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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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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楔子·黃皮子討封那是個春寒未盡的黃昏,太陽早已沉到西邊的山后頭,

只在天邊留下一抹慘淡的余暉,像誰家辦白事扯下的布條。靠山屯坐落在群山環抱的深坳里,

白天看著倒也像個普普通通的村子,屋檐下掛著金黃的苞米棒子,

屯子口的大石頭旁栓著老牛,可一旦到了晚上,或者像此刻這種陰沉沉的傍晚,

它就現出另一副面孔來——寂靜得有些嚇人,偶爾幾聲狗叫,都像是從地底下傳出來的悶響。

屯子里的人都說,這地方是“聚仙地”,別看偏,卻有靈氣,

所以山里的“仙家”們樂意往這兒聚。這話聽著挺玄乎,

可打小在這兒長大的周小滿卻總覺得,這“聚仙地”與其說是靈氣匯聚,不如說是陰氣扎堆。

周小滿那時才五六歲,記不清是因為啥事被奶奶派去村東頭的老李家送東西。

村里孩子都怕天黑,特別是村子連接山林的那條土路,

總覺得路邊的草棵子里藏著啥看不見的東西。可奶奶說快去快回,

小小的周小滿攥著手里的紙包,一路小跑,心里就盼著趕緊送完,趕在天徹底黑透前回家。

東西送到,從老李家出來時,天色已經暗得厲害了,最后一絲亮光也快被遠處的山脊吞沒。

村口的土路變得模糊不清,兩邊的柳樹影影綽綽的,像伸出無數只怪手。周小滿加快了腳步,

心里頭“咚咚”直跳,不是累的,是怕的。就在他跑到屯子口那塊大青石附近時,

腳下忽然絆了一下。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穩住身子抬頭一看,

眼前的一幕讓他瞬間像被凍住了一樣。大青石旁的土路上,不知何時蹲著個東西。天太黑,

看不清是啥,但形狀輪廓瞧著不大對勁,像是個……穿著袍子、佝僂著腰的小老頭?

它一動不動地蹲在那兒,背對著自己,周小小的腿肚子開始轉筋。他想繞過去,

可腿像灌了鉛一樣,挪不動窩。心里有個聲音在拼命喊:跑!快跑!可身子卻不聽使喚。

就在他僵持的時候,那個“小老頭”像是感應到了什么,緩慢地轉過身來。

周小滿倒吸一口涼氣。那根本不是什么小老頭!那是一只黃皮子,

個頭比尋常的黃皮子大了足足一圈,蹲在那兒,腰板卻挺得筆直。最詭異的是,

它上半身竟然“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像是戲服一樣的紅袍子,顏色已經舊得發黑,

隱約能看到上面的繡線開了岔。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它并非完全是獸形,

臉上像是蒙了一層半透明的人皮,勉強勾勒出人的五官輪廓,可那雙眼睛,

分明還是黃皮子的豎瞳,在暗夜里閃爍著幽綠的光。它的爪子也像是人的手一樣搭在膝蓋上,

但指甲又長又尖。周小滿呆住了,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知道村里老人常說山里的精怪會“討封”,可從沒想過會親眼撞見。而且,

它看起來...怪異到了極致,并非完全化成人形,

仿佛是介于人與獸、真實與虛幻之間的某種可怖存在。那黃皮子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他,

那雙豎瞳里的幽綠光芒仿佛能穿透他的心臟。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只是緩慢地、用一種帶著古怪腔調的、像是從破風箱里擠出來的沙啞聲音開口了,

問出了那句傳說中討封的話:“孩兒,你看我…看我像個人,還是像個神?”它問得認真,

語氣里帶著一種奇怪的期盼,可那副半人半獸、陰森詭異的樣子,

加上那雙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眼睛,將周小滿心底所有的勇氣瞬間擊潰。

恐懼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他想大聲尖叫,想轉身逃跑,可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發不出聲音,腿也動彈不得。他就站在那兒,渾身抖得像篩糠,腦子里嗡嗡作響。

黃皮子依然蹲著,幽綠的眼睛一眨不眨,帶著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期盼。空氣仿佛凝固了,

只有周小滿急促的呼吸聲在黑暗中回響。它又問了一遍,聲音更低沉,更沙啞,

也更顯得不耐煩和...危險。“說!孩兒,你看我像個人,還是像個神?

