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虛擬劇本情感工程師,我的工作是修復暴力劇本中的邏輯漏洞。
>某天在調(diào)試《舊日焰火》時,劇本里的角色突然掙脫代碼束縛,反手扼住了我的喉嚨。
>“找到你了,叛徒。”她在我耳邊低語。>公司緊急切斷神經(jīng)連接,堅稱這只是AI故障。
>可當晚我的公寓出現(xiàn)劇本里的銀質(zhì)打火機,內(nèi)壁刻著一行小字:>“第三次輪回開始,
這次別相信任何人。”>我翻出員工檔案,
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入職照背景里——>赫然是劇本中那場尚未發(fā)生的世紀大火。---冰冷,堅硬。
我的意識像是從萬丈深淵被猛地拽回,重重砸進現(xiàn)實軀殼的囚籠里。
后腦勺緊貼著的是神經(jīng)鏈接艙的合成材料內(nèi)壁,光滑得令人窒息。每一次脫離劇本世界,
都像經(jīng)歷一場靈魂層面的剝皮酷刑,殘留的感官記憶如同頑固的銹跡,附著在思維表層,
帶著令人作嘔的金屬腥甜味。我劇烈地喘息著,喉嚨深處火燒火燎,
仿佛真的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扼住過。艙內(nèi)循環(huán)系統(tǒng)發(fā)出單調(diào)的嗡鳴,
模擬的潔凈空氣帶著消毒水的氣息,試圖驅(qū)散那并不存在的血腥。但沒用。鼻腔里,指尖上,
甚至每一次心跳的間隙,
彌漫著《舊日焰火》里那股令人作嘔的甜腥——那是虛擬血液與汽油燃燒混合后的獨特氣味,
在劇本里幾乎無處不在。我緩緩抬起右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皮膚完好無損,
沒有勒痕,沒有瘀青,只有神經(jīng)鏈接留下的細微電極壓痕。可那冰冷的觸感,
那驟然剝奪呼吸的絕望,真實得令人骨髓發(fā)寒。“林默?狀態(tài)報告。
”艙外傳來主管埃德加的聲音,隔著厚重的艙壁,聽起來有些模糊,帶著一種程式化的關(guān)切。
我咽了口唾沫,試圖潤澤干澀刺痛的喉嚨。“咳…咳…”開口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報告…安全脫離。完成度…百分之六十二。劇本…《舊日焰火》。
”艙門無聲地向一側(cè)滑開,刺眼的白光瞬間涌入,讓我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
埃德加那張標志性的、仿佛被某種無形熨斗精心熨燙過的臉出現(xiàn)在視野里,
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我,
像是在評估一件剛剛經(jīng)歷過撞擊的精密儀器是否還能正常運轉(zhuǎn)。他手里拿著我的個人終端,
屏幕上正快速滾動著神經(jīng)鏈接結(jié)束時的各項生理數(shù)據(jù)。“生理指標波動劇烈,
腎上腺素峰值異常。”埃德加的聲音平板無波,像是在念一份枯燥的報表,
“視覺皮層和邊緣系統(tǒng)有高強度異常放電。劇本內(nèi)遭遇了什么?節(jié)點沖突?
還是目標角色邏輯溢出?”“她…攻擊了我。”我撐著艙壁,有些費力地坐直身體,
眩暈感還未完全消退,“不是預設劇情。‘焰心’…她…她掙脫了場景邏輯鏈。
”我艱難地吐出那個名字,劇本里那個代號為“焰心”的核心角色,
一個本該在混亂中燃燒殆盡的復仇女神。“她…扼住了我的喉嚨。說…‘找到你了,叛徒’。
”埃德加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快得像幻覺。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冰冷的光。
“‘焰心’?目標角色?”他低頭在個人終端上快速滑動,
調(diào)出《舊日焰火》的劇本核心參數(shù),“角色行為樹未檢測到相關(guān)攻擊性預設模塊,
情緒邏輯閾值也未突破紅線。林默,你確定不是遭遇了深度沉浸導致的認知偏差?
