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碎裂的琉璃盞鎏金吊燈將"鉑悅酒店"宴會廳映得如同白晝,
三千支荷蘭進口白玫瑰在水晶瓶里開得盛大,每一片花瓣都被花藝師用甘油細心養護過,
像極了楚婉凝曾說過的"我們的愛情要永遠保鮮"。我叫顧夜塵,
此刻正站在鋪著銀灰色緞面的禮臺上,定制的深灰西裝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
左胸口袋里的絲絨盒子硌著心臟,里面躺著我三個月前在拍賣會拿下的粉鉆"晨曦之吻"。
司儀調試麥克風的電流聲刺破空氣,賓客席上的竊竊私語帶著熱絡的期盼。
母親隔著人群對我比口型,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腕上的翡翠鐲子——那是她準備傳給兒媳的傳家寶。我扯了扯領帶,
視線膠著在通往休息室的旋轉門,楚婉凝說要補個妝,已經去了二十分鐘。"顧總,緊張了?
"合作方張董端著香檳走來,"楚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美人,你這福氣..."他的話沒說完,
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我循聲望去,整個人如遭雷擊。沈逸站在雕花鐵門外,
黑色風衣上還沾著深秋的冷雨,額發濕漉漉地貼著眉骨,眼神卻亮得驚人。
他不是在巴黎參加畫展嗎?楚婉凝說過,他是她"放在心尖上的朱砂痣",
是"年少時未完成的詩",可我們的訂婚宴,她明明保證過他絕不會出現。
更讓我血液逆流的是楚婉凝的反應。她穿著香檳色的訂婚禮服,
裙擺上的萬顆水鉆在燈光下明明滅滅,卻在看見沈逸的瞬間,
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般踉蹌著往前沖。那身價值十萬的高定禮服被她攥出褶皺,
精心盤起的發髻散落下幾縷發絲,狼狽卻又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婉凝!
"我下意識出聲,聲音卻被淹沒在賓客的抽氣聲里。她沒回頭,徑直撲進沈逸懷里,
白色手套蹭上他肩頭的雨水,卻渾然不覺。沈逸的手臂緊緊圈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
那個姿勢我曾在無數個深夜幻想過,此刻卻像淬毒的匕首,
刺穿我用三個月時間精心搭建的幸福假象。"顧夜塵,"楚婉凝終于轉過身,
妝容花了的臉上沒有半分歉意,只有一種如釋重負的狂熱,"我不能嫁給你,
我愛的人一直是沈逸。"空氣瞬間凝固。母親手里的翡翠鐲子"哐當"掉在地上,
裂成兩半;父親捏著的雪茄燒到了手指,卻渾然不覺;張董的香檳杯傾斜,
金黃色的液體潑在昂貴的地毯上,像一道正在蔓延的傷口。我看著楚婉凝,
看著這個我從大學時代就放在心尖上的女人,看著她為了另一個男人,在我們的訂婚宴上,
將我和我的家族踩進塵埃。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釘是我送的二十歲生日禮物,
此刻卻在沈逸的懷抱里輕輕晃動,像在嘲笑我的愚蠢。"所以這三個月的籌備,
"我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你每天說的'我愛你',都是假的?"楚婉凝咬著唇,
眼神閃爍:"我...我只是需要時間認清自己的心。""需要時間?"我笑了,
笑聲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悲涼,"需要到訂婚宴當天,讓我當著所有親友的面,
看你奔向你的白月光?"沈逸終于開口,語氣帶著施舍般的傲慢:"顧夜塵,強扭的瓜不甜。
婉凝跟我在一起才會幸福。"他說著,牽起楚婉凝的手,那只手曾被我握在掌心,
描摹過無數次未來的紋路,此刻卻緊緊攥著另一個男人的手指。他們轉身離開,
楚婉凝的裙擺掃過簽到臺,上面放著我們的婚紗照——照片上的她笑靨如花,依偎在我身邊,
背景是普羅旺斯的薰衣草田,那是她親自挑選的取景地。現在看來,
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賓客們的目光像無數根針,扎在我背上。我站在空曠的禮臺上,
西裝口袋里的"晨曦之吻"硌得胸口生疼,那曾是我準備套在她無名指上的承諾,
此刻卻成了最大的諷刺。2 重逢的舊時光混亂中,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僵硬地轉過身,撞進一雙盛滿擔憂的眼眸。蘇瑤穿著米白色的風衣,長發松松挽在腦后,
幾縷碎發被風吹到臉頰,顯得有些狼狽,卻掩不住眼底的清澈。她是什么時候來的?
我甚至不知道她回國了。"夜塵,"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還好嗎?