”巨大的恐懼迫使他的本能想要找一個最安全的答案,一個能讓他趕緊脫離這里的答案。

他沒有去思考什么“討封”的規矩,什么“像人成仙、像神得道”的傳說,

他的腦子里只有眼前這個可怖的東西,只有那雙幽綠的眼睛,

還有它身上那層令人作嘔的、像是隨時會剝落的人皮。他喉嚨里發出艱難的“嗬嗬”聲,

全身繃緊到了極致,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

才擠出了那幾個字:“像個……像個毛茸茸的東西……”話音剛落,周小滿清晰地看到,

那黃皮子的身子猛地一僵,緊接著,

它臉上那層半透明的“人皮”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一樣,瞬間消失了,

露出了它黃皮子原本的尖嘴、細毛。而它那雙幽綠的豎瞳里,

瞬間爆發出了滔天的怨恨和惡毒,那種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地扎進了周小滿幼小的心靈里。那不是野獸的目光,

那是完全人性化的、扭曲到極致的怨毒,帶著被愚弄、被毀掉前程的滔天怒火。

周小滿甚至覺得,自己在它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委屈?但這委屈轉瞬即逝,

取而代之的是刻骨銘心的恨意。黃皮子沒有再說話,也沒有撲上來,它只是死死地盯著他,

眼神像刀子一樣在他身上一寸一寸地刮。周小滿的耳邊仿佛響起了無數尖銳的嘯叫聲,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他腦子里炸開了。他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陰影籠罩,

那股冰冷粘膩的怨氣幾乎讓他窒息。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僵立了多久,

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永恒。直到耳邊響起一聲蒼老的、帶著焦急的呼喚:“小滿!小滿兒!

你在哪兒啊!”是奶奶的聲音!那黃皮子的怨毒眼神像是被什么打斷了一樣,

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瞥了一眼。就在這一剎那,那股籠罩著周小滿的陰影瞬間消散了,

仿佛從未存在過。周小滿終于找回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轉身,

跌跌撞撞地朝著奶奶的聲音跑去,連頭也不敢回。他跑出去了十幾米,才敢回頭看了一眼。

借著天邊最后一點微光,他看到那塊大青石旁,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只有光禿禿的土路和搖曳的柳樹影。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他被嚇出來的幻覺。

可他心里清楚,那不是幻覺。那雙怨毒的眼睛,他一輩子都不會忘。奶奶急匆匆地跑過來,

一把將他摟進懷里。她感覺到周小滿全身冰涼,抖得厲害,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哎呦我的心肝兒,這是咋了這是?凍著啦?”奶奶心疼地摸著他的臉,又摸摸他的手。

周小滿縮在奶奶懷里,聞著她身上熟悉的皂角和艾草味,剛才的恐懼稍稍平復了一些,

但牙齒還在打顫。他想把剛才看到的告訴奶奶,可一開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只能斷斷續續地說:“奶……奶奶……有……有東西……”奶奶身子一僵,

抱著他的手緊了緊。她沒有追問是什么東西,

只是用一種異常沉重的、他從未聽過的語氣在他耳邊低語:“看到了?不怕不怕,回家,

奶給你捂捂,燒燒艾草。”回家的路上,奶奶步子邁得飛快,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一樣。

