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死后第三年,鎮(zhèn)北將軍蕭瑾言終于掘開我的墳?zāi)埂V灰蛩膼坻鐭熑杖肇瑝簦?/p>
腹中胎兒不穩(wěn)。鋒利的長劍將我早已腐朽的尸骨劈成碎片,可當(dāng)夜柳如煙依舊夢魘連連。
道士聲稱我怨氣沖天,有冤要申。蕭瑾言卻冷笑,"給如煙下毒想要害死她腹中孩子,
我只是休了她而已。""后來她勾引下人,我也好心沒有治她死罪,如今還有臉喊冤?
"可直到他將城外的女兒接回,聽到府中眾人對我的指控攻擊。得知一切真相的他卻瘋了。
1整個聽雨軒鴉雀無聲。跪了一地的大夫連大氣都不敢出。柳如煙嬌弱靠在蕭瑾言懷里,
泫然欲泣。"將軍,姐姐恨我入骨,連道法都鎮(zhèn)壓不了她的怨氣,如煙不如一死了之,
免得將軍擔(dān)心。"她哭得楚楚可憐,言語間都是為他人著想。可床榻四周卻貼滿符紙,
左右站著幾個道童。蕭瑾言心疼極了,將人抱得更緊。"說什么傻話,這一切都是溫婉的錯,
該付出代價的人是她。""這個惡毒女人,活著的時候害你,死了也要糾纏不休,
就別怪我讓她魂飛魄散!"一旁的道長抹了把汗,小心提醒。"將軍,死者戾氣深重,
若一意孤行誅其魂魄,只怕姨娘也要受難。""如今只能取死者親血給姨娘服用,
此法能暫且騙過亡魂,保姨娘一段時間無虞。"蕭瑾言毫不猶豫,"那個小賤種現(xiàn)在何處?
馬上帶來!"管家連滾帶爬跑出房間。將在雪地里跪了整夜,
早成雪人的七歲女童用力拉扯起來。小七猝不及防,朝前摔倒,額頭重重磕在臺階上。
頓時鮮血如注,皮肉翻飛。小七痛得連眼皮都睜不開。管家臉色突變,
抓起她的袖子胡亂擦拭血跡。"果然是那賤人之女,和她娘一樣有心計!
我不過拉扯兩下就裝摔倒。""以為將軍看到你這副模樣會心疼嗎?癡心妄想,
只會更加厭惡!"到達(dá)房內(nèi),蕭瑾言正摟著柳如煙在榻上輕聲安撫。見到小七,
立刻變了臉色。柳如煙往蕭瑾言懷里瑟縮,"怎么滿身血污?將軍,如煙怕!"砰!
一盞滾燙的熱茶砸在小七身上。蕭瑾言惱怒,"渾身血跡進(jìn)房,成何體統(tǒng)!
""我看你是故意驚擾如煙,簡直和你那賤人娘一樣心腸歹毒!"和管家所說一字不差,
蕭瑾言當(dāng)真厭惡極了我。連帶著對小七也不待見。小七額頭上的傷口被茶水燙得血肉模糊,
更顯猙獰。將原本清秀的容貌遮掩了大半。她痛得面色扭曲,重重跪倒在地。
從破舊的袖口里拿出一支白玉簪。這是我和蕭瑾言的定情信物。當(dāng)年他說過,
拿著這支簪子可以向他提出一個要求。小七淚流滿面,擲地有聲:"我娘有冤!請將軍明察!
