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女頻小說里愛女主如命的深情男二。清君側(cè)、送兵權(quán)、孤身回京,只為助她成女帝。
結(jié)果她哭著說我功高震主會危害江山,賜我毒酒一杯。再睜眼我正單膝跪接賜死圣旨,
傳旨太監(jiān)鼻孔朝天?!氨菹掠兄?,命你交出五十萬大軍,速回京師……”劍光閃過,
明黃圣旨成了兩片破布飄落在地。我踩著碎片揪住太監(jiān)領(lǐng)子冷笑:“你剛才,叫朕干什么?
”當晚我坐龍椅聽舊部歡呼新皇萬歲。沈婉摔碎毒酒杯尖叫:“你竟敢造反?
”我指著她腳下流淌的毒酒挑眉:“嘖,浪費朕一杯好酒——”“拖出去,
別臟了朕登基的日子。”大殿的門“嘎吱”一聲被從外面推開,不算厚重的聲音,
在這死寂里卻帶著一種撕裂的尖銳。一股裹著雪粒子冷颼颼的風(fēng)立刻涌了進來,
吹得殿內(nèi)幾盞原本就氣若游絲的油燈一陣瘋狂搖曳。光影在地上墻上亂竄,
像是被無形的手攪動的渾水。楚羿單膝跪在地上,
冰冷堅硬的青石板透過并不厚實的錦袍面料,針扎似的硌著他的膝蓋。
這種細微的疼痛感像是一根引線,刺啦一下,點燃了他近乎凍僵的意識和記憶。那杯毒酒,
沈婉含淚的眼睛,那句裹著皇權(quán)鐵銹味的“功高震主,
賜酒安國”……上一刻蝕骨灼心的痛楚仿佛被這道刺骨寒風(fēng)又吹回了四肢百骸。
他喉頭下意識地一緊。垂在身側(cè)、放在屈起的右膝上的手,指尖不可抑制地輕輕蜷縮了一下。
一種冰冷的、尖銳的東西,正頂著他的掌心——那是腰間佩劍的劍柄,熟悉的觸感,
帶著一種近乎真實的生命溫度。不是瀕死的幻覺。他回來了?;氐搅诉@催命符送達的起點。
冷風(fēng)卷進來,還帶進了三兩個人。當先那位,身形略有些佝僂,
干癟得像根在風(fēng)里掛了太久的臘肉。大太監(jiān)專有的那套墨綠色宮袍套在他身上,空空蕩蕩,
更顯出幾分刻薄。他懷里抱著個東西,被明黃綢緞仔細裹著,捧得小心翼翼,
仿佛抱著什么稀世珍寶,可臉上偏偏掛滿了掩不住的高傲和不耐煩,
像市集上掂量著死鴨價錢又嫌膻的攤販。他瞥了一眼跪在那里、背對著他們的楚羿。那眼神,
輕飄飄地,從高處落下,帶著一種幾乎不把人當人看的打量,在搖曳昏暗的燈影里,
清晰得刺眼。鼻子里幾乎要溢出一聲不屑的輕哼,又被強行壓了下去。他清清喉嚨,
刻意拖長的調(diào)子里膩著一種說不出的、讓人牙酸的假恭敬:“鎮(zhèn)北王,楚羿,
接——旨——啦——”聲音又尖又啞,像是生了銹的鋸子在拉扯朽木。楚羿沒有動。
仿佛這聲尖銳的呼喚、這足以讓所有王公都悚然起身的傳召,只是一陣無關(guān)緊要的風(fēng),
吹過他耳畔便散了。他依舊保持著那個姿態(tài),
背對著門口那片涌進來的慘淡天光和那幾道壓迫的人影,單膝點地,
身體挺直得像一桿蓄勢待發(fā)的長槍,頭顱微微低垂,視線凝固在自己放在膝上的手背上。
一片死寂在大殿里膨脹開來。落針可聞。傳旨太監(jiān)崔德高的眉頭不耐煩地擰了起來,
形成一個深刻的川字紋。這種明目張膽的藐視,是他傳旨生涯里從未遭遇過的。
一絲惱怒混著被人戳穿假恭敬的羞恥爬上他的臉皮。
他狠狠吸了一口從殿外卷進來的寒冽空氣,仿佛這樣能壓下心頭的邪火?!版?zhèn)北王楚羿!
