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墨,先天倒霉圣體,送個外賣都能爆胎。扛著六層蛋糕爬樓梯時,我預感今天要出事。
果然,電梯故障把我困在中間,蛋糕頂噴淋頭啟動消防系統。水流成河時,
隔壁直播網紅拍下我搶救蛋糕的英勇身姿。“家人們誰懂啊!外賣小哥在電梯里生孩子!
”視頻爆火當晚,我才發現蛋糕里藏著客戶的求婚鉆戒。
熱搜掛三天:#外賣小哥電梯產子#直到前女友踹開我家門:“聽說你給我準備的鉆戒,
在奶油里泡過澡?”---烈日當空,空氣里彌漫著柏油路被烤糊的焦糊味,
粘稠得仿佛能直接灌進肺里。我,沈墨,正跨坐在我那輛飽經風霜的小電驢上,
感受著屁股底下引擎蓋蒸騰出的滾滾熱浪,
以及命運對我這個“先天倒霉圣體”的又一次精準嘲諷。目的地就在眼前,
一棟氣派的玻璃寫字樓,陽光下亮得晃眼,像塊巨大的、冰冷的方糖。后座保溫箱里,
那個價值不菲、足有六層高的華麗蛋糕,此刻正散發著冰冷甜膩的誘惑氣息。然而,
這份誘惑與我無關。我的全部注意力,
這輛老伙計——它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類似哮喘病人臨終前最后掙扎的“嘎吱嘎吱”聲后,
前輪猛地一癟,車身瞬間矮了半截,帶著我以一種極其不體面的姿態,
斜斜地杵在了滾燙的馬路牙子旁。爆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甚至懶得嘆氣,
只是默默掏出手機,對著癟掉的前胎拍了張照,發到客戶聊天框里:“親,萬分抱歉!
車爆胎了!我立刻扛著蛋糕跑步前進!保證準時送達!給您磕頭了!咚咚咚!
” 文字后面緊跟著三個磕頭如搗蒜的動畫表情??蛻艋亓藗€簡短的“盡快”,
后面跟著一個看不出情緒的句號。這沉默的句號,像塊冰坨子砸在我汗津津的后頸上。得,
今天這差評怕是跑不掉了。我解開保溫箱的綁帶,小心翼翼地把那個巨大的蛋糕盒抱了出來。
六層蛋糕的重量透過厚實的紙盒沉沉地壓在我的臂彎上,
一股混合著頂級奶油和新鮮水果的清甜氣味頑強地鉆出保溫層,飄散在灼熱的空氣里。
這味道本該是甜蜜的象征,此刻卻只讓我胃里一陣翻攪。
寫字樓那光可鑒人的玻璃旋轉門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邊。
空調的冷氣隔著門縫絲絲縷縷地漏出來,像沙漠旅人眼中的海市蜃樓。
我深吸一口氣——吸進滿肺滾燙的灰塵——咬緊牙關,抱著這價值我半個月工資的甜蜜負擔,
開始了我的負重攀爬。寫字樓大堂的冷氣如同天降甘霖,瞬間包裹住我汗濕淋漓的身體。
汗水爭先恐后地從每一個毛孔里涌出來,順著額頭、鬢角、脖子瘋狂往下淌,
砸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洇開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印記。我像條剛從水里撈出來的魚,
狼狽地站在電梯廳前,對著那排顯示著不同樓層的按鈕喘著粗氣。目標樓層:二十八。
我絕望地瞥了一眼旁邊那個掛著“維修中”牌子的電梯,唯一的希望,
就寄托在眼前這部正在緩緩下降的電梯上。它那紅色的數字一格一格地跳動,慢得令人心焦。
懷里六層蛋糕的分量越來越沉,紙盒邊緣硌著我的小臂,隱隱作痛。更要命的是,
一股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晃動感,透過紙盒和我的手臂,清晰地傳遞過來。完了。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那種感覺又來了——那種深入骨髓的、被命運精準點名的、老倒霉蛋獨有的直覺警報。
每一次,只要這警報在心底凄厲地拉響,緊接著上演的必然是令人瞠目結舌的災難現場。
無一例外。我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蛋糕盒,
仿佛這樣就能把里面那個搖搖欲墜的甜蜜世界重新穩住。電梯門“叮”的一聲,
終于在我望眼欲穿的注視下,優雅地向兩側滑開。里面空無一人,
光潔的轎廂壁映出我汗流浹背、頭發緊貼額頭的狼狽倒影。
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抱著蛋糕沖了進去,背靠著冰冷的金屬內壁,
用肩膀狠狠撞在控制面板的“28”按鈕上。電梯門無聲地合攏,
將我與外面那個明亮、嘈雜、充滿冷氣的世界隔絕開來。轎廂內異常安靜,
只有空調系統發出細微的嗡鳴,以及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數字開始跳動:1…2…3…上升的速度平穩得近乎催眠。我稍稍松了口氣,
試圖安撫自己那顆還在瘋狂擂鼓的心臟。也許這次警報失靈了?
