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邀約我踏入繡魂閣時,檐角銅鈴突然無風自動。
十一雙繡鞋整整齊齊擺在朱漆門檻內,
最邊上空著的位置鋪著張湘妃竹席——正好湊夠十二月令。“蘇姑娘來得正好。
”溫玉書從屏風后轉出,月白長衫上銀線繡的流云紋在暮色中泛著冷光,“酉時三刻,
該用膳了。”我盯著他腰間那塊雙魚玉佩。兩條魚首尾相銜,魚眼處嵌著朱砂,
和我懷里揣著的那塊一模一樣。“溫公子不是說,這玉佩天下僅此一對?”銅鈴又響。
這次我看清了,每只鈴鐺里都纏著幾縷青絲。溫玉書順著我的視線抬頭,
袖口滑出半截繡花針,針尾綴著細如蛛絲的銀線。“蘇姑娘。”他突然貼近我耳畔,
呼吸帶著淡淡的苦艾香,“你救我那天,可曾見過一個繡著蝴蝶的香囊?”我后背沁出冷汗。
一個月前在河邊救他時,確實從他換下的血衣里掉出個香囊。當時借著篝火,
我看見上面繡的藍翅蝴蝶在抖動,還以為是火光映照的錯覺。“沒有。
“我捏緊袖中的銀剪刀,“我……”“用膳啦!”穿鵝黃衫子的少女從回廊跑來,
腕間銀鐲叮當作響。她親昵地挽住溫玉書的手臂,沖我甜甜一笑:“這位就是新來的姐姐吧?
我是第十一月令的柳鶯。”她轉身時,后頸衣領下隱約露出點朱砂色。我想細看,
溫玉書已自然地側身擋住,繡著纏枝蓮的廣袖拂過柳鶯肩頭,像撣去一粒塵埃。膳廳里,
其他女子已按月份依次落座。我作為十二月令被安排在末位,面前擺著描金漆盒。掀開蓋子,
十二枚荔枝凍石雕的繡繃扣整齊排列,每枚上都刻著不同的花——我的那枚是臘梅。
“今夜子時前,請諸位完成初稿。”溫玉書敲了敲青瓷盞,侍女們捧著繡架魚貫而入,
“繡樣就在各位的漆盒夾層。”我摸出夾層里的絹布,上面用血砂描著半幅鴛鴦。
奇怪的是本該成雙的圖案,卻只有孤零零一只,另一側用銀線勾出個模糊輪廓。
彈幕突然在燭火上浮現:【重點看鴛鴦眼睛!
】【柳鶯后頸的蝴蝶要成型了】【溫玉書袖子里有根金針……】我猛地抬頭。燭光搖曳間,
看見溫玉書正將一根三寸長的金針穿進柳鶯的發髻。少女渾然不覺,還在專心描繡樣,
后頸的朱砂已蔓延成蝶翼形狀。子時更鼓響起時,柳鶯的繡繃突然迸裂。
冰蠶絲線像活物般鉆進她的十指,少女在慘叫聲中被絲線吊上房梁。
她掙扎時甩落的血珠在絹布上洇開,漸漸形成完整的鴛鴦圖案。“看來十一月令完成了。
”溫玉書接住墜落的尸體,溫柔地撫平她扭曲的面容,“諸位請看,這才是真正的魂繡。
”柳鶯后頸的蝴蝶繡紋此刻鮮艷欲滴,翅膀上的脈絡竟隨著她的脈搏微微顫動。
溫玉書用金針挑破蝶翼,一股幽藍霧氣飄出,被吸入他鎖骨處突然顯現的相同紋路。
我胃里翻涌著晚膳吃的桂花糖藕,此刻才嘗出其中混著鐵銹味。
余光瞥見其他女子都在機械地穿針引線,她們腕間不知何時都纏上了銀絲,
絲線另一端全部沒入溫玉書的袖口。最可怕的是,我的小指上也悄悄纏了一根。
第二章 亡者記憶柳鶯的尸體被抬走后,她的繡品留在了膳廳。我借口收拾餐盒湊近,
指尖剛觸到染血的絹布,眼前突然天旋地轉。——我看見三個月前的柳鶯在河邊浣紗,
救起順流而下的溫玉書。他濕漉漉的白衣裹著修長身軀,遞來的玉佩帶著體溫。
“此物天下僅此一對。”記憶里的溫玉書笑著將雙魚佩系在柳鶯腰間,“姑娘救命之恩,
玉書當以身相許。”場景突然扭曲。還是那個河灘,但柳鶯被絲線纏成繭狀,
溫玉書撫摸著她的臉頰輕聲細語:“好鶯兒,你繡完最后一針,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畫面戛然而止。我踉蹌著扶住桌沿,發現其他女子都在直勾勾盯著我。
她們的眼睛像蒙著層紗,嘴角卻掛著如出一轍的甜蜜微笑。“蘇姑娘臉色不好。
”溫玉書遞來一盞茶,袖中銀絲隨著動作微微發亮,“可是被嚇著了?
