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的音浪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地撞擊著林珵的太陽穴,他眼前炸開無數金色光斑,腦袋仿佛要被生生撕裂。耳膜在高頻聲波的撕扯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鼻腔中瞬間涌出溫熱的鮮血。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女孩頸間的三枚銹跡斑斑的銅錢突然迸發出刺目青光,仿佛三顆微型的太陽。銅錢懸浮在空中,彼此牽引著組成一個神秘的三角陣,陣中流轉的青光如實質般,將最近的骸骨鎖鏈震得粉碎。斷裂的鎖鏈化作黑色的齏粉,在空中飄散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嗚咽。
"捂住耳朵!這些聲音會篡改記憶!"女孩聲嘶力竭地嘶吼著,聲音中充滿了恐懼與焦急。她迅速撕下衣襟的布條,用力塞進林珵的耳孔。然而,她自己卻因動作稍慢了一瞬,灰白色的霧翳如同貪婪的毒蛇,瞬間蒙上了她的瞳孔。她的眼神變得呆滯而空洞,身體也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搖晃。林珵伸手想要抓住她,卻只觸到一片冰冷的霧氣,仿佛她的存在正在被這詭異的音浪一點點吞噬。
林珵的斷劍突然劇烈震顫起來,劍刃上倒映出老板娘扭曲的詭笑,那笑容仿佛來自九幽地獄,令人不寒而栗。他怒吼一聲,揮劍劈向撲面而來的音浪。劍氣所過之處,童謠的旋律竟凝結成晶瑩的冰晶,在空中閃爍著幽藍的光芒。這些冰晶落地后,瞬間化作一具具蜷縮的孩童骸骨,他們的手指還保持著驚恐的抓握姿勢,眼眶中不斷滲出黑色的黏液,在地面蜿蜒成扭曲的符文。與此同時,青銅棺槨滲出的黑液開始劇烈沸騰,發出令人牙酸的"咕嘟"聲,在地面形成一個巨大的五線譜。每一個音符都是用風干的舌頭拼成,隨著旋律的起伏,這些舌頭不斷開合,仿佛在無聲地吟唱著古老的詛咒。
"看壁畫!"林珵突然抓住女孩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她的皮肉。那些用人皮繪制的插畫上,鈴鐺正滲出金色的血珠,如同眼淚般順著壁畫流淌。每一滴血珠滑落,都在墻壁上暈染出全新的歌詞,字跡鮮紅欲滴,仿佛剛從活物身上剜下的血肉。當最后一顆血珠墜落,畫中孩童空洞的眼眶里同時睜開鈴鐺狀的瞳孔,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幽光。緊接著,他們伸出纏繞著鎖鏈的手臂,如同一群饑餓的惡鬼,將猝不及防的兩人拽入壁畫世界。
黑暗如潮水般涌來,等林珵再次看清周圍時,他們已經墜入一片血色雪原。天空中飄著由牙齒組成的雪花,每一片牙齒雪花都泛著森然的寒光,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遠處傳來清脆卻透著寒意的鈴鐺聲,七個蒙眼孩童手拉手圍成圓圈,脖頸處的鈴鐺鎖鏈相互交織,隨著他們機械的舞動發出規律的聲響。每當鈴鐺響起,就有無數牙齒雪花化作鋒利的匕首,帶著破空之聲射向他們。林珵揮舞斷劍奮力格擋,金屬碰撞聲在雪原上回蕩。他驚訝地發現,每片雪花上都刻著不同的童謠片段,在劍刃的反光中拼湊起來,竟是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警示:"真話藏在死者的喉間,謊言盛開在生者的唇邊"。
就在這時,女孩的筆記本毫無征兆地燃燒起來,幽藍色的火焰瞬間將其吞噬?;覡a中,一幅幅畫面如走馬燈般浮現:老板娘曾是守護沙漠的圣女,身著潔白的長袍,在月光下虔誠地祈禱。然而,她的族人卻為了獲取強大的力量,不惜用無辜孩童進行獻祭。儀式失敗的那一刻,憤怒的守靈咒如洶涌的潮水般反噬,將她永遠困在這具半人半魔的軀殼里。她的眼神從最初的純凈逐漸變得瘋狂,最終淪為這沙漠煉獄的囚徒。"原來她也是受害者..."女孩喃喃道,聲音中充滿了憐憫與哀傷。話音未落,腳下的雪原突然開始崩塌,大地裂開巨大的縫隙,將他們重新拽回現實地窖。
此時的青銅棺槨已經完全打開,濃郁的黑霧從中翻涌而出。老板娘的實體緩緩從黑霧中走出,她的裙擺上繡著的金線曼陀羅此刻泛著妖異的紅光,手中握著由扭曲的童謠組成的鎖鏈,每一節鎖鏈都纏繞著痛苦掙扎的靈魂。"你們以為知曉真相就能破局?"她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指尖輕輕一彈。剎那間,所有骸骨同時發出尖銳的嘶吼,如同一群餓狼般沖向林珵。鎖鏈如同活蛇般纏上他的脖頸,越勒越緊,勒出一道道血痕。林珵的面色開始發紫,呼吸也變得急促而困難。
千鈞一發之際,林珵將青銅鑰匙狠狠地插入自己手背的鈴鐺印記,劇痛讓他眼前一黑。符文光芒與女孩銅錢的青光在這一刻交融,形成一個璀璨的音波防護罩。耀眼的光芒中,他強忍著劇痛抓住老板娘的手腕,將鑰匙按在她眉心,大喊道:"用真正的童謠凈化這些亡魂!"老板娘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她眼中的幽藍火焰在光芒的沖擊下逐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孩童般清澈的目光,仿佛找回了最初的自己。當第一縷純凈的童謠從她口中哼出,如同春日的暖陽,驅散了地窖中的黑暗與陰霾。所有骸骨都在這歌聲中化作金色光點,紛紛揚揚地飄向空中。地窖頂部轟然洞開,露出懸浮著星圖的沙漠夜空。而在星空中央,"黃泉引"地圖殘片正緩緩成型,邊緣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童謠之火,照亮了這片被詛咒已久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