也許這該死的“倒霉圣體”今天終于良心發現,決定給我放半天假?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深處冒出來,甚至還沒來得及在嘴角勾勒出一個慶幸的弧度,異變陡生!
“咣當——!”一聲沉悶又巨大的金屬撞擊聲毫無預兆地炸響!整個轎廂猛地向下一沉,
緊接著便是劇烈無比的晃動!我像是被塞進了一個失控的滾筒洗衣機里,
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撞向一側廂壁,又狠狠反彈回來。
懷里的蛋糕盒更是發出了令人心碎的、結構崩解般的呻吟。
“嗡——”刺耳的蜂鳴警報瞬間撕裂了轎廂內短暫的死寂,頂部的照明燈瘋狂閃爍起來,
明滅不定,將我和懷里那個巨大蛋糕盒的影子在金屬墻壁上扭曲、拉長、撕扯,
宛如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電梯,停了。
紅色的數字屏固執地定在了“15”這個不尷不尬的位置上,如同一個殘酷的嘲諷。
冰冷的絕望感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比剛才爆胎時還要迅猛十倍。
我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蛋糕盒,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試圖用身體的力量去對抗那透過紙盒傳來的、越來越劇烈的震顫感。完了,全完了。
這念頭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我的心臟。“喂?喂!有人嗎?電梯故障了!
” 我對著電梯門上方那個小小的對講孔洞嘶吼,聲音因為恐慌而變調。
回應我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電流雜音,像無數只蟲子在我腦子里爬。就在這時,
懷里那個巨大的蛋糕盒猛地一顫!一股強大的、無法抑制的力量從內部爆發出來!
盒蓋瞬間被頂開了一條縫隙!完了!我腦海中只剩下這兩個字在瘋狂刷屏。幾乎是同一時間,
就在我頭頂正上方,那個圓圓的、不起眼的消防噴淋頭中央,一點猩紅驟然亮起!不——!
我的思維甚至來不及發出完整的指令,身體已經本能地做出了反應。
我抱著那個正在劇烈“分娩”的蛋糕盒,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猛地向后撞去,
試圖遠離那個即將帶來滅頂之災的噴頭。太晚了?!班汀。。。?!
”尖銳、狂暴、帶著毀滅一切氣勢的噴水聲猛地炸開!冰冷刺骨的水流如同高壓水炮,
從那個小小的噴淋頭里傾瀉而出!巨大的沖擊力直接打在剛剛被我撞開的蛋糕盒上!
“嘩啦——!”那精心堆疊的六層蛋糕,
那些柔滑的奶油裱花、鮮艷的水果切片、精致的巧克力裝飾……在這一刻,
它們共同演奏了一曲毀滅的交響。紙盒如同脆弱的蛋殼般被徹底撕碎,
里面的蛋糕結構在高壓水流的直接沖擊下瞬間土崩瓦解!
