯愕的高層,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然后,
注視下——包括剛沖到近前、臉色慘白、想開口阻止卻已經(jīng)來不及的林辰——蘇晴抬起了手。
她手里那杯金黃色的香檳,沒有一絲猶豫,也沒有一絲顫抖,
以一種極其精準(zhǔn)、極其優(yōu)雅的姿態(tài),對著陳薇那張妝容精致、寫滿驚恐的臉,潑了過去!
嘩啦——!冰涼的液體混雜著細(xì)密的氣泡,兜頭蓋臉,
瞬間澆透了陳薇精心打理的深栗色卷發(fā),沖花了她的眼妝和睫毛膏,
沿著她慘白的臉頰、脖子,一路流進香檳色的亮片裙子里。精心涂抹的草莓粉色口紅,
在酒液的沖刷下,狼狽地暈染開,像一團骯臟的污跡。“啊——!
” 陳薇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驚叫,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狼狽不堪地向后退去,
高跟鞋一崴,差點摔倒。香檳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亮片裙子濕漉漉地貼在身上,
狼狽得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掉光了毛的孔雀。整個宴會廳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音樂還在響,但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了。交談聲戛然而止,
無數(shù)道震驚、好奇、探究、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
齊刷刷地聚焦在風(fēng)暴的中心——狼狽尖叫的陳薇,端著空酒杯、面無表情的蘇晴,
以及僵在原地、面無人色的林辰身上。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蘇晴放下空了的酒杯,
發(fā)出清脆的“叮”一聲。這聲音在死寂的空氣中格外刺耳。
她看著眼前渾身濕透、瑟瑟發(fā)抖、妝容糊成一團的陳薇,看著那狼狽暈開的草莓色唇膏,
嘴角再次勾起那個冰冷至極的弧度。她微微提高了一點聲音,確保周圍足夠多的人能聽清。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彈,精準(zhǔn)地射向陳薇,
也射向旁邊面如死灰的林辰:“他喜歡草莓味唇膏?” 蘇晴輕笑一聲,
那笑聲里沒有半分溫度,只有徹骨的嘲諷,“真巧,那是我最討厭的味道。”說完,
她再也沒看陳薇和林辰一眼,仿佛他們只是兩團礙眼的垃圾。她挺直脊背,
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洗禮下,像一個剛剛完成加冕儀式的女王,姿態(tài)優(yōu)雅而從容地轉(zhuǎn)身,
踩著那雙細(xì)高跟,踏著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一步一步,堅定地朝著宴會廳大門走去。
所過之處,人群下意識地分開一條通道。寂靜無聲,只有她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篤定地回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宴會廳厚重的門外,里面凝固的空氣才仿佛猛地炸開!
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涌起,
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渾身濕透、捂著臉哭泣的陳薇和僵立如雕塑、臉色灰敗的林辰身上。
一場精心準(zhǔn)備的酒會,一場光鮮亮麗的社交,徹底淪為了一場驚天丑聞的背景板。
蘇晴走出酒店,夜風(fēng)帶著涼意撲面而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涌入肺腑,
沖散了剛才在宴會廳里沾染的渾濁氣息。她沒有回頭。一次都沒有。街邊,
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地滑到她面前停下。這是她提前叫好的車。拉開車門坐進去,
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司機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后座這位氣質(zhì)非凡卻冷得像冰的女士,
識趣地沒有多問,發(fā)動了車子。蘇晴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香檳杯冰冷的觸感。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慢慢平復(fù)下去。這只是開始。
一個滾燙的“問候”而已。后面,還有更冷的“禮物”,在等著那位陳薇小姐簽收。
車子匯入城市的燈河,載著復(fù)仇女神,駛向下一個戰(zhàn)場。第四章香檳事件像一顆深水炸彈,
在林辰的公司內(nèi)部掀起了滔天巨浪。蘇晴潑出的那杯酒,不僅澆透了陳薇,
也徹底澆滅了林辰精心維持的“好男人”形象。流言蜚語如同病毒般瘋狂擴散,
版本越傳越離譜。技術(shù)部新秀林辰腳踏兩條船,被正牌女友當(dāng)眾捉奸的八卦,
成了茶水間和內(nèi)部通訊軟件里最火爆的談資。蘇晴回到家時,屋子里一片死寂,沒有開燈。
黑暗中,彌漫著濃重的煙味。她面無表情地打開客廳的燈。林辰蜷縮在沙發(fā)一角,頭發(fā)凌亂,
領(lǐng)帶扯開,昂貴的西裝外套皺巴巴地丟在地上。他腳邊散落著好幾個空啤酒罐,
手里還夾著一根燃了一半的煙,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聽到開燈的聲音,他猛地抬起頭。
燈光下,他的臉色慘白,眼窩深陷,布滿了紅血絲,一夜之間仿佛憔悴了十歲。他看著蘇晴,
眼神里充滿了驚惶、恐懼、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被當(dāng)眾揭穿的惱羞成怒。“蘇晴!