她緊緊牽著周小滿的手,那只枯瘦溫暖的手心滿是汗。她一路都在小聲念叨著什么,

周小滿聽不清,但感覺像是在念一種古老的、祈禱或者驅邪的咒語。回到家里,

奶奶沒有像往常那樣讓他先去玩,而是立刻關緊了大門,

窗戶也用厚厚的棉布簾子擋得嚴嚴實實。

然后她從柜子深處拿出一個小小的、布滿灰塵的木盒,

里面裝著幾樣奇怪的東西:一小撮發黃的香灰、幾片枯萎的葉子、還有一張疊得很小的黃紙。

奶奶倒出香灰,在周小滿的額頭上抹了一點,又將那枯葉塞進他的小襖兜里,

然后拿著那張黃紙和幾根香,走到屋子的東北角,點燃香,對著空氣拜了拜,

嘴里念著周小滿聽不懂的話。香燒完后,奶奶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看著他,

輕聲說:“小滿兒,今天晚上看到啥,聽到啥,都爛在肚子里,一個字也不許跟別人說。

特別是……特別是那山里的東西,以后要是再見了,不管問你啥,都別搭理,繞著走,

知道嗎?”周小滿用力點頭,盡管他還不完全明白“討封”意味著什么,

但那黃皮子的怨毒眼神,奶奶的緊張和凝重,以及屯子口彌漫的那種令人不安的氣氛,

都在告訴他,今晚發生的事情非同尋常,并且會帶來很不好的后果。那天晚上,

周小滿發了高燒,在夢里反反復復看到那雙幽綠的豎瞳和扭曲的臉。奶奶守了他一夜,

給他燒艾草熏屋子,又請來村里的赤腳醫生扎針,高燒退了,可他總覺得,從那天起,

自己像是被什么東西盯上了。后來的日子里,

周小滿發現自己開始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在角落里飄忽的影子,

在夜里低語的聲音,在老屋里閃爍的冷光。村里人漸漸覺得他不正常了,總是避著他,

背地里管他叫“怪胎”,說他“身上帶邪性”。只有奶奶,依然緊緊地抓著他的手,

用她瘦弱的身軀,努力為他擋住外界的惡意和那些看不見的危險。

那只黃皮子沒有再出現在他面前,但周小滿總能感覺到一股陰冷的視線,在遠處,在黑暗中,

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他。那雙怨毒的眼睛,像烙印一樣刻在了他的靈魂里,

預示著他平靜的童年,從那一晚起,徹底結束了。而靠山屯這個“聚仙地”的詭異之處,

也從那一刻起,在他面前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藏在平靜表面下的深邃和危險。

他并不知道,自己幼年時無意中犯下的錯誤,已經為他的未來,埋下了無法逃脫的厄運,

也將他一步步拉入了家族塵封已久的秘密和與“仙家”之間糾纏不清的恩怨之中。這一切,

都從那個春寒料峭的黃昏,那場失敗的黃皮子討封開始。這個屯子,真的很有說法。

#第二章 城里的日子不好過周小滿是在十八歲那年離開靠山屯的。

他實在受夠了村子里那種看“怪胎”的眼神,受夠了夜里那些只有他能看見的影影綽綽,

更受夠了籠罩在屯子上空,怎么也揮之不去的陰冷和壓抑。他覺得只要離得遠了,

那些東西就追不上他,那種被黃皮子盯上的感覺就會慢慢消散。可城里的日子,

遠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好過。他沒有學歷,只能干最苦最累的活兒。工地上搬磚,飯店里洗碗,

夜市上擺攤……每一份工作都做不長久。不是因為他懶或者笨,恰恰相反,他比別人更賣力,

學東西也快。壞就壞在他那雙眼睛。陰陽眼這玩意兒,白天還好些,城里陽氣足,人多,

能看到的靈體相對稀少而且不那么張揚。可一旦到了晚上,或者去一些老舊、陰暗的地方,

麻煩就來了。比如在工地上,晚上加班時,他能看見鋼筋水泥的縫隙里鉆出灰蒙蒙的影子,

工友不小心摔倒,他能看見地上躺著一個一閃而過的虛影,像是個被工地壓死的孤魂。

他會下意識地躲閃,會盯著空氣發呆,這在別人看來就是怪異。工頭覺得他不穩當,

工友覺得他神神叨叨的,沒人愿意跟他搭伙。去飯店洗碗,廚房里油污重,陰氣也重。

水池邊,他能看見水面上晃動著慘白的臉;油煙機下,飄著像破布一樣的黑氣。

有一次洗碗時,一個透明的手影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冰冷刺骨。

他嚇得把手里的盤子摔了個粉碎,引來老板一頓臭罵,直接被開除了。最讓他絕望的是,

他發現那些“不干凈”的東西,似乎對他特別感興趣。它們不像在村里那樣躲著他,

反而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時不時在他眼前晃悠。有一次夜里走過一座立交橋下,

陰影里蹲著一個穿著舊棉襖的佝僂身影,他一眼就認出來,

那輪廓像極了當年靠山屯大青石旁蹲著的黃皮子!雖然只是一閃而過,

甚至可能只是他精神緊張產生的幻覺,但那種被窺視、被詛咒的感覺,就像跗骨之蛆一樣,

無論他跑到哪兒,都甩不掉。黃皮子的詛咒,或者說那種怨恨,像是一張無形的網,

始終籠罩在他身上。他會莫名其妙地摔倒,會丟失僅有的財物,會遇到各種小災小難。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搬倉庫的活兒,結果倉庫里陰森森的,他一進去就頭暈眼花,

看到成堆的貨物上方盤旋著黑壓壓的影子。他知道那是死在倉庫里的老鼠、野貓的靈體,

甚至可能有些見不得光的貨物里藏著別的什么東西。他干不下去,沒幾天就跑了。

“像個……像個毛茸茸的東西……”那句幼年時脫口而出的話,像魔咒一樣纏繞著他。

他毀了黃皮子的“仙道”,黃皮子也毀了他的“人道”。他在城里努力想活得像個普通人,

可他這雙能看見“非人”的眼睛,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和“普通”這兩個字,

漸行漸遠。他換了一個又一個出租屋,房間越來越小,租金越來越便宜,最后住進了城中村,

環境臟亂差,可想而知,“東西”更多。他縮在小出租屋里,拉緊窗簾,盡量減少外出,

躲避那些看不見的存在。他的理想從“在城里扎根”變成了“能在城里茍活”。他想家嗎?