”我接過茶盞時故意失手,熱茶潑在他手上。趁他擦拭時,
我瞥見他手背上有道陳年疤痕——形狀像被剪刀扎穿的蝴蝶。回房后,
我從妝奩底層取出個藍布包。展開是塊褪色的童謠繡片,上面歪歪扭扭繡著:“二月二,
龍抬頭,繡魂閣里收人偶……”我摩挲著最后那個殘缺的「偶」字,
突然摸到布料下凹凸的紋路——翻轉繡片,背面竟藏著一行極小的血字:「錦瑟,
你今年十七歲,該回來了。」可我之前從未見過這血字。窗外傳來絲綢摩擦聲。
我屏息湊到窗縫前,看見溫玉書站在庭院中央,月光下他的影子分裂成十二道,
每道影子都連著一根銀絲,延伸向不同廂房。最駭人的是,
那些銀絲正在往女子們的窗縫里鉆,像尋找獵物的蛇。第三章 絲線操控第三天清晨,
我在井邊遇見七月令的杜若。她正在清洗繡線,盆中清水被染成淡紅色。
“這是……”“鳳仙花汁。”杜若抬頭,眼下掛著青黑,“我連夜趕工,想早點繡完。
”她撩起衣袖給我看臂上針眼,那些小孔周圍泛著詭異的藍紫色。我幫她擰線時,
發現她中指纏著繃帶。杜若神經質地縮回手:“被……被針扎的。”但透過紗布邊緣,
我分明看見她指節處有絲線勒痕。
彈幕突然浮現在水面:【杜若昨晚被操控了】【她在繡自己的裹尸布】【注意看井底!
】我假裝掉落手帕俯身,井水倒影中,
杜若背后站著個模糊人影——穿著她昨日那件杏色衫子,但脖頸以詭異角度歪斜著。
“杜姐姐,你昨日的繡品……”“在溫公子那兒。”她突然激動起來,“他說我繡得好,
要親自指點!”說著扯開衣領露出鎖骨,那里有只未完成的藍蝴蝶。正午傳來尖叫聲。
我們沖進西廂房時,杜若的繡架翻倒在地。她雙手保持著刺繡姿勢,
但十指關節全部反向折斷,銀絲從傷口處鉆進鉆出,
像縫衣針般將她癱軟的身體“縫”在繡繃上。
溫玉書嘆息著取下染血的繡品:“杜姑娘太心急了。”他轉向我們,眼中含著悲憫的淚光,
“魂繡需心平氣和,強求只會傷身。”我死死盯著他衣襟。今晨那里別著柳鶯的金針,
此刻卻換成了杜若常用的那根骨針。更可怕的是,杜若繡的并蒂蓮圖案里,
隱約可見兩張痛苦的人臉。趁亂觸碰繡品,我又看到記憶碎片:杜若在昏迷中被操控雙手,
繡線里混著她自己的頭發。最驚悚的是片段最后,溫玉書對著虛空說了句:“還差五個祭品。
”第四章 往昔鏡像第五個死者出現后,繡魂閣開始變異。回廊欄桿上浮現血管狀紋路,
天井里的老梅樹一夜之間開出藍色花朵。我半夜驚醒時,發現帳頂垂下的流蘇正在緩慢生長,
像要織成一張網。彈幕越來越頻繁地出現:【錦瑟快逃】【溫玉書在繭房】【蝴蝶是活的!!