或者劇本世界物理引擎的瞬時模擬故障,觸發(fā)了你的防御機制?”他抬起頭,目光帶著審視,
“你知道的,長時間高強度鏈接,尤其是處理這種…高烈度劇本,
容易引發(fā)意識層面的應激反應,混淆虛擬和現(xiàn)實的邊界。”“不是!”我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連自己都未曾預料的激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我分得清!那不是幻覺!不是故障!
她的眼神…她的力量…她看我的眼神,埃德加!那不是數(shù)據(jù)!那里面有東西!
”我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了掌心。埃德加沉默了幾秒,空氣仿佛凝固了。他輕輕嘆了口氣,
那嘆息里混合著程式化的安撫和一種更深沉的、令人不安的漠然。“聽著,林默。
你是我們最優(yōu)秀的‘情感工程師’之一,處理過比這棘手十倍的劇本。
‘焰心’只是一段復雜的代碼集合體,一個被精心設計的、用于承載極端情感沖突的容器。
她的‘意識’,她的‘行為’,都嚴格遵循我們設定的邏輯路徑。
哪怕是最微小的、看似自主的波動,也都在預測模型的框架之內(nèi)。”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
“深度鏈接艙的神經(jīng)信號傳輸鏈路可能出現(xiàn)了極其罕見的瞬時擾動,干擾了你的感知中樞,
將系統(tǒng)本身的波動錯誤識別成了角色的‘自主行為’。技術(shù)部已經(jīng)在排查。你需要休息,
林默。強制下線四十八小時,這是規(guī)程。”他最后看了一眼終端上我的生理數(shù)據(jù),
眼神里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剛才聽到的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軟件報錯提示。“好好休息。
別讓虛擬的幽靈,困擾了現(xiàn)實。”艙門緩緩閉合,隔絕了他最后的話語和那張毫無破綻的臉。
強制休息?規(guī)程?這些冰冷的詞匯像鉛塊一樣砸進我的意識。休息?
在經(jīng)歷了那樣的事情之后?我獨自坐在冰冷的神經(jīng)鏈接艙里,
狹小的空間此刻顯得空曠而壓抑。四周是光滑的合成材料墻壁,泛著無機質(zhì)的冷光。
空氣循環(huán)系統(tǒng)單調(diào)的嗡鳴聲被無限放大,填滿了整個空間,也填滿了我的腦子。
埃德加那套邏輯嚴密、無懈可擊的解釋,像一層透明的冰殼,
覆蓋在剛才那幾乎撕裂靈魂的恐怖體驗之上。
“代碼集合體…信號擾動…認知偏差…”我低聲重復著這些冰冷的術(shù)語,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細小的冰針,
扎進記憶里最鮮活、最滾燙的那部分——那只扼住我喉嚨的手的冰冷觸感,
那近在咫尺的、燃燒著非人恨意的瞳孔,
那低沉嘶啞、如同毒蛇吐信般鉆入耳膜的三個字:“叛徒”。真的是幻覺嗎?
是大腦在高壓下的自欺欺人?我猛地甩了甩頭,試圖驅(qū)散這份動搖帶來的眩暈。不。
那份死亡的窒息感,那份被鎖定的、無處可逃的恐懼,太過真實。
真實到超越了我修復過的所有最暴虐的劇本。我扶著冰冷的艙壁,有些踉蹌地站起身。
身體像是灌了鉛,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僵硬酸澀。走出鏈接區(qū),
穿過空曠得能聽見自己腳步聲的回廊。金屬墻壁反射著蒼白的光線,
映出我自己模糊而疲憊的影像。
周圍偶爾有穿著同樣制式灰色工作服的技術(shù)員或工程師匆匆走過,他們的眼神低垂,
專注于手中的數(shù)據(jù)板或虛擬屏幕,沒有任何人對我投來多余的一瞥。
在這個巨大的、名為“創(chuàng)世紀元”的虛擬劇本工廠里,
每個人都是一顆高速運轉(zhuǎn)的、精密而冷漠的齒輪。異常?故障?