” 他拔高了調(diào)門,每一個字都像是冰雹砸在凍土上,又快又硬,不容喘息,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他猛地抖開手中那卷明黃色的綢緞,帶著力道,
發(fā)出“嘩”的一聲脆響,似乎在宣示著皇權(quán)的雷霆萬鈞。絲綢特有的光澤,
即便在這昏暗殿內(nèi),也刺得人眼窩發(fā)酸。“陛下有旨!念及你勞苦功高,戍邊不易,
感念你赤膽忠心,特許你解甲歸京,共享升平!”崔德高刻意停頓了一下,眼角吊著,
想捕捉跪地之人可能出現(xiàn)的感激涕零,可惜,入目的依舊是那個紋絲不動的背影。
他嘴角往下狠狠一撇,語速陡然加快,
一股腦兒地把剩下那沾滿砒霜的字眼傾倒出來:“著鎮(zhèn)北王楚羿,
立即交出北境五十萬大軍之節(jié)制,由兵部遣員接掌!命你卸去王爵印信,只帶隨身親衛(wèi),
于三日內(nèi),即刻啟程,速速返回京師待命!”“欽——此——!”那尖銳的尾音被拉得極長,
刺破殿內(nèi)沉悶的空氣,像是最后一聲催命的鑼響。喊完了,
崔德高雙手捧著那卷象征至高皇命的明黃綢緞,下巴抬得老高,幾乎要戳破大殿的頂梁,
鼻孔里溢出意味難明的冷氣,再次拿眼角縫里那點余光瞄著那個跪著一動不動的脊背。等著。
傲慢地、篤定地等著。等著那聲惶恐的“微臣領(lǐng)旨謝恩”,
等著那只習(xí)慣性握住殺伐權(quán)柄的手顫抖著伸過來,
接過這紙最終、最徹底的褫奪令和緩刑通知書。寂靜。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在過于空曠的殿宇里被放大了數(shù)倍。一絲難以言喻的煩躁驀地攫住了崔德高。
這楚羿是嚇傻了?還是干脆心灰意冷準備裝死到底?他正要厲聲再催促——“呵。
”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短促得像是幻覺,卻又清晰地割破了崔德高豎起耳朵等待的寂靜。
跪在地上的人動了。不再是那種被皇權(quán)壓彎脊梁、緩慢屈辱地爬起。他是站起來的。
動作并不迅疾,甚至透著一股奇異的平穩(wěn)。右腿撐地,膝蓋離開冰冷的青石板,
身體隨之向上挺起,袍擺在他動作間帶起一股微小的氣流拂過地面。整個過程里,
沒有一絲拖泥帶水,更沒有半分接旨者該有的惶恐或敬畏。仿佛只是撐起了身,
要走出這片沉悶的空間。崔德高心頭猛然一抽,被這全然不合規(guī)矩的姿態(tài)激怒了,
尖聲呵斥:“放肆!楚羿!陛下的圣旨你還沒——”他的叫囂被另一個動作生生截斷。
楚羿站直了身體,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崔德高和他手里的圣旨。他微微低著頭,
目光落在自己剛才跪地那條腿的袍服下擺上,那里沾了幾點難以察覺的浮塵。他抬起右手,
五指修長但骨節(jié)分明,帶著一種掌控力量后的穩(wěn)定,不緊不慢地在自己腿側(cè)輕輕撣了兩下。
噗,噗。細微的撣灰聲,在這針鋒相對的寂靜里,清晰得猶如擂鼓。
崔德高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眼珠子瞪得幾乎要凸出眼眶,
難以置信地看著楚羿這旁若無人的舉動。一股難以言喻的羞辱感混雜著巨大的荒誕感,
如同冰水般瞬間淹沒了他的神經(jīng)。這……這是做什么?撣灰?!
楚羿似乎對那幾不可見的塵埃終于滿意了,這才緩緩抬起了頭。
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崔德高那因驚怒而扭曲的臉時,崔德高感覺周圍的溫度驟降!那雙眼睛里,
沒有絲毫崔德高預(yù)想中的絕望或憤怒,只有一片極致的冷。是那種玄冰凍穿了萬載堅巖,
磨礪出鋒利棱角的冷,沉淀著無數(shù)狼煙烽火、刀口舔血淬煉出的戾氣。
崔德高只覺得自己血液都隨著這眼神瞬間凍僵了。他的身體比他的思維更快地做出了反應(yīng)。
在強烈到令他靈魂都在戰(zhàn)栗的恐懼驅(qū)使下,崔德高下意識地就想退。他喉頭發(fā)緊,
牙齒開始咯咯打顫,雙腿軟得像面條,踉蹌著就要往后退去,
撞到了身后同樣嚇懵了的小太監(jiān)。就在崔德高魂飛魄散、倉惶后退的瞬間——嗆啷!