偶爾會。想奶奶嗎?很想。但他更怕回靠山屯。他怕面對村民異樣的眼光,

怕夜里聽到黃皮子的哭聲,怕那里的一切再把他拽回那種陰冷絕望的深淵。

他覺得自己像個被命運追逐的逃犯,城市是他的藏身之地,雖然擁擠破敗,

至少比靠山屯那個“聚仙地”顯得“正常”一點點。但他漸漸明白,

有些命運不是逃就能逃掉的。你身上帶著“標記”,走到哪兒,都會被“看到”。

黃皮子的怨恨,靠山屯的秘密,就像烙印一樣刻在他的靈魂深處。他在城市里的每一次碰壁,

每一次遭遇的靈異事件,都像是那張無形之網收緊時的震顫,在警告他,也在把他往回拉。

直到那個改變一切的電話打來。那天晚上,他剛剛結束一份臨工,

疲憊地走在回出租屋的小巷里。巷子里沒有路燈,只有遠處霓虹燈投過來的微弱光線,

被兩邊的樓房切割成狹窄的光帶。空氣又冷又潮,帶著下水道和垃圾混雜的難聞氣味。

他低著頭走路,忽然,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顯示是——興安嶺地區,靠山鎮。

他的心猛地揪緊,一種不祥的預感像電流一樣竄遍全身。二十年了,

他幾乎沒有主動聯系過村里,村里也沒有人找過他。會是誰?是村長?

是哪個還有點交情的長輩?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聽筒里傳來一個帶著濃重東北口音的男聲,聲音有些急促和壓抑:“……喂?

是……是小滿嗎?”“我是,您是……?”周小滿問道,聲音有些發干。“哎呀小滿啊,

我是你劉二爺!屯子里的劉德海啊!”對方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

隨后又迅速轉為沉重,“快,趕緊回來吧!你……你奶奶她,不太好啊!

”周小滿腦子“轟”的一聲,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中。奶奶……不太好?“二爺,您說什么?

奶奶她怎么了?”他急切地追問。“別問了,電話里說不清楚。你奶她……病得厲害,

大伙兒看著都不行了……就想,就想見你最后一面……”劉二爺的聲音低沉下去,

帶著明顯的嘆息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躲閃。周小滿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奶奶是他唯一的親人了,是那個在他被所有人排斥時,依然緊緊牽著他手的人。

他逃離靠山屯,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奶奶。他甚至想過,等自己在城里站穩了,

就把奶奶接到城里來,讓她享享清福。可現在……最后一面?“我馬上回去!二爺,

您等著我!”周小滿幾乎是吼著說完這句話,然后掛斷了電話。他站在冰冷的巷子里,

城市的喧囂仿佛瞬間遠去,耳邊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嗡嗡”作響的腦鳴。

他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霧霾,看見遙遠的北方,

那個被群山環繞、充滿未知和危險的屯子。逃了二十年,最終還是要回去嗎?是命運的召喚,

還是黃皮子的詛咒,終于要把他拽回那個深淵?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必須回去了。

為了奶奶,也為了……那些他一直想逃離,卻從未真正擺脫的東西。

他轉身朝著最近的火車站方向跑去,身后,巷子深處的陰影里,

仿佛傳來一聲極輕極輕的冷笑。#第三章 奶奶病危的電話接到劉二爺的電話,

周小滿幾乎沒有片刻猶豫,立刻退掉了那個潮濕陰冷的出租屋,帶著簡單的行李,

直奔火車站。他揣著這些年打工攢下的一點點可憐的積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

再快一點。坐在去往東北的綠皮火車上,窗外是飛速倒退的景色,

可周小滿的思緒卻被拉回了那個遙遠而模糊的童年。火車的轟鳴聲,

像極了靠山屯冬夜里呼嘯的北風。那風聲里,似乎夾雜著奶奶低聲的哼唱,

夾雜著燒柴火噼啪的響聲,更夾雜著……某種非人的低語和嘶吼。

他想起了奶奶溫暖枯瘦的手,牽著他走在屯子泥濘的土路上。

想起奶奶做的熱騰騰的苞米面餅子,想起她用艾草給他熏屋子,用黃紙和香對著東北角拜神。

奶奶總是沉默地做著這些,很少解釋,但他知道,奶奶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保護他,

對抗著那些看不見的東西。還有大青石旁,那個穿著紅袍子、臉上蒙著人皮的黃皮子。

那雙幽綠的豎瞳,那個沙啞恐怖的聲音:“孩兒,你看我……像個人,還是像個神?

