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老城區的第七夜,隔壁的鋼琴聲又響了。>斷斷續續的琴音像貓爪撓心,
我忍無可忍砸響了那扇門。>門縫里露出一雙紅腫的眼睛,蒼白的手指死死摳著門框。
>“再彈一次試試?”我惡聲惡氣地威脅。
>她怯生生遞來一盒凍瘡膏:“你手裂了...夜里彈琴能蓋住哭聲。
”>后來她前夫找上門,攥著欠條逼她還錢。>我抄起玄關的花瓶砸在他后腦時,
聽見她撕心裂肺的尖叫。>警笛聲由遠及近,她突然撲過來死死抱住我的腰:“快跑!
”>我反手把她護在身后:“警察同志,這人入室搶劫。
”---搬進老城區這棟老破小的第七天,凌晨一點二十三分。窗外的月光慘白,
像一張沒貼牢的膏藥,斜斜地粘在對面那棟同樣上了年紀的樓墻上。死寂。
除了遠處馬路上偶爾碾過一輛疲憊的卡車,發出沉悶的、被夜色吸掉大半力氣的呻吟。然后,
它來了。叮咚——咚……叮……隔壁的琴聲,又來了。不是流暢的樂章,是碎片。
一個孤零零的高音,帶著點猶豫,顫巍巍地懸在半空,然后突兀地跌落,
摔成幾個悶響的低音,像散了架的骨頭。接著是漫長的、磨人的空白,
長得足夠我數完天花板上第十三條蜿蜒的裂縫,
或者回憶起白天方案被總監罵成垃圾時他唾沫橫飛的嘴臉。然后,
又是幾個不成調的試探音符,怯生生的,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在陌生的黑暗里摸索。這聲音,
像一把生了銹的鈍刀子,一下下,不緊不慢地,在我繃得快要斷裂的神經上鋸著。
白天被方案折磨得只剩下半條命,晚上還要被這鬼聲音凌遲?積蓄了七天的疲憊和煩躁,
混雜著城市底層掙扎的郁氣,轟的一聲在我腦子里炸開,燒得眼前發紅。
我猛地掀開那床帶著霉味的薄被,赤腳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上,那股寒氣直沖天靈蓋。
幾步沖到門邊,老舊的鐵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像是垂死者的嘆息。走廊里更冷,
慘白的聲控燈應聲而亮,照著墻皮剝落、露出灰黃內里的墻壁,
空氣里彌漫著灰塵和某種潮濕木頭朽爛的混合氣味。
隔壁那扇暗紅色的、油漆剝落得像得了皮膚病的門板,就在眼前。
那斷斷續續的、折磨人的琴音,正從門縫里頑強地擠出來。“砰!砰砰砰!
”拳頭砸在門板上,發出的聲音在寂靜的樓道里炸開,帶著我胸腔里翻滾的怒火。
我甚至能感覺到指關節撞在硬木上的鈍痛。屋里的琴聲,戛然而止。像被利刃突然切斷。
死一樣的寂靜降臨。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在狹窄的樓道里回響,還有頭頂那盞聲控燈,
因為過久的寂靜,開始閃爍,發出電流不穩的嗡嗡聲,光線也忽明忽暗。
時間一秒一秒地爬過去,爬得人心頭發毛。她不在家?還是被我這陣仗嚇懵了?