一道冰冷的弧光在大殿驟然幽暗的光線下猛地炸開!
那是金屬被巨力從鞘中狠狠抽出時帶起的暴烈龍吟!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整個空間,
遠比剛才灌入殿內(nèi)的寒風(fēng)更凜冽百倍!所有人的視線都無法抗拒地被那道攝人的光芒吸引。
只見楚羿的右手反握劍柄,拔劍的動作快得幾乎捕捉不到起勢,
手臂順勢劃出一道完美而充滿蠻橫破壞力量的軌跡,由上至下,悍然劈落!嘶啦——!
一聲異常響亮、異常干脆的裂帛聲猛地炸開!崔德高甚至沒來得及意識到那聲音意味著什么,
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浪伴隨著那道劍光撲面而至。他雙手徒勞地擋在面前,
眼睛驚恐地閉上。預(yù)想中的劇痛并未傳來。他愕然睜開眼。手里那沉甸甸的觸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臉上、手上傳來冰涼的觸碰,輕飄飄的,像垂死蝴蝶落下翅膀。
崔德高呆滯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樟?。雙手之中,哪里還有那卷代表無上威嚴的明黃綢緞?
取而代之的,是兩片斷裂的、邊緣被劍氣灼得微焦的綢布碎片。它們正打著旋兒,
像兩片被狂風(fēng)撕碎的殘破金箔,從他僵硬的指縫間緩緩飄落,一左一右,
姿態(tài)怪異又無比刺眼地,貼在了他那雙鑲嵌東珠、做工精致的暖靴靴面上。
裂帛之聲的余韻還在空寂的大殿嗡嗡回響,震得人耳膜發(fā)麻。
崔德高的瞳孔因極致的驚懼而放大到極限,收縮又放大。他像是被人憑空扼住了喉管,
那張刻薄的老臉先是血色盡褪,慘白如紙,隨即又被一種瀕死的醬紫色迅速覆蓋。
額頭上那點象征權(quán)力的東珠帽飾,隨著他無法抑制的劇烈顫抖而瘋狂晃動,
幾乎要從帽子上脫落下來。他的目光死死粘在自己靴面那兩片破爛的明黃布片上,
仿佛無法理解那是什么東西。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喉嚨里發(fā)出咯咯咯的怪異聲響,
像是生銹的齒輪在艱難咬合,卻怎么也無法連貫成一個字。
那卷圣旨……陛下的圣旨……裂了……成了兩片破布……這個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他每一根神經(jīng)末梢,
瞬間點燃了他殘存的、被巨大恐懼碾碎后的本能——那是保命的本能,
是閹人深植骨髓對皇權(quán)的畏懼。他猛地抬頭,看向那個持劍的身影,楚羿依舊站在原地,
那把剛剛撕裂圣旨的長劍斜斜垂下,劍尖甚至沒有點地。楚羿的目光,
如同兩塊淬了萬年寒冰的玄鐵,正死死地釘在他身上。
那眼神冰冷、平靜、又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殘忍審視,似乎下一秒就要將他如同那圣旨一般,
輕易地切割開來。“嗷——?。?!
”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嚎終于從崔德高撕裂的喉嚨里爆發(fā)出來,
帶著破音和絕望的歇斯底里,“你!你!大逆不道!竟敢劈……劈碎圣旨!
這是……這是誅連九族的大罪?。。≌D九族!滅十族!”他嘶喊著,
身體卻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再也無法支撐那點虛張聲勢的體面。雙腿一軟,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整個人抖得如同秋風(fēng)里最后一片枯葉。
那兩片象征著他宣旨使命徹底失敗的明黃破布,還緊緊貼在他臟污的靴面上。楚羿動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極緩地抬起了執(zhí)劍的那只手。劍身被殿內(nèi)昏黃的光線映照著,
流淌過一道幽冷的弧線。崔德高所有的尖叫如同被掐斷,驟然卡死。
只見楚羿抬起穿著厚重烏皮軍靴的腳,一步,一步,
沉重地踩在那落地的、被他劈成兩半的明黃圣旨碎片上。粗糙的靴底碾軋在精美的絲綢上,
發(fā)出細微卻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他仿佛踏著世間最污穢的泥淖,步伐沉穩(wěn)得沒有一絲猶豫。
幾尺的距離,如同踏在崔德高瀕臨崩潰的心臟上。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面孔近在咫尺,
放大在楚羿的視線里,渾濁的汗珠混雜著因為過于驚懼而失禁流出的渾濁液體,
爬滿溝壑縱橫的老臉,氣味刺鼻。楚羿的左手,如同捕食的毒蛇,猛地探出。五指如鐵鉗,
精準無比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狠狠攥住了崔德高前襟那片上好綾綢做成的衣料!