"我的魂魄飄在半空,看著這一切心如刀絞。三年了,我每日看著蕭瑾言和柳如煙恩愛纏綿。
看著他們踐踏我的回憶,糟蹋我留下的一切。如今連我唯一的女兒,也要被他們折磨。
我拼命想要沖上前去保護(hù)小七,可無數(shù)次嘗試都如同虛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
那個曾經(jīng)說要護(hù)我一生一世的男人,如今卻要?dú)⑺牢覀兊呐畠骸J掕裕憧烧娼^情啊。
第2章整個房間死一般寂靜。一聲嗤笑打破沉默,蕭瑾言勾起嘴角,眼中閃著寒光。
"我當(dāng)初就該一劍殺了那賤人,不該心軟讓她活著,害得如煙受這么多苦。""為了如煙,
暫且留你一命,帶下去按道長的吩咐取血。"他擺手讓人把小七拖下去。小七拼命掙扎,
舉著白玉簪憤怒大喊。"將軍不是一言九鼎嗎?當(dāng)初我娘救過將軍的命,
我要用這支簪子換我娘申冤的機(jī)會!"蕭瑾言神色一怔,盯著玉簪半晌沒有說話。
三年前雪夜,蕭瑾言被敵軍追殺,身受重傷昏迷在我府門外。是我不顧家規(guī),
偷偷將他救回房中。煎藥換藥,縫合傷口,整整半個月日夜照料。
用盡我所有的私房錢為他請大夫買藥材。換來我滿手傷疤,日漸憔悴的容顏。
可我一點(diǎn)也不在意。因?yàn)樗涛易x書識字,陪我賞花飲酒,在月下為我彈琴。
玉簪是他病愈后親手雕刻,也是他親手插入我發(fā)間。聲音溫柔如春風(fēng),"只要我還活著,
你可以拿著這支簪子向我提出任何要求。"這是蕭瑾言給我的承諾,
他手上至今還有當(dāng)年刻簪時留下的疤。在我還未嫁給他,柳如煙還未進(jìn)府時,
蕭瑾言對我是真心的。我緊張地看著蕭瑾言,期待他會如何反應(yīng)。
可蕭瑾言幾步來到小七身邊,將玉簪奪過,整齊掰成兩段。他眼神如刀,語氣森冷。
"她勾引下人,早就背叛了這份情意,這支簪子不配再留著。""你的要求我答應(yīng),
不過此后我和溫婉恩斷義絕,再無瓜葛!"一字一句重重砸在心頭,靈魂都在顫抖。
還真是絕情。柳如煙又驚又喜,壓住嘴角的笑意,柔聲勸慰。"將軍莫要動怒,
溫婉姐姐也是一時糊涂才做錯事。""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進(jìn)府就好了,
這樣姐姐不會因?yàn)榧刀氏露竞ξ遥粫驗(yàn)榧拍匆氯恕?蕭瑾言原本糾結(jié)的情緒,
被這番話撫平。他冰冷開口,"如煙,你心地善良,不必為她開脫。
""溫婉生來就是個心機(jī)深沉的毒婦,和進(jìn)不進(jìn)府沒有關(guān)系!"府中眾人紛紛點(diǎn)頭附和。
跪了一地的大夫也出聲迎合。"大夫人這個賤人禍害府中安寧,謀害如煙姨娘腹中孩子,
早晚遭天譴!""當(dāng)年將軍娶她已是天大恩德,沒想到大夫人不知感恩,反而囂張跋扈,
謀害姨娘,還和下人私通,真是忘恩負(fù)義!""對啊,最后被休棄也是罪有應(yīng)得!
"柳如煙面色慌張,死死瞪了一眼多嘴的大夫。蕭瑾言臉色驟變。"大夫人不是病死的嗎?
"說到這里,他眉頭緊皺,面色陰沉。我冷笑一聲。病死?