就在那盞燈即將徹底熄滅,黑暗要吞噬一切的瞬間,門鎖傳來極其輕微的“咔噠”一聲。門,
開了一條縫。很窄。最多只能塞進三根手指。門縫里,沒有燈光泄出,
只有更深的、濃稠的黑暗。然后,一只眼睛出現在縫隙后。一只紅腫得厲害的眼睛。
眼皮像是被淚水浸泡得太久,浮腫著,布滿紅血絲,眼白渾濁。那眼神……空洞得嚇人,
像兩口枯井,又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小動物般的驚惶和警惕。緊接著,
我看到那只死死摳在門框邊沿的手。蒼白,瘦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異常突出,
皮膚繃得緊緊的,幾乎能看到下面青色的細小血管。指甲修剪得很干凈,但毫無血色。
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我的脊椎倏地竄了上來。砸門時的怒火,被這詭異的景象澆熄了大半,
只剩下一種混合著煩躁和說不清道不明緊張的余燼在胸腔里悶燒。“喂!”我的聲音沖出來,
比預想的要沙啞、兇狠得多,在這死寂里顯得格外突兀,“幾點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再彈一次試試?”我往前逼近半步,試圖用身高和氣勢壓住門縫后那片黑暗。
“信不信我……”我的話沒能說完。那只蒼白的手,突然從門框邊縮了回去。
門縫里窸窸窣窣響了幾秒。然后,那只手又伸了出來。不是拳頭,而是攤開的掌心。掌心里,
托著一小盒東西。一個扁扁的、印著褪色紅字的紙盒子——凍瘡膏。我的目光像被燙了一下,
猛地定在那盒廉價的凍瘡膏上。然后,鬼使神差地,我低下頭,看向自己剛剛砸門的手。
右手骨節處,皮膚粗糙干裂,幾道細小的口子滲著血絲。那是白天搬運打包箱時留下的,
搬進來這幾天忙亂得像打仗,根本沒顧上處理。在樓下小賣部買泡面時被冷風一激,
又干又疼,火辣辣的。樓道里那盞茍延殘喘的聲控燈,恰在此時徹底熄滅了。
黑暗瞬間籠罩下來,只有隔壁門縫里透出的、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的光暈,
勾勒出那只手和凍瘡膏模糊的輪廓。一個聲音從那片黑暗里飄出來,細若蚊蚋,
帶著濃重的鼻音,像是剛哭過很久,
了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哀涼:“對……對不起……你手裂了……夜里彈琴……能蓋住哭聲。
”最后那三個字,“蓋住哭聲”,輕飄飄的,卻像帶著千鈞重量,狠狠砸在我心口上。
蓋住哭聲?誰的哭聲?她的?砸門時那股子理直氣壯的怒火,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
嗤的一聲,滅得只剩一縷狼狽的青煙。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的、令人窒息的尷尬和一絲……難以名狀的震動。我張了張嘴,
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黑暗中,那只托著凍瘡膏的手,
固執地停在門縫里,蒼白得刺眼。我幾乎是狼狽地一把抓過那小小的紙盒。
冰涼的硬紙殼邊緣硌著掌心裂開的口子,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那點痛感反而讓我清醒了一點。“謝了。”我含糊地擠出兩個字,
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沒敢再看門縫里那雙紅腫的眼睛,猛地轉過身,
幾乎是逃也似地沖回自己那間冰冷的屋子。反手甩上門,背脊重重抵在冰涼的門板上,
心臟還在胸腔里擂鼓一樣地狂跳。那一夜,隔壁再沒有傳來任何聲音。死寂。我躺在床上,
翻來覆去,那盒凍瘡膏就放在床頭柜上,在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下,
像個小小的、沉默的審判者。蓋住哭聲……那三個字在我腦子里反復盤旋。
那斷斷續續的琴音,此刻回想起來,似乎真的……浸滿了無法言說的悲傷。第二天是周末。
城市陰著個臉,灰蒙蒙的,壓得人喘不過氣。老舊的窗框關不嚴實,冷風帶著濕氣,
像狡猾的蛇,絲絲縷縷地鉆進來。我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屏幕發呆,方案文檔一片空白,
腦子里也亂糟糟的。隔壁靜悄悄的,毫無聲息。那盒凍瘡膏像個燙手山芋,扔也不是,
留也不是。我鬼使神差地擰開蓋子,一股濃烈又廉價的樟腦和藥味沖了出來。
摳了點油膩膩的黃色藥膏,胡亂抹在開裂的手背上。藥膏滲進傷口,先是蟄人的疼,
隨后竟真的漫開一絲微弱的涼意,緩解了那種火辣辣的干痛。中午,我拎著兩袋垃圾下樓。
剛推開單元那扇永遠關不嚴實的鐵門,一股濕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樓道口,
一個瘦削的身影正彎腰,
把幾個空礦泉水瓶小心翼翼地塞進那個巨大的、污漬斑斑的綠色回收桶里。是她。
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灰色舊毛衣,更顯得單薄。她似乎沒聽到我出來,動作很慢,
帶著一種筋疲力盡的遲緩。我猶豫了一下,腳步頓住。她剛好直起身,轉過頭。四目相對。
她的眼睛還是腫著,臉色蒼白得像一張舊紙,但眼神里昨晚那種驚惶少了一些,
多了點木然和深不見底的疲憊。看到我,她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目光飛快地掃過我抹了藥膏的手背,然后迅速垂下眼簾,像受驚的小鹿。
“那個……藥膏,”我清了清嗓子,聲音有點不自然,“挺管用。謝了。
”她只是極輕微地點了下頭,嘴唇抿得緊緊的,沒說話,拎起腳邊另一個空癟的編織袋,
轉身就要往樓里走。“哎!”我下意識地叫住她。她停下腳步,肩膀微微縮著,沒有回頭。
“……昨晚,”我硬著頭皮,感覺臉上有點發燒,“對不住,我……我態度不好。
最近工作不順,有點上火。”這解釋蒼白得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她終于慢慢轉過身來,
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復雜,有驚訝,有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波動,
但更多的還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疏離。“沒事。”她聲音很低,輕飄飄的,
像一陣風就能吹散,“習慣了。”習慣了?習慣什么?習慣被鄰居砸門威脅?
