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原本應該干什么？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打牌？
精神上受到了巨大沖擊的千面者，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他看著這場不公平的對局，再回想起今天一天的遭遇。
不愉快、憤怒、惡心……
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開始不斷地涌上心頭。
“你輸了。”
伴隨著這個平淡的聲音，他在死神牌里的生命值徹底歸零。
而他的靈魂，也將在這一刻徹底歸對方所有。
先前從對方鐮刀上感受到的那股心悸驟然放大，那股靈魂上的顫栗感也在此時達到了頂峰。
仿佛下一個瞬間，他的靈魂就會被收割。
“……”千面者跌坐在地，面容苦澀地望著正向他走來的超凡者少女，喃喃道：
“你贏了，拿走我的靈魂吧。”
然而對方并不言語，還是在一步一步地靠近。
看到這一幕的千面者頓時崩潰大喊：
“你還要像戲弄獵物一樣戲弄我嗎？就像對待那個稻草人？我作為對手、只配和那個東西為伍？”
說到這里，他的表情變得頓時變得無比猙獰。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卻見他猛地戳瞎自己雙眼，隨后不斷在嘴里禱告著什么。
他的體表每一塊肌肉都在不規則地蠕動、膨脹，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從他體內誕生。
……
許承操控著死神少女，自然也聽到了千面者的話語。
他皺了皺眉頭，不明白這NPC在這最后關頭還搞個動畫是做什么。
“不會是要自爆吧？”
想到這個可能后，許承更加急切地靠了過去。
“雖然你以為我是在戲弄你，但不靠近你的話……我沒有‘按E進行處決’的互動。”
許承憐憫地看著屏幕內的千面者，按下了處決按鈕。
一團從千面者體內逸散出的黑煙緩緩纏住了他，讓他的禱告戛然而止。
而后，死神少女的身后出現了一道拿著鐮刀的巨大黑影。
黑影披著罩袍，面容也被黑煙替代，宛若枯木的手臂抓著一柄樸素的鐮刀，渾身散發著濃烈的死亡氣息。
從形象上看，這就簡直就是死神來了。
面對著被黑煙困住動彈不得的獵物，死神少女緩緩抬起鐮刀。
她身后的死神也開始一比一復刻她的行為，將鐮刀高舉過頭頂。
隨后狠狠揮下。
一道仿佛靈魂被收走的尖銳音效自游戲內響起，
而后，死神已然不見蹤影，死神少女的鐮刀實際上也并沒有砍中千面者。
她只是象征性地揮動了鐮刀，看著已然沒有生息的千面者，將鐮刀轉了一圈提在右手，毫不關心地轉身離去。
而千面者則在她轉身后便栽倒在地上，還帶著體溫，臉上依舊保持著扭曲的笑容。
【靈魂收集者處決了“隱秘修會·千面者”】
【經驗值提升100】
【獲得靈魂幣×60】
【獲得BOSS掉落物：陰影集會邀請函】
【靈魂收集者的等級已提升至：3】
【當前場景探索完成度100%；正在自動離開該場景……】
在一連串的收獲信息彈出后，死神少女的步伐踩著BGM的點，在逐漸步入尾聲的音樂中化作一團黑煙，自場景中緩緩消散。
“這游戲，我給滿分。”許承感嘆一聲，拿出手機給“V我50，你來當救世主”發了句消息：
“你這游戲有成為爆款的潛力，需要我簽保密協議嗎？”
他覺得這種體量的游戲不是一個獨立游戲制作者能做出來的，對方多半是某個大公司的人，可能是出于公司的某種戰略規劃才用這種隱秘的方式來讓人提前試玩。
許承也試玩過不少內測中的游戲，對于這種喜歡“偷偷摸摸發育，然后驚艷所有人”的套路還是懂的。
沒過多久，對方果然發來一份保密協議，這也讓許承有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掃了一眼協議內容，確認沒什么問題后，爽快地簽下字。
而“V我50”也在這之后回信道：
“如果你方便提供一下收貨地址的話，我這邊不時還會有一些實體紀念品可供收藏，獨一無二的哦？”
許承看了眼身后那面放滿了許多游戲實體紀念品的墻柜，對于就喜歡收集這些東西的他來說，自然是來者不拒的：
“興海市南巖區花果小區B棟3301室。”
……
方建國坐在墓園的一塊石頭上，抽著煙，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惆悵。
他的隊員也大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就在今天，他目睹了一場大戲，抽象程度以他幾十年的人生經歷來看，也是一等一的難繃。
先是一個看起來像是從年輕人喜歡的小人動漫里走出來的超凡者，邁著抽象的步伐輕松處理了一個他們處理不了的變異污染源。
然后自己隊員里又突然爆出一個幕后黑手，直言這污染源的變異就是他干的。
本以為自己這些人要被殺人滅口，卻沒想到那名超凡者少女正義感爆棚，在發表一番愛國言論后與幕后黑手戰至一處。
想著這或許會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斗，就算有一方能取勝，那也必定會無比艱難。
卻意料不到幕后黑手一擊不中居然立刻慫了，在即將逃跑時，突然一轉打牌決勝負。
看到這里時，方建國內心只覺得麻了，還能有比這更跌宕起伏的過程嗎？
回想起這段經歷，方建國緩緩吐出一口煙氣，突然道：
“我或許該退休了，這個世界，終究還是進化到了我看不懂的程度。”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惆悵：
“說啥退休呢方叔，你還正值當打的年齡。”
聽到這個聲音，方建國內心一喜，他周圍的隊員也都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他起身望去，一名穿著一身普通休閑裝的男子走了過來。
看似普普通通，背后卻背著一根長長的東西，被黑布包裹著，看上去頗為怪異。
“江哲，這次來的是你啊！”方建國高興地站了起來。
在整個污染清理局里，誰都知道江哲是“守門人”里最好打交道的。
上至五六十歲老干部，下至剛入職的新人，他和誰都能聊上兩句，處事最為隨和。
江哲走到方建國身邊，看到地上躺著的千面者尸體，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這就是報告里提到的異變污染源？”
“人形，無面，身體畸變度輕微……是‘偽人’系的污染源？而且似乎還是比較高級的個體……”
江哲有條有理地分析著，而方建國則是有些尷尬地插嘴道：
“……這個是本次事件的幕后黑手，自稱是什么‘隱秘修會’的超凡者，是他讓污染源產生了異變。”
“異變的污染源是個稻草人，已經被揚得到處都是。”
江哲身體一僵，隨即若無其事地接話道：
“原來如此……行動記錄儀帶著嗎？”
方建國應了一聲，讓一名隊員將記錄儀接上隨隊帶著的筆記本電腦，調出畫面播放起來。
雖然江哲一開始也被那名超凡者少女邊跑邊跳邊滑鏟的抽象行為給驚到了，但在見識到對方那強大的實力與詭異的能力后，也不由地眉頭緊皺。
他讓方建國先收隊回去，卻并沒有再多說什么。
畢竟再之后的事，就與他們這種普通人無關了。
他很確信，那名超凡者毫無疑問是一位“圣者”，而且還是那種剛進階不久的圣者。
“這個世界的污染濃度……已經足夠‘圣者’的誕生了嗎？”
江哲緊皺眉頭，抬頭望向了星空。
明月與群星依舊照耀著大地，但在他的眼中，他總覺得有什么恐怖的東西正在星空不斷聚集。
他沉默著，而后撥出了一個電話：
“李隊，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