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鋪滿晨光的城市街道上，顏瑾低頭再次確認手中的婚禮流程表，
指尖輕輕劃過燙金字體。象牙白的婚紗裙擺鋪展在座椅上，像一片溫柔的云。"顏小姐，
再過十五分鐘就到酒店了。"司機透過后視鏡對她微笑。顏瑾點頭回應(yīng)，
目光落在無名指上的鉆戒上。三年前李浩在東京塔下求婚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那天雪花紛飛，
他單膝跪地的瞬間，周圍游客自發(fā)圍成一圈鼓掌祝福。她一直以為那就是幸福的極致了。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她的回憶。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您好，
請問是顏瑾女士嗎？"電話那頭是一個嚴肅的男聲。"我是，請問您是哪位？
""這里是朝陽區(qū)派出所。您的未婚夫李浩因涉嫌嫖娼被我們拘留，需要您過來處理一下。
"顏瑾的手指突然失去了知覺，手機差點滑落。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您是說...李浩？今天我們要結(jié)婚的李浩？
""是的，女士。請您盡快到派出所來一趟。"掛斷電話，
顏瑾機械地對司機說："麻煩改去朝陽派出所。"她的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司機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但職業(yè)素養(yǎng)讓他沒有多問，只是在下一個路口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派出所的白熾燈刺眼得讓人流淚。顏瑾拖著婚紗穿過長廊，裙擺掃過光潔的地面，
發(fā)出細碎的沙沙聲。幾個等候區(qū)的市民抬頭看她，眼中混合著好奇和憐憫。
李浩坐在調(diào)解室里，襯衫皺巴巴的，領(lǐng)帶不知所蹤。看到顏瑾的瞬間，他猛地站起來，
臉色煞白。"小瑾，你聽我解釋，這不是真的！我們就是搞了個婚前單身派對，
有人叫了幾個陪酒的，我發(fā)誓我什么都沒做！是警察搞錯了！"顏瑾靜靜地注視著他，
目光從他凌亂的頭發(fā)移到解開三顆扣子的襯衫領(lǐng)口，再到他左頸上那個可疑的唇印。
她突然覺得面前這個相處了三年的男人陌生得可怕。"警察同志，能告訴我具體情況嗎？
"她轉(zhuǎn)向一旁的警官，聲音出奇地冷靜。
警官遞過一份文件："凌晨兩點群眾舉報某會所有賣淫嫖娼活動，
我們出警抓獲了包括您未婚夫在內(nèi)的七人。根據(jù)現(xiàn)場女子供述和轉(zhuǎn)賬記錄，證據(jù)確鑿。
"李浩急切地插話："小瑾，我是被陷害的！你知道王斌一直嫉妒我們，肯定是他設(shè)的局！
"顏瑾沒有理會他，繼續(xù)問警官："現(xiàn)在需要我做什么？""考慮到情節(jié)較輕且是初犯，
可以處以罰款和行政拘留。如果您作為家屬愿意擔保，今天可以帶他回去，
但案件還會走程序。"顏瑾點點頭，機械地辦理了手續(xù)，簽字，付款。整個過程中，
她的表情平靜得像在處理一份普通的工作文件。走出派出所，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
李浩試圖拉她的手："小瑾，我真的知道錯了，就是婚前太緊張，
喝了點酒...""我給酒店打電話取消今天的宴席。"顏瑾打斷他，拿出手機。
"不用取消！我們可以解釋說我突發(fā)急病，改期就行..."顏瑾終于抬眼看他，
眼神讓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李浩，你覺得今天我還會和你結(jié)婚嗎？"她撥通酒店電話，