還是習慣……別的什么?“我叫陳默。”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報上名字,
也許是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尷尬和距離感。她沉默了幾秒,長長的睫毛垂著,
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兩小片陰影。“林晚。”她終于吐出兩個字,聲音依舊很輕。
“林晚……”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晚,遲暮的晚。莫名的,覺得這名字和她的人一樣,
帶著一種沉沉的暮氣。接下來的日子,像是一幅被水洇濕了的舊畫,
日子似乎被那盒凍瘡膏和一聲“林晚”戳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隔壁的琴聲依舊在深夜響起,
還是那首曲子,肖邦的《夜曲》,Op.9 No.2。斷斷續續,磕磕絆絆,
但不再那么突兀刺耳。我躺在床上,閉著眼,那不成調的旋律在黑暗里流淌,
竟也奇異地安撫了我白日里被方案和總監蹂躪得焦躁不堪的神經。那琴音里包裹的東西,
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卻又像磁石一樣,吸引我去探究門縫后那個蒼白身影的秘密。
偶爾在樓道里碰上倒垃圾的林晚,我會點個頭,或者硬擠出個“早”字。
她總是微不可察地頷首回應,眼神飛快地掠過,依舊帶著一種脆弱的戒備,像驚弓之鳥。
蒼白,瘦削,沉默,是刻在她身上的標簽。只有一次,我下班回來,
在樓下看到她吃力地踮著腳,想把一個快遞紙箱塞進回收桶。箱子太大,她搖搖晃晃。
我下意識地快步走過去,伸手幫她托了一下。“謝謝。”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
聲音輕顫。“舉手之勞。”我幫她把箱子塞進去,目光掃過她凍得通紅的手指,
關節處似乎又添了幾道新的裂口。鬼使神差地,我脫口而出:“那藥膏……還管用嗎?
我看你手……”她立刻把手藏到身后,像藏起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頭垂得更低。
“……還好。”那倔強的姿態,莫名地讓人心頭一刺。我沒再多問。
打破這層脆弱“薄冰”的,是一場毫無預兆的春雨。那天下班晚,走出地鐵口時,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冰冷的雨點毫無征兆地砸下來,又急又密,瞬間就把地面澆得濕透。
我沒帶傘,暗罵一聲,把包頂在頭上,沖進雨幕。跑到單元樓下時,渾身已經濕透,
冷得直哆嗦。樓道里黑洞洞的,聲控燈大概又壞了。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剛踏上第一級臺階,就聽到上面傳來一聲壓抑的、帶著痛楚的抽氣聲。
借著外面昏黃路燈透進來的微光,我看清臺階拐角處蜷縮著一個人影。是林晚。
她坐倒在濕漉漉的水泥臺階上,一只腳上的廉價塑料拖鞋飛出去老遠,
腳踝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歪著。旁邊散落著幾個被雨水打濕的快遞信封。她抱著膝蓋,
頭埋在臂彎里,肩膀微微聳動,不知是冷的,還是疼的。“林晚?”我幾步跨上去,蹲下身,
“摔了?”她猛地抬起頭,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蒼白的臉頰上,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往下淌。
看到是我,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掙扎著想站起來,腳踝一受力,立刻痛得“嘶”了一聲,
身體又軟了下去。“別動!”我按住她的肩膀,觸手冰涼,“腳崴了?