不過是日常運轉(zhuǎn)中微不足道的雜音。回到那個被稱為“家”的格子間。四四方方,
干凈得近乎無菌。一張單人床,一張集成工作臺,一個嵌入墻壁的儲物柜。
唯一的“裝飾”是工作臺一角那個小小的、銀灰色的神經(jīng)鏈接終端接入端口,
此刻正閃爍著微弱的待機藍光,像一只永不疲倦的眼睛。
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憊像潮水般襲來,幾乎要將我淹沒。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床鋪上,
連衣服都沒力氣脫。只想立刻沉入無夢的黑暗,哪怕片刻也好。然而,
就在意識即將滑入混沌的邊緣,一點微弱的反光刺入了我的眼簾。
它靜靜地躺在冰冷的灰色合成纖維地毯上,
就在床腳與工作臺形成的那個小小的、陰暗的角落里。像一顆被遺忘的、凝固的銀色淚滴。
我的呼吸驟然一窒。身體里所有的疲憊瞬間被一種冰冷的電流驅(qū)散。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松開,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
我?guī)缀跏菨L下床的,膝蓋重重地磕在堅硬的地面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手指顫抖著,
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恐懼和確認,伸向那一點銀光。觸手冰涼、沉重。熟悉的棱角,
熟悉的重量感,甚至上面細微的、被無數(shù)次摩挲留下的劃痕都一模一樣。
那是一個銀質(zhì)的打火機。劇本里,“焰心”的標志性道具。她無數(shù)次用它點燃復仇的火焰,
也點燃自己走向毀滅的道路。在劇本的設定里,
這是她父親——那個在劇本開場就被背叛和殺害的男人——留下的唯一遺物。而現(xiàn)在,
它正真實地、沉甸甸地躺在我的掌心。冰冷的金屬外殼貼著皮膚,
散發(fā)出一種不屬于這個無菌空間的、帶著硝煙和舊時光塵埃的氣息。我的指尖冰涼,
帶著不受控制的顫抖,摸索著打開了打火機的翻蓋。內(nèi)壁光滑,但在靠近鉸鏈的深處,
借助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城市光污染,我看到了。一行細小到幾乎無法用肉眼分辨的刻痕。
不是代碼生成的完美字體,更像是用某種極端尖銳的工具,帶著巨大的恨意或決心,
一點點艱難地、深深地鑿刻進去的:>第三次輪回開始。這次,別相信任何人。
每一個筆畫都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力度,仿佛要穿透金屬本身。
“第三次…輪回…”我喃喃地重復著這行字,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一股寒意從脊椎底部瞬間炸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這不是劇本里的臺詞。
這根本不是《舊日焰火》任何一條邏輯線上的內(nèi)容!這是誰刻下的?給誰看的?“焰心”?
她怎么可能…不!更重要的是,它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出現(xiàn)在我的現(xiàn)實里?
出現(xiàn)在這個被“創(chuàng)世紀元”嚴格監(jiān)控著的、號稱絕對物理安全的員工公寓里?
埃德加那套“信號擾動”的說辭,此刻脆弱得像一張浸透了水的薄紙。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更深的、源自存在本身的恐懼攫住了我。
打火機冰冷的觸感像烙鐵一樣灼燒著我的掌心。我猛地抬起頭,
目光掃過這間狹小、整潔、毫無隱私可言的公寓。光滑的墻壁,嵌入式的家具,
爍著微弱的紅光——它們忠實地記錄著居住者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能量消耗。
一個完美的、被精心編織好的現(xiàn)實牢籠。誰在看著我?