聲音清晰而穩(wěn)定："您好，我是今天預(yù)訂了婚宴的顏瑾。是的，非常抱歉，
婚禮需要取消...不，不是改期，是取消...是的，違約金我會承擔..."掛斷后，
她又依次給婚慶公司、化妝師、攝影師發(fā)了取消通知。每一個電話她都保持著專業(yè)的語氣，
仿佛只是在處理一個普通項目。只有當她坐進出租車，報出自己公寓的地址而非新婚別墅時，
當司機通過后視鏡投來同情的目光時，顏瑾才感到婚紗下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第二章顏瑾推開新房的大門，玄關(guān)處還擺放著昨晚李浩匆忙脫下的皮鞋。
她盯著那雙锃亮的牛津鞋看了三秒，突然抬腳狠狠踢飛了它們。一只撞在墻上發(fā)出悶響，
另一只打翻了裝飾花瓶，水和花瓣灑了一地。婚紗的裙擺絆了她一下，
顏瑾粗暴地扯開背后的綁帶，昂貴的絲綢面料像蛻下的蛇皮一樣堆落在腳邊。
她踩過那團潔白的紗，徑直走向臥室。新房的床頭掛著他們的婚紗照，李浩摟著她的腰，
兩人笑得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顏瑾爬上床，一把扯下相框，
玻璃在墻上砸出一個凹痕后碎裂在地。手機在包里不停震動。顏瑾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
機械地掏出來看了一眼——37個未接來電，大部分來自李浩，
還有他父母、婚慶公司、以及她的閨蜜林薇。當林薇的名字再次亮起時，
顏瑾終于按下了接聽鍵。"瑾兒！天啊你終于接電話了！我聽到消息了，
李浩那個王八蛋——你現(xiàn)在在哪？還好嗎？"林薇的聲音像是一把錘子，
敲碎了顏瑾最后一絲克制。"我...在新房..."顏瑾的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
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我馬上過來！別掛電話，聽到嗎？我正在打車！
"顏瑾聽著電話那頭林薇急促的呼吸聲和出租車開關(guān)門的聲音，眼淚突然決堤而出。
她蜷縮成一團，手機滑落在地，哭聲從壓抑的抽泣逐漸變成撕心裂肺的嚎啕。
"為什么...為什么..."她捶打著地板，指甲在實木上留下幾道白痕。三小時前，
她還以為自己即將開始人生最美好的篇章，現(xiàn)在一切都成了笑話。
電話里傳來林薇焦急的呼喚，
顏瑾摸索著重新拿起手機："薇...我沒事...就是...""放屁！你這樣子叫沒事？
等著，我還有十分鐘就到！"掛斷電話，顏瑾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的相冊上。
那是她和李浩的戀愛記錄，從第一次約會到求婚，每一張照片都精心挑選。
她顫抖著手指翻開第一頁——迪士尼樂園，李浩戴著可笑的米老鼠耳朵，親吻她的臉頰。
"那天是我生日..."顏瑾喃喃自語，指尖撫過照片上自己幸福的笑臉。
那天煙花表演結(jié)束后，李浩在灰姑娘城堡前突然單膝跪地，
拿出了一枚小小的銀戒指："雖然現(xiàn)在只能買得起這個，但總有一天我會給你換上鉆戒。
"翻到下一頁，是他們在泰國的旅行。李浩背著她走在沙灘上，兩人都曬得通紅。
"那次我中暑了，他背著我走了兩公里回酒店..."再往后，東京塔下的求婚，
雪花落在李浩的睫毛上，他緊張得差點摔了戒指盒。每一張照片都像一把刀，剜著她的心臟。
這些記憶是真的嗎？那個滿眼是她的男人，和今天在派出所見到的衣衫不整的混蛋，
真的是同一個人嗎？門鈴響了。顏瑾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透過貓眼看到林薇焦急的臉。
門一開，林薇就一把抱住了她："天啊，你的手怎么這么冰？"她脫下外套裹住顏瑾，
像護著一只受傷的小動物一樣把她帶到沙發(fā)上。
"他們說是嫖娼...婚禮當天凌晨..."顏瑾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我們的最后一晚單身派對，