”她的腳踝裸露在濕冷的空氣里,已經有些紅腫。她咬著下唇,點點頭,疼得說不出話,
身體因為寒冷和疼痛而微微發抖。“能站起來嗎?我扶你上去。
”我看了一眼那陡峭、濕滑的樓梯。她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手,
冰涼的手指搭上我的手臂,借著我手臂的力道,艱難地單腳站了起來。
我一手幫她拎起散落的快遞,另一只手穩穩地托住她的胳膊,盡量讓她受傷的腳少受力。
狹窄的樓道里,只有我們兩人沉重的呼吸聲和雨水打在單元門鐵皮頂棚上的噼啪聲。
她幾乎把一半的重量倚靠在我身上,
濕透的衣物傳來冰冷的潮氣和一種極淡的、混合著廉價洗衣粉和藥味的獨特氣息。
她的身體抖得厲害。一步,一步,艱難地挪上三樓。到了她家門口,她摸索著掏出鑰匙,
手抖得厲害,鑰匙串叮當作響,幾次都沒能插進鎖孔。我接過鑰匙,
幫她打開了那扇暗紅色的門。門開的一瞬,一股濃郁的、屬于藥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比凍瘡膏的味道更濃烈,也更苦澀。屋里沒開大燈,
只有角落里一盞小小的落地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光線勉強勾勒出房間的輪廓——異常簡陋,
幾乎沒什么家具,空蕩得讓人心頭發涼。客廳一角,那架老舊的立式鋼琴沉默地立著,
像一具黑色的棺槨。我扶她在門口一張吱呀作響的舊椅子上坐下。她的腳踝腫得更明顯了。
“有藥油什么的嗎?”我問。她指了指角落一個敞開的舊紙箱。我走過去翻找,
里面雜七雜八放著一些生活用品,幾瓶藥水,還有一本厚厚的、邊角磨損的樂譜。
我拿出藥油和紗布。“我自己來……”她想接過。“別動。”我的語氣不容置疑。蹲下身,
卷起她濕透的褲管。她的腳踝纖細得驚人,皮膚冰涼。我倒了些藥油在手心搓熱,
然后小心翼翼地覆上那片紅腫。她的身體猛地一僵,倒抽一口冷氣,腳趾都蜷縮起來。
“忍著點,揉開淤血好得快。”我放輕了力道,掌心下是冰涼的皮膚和滾燙的腫脹。
她不再掙扎,只是死死咬著嘴唇,發出細微的、壓抑的嗚咽,身體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
昏黃的燈光下,她濕漉漉的睫毛垂著,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濃密的陰影,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一種從未有過的、混雜著保護欲和莫名酸楚的情緒,悄然在我心底滋生。揉了好一會兒,
直到藥油差不多吸收,我才用紗布松松地幫她纏上固定。“這兩天盡量別走動。
藥油一天揉兩次。”“……謝謝。”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站起身,
環顧這間空蕩得令人心酸的屋子,目光最終落在那本攤開放在鋼琴上的樂譜上。
那首《夜曲》。“彈這個……能好受點?”我忍不住問。她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
眼神瞬間變得極其復雜,有悲傷,有懷念,還有一種近乎執拗的堅持。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回答。然后,她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目光空洞地望著那架鋼琴,
像是透過它在看別的什么。“我丈夫……車禍……走之前,說……最喜歡聽這首。
”她的聲音破碎不堪,每一個字都像從冰水里撈出來,浸透了絕望的寒意,
…我……我就想……彈好它……彈給他聽……可我怎么也……彈不好……”淚水無聲地滑落,
滴在她冰涼的手背上。原來那些斷斷續續的琴音,是她用盡力氣,
也無法送達彼岸的思念和絕望的哭喊。那盒凍瘡膏,那蓋住的哭聲,
這空蕩冰冷的屋子……一切都有了答案。巨大的悲傷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房間,
也淹沒了我的心。自那場雨夜之后,我和林晚之間那層薄冰,
似乎被某種無形的東西融開了一道縫隙。不再是完全的陌生和戒備,
多了一種同在屋檐下、被生活磋磨過的默契,或者說,
是單方面彌漫開來的、帶著點笨拙的靠近。我加完班回來,
路過樓下那家亮著暖黃燈光的小面館,會鬼使神差地打包一份熱騰騰的青菜肉絲面。
敲開她的門,在她驚愕的目光中把面遞過去:“順手帶的,清淡,你腳還沒好利索,
別折騰了。”她起初總是推拒,蒼白的臉上寫滿不知所措。后來次數多了,
她不再說“不用了”,只是默默接過,低低地說聲“謝謝”,然后飛快地關上門。我知道,
那扇門后的她,或許正小口小口地吃著那碗面,
在空蕩冰冷的屋子里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她的腳踝消腫后,
那首《夜曲》又在深夜響起。依舊不夠流暢,但那些破碎的音符里,
仿佛注入了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試圖掙扎向上的力量。我躺在床上聽著,
不再覺得是折磨,反而像在聽一段無聲的傾訴。一天晚上,隔壁的琴聲停了很久都沒再響起。
我正對著電腦改方案,門被輕輕敲響了。很輕,帶著猶豫。打開門,是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