”以及他脫口而出的那句“像個……像個毛茸茸的東西……”說完之后,

黃皮子眼中滔天的怨恨,像刀子一樣刻在了他的記憶里。他清晰地記得,從那天起,

他就開始“看到”了。他看到村子里那些角落里的影子,看到一些房屋上方盤旋的黑氣,

看到野地里游蕩的孤魂。村里人漸漸疏遠他,小孩們躲著他跑,大人們背地里指指點點,

說他“帶邪性”、“不干凈”。只有奶奶,總是把他摟在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說:“不怕,

小滿兒不怕,有奶奶在呢。”他永遠忘不了奶奶那雙眼睛,渾濁卻慈愛,

帶著一絲深藏的憂慮。那時候他不懂,現在回想起來,奶奶的憂慮不僅僅是因為他被排斥,

更是因為她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么,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她似乎一直知道,

他身上帶著某種宿命,某種與靠山屯、與那些“仙家”纏繞不清的聯系。

列車駛入了東北腹地,窗外的樹木漸漸變得高大密集,偶爾閃過的低矮房屋,屋頂冒著炊煙,

讓他覺得既熟悉又陌生。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那種燒柴火的味道了。下了火車,又換乘汽車,

最后是一段需要搭順風車的土路。隨著離靠山屯越來越近,周小滿的心情越發復雜。

有對奶奶的擔憂,有對故鄉的眷戀,更有那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和排斥。他能感覺到,

空氣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帶著一股潮濕的泥土味,混合著枯枝敗葉腐爛的氣息,

還有……某種冰冷的,難以形容的“味道”。快到屯子口的時候,他在路邊下了車。

夕陽西下,金黃的余暉灑在屯子低矮的房屋上,升起裊裊的炊煙。屯子口的大青石還在,

旁邊的柳樹枝條已經干枯。一切似乎都沒有變,但周小滿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徹底不一樣了。

他能感覺到,屯子上空像是壓著一塊巨大的陰影,

那些只有他能看見的、灰蒙蒙的、形狀各異的影子,比他記憶中多得多。

它們在房屋之間游蕩,在路邊草叢里晃動,甚至纏繞在屯子口那棵老槐樹的枝椏上。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冰涼刺骨,直往肺里鉆。他邁開步子,朝著屯子走去。剛走到屯子口,

就看到幾個人影圍在大青石旁邊,似乎在議論什么。他走近了,看清是幾個屯子里的長輩,

有劉二爺,還有幾個他小時候認識的,現在頭發花白的老人。“喲!小滿兒!

真是小滿兒回來了!”劉二爺第一個看到他,驚喜地喊了一聲。其他人聞聲轉過頭來,

看到周小滿,臉上閃過各種復雜的表情——有驚訝,有審視,有那么一絲若有似無的同情,

但更多的是那種周小滿再熟悉不過的,帶著避諱和疏遠的眼神。“二爺,三爺,

李大娘……”周小滿一一打招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啊……”三爺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手很快就縮了回去,

像是怕沾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你奶奶她……咳咳,趕緊回去看看吧……”李大娘低聲說,

眼睛卻瞟向別處。周小滿注意到,他們幾個人雖然站在一起,但身體都微微側開,

沒有人正對著他,仿佛他身上帶著某種看不見的屏障。他們的眼神里,除了表面的關切,

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好奇和……恐懼。他們好奇這個當年被認為“帶邪性”的孩子,