"看著她,我突然想起七年前的那個雨天。也是這樣狼狽的場景,我在籃球賽上扭傷了腳踝,
她背著我走了三條街,白色的校服襯衫被我的汗水浸透,卻還哼著跑調的歌安慰我。
后來我們在一起,又因為我忙著創業,她覺得被冷落而分手。分手后這五年,
我們默契地斷了聯系。"我沒事。"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指尖卻控制不住地發抖。
蘇瑤沒再說話,只是從手包里拿出紙巾,
輕輕擦拭我臉頰上不知何時落下的水跡——大概是剛才楚婉凝撲進沈逸懷里時,
甩到我臉上的雨水。這個動作太過自然,帶著一種久別重逢的熟稔,
讓我緊繃的神經突然有了一絲松動。"顧先生,需要叫救護車嗎?"酒店經理匆匆趕來,
看著我煞白的臉色。我擺擺手,視線無意間掃過蘇瑤的手腕。她戴著一塊很舊的手表,
表盤上印著卡通圖案,是我大學時送她的生日禮物,幾十塊錢的便宜貨,她竟然還戴著。
"我送你回去吧。"蘇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沒有拒絕。在無數道同情或獵奇的目光中,
我像個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跟著蘇瑤走出了鉑悅酒店。深秋的雨帶著寒意,
蘇瑤將風衣脫下披在我肩上,自己只穿著單薄的針織衫,卻堅持說"我不冷"。車里很安靜,
只有雨刷器規律的擺動聲。蘇瑤沒有追問剛才的事,只是打開了車載音響,
里面傳來一首老舊的英文歌——《Right Here Waiting》,
那是我們曾經最喜歡的曲子。"你還喜歡聽這個?"我忍不住開口,聲音沙啞。
蘇瑤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側臉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柔和:"習慣了。
"車子停在我公寓樓下時,雨已經停了。我看著她,突然想起楚婉凝說過的話:"蘇瑤啊,
她太安靜了,像杯白開水,你跟她在一起不會有激情的。"可此刻,
這杯"白開水"卻在我最狼狽的時候,給了我唯一的溫暖。"蘇瑤,"我鼓起勇氣,
"謝謝你。"她笑了笑,露出兩顆淺淺的梨渦:"我們是朋友嘛。""只是朋友嗎?
"我聽到自己問出這句話,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蘇瑤愣住了,車燈的光映在她眼里,
像落了一片星辰。良久,她才輕輕開口:"夜塵,你現在需要的是冷靜,不是沖動。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么。畢竟幾個小時前,我還是個即將訂婚的男人。
可當楚婉凝奔向沈逸的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東西徹底碎了,而蘇瑤的出現,像一道光,
照亮了我廢墟般的世界。"我很冷靜。"我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蘇瑤,
我知道現在說這個很荒唐,但是...你愿意給我一個機會嗎?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蘇瑤的睫毛顫了顫,像受驚的蝶。她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
遞給我。"這個,"她輕聲說,"本來是想今天送給你當訂婚禮物的,
現在看來...可能更適合現在。"我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用銀線纏繞的戒指,
造型很簡單,
卻在指環內側刻著兩個小小的字母:"Y"和"C"——那是我和蘇瑤名字的首字母。
"這是我自己做的。"蘇瑤的臉頰有些發紅,"大學時學的金工課作業,一直沒舍得扔。
"我看著那枚戒指,又看看蘇瑤泛紅的眼眶,突然覺得眼眶一熱。原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她一直保留著我們的回憶。"蘇瑤,"我握住她的手,將那枚銀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
"不是我需要機會,是我想給我們一個機會。"她沒有掙脫,只是輕輕回握住我。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進來,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那枚簡陋的銀戒指,
比我口袋里那枚價值百萬的粉鉆更讓我心安。3 閃婚的紅本本訂婚宴變成了笑話,
我成了整個圈子的談資。楚婉凝和沈逸的"真愛故事"被添油加醋地傳播,
有人說我用錢逼婚,有人說楚婉凝是為了愛情奮不顧身。母親氣得病倒在床,
父親整日沉默地抽著煙,公司的股價也因為這場鬧劇跌了幾個點。只有蘇瑤,
像一束溫暖的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世界。她每天都會來家里做飯,
變著花樣給母親熬湯;她幫我處理那些不堪入目的媒體報道,
用溫和卻堅定的語氣告訴記者"顧先生目前一切安好";她甚至陪著我去公司開會,
在我被股東質疑時,冷靜地拿出數據反駁。"夜塵,你看這個方案..."深夜的書房里,
蘇瑤指著電腦屏幕,鼻尖上沾了一點墨水。我看著她認真的側臉,突然覺得,
所謂的"激情"不過是一時的荷爾蒙,而這種細水長流的陪伴,才是我真正需要的。
"我們結婚吧。"我突然說。蘇瑤握著鼠標的手頓住,轉過頭看我,眼里滿是驚訝:"夜塵,
你...認真的?""從來沒有這么認真過。"我關掉電腦,握住她的手,"蘇瑤,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我知道我現在給不了你盛大的婚禮,但是我可以給你我的全部。
"她看著我,眼神復雜。我知道她在猶豫,畢竟我們才重新在一起不到一個月,
而我剛剛經歷了那樣一場難堪的背叛。"我媽說,"蘇瑤突然開口,聲音很輕,
"她說如果我真的想清楚了,就別委屈自己。"我笑了,
將她緊緊擁入懷里:"那你想清楚了嗎?"她在我懷里點了點頭,發絲蹭著我的下巴,
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味。三天后,我們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沒有鮮花,沒有賓客,
只有兩個紅本本,和蘇瑤手腕上那枚我送的舊手表。走出民政局時,陽光很好,
蘇瑤看著紅本本上我們的合照,突然笑了:"顧先生,以后請多指教。""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