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程曉陽對著電梯里的鏡子最后整理了一下衣領，
藏青色西裝的領口別著一枚小小的銀色胸針——那是她大學畢業時收到的禮物。
已經過了七年了，她依然戴著它參加每一個重要場合。“極光互動，20樓。
”她對前臺的接待員說道，聲音比自己預想的還要緊繃。“程小姐是嗎？
張總監已經通知過了，會議室在右手邊盡頭。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音讓她有些不習慣。程曉陽暗自深吸一口氣，
握緊了手中的筆記本電腦包。
這個突如其來的面試機會來得不是時候——她剛結束上一個項目，正打算休息一陣，
卻接到了獵頭的電話。“他們急需主程，點名要業內最好的AR人才。”獵頭是這么說的，
“薪資可以談，但明天就要上崗。”會議室的門半掩著，里面傳來低沉的男聲，
正在討論什么技術參數。那個聲音像是一把鈍刀，
猝不及防地劃開了程曉陽記憶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她的手指在門把上僵住了。“不可能。
哪有這么巧的事。”推開門的一瞬間，她首先看到的是投影儀光線中飛舞的塵埃。然后，
是一個挺拔的背影——深灰色襯衫，肩膀的線條利落而熟悉。那人轉過身來，
程曉陽感到自己的呼吸停滯了一秒。俞辰。七年不見，他的輪廓更加分明了，下頜線緊繃著，
眉宇間多了幾分成熟與威嚴。但那雙眼睛——漆黑如墨，
專注時會有微微的皺褶——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俞總監好，我是程曉陽。”她搶先開口，
伸出了手。專業。必須保持專業。她反復告誡自己，指甲卻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
握手的瞬間，俞辰的掌心溫暖而干燥，指腹有一層薄繭——程序員共同的印記。
程曉陽迅速抽回了手，仿佛那溫度會灼傷她。“你好。”他的聲音比記憶中更加低沉，
“你的簡歷很出色。”程曉陽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在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上。
她調出準備好的演示文件，開始講解對“幻境仙緣”項目的技術分析。
這是她的安全區——代碼和算法永遠不會背叛你，它們要么運行，要么報錯，
從來不會像人心那樣復雜，讓人難以捉摸。……“關于AR和VR的無縫切換，
我認為可以通過改進空間定位算法來解決...”她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流暢地滑動，
展示著精心準備的解決方案。整個過程中，她能感覺到俞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幾次，
當她對某個技術點提出獨到見解時，
他眉毛微微上揚的表情幾乎讓她破功——那是他驚訝時的習慣，和大學時如出一轍。
“你被錄用了。”討論結束后，俞辰合上文件夾，聲音平靜得不帶任何波瀾，“明天九點，
直接找王鵬對接。”程曉陽點點頭，收拾東西時一縷不聽話的頭發滑落下來。
她下意識地抬手想撥開它，抬頭時正對上俞辰的目光——那里面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快得讓她幾乎以為是錯覺。“謝謝學長。明天見。
”脫口而出的稱呼讓程曉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七年了，
她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這個稱呼。轉身離開時，她能感覺到背后那道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直到電梯門關上。程曉陽靠在冰冷的電梯壁上，終于允許自己呼出那口憋了太久的氣。
手機震動起來，是閨蜜林小雨的信息：「面試怎么樣？什么公司這么急？」
程曉陽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片刻，回復道：「極光互動。明天入職。」「極光？！
那不是俞辰在的公司嗎？！」「嗯，見到了。」程曉陽盡量讓自己的回復看起來輕描淡寫。
林小雨的電話立刻打了進來：“程曉陽！你見到他了？他怎么樣？結婚了嗎？有女朋友嗎？
你們...”“小雨，”程曉陽打斷她，“這只是個工作機會。我們…早就翻篇了。
”掛掉電話，程曉陽望向車窗外流動的城市燈火。七年了，
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那個總在實驗室陪她熬夜的學長，
忘記那個她鼓起勇氣表白卻被拒絕的雨夜。可今天，僅僅是三十分鐘的會面，
就讓她筑起的所有防線潰不成軍。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是獵頭發來的合同草案。
程曉陽滑動屏幕，目光落在薪資數字上——比市場價高出30%。她苦笑著搖搖頭，
俞辰一向大方，即使是面對一個“陌生人”。回到公寓，
程曉陽從書柜最底層抽出一本厚重的相冊。翻開其中一頁，
是大學畢業典禮的照片——她站在計算機學院的展板前，身旁是穿著學士服的俞辰，
兩人中間刻意保持著一段微妙的距離。照片的角落里，
有一行幾乎被時間磨滅的小字：「給曉陽，愿你的代碼永遠沒有bug。——俞辰」
程曉陽輕輕撫過那行字跡，然后合上相冊，將它塞回了最黑暗的角落。明天開始，
她只是極光互動高薪聘請的主程，而俞辰只是她的上司。僅此而已。她對自己發誓，這一次，
絕不會再重蹈覆轍。第二章程曉陽站在電梯里，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
心跳比平時快了至少二十個百分點。“程工，早啊！”王鵬熱情地迎上來，
“我帶你去你的工位。”技術部的辦公區寬敞明亮，
她的位置被安排在靠窗的角落——一個程序員能得到的最高禮遇。程曉陽剛放下包，
就發現桌上已經放著一杯咖啡，旁邊貼著便簽：「歡迎加入團隊——俞辰」黑咖啡，不加糖，
加了一點點肉桂粉。程曉陽的手指僵在半空。他怎么還記得？“俞總監說這是你喜歡的口味。
”王鵬笑著說，“他記性可真好，新人的喜好從來不會搞錯。”程曉陽勉強扯出一個微笑，
小啜了一口。味道太熟悉了，和大學時實驗室樓下那家咖啡館的一模一樣。
“項目文檔在這里，趙磊留下的代碼在這臺電腦上。”王鵬幫她登錄系統，
說：“有什么問題的話可以隨時找我。”程曉陽點點頭，立刻沉浸到代碼中。
這是她的舒適區，在這里她不需要思考俞辰為什么會記得她的咖啡口味，
只需要專注于眼前的一個個函數和算法。午休時間，辦公室漸漸空了。程曉陽伸了個懶腰，
準備去天臺透口氣——“代碼看完了？”低沉的嗓音從身后傳來，
程曉陽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俞辰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身后，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
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嗯，架構很清晰，但AR渲染部分有優化空間。
”她保持著專業口吻，“我列了幾個修改方案。”俞辰俯身查看她的屏幕，
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若有若無地飄過來。程曉陽屏住呼吸，悄悄往旁邊挪了半步。
“效率真高。”他直起身，嘴角微微上揚，“晚上部門有個迎新聚餐，你會來吧？
”程曉陽想說她更想早點回家看文檔，但俞辰的眼神讓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太好了。
”他眼睛亮了起來，那一瞬間像極了大學時說服她參加編程比賽的樣子，“七點，
樓下的川菜館。”直到俞辰走遠，程曉陽才長出一口氣。她打開手機，
給林小雨發了條消息：「我可能犯了個錯誤。」第三章KTV包廂里人聲鼎沸。
程曉陽縮在角落，小口啜飲著檸檬水，看著同事們輪流唱歌。“程工，來一首！
”王鵬突然把麥克風遞過來，“新人必須表演節目！”在眾人的起哄聲中，
程曉陽無奈地接過麥克風。她點了一首《年少有為》，前奏響起時，
她余光看到俞辰的手指突然捏緊了酒杯。“假如我年少有為不自卑...”唱到這句時，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這是大學時俞辰常聽的歌，她偷偷學會了，卻從未在他面前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