二十年后變成了什么樣;他們恐懼的是,他身上的“邪性”是不是回來了,

是不是會給屯子帶來麻煩。這種復雜的態度,讓周小滿心里一陣冰涼。二十年過去了,

他以為村里人會忘了,會改變,但看來,刻在他們骨子里的迷信和恐懼,從未真正消失。

在他們眼里,他依然是那個和黃皮子“有瓜葛”、能看見“臟東西”的“怪胎”。

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點頭道謝,然后快步朝著屯子里走去。

他能感覺到身后那些審視和議論的目光,像芒刺一樣扎在他的背上。他走過熟悉的土路,

路過一間間或新或舊的房屋。有些老屋已經塌了半邊,有些地方新蓋了磚房。但整體上,

屯子還是那個屯子,封閉,落后,仿佛時間在這里停滯了二十年。而且,

那種詭異的氛圍更加濃烈了。他甚至能在一些房屋的屋頂上,看到蹲著或站著的,

扭曲模糊的影子。那些不是活人,也不是簡單的游魂,它們身上帶著一股動物腐爛般的惡臭,

以及一種令人作嘔的邪氣。他知道,靠山屯依然是那個“聚仙地”,而且現在看來,

這里的“仙家”們,似乎過得不太好,或者,它們正在發生一些不好的變化。

一路走到自家院子門口,大門開著,院子里停著一輛老舊的摩托車,那是村醫的。

有幾個婦女站在院子里低聲說著話。看到周小滿,她們同樣露出了復雜的表情,

然后迅速收聲,讓開了路。周小滿徑直走進屋子。屋里擠滿了人,空氣沉悶,

煙味和艾草味混雜在一起。炕上,奶奶躺在那里,臉色灰白,呼吸微弱。村醫正給她把脈,

旁邊圍著幾個親戚和村里的老人。周小滿快步走到炕邊,跪了下去。

“奶奶……”他輕聲喚道。奶奶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費力地睜開了眼。渾濁的眼睛轉動著,

落在周小滿臉上時,忽然爆發出一絲微弱的光彩。她顫抖著抬起手,周小滿連忙握住。

那只手冰涼,瘦骨嶙峋。“小……小滿兒……”奶奶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但臉上露出了一個欣慰的,卻又帶著無盡憂慮的笑容。“奶奶,我回來了,

我在這里……”周小滿緊緊握著她的手,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奶奶艱難地呼吸了幾下,

似乎想說什么,嘴唇微微翕動。周小滿連忙湊近耳朵。

“小心……黃皮子……它……它來了……”奶奶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在他耳邊低語,

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周小滿身子一僵。黃皮子?奶奶為什么會說這個?

難道她的病……還沒等他細問,奶奶抓住他的手忽然松開了。她的呼吸停滯了,

眼里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村醫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頸動脈,然后緩緩起身,

嘆了口氣。“去了……”屋子里頓時響起壓抑的哭聲。周小滿跪在那里,腦子里一片空白。

奶奶的最后一句話,不是對他的叮嚀,不是對他未來的祝福,而是關于黃皮子的警告。

他抬頭看向屋子的東北角,那是奶奶以前常對著拜神的地方。通過他的陰陽眼,他能看到,

那里聚集著一團濃郁的黑氣,形狀像是某種動物的輪廓,正對著炕上的奶奶,

散發出徹骨的寒意和惡意。黃皮子……它真的來了嗎?奶奶的死,真的和它有關?

他心里的悲痛瞬間被巨大的疑問和一種難以言說的憤怒取代。

#第四章 奶奶的離奇死亡悲傷如潮水般涌來,

:“小心……黃皮子……它……它來了……”這種強烈的預感讓他無法沉浸在純粹的悲傷中。

他知道,奶奶的死,恐怕沒那么簡單。按照村里的習俗,遺體要在家中停放三天,

接受親友吊唁。周小滿守在奶奶的炕邊,眼睛死死地盯著她。隨著時間的推移,

屋子里漸漸安靜下來,吊唁的村民都走了,只留下周小滿和幾個忙碌喪事的親戚。夜深了,

親戚們也都累得睡下了。周小滿獨自守在昏黃的煤油燈下。他看著奶奶瘦削的面容,

看著她身上那件簇新的壽衣——那是奶奶生前親手做的,一針一線都帶著她的溫度。

他仔細端詳著奶奶的遺體。奶奶的臉色灰白,帶著老年人去世的正常特征。

但周小滿的陰陽眼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圍繞在奶奶遺體周圍的,

除了正常的死亡后散發出的陰氣,還有一種極其微弱,卻帶著強烈怨恨和寒意的黑氣。

這股黑氣不像游魂那樣飄忽,而是緊緊地纏繞在奶奶的脖頸、手腕和腳踝處,

像是無形的枷鎖。更讓他心驚的是,他能看到奶奶的嘴唇邊沿,有一圈極淡的,

像是咬痕一樣的印記,顏色介于青紫和黑色之間。這個印記非常小,

如果不是陰陽眼強化了他的觀察力,加上煤油燈的光線特殊,常人根本看不見。咬痕?