不過是掩蓋我被他們折磨致死的真相。給蕭瑾言不去查看我尸身的理由。
在大夫快要承受不住蕭瑾言威壓時,柳如煙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蕭瑾言視線被拉回,
焦急查看。"血呢?快取這個小賤種的血給如煙服下!"侍衛(wèi)上前架住小七,拉起衣袖,
露出瘦弱的手臂。刀尖劃破皮膚,血液滴入碗中。小七很快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她在城外乞討度日,吃不飽穿不暖。身上這套不合身的衣裳,還是被接回府后臨時找來的。
我恨不得以身代之,可無數(shù)次觸碰都像打在空氣上。我對著蕭瑾言拳打腳踢,無聲嘶吼。
她是你女兒!為什么要這么對她!眼睜睜看著瓷碗盛滿又續(xù),小七因失血過多而顫抖。
可我無能為力。就在我即將絕望時,蕭瑾言皺眉叫停。"夠了!帶下去,好生照料。
"小七沒動,扶著手臂,倔強(qiáng)看著蕭瑾言。"我不需要休息。""將軍一諾千金,
你答應(yīng)過要給我娘申冤的機(jī)會。"蕭瑾言沒想到小七會如此堅持,有那么一瞬,
他似乎看見了熟悉的影子。不等蕭瑾言細(xì)看,柳如煙眼中閃過怨毒。
她認(rèn)出小七就是我和蕭瑾言的女兒了。第3章柳如煙輕咳一聲,立即有大夫出聲附和。
"將軍,大夫人蛇蝎心腸是事實(shí),何來冤屈一說?""這野丫頭來路不明,她的話不可信,
只怕會對將軍不利!"在場所有人紛紛附和,都說小七骨子里流著和我一樣骯臟的血。
蕭瑾言面色陰沉,看向道長,"依道長之見,當(dāng)如何?"道長手中羅盤瘋狂轉(zhuǎn)動,
他抬頭看了看,隔著陰陽與我對視。"依貧道之見,當(dāng)讓其申冤。"柳如煙攥緊雙拳,
猶豫后陰冷一笑。"將軍,她雖有玉簪,可到底只是個野丫頭。""告狀也需有憑證,
如若她能拿出證據(jù),您再為她主持公道也不遲。"即便是道長這種見多識廣的人,
聞言也皺緊眉頭。"將軍,此子不過七歲,身子骨弱,萬萬不可...""好,我答應(yīng)!
"小七應(yīng)下來,毫不畏懼地對上柳如煙的目光。"不過,我要府中所有人都在場。
""害死我娘的惡人,一個都不能少!"我淚如雨下,焦急想要阻攔小七。
道長手里的羅盤飛速轉(zhuǎn)動,只能看見殘影。他掐指一算,臉色煞白。"驚天冤案!
這女子到底遭遇了什么?"蕭瑾言怔怔看著羅盤,冷笑開口。"給如煙下毒一事有人證物證,
勾引下人也被我親眼所見,溫婉不可能有冤!""何況我說過,溫婉可以在偏院安度余生,
分明是她心懷怨恨罷了!"當(dāng)年蕭瑾言娶我后不久,意外得知柳如煙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孤苦無依,我心軟收留了她。這引起府中正妻們的不滿,都說我蠢。花朝節(jié)上,
柳如煙突然腹痛如絞,太醫(yī)診斷中毒,險些喪命。早就安排好的丫鬟指證是我下的毒,
讓我百口莫辨。柳如煙醒來后虛弱地為我求情,說我只是一時嫉妒。蕭瑾言勃然大怒,
罰我去偏院思過。我不怕去偏院,只是心痛兩人背著我暗度陳倉。蕭瑾言那時對我還有情,
深夜來偏院和我纏綿。他抱著我說,"下毒的事我不再追究,說到底是我先對不起你。
"我向他解釋不是我做的,他卻不信,還沒了耐心。我們大吵一架,我賭氣不肯回正院。
就在我們冷戰(zhàn)期間,蕭瑾言突然深夜沖進(jìn)偏院。看到我和府中小廝糾纏在榻上。那一夜,
蕭瑾言當(dāng)眾撕碎我的嫁衣,重重一巴掌扇在我臉上。"下賤娼婦!難怪不肯回正院,
原來早就有了姘頭!"蕭瑾言不容我解釋,當(dāng)夜就寫下休書。我被趕出將軍府,流落街頭。
身懷有孕,在破廟中產(chǎn)下一女,被蕭瑾言派人連夜抱走。當(dāng)夜他在柳如煙房中徹夜不歸。
次日就抬柳如煙為妾,讓她執(zhí)掌中饋。自此,偏院成了任何男人都能隨意進(jìn)出的地方。
我成了府中最下賤的玩物。每每痛苦想要自盡時,柳如煙總會給我送來小七的消息。
這是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折磨完我后,那些人會在我面前肆無忌憚地談?wù)摳忻孛堋?/p>
他們對我毫無防備,因?yàn)槲疫B府中的狗都不如。在偏院的三年,我把所見所聞全部寫下來,
藏在各處。那些秘密一旦曝光,整個將軍府都將顏面掃地。小七沒有說話,
徑直走到偏院的井邊。她眼淚一滴滴砸進(jìn)雪地,從井中撈起一個油紙包。上面沾著我的血跡。
羅盤震動得更加劇烈,道長額頭冷汗直冒。啪!羅盤裂成兩半。他指著油紙包大喊,
"這就是死者的未了心愿!"蕭瑾言冷哼一聲,奪過包裹。"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冤屈!