你…你瘋了?!” 他扔掉煙,幾乎是彈跳起來,聲音嘶啞地咆哮,“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嗎?
!那是公司的酒會!那么多領(lǐng)導(dǎo)同事!你讓我以后在公司怎么做人?!
”蘇晴慢條斯理地?fù)Q好拖鞋,走到他對面的單人沙發(fā)坐下,
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處理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她甚至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才抬眼看向暴怒的林辰,眼神平靜無波,像在看一場拙劣的獨角戲。“怎么做人?
” 蘇晴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像以前一樣,
戴著‘好男友’、‘好同事’的面具,一邊跟我計劃未來,
一邊跟你的‘好同事’陳薇小姐在湘味居互相喂飯、在車?yán)镂莿e嗎?”林辰像被掐住了脖子,
咆哮聲戛然而止。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嘴唇哆嗦著:“你…你跟蹤我?”“跟蹤?
” 蘇晴輕輕笑了一聲,放下水杯,從隨身的包里拿出手機,解鎖,點開相冊。
她將手機屏幕轉(zhuǎn)向林辰,指尖在屏幕上滑動。一張張高清照片,如同冰冷的鐵證,
清晰地展現(xiàn)在林辰眼前。 湘味居靠窗的親密晚餐。 林辰夾菜送到陳薇嘴邊。
陳薇的手覆蓋在林辰手上。 兩人十指緊扣。 告別時,陳薇踮腳親吻林辰臉頰的特寫。
還有最后,林辰襯衫領(lǐng)口那抹刺眼的草莓粉色唇印特寫。
“需要我?guī)湍慊貞浺幌戮唧w時間地點嗎?” 蘇晴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或者,
你更想解釋一下,這128張照片,都是‘同事間不小心蹭到’的?
”林辰的身體劇烈地?fù)u晃了一下,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他踉蹌著后退一步,
撞在沙發(fā)扶手上,頹然跌坐回去。他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那些清晰得殘忍的畫面,
那些他自以為隱秘的甜蜜瞬間,此刻成了釘死他罪行的恥辱柱。
巨大的恐慌和羞恥感淹沒了他,讓他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晴晴…你聽我解釋…” 他抬起頭,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神里充滿了哀求,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陳薇…我們只是一時糊涂…是她…是她先勾引我的!
她說能幫我搞定項目…我…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你!真的!
我愛的是你啊晴晴!” 他語無倫次,試圖把責(zé)任推給陳薇,試圖用“愛”來挽回。“愛?
” 蘇晴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字,嘴角勾起一個極盡嘲諷的弧度,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堆垃圾,
“你的愛真廉價,林辰。廉價到可以同時分給兩個人,還沾著別的女人的口紅印。
”她站起身,走到客廳的電視柜前。那上面擺著一個精致的相框,
里面鑲嵌著他們?nèi)ツ暝诤_叾燃贂r的合影。照片里,兩人依偎著,笑容燦爛,陽光明媚。
蘇晴拿起相框,指尖拂過照片上林辰溫柔的笑臉。林辰看著她拿起相框,
心里升起一絲不祥的預(yù)感:“晴晴,你要干什么?那是我們的…”話音未落。
蘇晴的手猛地松開!砰——嘩啦!相框從她手中直直墜落,狠狠砸在堅硬的大理石地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