誰咬的?黃皮子?他腦子里立刻蹦出這個念頭。黃皮子討封時,

臉上就有一張半透明的“人皮”,它是有嘴的。他想起奶奶臨終前那句話,

以及她提到“黃皮子”時的神情。一股寒意從他的脊椎爬升。他開始觀察奶奶房間的布置。

房間和以前一樣,簡單樸素。但有幾樣東西的位置讓他覺得奇怪。奶奶的枕頭旁邊,

平時總是放著她的老花鏡和一把木梳,現在卻不見了。床頭的小桌子上,平時放水杯和藥瓶,

現在卻多了一個小小的、用紅布包著的東西,

周小滿能感覺到那紅布里散發出一股微弱的靈氣波動,不是邪惡的,

倒像是某種守護或者鎮壓的力量。更詭異的是奶奶的死亡姿態。她雖然是躺在炕上,

但雙手并不是自然地放在身側或腹部,而是非常僵硬地、像是要抓撓什么一樣,曲在胸前。

她的身體,尤其是背部,似乎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弓起狀態,

仿佛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掙扎。這種姿態絕不是壽終正寢的老人會有的。

周小滿用陰陽眼仔細看去,奶奶的指甲縫里,殘留著一些細微的黑色碎屑,看起來像是泥土,

又像是某種腐爛植物的纖維。而她的后背,周小滿雖然看不到,但通過陰陽眼,

他能感覺到那里有一股更強的黑氣聚集,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地壓住或撕扯過。

這絕不是正常的病死!他小心翼翼地檢查奶奶的遺物。奶奶的床頭柜里,

平時放錢和證件的木盒里,少了一些東西,具體是什么他不確定,但感覺空間空了一塊。

在奶奶的枕頭底下,他找到了一張疊得非常小的黃紙,

上面用朱砂畫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和線條,看樣子是一種符箓。這張符箓已經有些破損,

顏色也變淡了,像是使用過很多次,或者效力已經耗盡了。

周小滿能感覺到上面殘存的微弱靈氣。這符箓是干什么用的?鎮邪?護身?

奶奶一個普通老人,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他想起奶奶以前總喜歡在屋子的東北角燒香拜神,

也想起幼年時她給他抹香灰、塞枯葉、對著空氣念咒語的情景。奶奶,

真的只是個普通的農村老太太嗎?還是說,她也知道一些村子里的秘密,甚至參與其中?

周小滿握著那張殘破的符箓,一股寒意涌上心頭。奶奶生前可能一直在對抗著什么,或者,

在保護著什么。村里人對奶奶的死,說法不一。村醫老趙是個老實人,他給奶奶檢查后,

診斷是“年歲大了,器官衰竭,心力衰竭”。他向周小滿和親戚們說:“你奶奶這歲數,

又病了這么久,走也是正常的。沒啥別的毛病。”但是,村里的一些長舌婦和迷信的老人,

卻在背地里議論紛紛。“哎呀,老周家的老婆子死得可有點不對勁……”“是啊,

你看那臉色,青中帶黑的,不像善終。”“聽人說,她死的時候,屋子里可冷了,

明明生著爐子呢……”“還有啊,她那屋的雞,晚上叫得可嚇人了,跟見了鬼似的!

”“誰知道她是不是招惹了啥東西……她家那個小滿兒,從小就邪乎,跟他奶一樣!

”這些竊竊私語斷斷續續地傳進周小滿耳朵里。他們沒有明說“黃皮子”,但在靠山屯,

這種“招惹了啥東西”、“雞叫得嚇人”的說法,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那個黃皮子討封的傳說,

以及周小滿幼年的遭遇。周小滿心里冷笑。這些人,害怕那些看不見的東西,

卻又喜歡用它們來編排別人。他們把奶奶的死歸咎于虛無縹緲的“邪性”,

卻沒有人愿意正視那些詭異的細節。村醫的“正常”診斷,村民的迷信議論,

奶奶遺體上的詭異痕跡,臨終前的警告,以及那張殘破的符箓……這一切都像一個個碎片,

拼湊出一個可怕的真相——奶奶不是正常死亡。她的死,與“黃皮子”有關,

與靠山屯那些看不見的東西有關,更可能與奶奶她自己隱藏的秘密有關。

一股強烈的懷疑和求知欲,壓過了周小滿心頭的悲痛。

他看著奶奶平靜卻帶著掙扎痕跡的遺體,看著屋子里那些在別人眼中只是擺設,

在他眼里卻散發著異常氣息的物品。他原本的打算,是辦完奶奶的喪事,給奶奶燒完“七”,

就回城里繼續他那茍延殘喘的生活。靠山屯太危險,也太壓抑。但是現在,他改主意了。

奶奶的死因不明,黃皮子的威脅近在眼前,奶奶藏著的秘密還未揭開……他不能就這么走了。

他要查清楚。查清楚奶奶為什么會死得這么詭異,查清楚黃皮子到底是不是兇手,

查清楚奶奶臨終前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更要查清楚,她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

為什么一個普通的老太太,會有那種符箓。靠山屯,那個他從小就想逃離的地方,

現在卻因為奶奶的死,變成了他必須留下來面對的戰場。他低頭看著奶奶的手,

仿佛又感受到了她小時候牽著他時那冰涼又溫暖的觸感。

耳邊再次響起奶奶那微弱而堅定的聲音:“小心……黃皮子……”他緩緩站起身,

煤油燈的火苗在他眼中跳躍。外面的夜色深沉,屯子里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悠長和詭異。周小滿知道,從這一刻起,