他說要和哥們兒喝兩杯就回來...結(jié)果..."林薇緊緊握著她的手："我殺了他。
""我在派出所簽字的時侯，警察看我的眼神...那種憐憫..."顏瑾突然干嘔起來，
林薇趕緊抓過垃圾桶。"深呼吸，親愛的，深呼吸。"林薇撫摸著她的后背，"你需要什么？
水？茶？還是我直接叫救護車？"顏瑾搖搖頭，眼淚無聲地流下："我只是...不明白。
如果他不愛我，為什么要求婚？為什么要策劃這么盛大的婚禮？"林薇嘆了口氣，
從廚房找來杯子倒上水："男人做這些事有時候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覺得'應(yīng)該'這樣做。
社會期待，父母壓力，同齡人比較..."她頓了頓，"當然，這他媽的不代表他可以去嫖！
"顏瑾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機撥通了酒店的電話："您好，我是顏瑾...是的，
取消了...不，請把三層蛋糕送給附近的孤兒院...對，鮮花也是...謝謝。
"掛斷后，她又給婚慶公司打了同樣的電話，將裝飾鮮花捐贈給養(yǎng)老院。
"你還在處理這些事？"林薇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總要有人負責。
"顏瑾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三百多位賓客，五十桌酒席，我不能讓那些食物浪費掉。
"林薇握住她的手："瑾兒，哭出來吧，別憋著。你這樣我害怕。
"顏瑾的眼神空洞："我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就像在看別人的生活。"門鈴再次響起。
林薇去開門，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你們來干什么？"顏瑾抬頭，看到李浩的父母站在門口，
李母手里還提著一個果籃。"小瑾啊..."李母一看到她就紅了眼眶，
"我們替浩浩來道歉，那孩子太不懂事了！"李父跟在后面，表情尷尬："顏瑾，
這事是李浩不對，但年輕人難免犯錯..."林薇擋在門前："叔叔阿姨，現(xiàn)在不是時候。
""讓我們進去說兩句，就兩句！"李母擠了進來，把果籃放在桌上，"小瑾，
你看在兩家多年交情的份上，給浩浩一個改過的機會..."顏瑾緩緩站起來，
婚紗的襯裙讓她看起來像個蒼白的幽靈："阿姨，這不是'犯錯'，這是違法，
更是對我的侮辱。""哎呀，男人嘛，婚前緊張，喝多了酒就容易糊涂..."李母擺擺手，
"你們感情這么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小事？"顏瑾的聲音突然拔高，
"您覺得這是小事？"李父咳嗽一聲："顏瑾，我們知道你生氣。但浩浩真的很愛你，
這次真的是意外。那個會所是客戶帶他去的，他也不好拒絕...""所以是客戶的錯？
會所的錯？酒的錯？"顏瑾的手指緊緊攥住沙發(fā)靠背，"就是不是李浩的錯？
"李母坐到她身邊，試圖拉她的手："婚后他肯定收心！男人都這樣，婚前愛玩，
有了家就..."顏瑾猛地抽回手："阿姨，我父親從來沒有'玩'過。我爺爺也沒有。
請不要用'男人都這樣'來為您的兒子開脫。"李母的臉色變了："顏瑾，你這話就不對了。
我們低聲下氣來道歉，你...""我不需要道歉。"顏瑾挺直了背，"我需要時間思考。
現(xiàn)在請你們離開。""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李父終于忍不住了，"我們家浩浩名校畢業(yè)，
年薪百萬，多少女孩排隊想嫁他！
要不是看在你父親面子上..."林薇一把拉開門："滾出去！"李母站起來，
語氣變得尖刻："顏瑾，你想清楚。婚禮請?zhí)及l(fā)出去了，現(xiàn)在取消，丟臉的是兩家！
你以為這種事傳出去，以后還有好男人要你嗎？三十歲的女人...""滾！
