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瓊跪在青磚鋪就的蒲團上，她望著千手觀音鎏金眼眸中流轉(zhuǎn)的慈悲輝光，忽覺伽南香煙霧拂過輕點額間，像是菩薩垂眸時落下的嘆息。
"一愿父母安康。"
"二愿國泰民安。"
三叩首時，雙魚玉佩磕在蒲團上，與殿外放生池的錦鯉躍水聲撞出奇妙的韻律。
她將碎銀投入功德箱，八寶琉璃手串碰著青銅箱沿發(fā)出清脆聲響。功德錢落底時，玉心聽見小姐掌心擦過箱口暗紋的細碎摩挲。
沈朝瓊指尖撫過功德箱上 "普度眾生" 的金字，琉璃窗投下的光影在她眉間晃動。
玉心拽著小姐的袖口往偏殿走時，伽南香混著松煙墨的氣息從卦攤飄來，她看見解簽老者枯瘦的手指正摩挲著龜甲，鎏金香爐里騰起的青煙在他白須間纏繞，恍惚竟像千手觀音垂落的瓔珞。
沈朝瓊的手串掃過簽筒時，二十根竹簽突然無風自動。她望著筒口泛起的漣漪狀波紋，想起東宮那位身著玄色袞服的少年，臉頰微紅。
"霧隱重山鎖玉樓..."
她指尖撫過竹簽上的墨字，發(fā)現(xiàn)墨跡竟像滲著晨露，在陽光下洇出細小的水痕。
"這位小姐可是問姻緣？" 老者的聲音像古寺檐角的鐵馬，在穿堂風里忽遠忽近。
玉心盯著他道袍上繡的太極圖，忽然想起父親昨夜在賬房核對香油錢時的閑話。
"大慈寺西跨院原是前朝長春觀舊址，如今雖說并入佛寺中，住持倒容得下幾個游方道士..."
伽南香煙霧拂過沈朝瓊的頸間，她恍惚又聽見太子哥哥在御花園說。
"等你及笄，我便向父皇求旨..." ，姨母笑著嗔道：“淵兒，你倒是不知羞！”，母親只在旁邊品茶微笑。
沈朝瓊將伽南香香囊供在卦攤前，琉璃窗投下的光影在簽文上晃動， "霧隱重山" 四字突然在心里閃現(xiàn)出宮墻的樣子。
玉心指尖微顫間，一錠雪花銀已置于香案，珠釵流蘇在燭火中晃出冷光，語氣冷道。
"我家小姐不過信步游春，偶拾閑趣，原無定指。只需解簽文隱喻便好，何須妄加揣度？”
殿內(nèi)香煙裊裊，古柏森然。解簽術(shù)士指尖輕撫簽文，眼尾細紋漾開漣漪。
"貴人不便告知也無妨，只是這簽文原是中下下簽。' 霧隱重山鎖玉樓 '，恰似祥云繞殿終隔塵，金階繡戶亦蒙塵。"
他枯瘦手指劃過簽紙，"' 孤帆遠影泛中流 '，便是一葉扁舟浮沉浪里，恐難泊得彼岸津。貴人所求之事恐難成真......"
玉心杏眼圓睜，腰間玉墜隨怒意輕顫："你這江湖術(shù)士！信口雌黃....." 話音未落便被梁朝瓊截斷。
"玉心！" 華服女子蓮步輕移，廣袖拂過香案，腕間翡翠鐲與燭火相撞泛起冷光，"休得驚擾大師清修。”
她素手輕抬，碎銀在掌心泛著幽光："小婢無狀，還望大師海涵。這點薄禮全當香油錢。”
碎銀在雪色掌心泛著冷光，左掌虎口處一點朱砂痣若隱若現(xiàn)。術(shù)士折扇輕挑碎銀，檀香裊裊中，折扇在燭火里投下陰影。
"貴人心如明鏡臺。" 他忽然湊近那點朱砂痣，朗聲一笑時眼角皺紋漾開漣漪，"這簽文雖暗涌暗藏，但轉(zhuǎn)機自在貴人掌中。若遇掌心朱砂痣與你這般位置相契，且能嚴絲合縫之人 ——"
"屆時自有柳暗花明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