他將徹底卷入這個屯子隱藏了二十年的,甚至更久的,關于人與靈,

關于恩怨與秘密的漩渦之中。他不再是那個逃避的“怪胎”,而是不得不面對一切的周小滿。

留下。他做出了決定。#第五章 留下來的決定奶奶的喪事在屯子人的幫忙下,

磕磕絆絆地辦完了。靠山屯的葬禮透著一股古老的儀式感,

哭喪、燒紙、請鼓樂班子……周小滿像個木偶一樣配合著,心里卻被巨大的疑問和悲痛占據。

他依然能看到奶奶遺體周圍那股纏繞的黑氣,雖然隨著時間推移有所減弱,

但那種惡意的氣息沒有消散。他也注意到,在出殯的時候,

屯子口的劉二爺等幾個老人臉色凝重,時不時朝著某個方向張望,仿佛在提防著什么。

而那些他用陰陽眼看到的影子,在出殯隊伍經過時,似乎更加活躍,

甚至發出一些只有他能聽到的怪異聲響。下葬的時候,棺材下到墓穴里,

周小滿能看到一股濃郁的陰氣從墓穴里升騰而起,與奶奶遺體上的黑氣糾纏在一起。

那一瞬間,他幾乎覺得奶奶的靈魂被什么東西拽走了。所有儀式結束,送葬的隊伍散去,

周小滿獨自站在奶奶的新墳前。荒涼的山坡上,只有他和一座新添的土堆。

他看著墓碑上奶奶的照片,照片里的奶奶笑得很慈祥,但那雙眼睛里依然有著他熟悉的憂慮。

風吹過山崗,發出嗚嗚的響聲,像是低泣,又像是嘲笑。辦完喪事,周小滿筋疲力盡。

回到奶奶空蕩蕩的老屋,屋子里還彌漫著香燭和紙錢的味道。按照他之前的計劃,

他應該收拾一下,明天就買票回城了。這個地方讓他感到壓抑和恐懼,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然而,當他開始收拾奶奶的遺物時,他在奶奶常年睡覺的炕席下,

發現了一個被布層層包裹著的小木盒。這個盒子非常隱秘,如果不是他掀開整個炕席,

根本發現不了。盒子不大,卻很沉。布是那種老式的藍印花布,已經洗得發白,

角上磨出了毛邊。周小滿的心跳漏了一拍。直覺告訴他,這東西不一般。奶奶藏得這么深,

里面肯定有什么重要的秘密。他顫抖著手打開木盒。盒子里沒有金銀財寶,

只有幾樣看起來普普通通,卻又透著歲月氣息的東西。一沓已經泛黃的信件,

封口處都用火漆封著,但火漆上的圖案很模糊,看不清楚。信封上沒有郵戳,

像是私下傳遞的。一本小小的、布滿蠅頭小字的筆記,就是他之前在床頭柜里看到的那個。

但炕席下這個明顯更厚,保存也更好。翻開幾頁,

里面密密麻麻寫著一些周小滿看不懂的符號和圖畫,偶爾夾雜著一些他認識的漢字,

但組合起來的意思卻很古怪,像是某種暗語或者記錄。

還有幾樣小物件:一塊雕刻著奇怪紋路的骨頭片,顏色烏黑,

摸起來冰涼滑膩;一串用干枯植物籽串成的項鏈,籽粒已經發黑,

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藥草味;以及一張疊成三角形的黃紙符箓,

這張比床頭柜那張保存完好得多,上面的朱砂符文清晰可見,

周小滿能感覺到上面蘊含著一股比床頭柜那張強得多的靈氣,帶著一種古老、樸拙的氣息。

最后,在盒子的最底層,他摸到了一樣更奇怪的東西。那是一塊不規則的,

像是玉石又不完全像的石頭,顏色青綠,摸起來溫潤,但里面似乎流動著細微的光芒。

當他的手觸碰到它時,那塊石頭似乎微微發熱,

他甚至能聽到石頭里傳來一種極低微的“嗡嗡”聲,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封印在里面。

周小滿握著這塊石頭,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陰陽眼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屋子里那些常人看不見的影子,此刻在他眼中變得更加凝實;空氣中彌漫的陰氣,

此刻在他感應中更加強烈;甚至,他能聽到一些微弱的、遠處的低語聲,像是風聲,

又像是無數細小的聲音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這塊石頭……似乎能增強他的陰陽眼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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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7 15:1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