“別相信任何人…”那行小字如同詛咒,在我腦海中尖銳地回響。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攫住了我。我的員工檔案!那是我在“創(chuàng)世紀元”存在的唯一證明,
一張凝固在某個瞬間的、經(jīng)過層層審核的電子照片!如果…如果有什么東西被篡改過,
被覆蓋過…如果“焰心”所說的“輪回”并非空穴來風…這個念頭一旦升起,
就如同藤蔓般瘋狂纏繞,再也無法驅(qū)散。腎上腺素沖散了最后一絲疲憊和猶豫。
我?guī)缀跏菗涞郊晒ぷ髋_前,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地敲擊著虛擬鍵盤。
幽藍的光線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我緊繃而蒼白的臉。
“創(chuàng)世紀元”的內(nèi)部員工系統(tǒng)界面在眼前展開。冰冷的藍色線條勾勒出簡潔的功能區(qū)塊。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指尖的顫抖,輸入我的最高權(quán)限工號和雙重動態(tài)密鑰。
【身份驗證通過。歡迎回來,情感工程師,林默。
】【訪問請求:個人基礎檔案(含入職原始影像資料)…權(quán)限審核中…】【權(quán)限審核通過。
數(shù)據(jù)加載中…】屏幕上瞬間彈出我熟悉的檔案界面。
:高級情感工程師;入職日期:新紀元17年3月12日……一行行文字和數(shù)據(jù)冰冷而有序。
右側(cè),則是我入職時拍攝的電子證件照。照片上的我,穿著嶄新的灰色工裝,
表情帶著一絲初入大公司的拘謹和刻意的嚴肅。
背景是“創(chuàng)世紀元”總部大樓的標志性門廳——巨大的、幾何切割感極強的銀色穹頂下,
光潔如鏡的地面反射著頂燈的光芒。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
死死釘在了照片的背景上。不是門廳那熟悉的、毫無生氣的幾何美感。背景被替換了。
或者說,被某種力量粗暴地覆蓋、篡改了。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末日般的火海。
濃煙如同骯臟的巨蟒,翻滾著直沖天際,將天空染成一片猙獰的暗紅。
扭曲變形的鋼鐵骨架在烈焰中發(fā)出無聲的呻吟,那是巨大建筑在高溫下崩塌的殘骸。
破碎的玻璃碎片在火光中閃爍著無數(shù)猩紅的光點,像惡魔的眼睛。火焰是唯一的動態(tài),
它們狂舞著,吞噬著視野所及的一切,將整個世界染成一片燃燒的地獄。畫面的右下角,
一個模糊的、幾乎被濃煙吞噬的輪廓。那是一個巨大的、扭曲變形的霓虹燈牌,
上面的字母在高溫中熔化、流淌,
卻依然能勉強辨認出幾個猙獰的殘骸:“…YRE…”我的血液在那一刻徹底凍結(jié)了。
心臟停止了跳動,肺部忘記了呼吸的功能。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只剩下屏幕上那片無聲燃燒的地獄景象,
以及我那張在火光映照下顯得無比詭異、無比渺小的臉。
新紀元17年3月12日…那是《舊日焰火》劇本里那場虛構(gòu)的“世紀大火”發(fā)生的日期!
劇本的核心背景!一場發(fā)生在虛擬世界、被設定為舊時代終結(jié)標志的災難!
它怎么會…成為我入職照片的真實背景?!一個被精心掩埋的、巨大而恐怖的邏輯炸彈,
在我意識深處轟然引爆。
壁的輪回警告…還有眼前這張被篡改的、將虛構(gòu)災難錨定在我現(xiàn)實存在的照片…所有的碎片,
所有的異常,在這一刻被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力量強行拼合在一起,
指向一個令人窒息的真相。我的“現(xiàn)實”,我的“記憶”,甚至我的“存在”本身,
都籠罩在一片巨大的、無法穿透的疑云之中。
“第三次…輪回…”我盯著屏幕上那片吞噬一切的火海,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礫摩擦。
入職照上,我的臉在虛擬烈焰的映照下,呈現(xiàn)出一種非人的、近乎透明的詭異感。
那場虛構(gòu)的世紀大火,竟然成了我踏入“創(chuàng)世紀元”的“真實”背景板?
荒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的腳踝,并迅速向上蔓延。
一股前所未有的沖動攫住了我。必須見到“焰心”!