"顏瑾抓起果籃砸向墻壁，水果滾落一地，"給我滾出去！"李父李母被嚇住了，匆匆離開。
門關(guān)上后，顏瑾像被抽走了骨頭一樣滑坐在地上。林薇跪下來抱住她："好了，
他們都走了...哭出來吧..."這一次，顏瑾終于放聲大哭，
仿佛要把靈魂都哭出來一般。她哭了很久，直到嗓子嘶啞，眼睛腫得睜不開。
"我要和他分手。"平靜下來后，顏瑾啞著嗓子說。林薇點點頭："我支持你任何決定。
""不是沖動...我只是突然看清了很多事。"顏瑾深吸一口氣，
么熟練...好像早就知道他會做這種事...也許這不是第一次..."林薇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是李浩。""告訴他，我需要時間...一個人。"顏瑾站起來，走向浴室，
"我要洗個澡，然后睡一覺。明天...再處理這些爛事。"熱水沖在身上，
顏瑾終于讓眼淚再次流下。她滑坐在浴室地板上，抱著膝蓋，任憑水流沖刷著身體。
三年來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回——那些甜蜜的瞬間有多少是真實的？她愛的到底是李浩，
還是自己想象中的完美戀人？擦干身體，顏瑾穿上舊睡衣——那件大學(xué)時代就有的寬松T恤，
而不是李浩喜歡的性感真絲睡裙。躺在床上，她關(guān)掉了手機。今晚，她只想做回自己，
而不是任何人的未婚妻。林薇在客廳沙發(fā)上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她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
發(fā)現(xiàn)顏瑾已經(jīng)醒了，正坐在窗前看著初升的太陽。"嘿，感覺好些了嗎？
"林薇遞給她一杯熱茶。顏瑾接過茶杯，熱氣氤氳中她的眼神變得堅定："薇，幫我個忙。
今天陪我去新房把東西搬出來。""你確定？""從未如此確定過。"顏瑾抿了一口茶，
"有些底線，不能退讓。"第三章顏瑾站在公司大樓電梯里，
對著金屬壁面整理了一下襯衫領(lǐng)口。這是婚禮取消后她第一次回公司上班，七天沒見，
鏡面中的自己眼下掛著兩片青黑，即使用了遮瑕膏也掩蓋不住。電梯在23層停下，門一開，
前臺的張萌就瞪大了眼睛："顏、顏總監(jiān)？您怎么來了？""今天周一。"顏瑾微笑，
聲音平穩(wěn)，"上周的項目進度報告我已經(jīng)發(fā)到部門群了。"她挺直腰背穿過辦公區(qū)，
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像小針一樣扎在背上。
天結(jié)婚嗎...""...派出所...""...嫖娼被抓..."顏瑾的手指微微發(fā)抖，
她用力攥緊公文包帶子，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顏總監(jiān)！
"助理小林匆匆跑來，"陳總說您來了就去他辦公室一趟。"陳明，公司副總，
也是當初極力推薦她休婚假的人。顏瑾深吸一口氣，敲響了那扇磨砂玻璃門。"進來。
"陳明從文件堆里抬頭，表情有一瞬間的尷尬："顏瑾啊...這個...聽說婚禮取消了？
""是的，個人原因。"顏瑾站在原地，沒有坐下的意思。"咳，年輕人嘛，
感情的事說不準..."陳明搓著手，"公司最近接了個大項目，明盛集團的商業(yè)綜合體，
本來不想打擾你婚假，但現(xiàn)在...""我需要做什么？"顏瑾直接問道。
陳明顯然松了口氣："你負責設(shè)計部對接，今天下午三點他們副總裁帶團隊來開啟動會。
資料在這里。"他推過一個文件夾，"有什么問題嗎？""沒有。"顏瑾接過文件夾，
"我會處理好。"走出辦公室，顏瑾徑直去了洗手間。鎖上隔間門，
她終于允許自己顫抖起來。眼淚涌上眼眶，她仰起頭，不讓它們落下。深呼吸三次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