"第4章油紙包打開,掉出幾朵干枯的茶花。蕭瑾言抬眼看見院中那株開得正艷的茶花。
這是三年前他親手為我種下的。此時正值嚴(yán)冬,茶花居然開花了!他想起什么,臉色鐵青。
"來人,把這些花全部砍掉,一株不留!"見管家領(lǐng)命,蕭瑾言展開第一頁紙。"無論是誰,
多謝你讓這些文字重見天日。我是偏院棄婦,那個被冠上下毒害人、勾引下人罪名的瘋女人。
可最初我只是個藥農(nóng)之女。蕭瑾言常說不要妄自菲薄,他說娶我是因?yàn)閻畚遥?/p>
想要與我白頭偕老。可我只會種藥采藥。加上他教我的那些,也不夠做一個體面的將軍夫人。
于是我摔碎了無數(shù)個碗盞,將舉止練得端莊優(yōu)雅。翻遍整個書房,改掉鄉(xiāng)音,出口成章。
日日熬紅雙眼學(xué)習(xí)府中規(guī)矩,管教下人。禮儀教養(yǎng)我都學(xué)得有模有樣。
府中漸漸夸我有主母風(fēng)范。我很開心,蕭瑾言也為我高興。我以為學(xué)會這些,
就能和蕭瑾言白頭偕老。卻忘了最重要的道理,人心易變。"看到這里,蕭瑾言眸光顫動,
低聲怒道。"她想要努力做好妻子,我又何嘗不疼惜她?""還說人心易變,
分明是她背叛在先!"蕭瑾言憤怒地想要撕掉紙張,可視線不由自主移到下一行。
"剛到偏院時,我無時無刻不在怨恨柳如煙的陰毒,傷心蕭瑾言居然碰了別的女人。
歷經(jīng)勾引下人一事,徹底淪為府中笑柄。我整日恍惚活在仇恨里。恨柳如煙設(shè)計陷害我,
搶走蕭瑾言。恨爹爹不分是非,任由我被欺負(fù)。恨蕭瑾言絕情,從不相信我。
這一恨就恨了三年。可提筆寫下這封絕筆時,突然又不恨了。
三年來從沒有一刻像此時這么平靜,恨比愛更折磨人。我今夜就要死了,恨不動了。
丫鬟說柳如煙又懷孕了,蕭瑾言高興想要大擺筵席。他們不敢讓我活著。這就是做賊心虛吧。
在偏院的三年,他們割斷我的舌頭不讓我喊冤。用鐵鏈把我鎖在床上,日夜不得安寧。
一碗又一碗的毒藥,讓我舌頭發(fā)麻失去知覺。這封信是我用藏起來的簪子,
趁送飯丫鬟不注意寫的。墨汁用完了,只能用血。換作以往,還要留些時間想想我的小七。
奈何手筋被挑斷,握筆艱難。小七吾女,愿你平安。看到此處,實(shí)屬不易。溫婉謝過。
"字跡歪斜,后半段全是血字。這封絕筆寫完藏好,我就被柳如煙帶來的人綁住手腳。
她掐著我的脖子,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在地上痛苦掙扎。無舌求饒,無力反抗。
只能絕望地感受著生命流逝。屋外響起下人通報,說蕭瑾言來了。柳如煙眼底仇恨更深,
跑出去挽著蕭瑾言的胳膊。"將軍,溫婉姐姐病了,在房里胡言亂語,還說要見您最后一面。
"我看不見蕭瑾言的表情,只聽到他甩袖的聲音。"胡鬧!她現(xiàn)在這副樣子,如何見人!
"蕭瑾言握著紙的手顫抖,恍惚想起三年前那具模糊的尸體。扭頭看向柳如煙。
"這上面寫的,都是真的?""'他們'指的是誰?"柳如煙眼中瞬間蓄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