不是隔著冰冷的修復工具去調(diào)整她的行為樹,不是像對待一段故障代碼那樣去“調(diào)試”她!
我要再次進入《舊日焰火》,直接面對她!那張燃燒的照片像一個猙獰的烙印,
灼燒著我的視網(wǎng)膜。埃德加的警告?安全規(guī)程?去他媽的規(guī)程!這個念頭如同野火燎原。
我猛地撲到工作臺前,手指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劇烈顫抖,幾乎無法精準地敲擊虛擬鍵盤。
幽藍的光屏在黑暗中閃爍,像一只窺伺的眼睛。【警告:檢測到非標準時間節(jié)點訪問請求。
】【警告:目標劇本《舊日焰火》當前狀態(tài):核心邏輯沖突(高危),已強制隔離。
】【警告:請求訪問權(quán)限:情感工程師林默(CE-742)。權(quán)限等級不足,訪問被拒絕。
】【警告:重復請求將觸發(fā)安全警報…】一連串猩紅的系統(tǒng)警告框接連彈出,
冰冷的文字散發(fā)著拒絕的氣息,像一堵堵無形的墻擋在面前。權(quán)限不足?隔離狀態(tài)?
這些預設的障礙此刻顯得如此刻意,如此可疑!它們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我的徒勞,
印證著那行刻在打火機內(nèi)壁的警告——“別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也包括這該死的系統(tǒng)嗎?”我咬著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疼痛帶來一絲奇異的清醒。強行突破防火墻?念頭一閃而過,隨即被壓下。那是自殺行為,
會立刻招來安保部那些冰冷的機械警衛(wèi)。我需要另一條路。我的目光越過警告框,
落在工作臺角落那個不起眼的銀灰色神經(jīng)鏈接端口上。它是標準配置,
直接連通公司的中央服務器池,但也意味著每一次鏈接都在嚴密監(jiān)控之下。然而,
在這片被“創(chuàng)世紀元”完全掌控的鋼鐵森林里,總有那么一些隱秘的“后門”存在,
如同蟻穴之于堤壩。那些為了繞過某些煩人的資源限制,
些“非標準”劇本片段而私下流傳的、非官方的物理接入點…一個名字猛地跳進腦海:羅伊。
羅伊,技術(shù)支援部的“幽靈”。
一個沉迷于挖掘系統(tǒng)底層漏洞、對物理硬件有著近乎狂熱執(zhí)著的怪胎。
他的工位像個電子垃圾堆,
堆滿了各種型號的神經(jīng)鏈接艙拆解件、過時的信號放大器和一堆用途不明的自制電路板。
他總能用一些匪夷所思的“土辦法”繞過系統(tǒng)的常規(guī)限制。“幫我個忙,羅伊。
”我的聲音在通訊器里響起,刻意壓低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物理直連。
坐標發(fā)給你了。老地方。”通訊那頭沉默了幾秒,只有滋滋的電流雜音。然后,
羅伊那標志性的、帶著點金屬摩擦感的沙啞嗓音傳來,
背景里似乎還有焊槍的嘶鳴:“嘖…《舊日焰火》?林默,你瘋了?
那玩意兒現(xiàn)在就是個邏輯黑洞!埃德加親自簽的隔離令!你進去是想被燒成代碼灰燼,
還是想被安保部拖去格式化?”“我必須進去。”我的聲音斬釘截鐵,
目光死死盯著屏幕上那片燃燒的背景,“有東西…只有‘焰心’知道。羅伊,沒時間了。
算我欠你一條命。”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焊槍的嘶鳴聲持續(xù)著。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羅伊的聲音再次響起,
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無奈和隱隱的興奮:“…操。坐標確認。三號廢棄維護通道,
第七號備用能源井口。我會給你開條‘縫’。記住,林默,物理直連沒有安全閥!
你看到的‘故障’,感受到的‘痛苦’,都是100%真實的神經(jīng)信號!