布料被驟然拉扯繃緊的細微撕裂聲,清脆地刺入耳膜。楚羿手腕一沉,
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力通過手臂傳來。崔德高感覺自己像一只被拎離了水面的癩蛤蟆,
整個人竟然被硬生生地從地上提溜了起來!雙腳離地,懸在空中,徒勞地蹬踹著,
發(fā)出無意義的“嗬嗬”抽氣聲,一股濃烈的尿臊味瞬間彌散開來。楚羿的臉貼近了,
幾乎是鼻尖貼著鼻尖的距離。他身上冰冷的殺氣裹挾著邊塞風(fēng)雪的味道,撲面而至,
崔德高瞬間窒息?!皠偛?,” 楚羿開口了。那聲音低沉,壓得極低,
仿佛是從寒潭深淵底部浮上來的氣流,每一個字都裹著冰碴,
清晰無比地砸在崔德高碎裂的聽覺神經(jīng)上,“你叫朕什么?
”崔德高的眼珠在眼眶里瘋狂地、無法控制地左右急速顫動。血絲瞬間爬滿了眼白,
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開去。眼前這張年輕而冷酷的臉,
那雙深不見底、映不出他此刻絕望倒影的眸子,
那句話里那個石破天驚的稱謂……巨大的錯愕和滅頂?shù)目謶謴氐啄胨榱怂X子里僅存的思維。
“陛……陛……” 他嘴巴開合,只能發(fā)出兩個破碎的音節(jié),像是在模仿“陛下”,
又像是在絕望地否認某種荒謬。后面的“下”字完全消失在咽喉痙攣的咯咯聲里,
只剩下一片徒勞的白氣。楚羿的嘴角,似乎極其短暫地向上勾了一下。但那絕不是笑。
更像是猛獸面對獵物最后徒勞掙扎時,露出的一絲殘忍的玩味。
他攥著崔德高衣襟的手猛地向后一搡!“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伴隨著骨頭撞擊地面的鈍響在大殿內(nèi)回蕩。
崔德高那不算沉重的身體像個破麻袋般被狠狠摜在冰冷堅硬的青石地板上。
巨大的沖擊力撞得他五臟六腑幾乎移位,眼前瞬間黑紅一片,金星亂冒,連慘叫都發(fā)不出來,
只能蜷縮在地上劇烈地抽搐,喉嚨里嗬嗬有聲,像條瀕死的魚。楚羿甚至懶得再看他一眼,
仿佛甩掉的不過是靴子上的一粒灰塵。他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向殿門的方向。
剛才一直縮在崔德高身后、被這驟變驚嚇得如同三只凍僵麻雀的小太監(jiān),
此刻終于被崔德高落地的悶響驚醒。他們看到了楚羿那轉(zhuǎn)過來的、毫無感情的眼睛。
“啊——!” 刺耳的、變調(diào)的尖叫幾乎是本能地爆發(fā),充滿了撕裂感。三人連滾帶爬,
手腳并用地向外逃竄,被門檻狠狠絆倒,摔成一團滾出門去,消失在門外昏暗的雪地里,
只留下一連串凄慘的哭嚎求饒和倉惶奔逃的腳步聲。殿內(nèi),只剩下楚羿,
以及地上蜷縮著、痛苦呻吟、尿液浸濕了褲襠的崔德高。楚羿站在那里,
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墻面上投下一片沉郁厚重的暗影。他手中的長劍還垂著,
劍尖斜斜指向地面,微微震顫,折射著殿內(nèi)幽暗的燈火,如同一條按捺著嗜血沖動的毒蛇。
他微微歪了下頭,似乎在側(cè)耳傾聽著什么虛無的聲響。
崔德高痛苦的呻吟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楚羿低頭,
目光漠然掃過劍身映出的自己那雙殺意未退的眸子,一絲冷笑無聲地掠過眼底。
“呵……時間到了?!彼牡驼Z,冰冷得如同玄冰碎裂。話音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