濃郁的奶油、鮮艷的果醬、濕潤的蛋糕胚,混合著冰冷的水流,如同泥石流爆發般,
劈頭蓋臉地糊了我滿頭滿臉!視線瞬間一片模糊,
只有粘稠的甜膩和冰冷的水瘋狂地灌入我的口鼻耳!我下意識地張開嘴想呼吸,
結果只吸進了一大口混合著奶油和冰水的糊狀物,嗆得我肺管子生疼,劇烈地咳嗽起來。
整個人像是被丟進了巨大的攪拌機,又像是陷進了史萊姆的沼澤。“噗通!”腳下猛地一滑,
我徹底失去了平衡,抱著那團已經面目全非的蛋糕殘骸,
結結實實地向后摔倒在轎廂冰冷濕滑的地板上。冰冷的消防水無情地沖刷著我的身體,
迅速在轎廂底部積聚起來,水位肉眼可見地上升,很快就淹過了我的小腿。四周墻壁上,
全是噴射狀的奶油、果醬和蛋糕渣,整個空間彌漫著一股濃烈到發膩的甜腥味,
混合著消防水的淡淡鐵銹味。就在我像個落湯雞一樣,在這片由我自己親手(或者說,
被命運之手操控著)制造的奶油沼澤里掙扎撲騰時,
一陣極其突兀、極具穿透力的、帶著夸張興奮的女高音,如同魔音灌耳般,
穿透了電梯金屬門的阻隔,清晰地鉆了進來:“家人們!快看!快看??!活久見!活久見吶!
??!”那聲音高亢、尖利,充滿了發現驚天八卦的亢奮,
像一把生銹的鋸子在我飽受摧殘的神經上反復拉扯?!半娞堇?!就在我對面那部電梯!
門縫里在往外冒粉紅色的奶油水!我的天吶!里面是不是在生孩子?!
外賣小哥在電梯里生孩子啦?!家人們誰懂?。。?!”生孩子?!
我嗆在喉嚨里的那口奶油水差點直接把我送走!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這都什么跟什么?
!那尖利的女聲還在持續輸出,帶著直播特有的、煽風點火的節奏感:“……對對對!
太震撼了!粉色的水!還在往外冒!外賣小哥!
一定是剛才沖進去那個抱著超大箱子的外賣小哥!他是不是在里面難產了?!快!
禮物刷起來!火箭走一波!我們等待生命的奇跡!”難產?!生命的奇跡?!
我躺在冰冷的水和溫熱的奶油混合物里,感受著臉上糊著的東西在冷水沖刷下一點點往下滑,
徹底懵了。一股荒謬絕倫、足以讓人精神錯亂的巨大悲憤感,混合著冰冷和粘膩,
瞬間淹沒了我。外面的喧囂如同海嘯般一波波沖擊著緊閉的電梯門。“快看!水!
粉色的水真的從門縫底下滲出來了!越來越多了!”“生孩子流羊水也不是粉色的吧?
這顏色……草莓奶油味?”“里面那小哥沒動靜了!不會真出事了吧?!”“物業呢?!
保安!快來人??!有人被困在電梯里生孩子啦——!”“家人們!禮物刷起來!關注點起來!
這絕對是今天最炸裂的新聞!我們現場直擊!外賣小哥電梯緊急分娩!
……”那個直播網紅的聲音如同打了雞血,穿透力十足。我躺在冰冷的奶油沼澤里,
渾身濕透,臉上糊著不知道是蛋糕胚還是草莓醬的混合物,大腦一片轟鳴。生孩子?分娩?
難產?這些詞像燒紅的烙鐵,一下下燙在我的神經上。我掙扎著想爬起來,
但腳下是滑膩的奶油和水,手一撐,按碎的蛋糕胚又讓我滑倒一次,濺起的奶油水糊了滿臉。
“噗……咳咳咳……” 我狼狽地抹著臉,視線模糊不清。就在這時,
一點微弱的、極其不和諧的閃光,刺破了眼前這片甜膩混沌的粉色!就在我手邊,
那堆被水流沖散的、如同嘔吐物般的蛋糕殘骸深處,一個微小的、亮晶晶的東西,
頑強地反射著電梯頂閃爍的警報紅光!那是什么?!我的心猛地一跳,
一種比電梯故障、被水淋透、被當成產婦圍觀更加強烈的不祥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
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我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在冰冷的奶油水里撲騰過去,
不顧一切地扒開黏糊糊的蛋糕渣和濕透的奶油裱花。冰冷的水流還在無情地沖刷著我的后背,
視線被糊住,手指因為寒冷和緊張而僵硬顫抖。但我不管不顧,像個在泥潭里淘金的瘋子,
憑著那一點微弱的閃光,瘋狂地摸索、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