】我循著彈幕指引來到后園廢棄的繭房。破敗木門上交叉貼著兩道黃符,
縫隙間滲出幽藍霧氣。正要推門,背后傳來絲綢摩擦聲。“蘇姑娘也對養蠶感興趣?
”溫玉書的聲音貼著后頸傳來。他今日換了件靛青長衫,衣擺繡著振翅欲飛的藍蝶。
我轉身時銀剪刀抵住他心口:“你到底是誰?”他低笑起來,突然抓住我手腕按向自己鎖骨。
指尖觸及蝴蝶繡紋的瞬間,大量記憶碎片涌入腦海:——二十年前的繡魂閣,
少年溫玉書被綁在繡架上。一群繡娘圍著他飛針走線,將某種發光物質繡進他的皮膚。
——無數個深夜,年輕的溫玉書對著銅鏡,用金針將體內滲出的藍霧導入繡品。
那些繡品上的花鳥漸漸活過來,啃食他的血肉。我踉蹌后退,
溫玉書卻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現在你明白了?我也是祭品。”他解開衣襟,
心口處有個正在潰爛的窟窿,里面隱約可見蠕動的絲線。“需要十二個純陰命格的繡娘獻祭,
才能補好這個洞。不然,老閣主背后的存在就能通過這個洞,重返人間。”他指著繭房,
“她們都在里面,等著最后一塊拼圖。”我這才發現,
那些“彈幕”竟是從他傷口里飄出的藍霧形成的。第五章 倒錯認知暴雨夜,
我撬開繭房銅鎖。屋內沒有想象中的尸堆,只有十二口水晶棺整齊排列。
前五口棺中躺著已逝的女子,她們面容安詳,鎖骨上的藍蝶卻仍在翕動。第六口棺里是我娘。
她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掌心里是我小時候玩的布老虎。
棺蓋上刻著日期——正是她死亡的前一周。“她本應是最后一個。
”溫玉書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暴雨打濕了他的長發,靛青衣衫貼在身上,
顯出心口那個不斷擴大的黑洞。“十二年前,你娘抱著你,帶著最關鍵的金剪刀出逃。
“他撫摸著棺槨,笑了起來,“然后,閣主死了。”“這個洞也就轉移到了我身上。
”他的神情變得平靜。閃電照亮他手中的物件——那把本該藏在我枕下的銀剪刀。
此刻剪刀刃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咒文,與我娘繡片上的童謠一模一樣。
“你以為自己為什么能看到記憶?”溫玉書將剪刀刺入自己手掌,鮮血順著咒文流淌,
“因為你娘把最后一點魂力繡進了你的眼睛。”更多記憶涌來:我根本不是被邀約而來,
是循著娘親的繡片線索主動潛入。那些“彈幕”是我娘殘魂的警示,而我對溫玉書的恐懼,
源于幼時目睹他被迫接受魂繡改造的慘狀。最諷刺的是,
我才是真正的繡魂閣繼承人——被老閣主選中的繼承人。雖然,真正繼承繡魂閣那日,
我就不是我了,我的這雙眼睛,也會成為老閣主的。暴雨中,
溫玉書跪下來將染血的剪刀舉過頭頂:“請小姐……補完最后的魂繡。
”他心口的黑洞開始咆哮,里面伸出無數絲線纏向我的手腕。我接過剪刀時,
所有棺蓋同時炸裂。前五位逝者的藍蝶騰空而起,在我周圍形成光環。
娘親的殘魂從剪刀里浮現,輕輕握住我發抖的手:“剪斷絲線,才能結束輪回。
”第六章 血線真相剪刀懸在溫玉書心口半寸之處時,整座繡魂閣突然發出垂死般的呻吟。
我聽見梁柱斷裂的聲響,卻看見那些裂紋中滲出的是鮮血而非木屑。“快!