時間窗口只有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后,無論你在里面是死是活,我都會切斷鏈接。
我可不想陪你去坐精神評估中心的電椅!”他頓了頓,聲音陡然壓低,
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還有…進去后,別碰任何看起來‘太干凈’的東西。
那地方…最近‘掃描者’巡邏頻率高得離譜。
”“掃描者”…公司內(nèi)部對那些無聲無息、如同幽靈般巡邏在數(shù)據(jù)深層的安全AI的俗稱。
它們代表著最高級別的系統(tǒng)監(jiān)控。羅伊的警告像一盆冰水,讓我發(fā)熱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些許。
“明白。十五分鐘。”我切斷通訊,抓起那個冰冷的銀質(zhì)打火機塞進口袋。
它的棱角硌著我的大腿,帶來一絲奇異的、冰冷的真實感。
三號廢棄維護通道隱藏在總部大樓最底層,靠近巨大的中央冷卻塔基座。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機油、鐵銹和臭氧的混合氣味,
還有一股地下空間特有的、揮之不去的潮濕霉味。
巨大的、早已停轉(zhuǎn)的管道如同史前巨獸的骨骼,在昏暗的應急燈光下投下扭曲猙獰的陰影。
地面布滿油污和厚厚的灰塵,踩上去發(fā)出粘膩的聲響。我找到第七號備用能源井口。
巨大的圓形金屬蓋板銹跡斑斑,中央有一個不起眼的、非標準接口的物理插槽。旁邊墻壁上,
一個指示燈極其微弱地、不規(guī)則地閃爍著,像垂死之人的脈搏。羅伊的信號。
深吸一口污濁的空氣,我掏出隨身攜帶的、經(jīng)過改造的神經(jīng)鏈接線纜。
冰冷的金屬接口對準插槽,用力插入,旋轉(zhuǎn),鎖死。
嗡——一股強大而混亂的電流瞬間順著線纜沖入我的脊椎!沒有舒適的緩沖,
沒有意識過渡的引導層。世界如同被投入了高速旋轉(zhuǎn)的離心機,
色彩、聲音、形體瞬間被撕裂、拉長、扭曲!“呃啊——!
”劇烈的眩暈和強烈的嘔吐感瞬間淹沒了我。意識像是被粗暴地塞進一個高速運轉(zhuǎn)的碎紙機。
模糊不清的爆炸回音、灼人的熱浪氣息、還有…無數(shù)張扭曲變形、發(fā)出無聲嘶吼的人臉碎片!
劇烈的眩暈和撕裂感如同實質(zhì)的鋼針,狠狠扎進我的大腦。意識在混沌的漩渦中沉浮,
被無數(shù)尖叫的光影碎片撕扯。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秒,也許是永恒,
那股要將靈魂碾碎的離心力驟然消失。腳下一實。觸感冰冷而堅硬,是某種粗糙的水泥地面。
烈的焦糊味、汽油揮發(fā)后的嗆人氣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令人作嘔的蛋白質(zhì)燃燒的甜腥。
空氣灼熱,帶著一種火災后特有的、沉悶的余溫。我踉蹌了一下,勉強站穩(wěn)。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強酸腐蝕過的油畫,邊緣模糊,色彩失真,
但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穩(wěn)定、清晰。一條狹窄的后巷。
兩側(cè)是破敗的、被煙熏火燎得漆黑的高墻,墻皮大片剝落,露出里面丑陋的磚塊。
頭頂是交錯縱橫、銹跡斑斑的金屬管道和廢棄的霓虹燈架,
切割出上方一小片灰蒙蒙的、仿佛永遠也不會放晴的天空。
地面上到處是碎裂的玻璃、燒焦的垃圾殘骸和可疑的深色污漬。遠處,
城市模糊的輪廓在一種黃昏般的光線下扭曲著,
巨大的廣告牌投影著殘缺不全、意義不明的動態(tài)圖像,光影在廢墟上投下詭譎的陰影。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沒有風聲,沒有遠處的車流,沒有生命活動應有的任何聲音。
只有我自己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在這片廢墟般的空間里顯得異常響亮。
《舊日焰火》的核心場景之一——“灰燼回廊”。劇本里,“焰心”在復仇之路的早期,
曾無數(shù)次在這里游走、蟄伏、獵殺她的目標。一個充滿骯臟交易、背叛和暴力的巢穴。
但此刻,它空無一人。劇本的邏輯,似乎被凍結(jié)在了某個災難發(fā)生后的瞬間。十五分鐘。