”溫玉書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往自己胸口按去,黑洞邊緣的皮肉立刻翻卷著纏上我的手指,
“她們要醒了——”劇痛中,無數記憶碎片順著血液逆流進我的瞳孔。——十三年前的雨夜,
娘親抱著四歲的我跪在閣主面前。老婦人鎏金抹額下的眼睛泛著藍光,
她手中的繡花針正將某種發光物質繡進我的鎖骨。
“純陰命格的孩子……”老閣主的指甲劃過我眼皮,
“正好養'觀魂眼'……”——場景轉換,我看見娘親深夜撬開密室,
從檀木盒中取出這把銀剪刀。盒底黃絹上寫著:“以親女之目為媒,可破魂繡輪回。
”——最后的畫面是娘親將剪刀刺向……現實中的劇痛將我拉回。
溫玉書心口的黑洞正在吞噬我的手掌,皮膚表面浮現出與他一模一樣的蝴蝶紋路。
更可怕的是,我發現自己左手不知何時捏著繡花針,正自動在右腕上繡著未完成的藍蝶。
“這才是真正的魂繡傳承。”溫玉書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朗,他心口的黑洞里伸出十二根金線,
連接著所有水晶棺,“歷代閣主都要親手繡制自己的裹尸布。”彈幕突然在空氣中燃燒起來,
化作火鳥撲向金線:【他在騙你!】【剪刀要刺蝴蝶紋!
】【棺材里是……】我猛地抽回鮮血淋漓的右手,銀剪刀順勢劃向溫玉書鎖骨。他竟不躲閃,
只是露出悲傷的微笑:“你終于想起來了?”剪刀尖觸及蝴蝶紋的剎那,
整座繡魂閣的墻壁突然變得透明。我看到每面墻里都封著無數繡娘,她們保持著刺繡的姿勢,
絲線從七竅中穿出,織成巨大的繭。最駭人的是閣主寢殿——那里懸著個三丈高的血繭,
透過半透明繭壁,可見老婦人正將金針刺入懷中女童的眼睛。那女童抬頭瞬間,
我認出是四歲的自己。“啊!”記憶的閘門徹底崩塌。我根本不是來復仇的闖入者,
而是十二年前那場儀式的幸存者。娘親用剪刀毀掉我的“觀魂眼”,帶著我逃出繡魂閣,
卻讓溫玉書承擔了反噬。
咳出大團絲線:“現在你明白……為何彈幕總提醒你危險……”他指向正在燃燒的彈幕火鳥,
“那是你娘用最后魂力化的護身咒……”水晶棺突然全部炸裂。前五位逝者的尸體直立起來,
她們鎖骨上的藍蝶齊齊振翅,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尖嘯。第七章:往生之繭我踉蹌著后退,
后背撞上主梁。木質觸感突然變得柔軟——這根本不是柱子,
而是由無數繡娘頭發絞成的巨繭!“小心!”溫玉書撲來推開我,
自己卻被杜若尸體指尖射出的金線貫穿肩膀。他悶哼一聲,竟順著金線將整條胳膊卸下,
斷臂處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發光的藍霧。彈幕火鳥聚成娘親的輪廓,
她虛影握住我持剪的手:“錦瑟,魂繡要活人獻祭才能破解……”話音未落,
柳鶯的尸體突然張口咬住虛影。混亂中我看見自己的右手正在自動刺繡。
銀針帶著藍線在左腕穿梭,逐漸形成與溫玉書對稱的蝴蝶紋。更可怕的是,隨著針腳推進,
那些封在墻里的繡娘們開始同步抽搐。“停下!”溫玉書用剩余的手掐住我手腕,
“你每繡一針,她們就離死亡更近一步!”他指向墻壁,
我才發現繡娘們蒼老的面容正在恢復年輕——魂繡在倒流她們的生命力!
杜若的尸體突然發出輕笑:“晚了……”她腐爛的指尖挑起一根銀絲,
絲線另一端連著我的眉心,“第十二個月令終于開始繡自己的裹尸布了……”劇痛中,
我看見自己幼年的記憶被抽成絲線:四歲時被按在繡架上改造眼睛,七歲被植入虛假的記憶,
十歲目睹“娘親死亡”所有被篡改的記憶如潮水涌來。“不!”我掙斷額前銀絲,
剪刀順勢刺入自己左腕。鮮血噴濺在未完成的藍蝶上,紋路立刻燃燒起來。
火勢順著絲線蔓延,整座繡魂閣響起千萬人的尖叫。溫玉書突然從背后抱住我,
他心口的黑洞開始瘋狂旋轉:“現在!用剪刀刺這里!”他抓著我的手對準黑洞,
“只有觀魂眼的血能終結……”娘親的虛影在火焰中浮現,她含淚點頭。我閉眼刺入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