羅伊的聲音在意識邊緣提醒著,如同倒計時的喪鐘。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邁開腳步。
鞋底踩在碎玻璃上,發(fā)出刺耳的“咔嚓”聲,在這片死寂中如同驚雷。
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焦黑的墻壁、扭曲的金屬、地面可疑的深色污漬…一切都符合劇本里大災變后的場景設定。
但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太…干凈了。不是指衛(wèi)生,而是指…邏輯的“冗余”。
劇本世界為了模擬真實感,
會填充大量看似無意義的細節(jié):隨風滾動的空罐頭、墻角的涂鴉、遠處模糊的噪音…而這里,
除了廢墟本身,空無一物。沒有飄動的塵埃,沒有垂落的電線火花,
沒有遠處任何形式的背景音。只有一片凝固的、死氣沉沉的破敗。就像一幅被精心布置,
卻唯獨忘記了添加“生活氣息”的舞臺布景。
羅伊的警告在耳邊回響:“別碰任何看起來‘太干凈’的東西…”我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
神經(jīng)繃緊到極致。巷子深處,一個拐角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反射著微光。我放輕腳步,
貼著冰冷的墻壁挪過去。拐角后面,是一個小小的、相對開闊的死角。地面上,
散落著一些東西。幾個扭曲變形的、沾滿油污的金屬罐頭盒。
一個破爛的、填充物外露的布偶熊,一只紐扣眼睛脫落了,空洞地“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還有…幾塊邊緣焦黑、形狀不規(guī)則的…塑料碎片?我的目光瞬間凝固在那幾塊塑料碎片上。
它們散落在其他垃圾中間,顏色是那種廉價的一次性快餐盒的米白色。
其中最大的一塊碎片上,
還殘留著一個模糊的、被高溫熔毀了大半的圖案印記——那是一個微笑的卡通太陽臉,
旁邊印著幾個殘缺的字母:“…unny Meal…”。“Sunny Meal”?
劇本設定的時代背景是“舊能源時代末期”,
那是一個資源極度匱乏、社會結(jié)構(gòu)崩潰、充滿蒸汽朋克與柴油朋克混合風格的末世。
一次性塑料快餐盒?微笑的卡通太陽?這種現(xiàn)代消費主義的符號,
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在那個時代背景的劇本里!這是嚴重的時代設定錯誤!
是劇本邏輯絕不該容忍的硬傷!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這不是劇本的“錯誤”。
這更像是…某種不屬于這里的東西,被強行塞了進來?或者…是劇本邏輯崩潰后,
暴露出的底層“真實”?就在這時,
一陣極其輕微、極其不自然的“嘶嘶”聲鉆入了我的耳朵。不是風聲,也不是管道泄露。
更像是一種…高頻的、規(guī)律性的電子掃描聲!我的頭皮瞬間炸開!掃描者!我猛地轉(zhuǎn)身,
背死死貼住冰冷的墻壁,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
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巷子入口處那片相對開闊的地帶。那里,
空無一物。然而,就在那片看似空蕩的空間里,光線發(fā)生了極其細微的扭曲。
空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蕩開一圈圈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
一個模糊的、由無數(shù)細密六邊形光點構(gòu)成的輪廓正在快速凝聚!它沒有實體,
像一團半透明的、不斷自我復制的數(shù)據(jù)流風暴,無聲地懸浮在離地半米高的空中。
輪廓的核心,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深淵的凝視,冰冷地鎖定了我所在的角落!它發(fā)現(xiàn)我了!
沒有時間思考!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猛地向旁邊的雜物堆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