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嶼是綁定的青梅竹馬，兩家都認定我們會結婚。直到他生日宴后醒來，
發現我躺在他身邊。“為了聯姻，你和你家真是費盡心機。”他眼神淬著冰。從那天起，
顧嶼視我如仇敵，用最刻薄的話撕碎我所有尊嚴。他故意帶女伴在我面前親熱，
當眾羞辱我：“看見了嗎？這才叫愛情，不是靠下作手段。”我百口莫辯，
只能在他制造的冰窟里獨自煎熬。直到他掌控家族那天，
才從宿醉的顧家叔叔口中得知真相——當年下藥的是他親生父親，只為逼他放棄創業夢想。
他發瘋般沖進我的出租屋，卻只看到我留下的空藥瓶和診斷書。“顧嶼，你贏了。
”診斷書上是我顫抖的字跡，“這場聯姻游戲，我退出了。
”---1 生日宴的“禮物”水晶吊燈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發酸，
空氣里浮動著昂貴香檳和甜膩點心的味道。顧嶼的生日宴一如既往，
是顧家彰顯財富與人脈的秀場。我捏著手里那個小小的絲絨盒子，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里面是一條手工打磨的貝殼項鏈，不值錢，卻是我們十歲那年一起在海邊撿的，
他說過像星星的碎片。“晚晚，發什么呆？”媽媽輕輕推了我一下，眼神示意我看人群中心。
顧嶼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身姿挺拔，正和幾位商界大佬談笑風生，
眉宇間是少年人特有的銳氣和不馴。他討厭這種場合，我知道。
他夢想著脫離顧家龐大的商業帝國，自己從零開始創業。這在我們這樣的家庭，
幾乎是離經叛道。顧伯父端著酒杯，不動聲色地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了句什么。
顧嶼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帶著一絲慣常的、應付式的笑意，
接過了侍者遞來的又一杯酒。我看著那琥珀色的液體滑入他喉間，心里莫名地一跳。
宴會接近尾聲，喧囂漸漸沉淀。我鼓起勇氣，避開人群，
走向略顯疲憊地靠在露臺欄桿上的他。“顧嶼，”我聲音有些發緊，遞出那個小盒子，
“生日快樂。”他回頭，目光落在我臉上，又移向盒子。那雙總是帶著點戲謔和暖意的眼睛，
此刻在燈光下顯得有些疏離。他接過去，隨意地打開看了一眼，貝殼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謝謝。”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他隨手將盒子揣進褲兜，沒有再看我。“很晚了，
你該回去了。”他轉身離開，背影融入宴會的尾聲。頭很沉，像灌了鉛。
意識在混沌的泥沼里掙扎。刺眼的陽光穿透厚重的窗簾縫隙，直射在眼皮上，
帶來一陣尖銳的痛。顧嶼猛地睜開眼，宿醉的鈍痛瞬間襲擊了每一根神經。陌生的酒店套房，
空氣里殘留著陌生的甜膩香水味和……一絲若有似無的、他從小聞到大的清甜氣息？
他渾身一僵，猛地轉頭。我蜷縮在他身邊，薄被滑落肩頭，露出的肌膚上帶著可疑的紅痕。
陽光照亮空氣里飛舞的塵埃，也照亮了他瞬間褪盡血色的臉，
和眼中翻涌起的、足以凍結一切的驚濤駭浪。我被他粗魯的動作驚醒，茫然地睜開眼，
對上那雙淬滿寒冰的眸子。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顧嶼…我…我不知道…”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
”他冷笑出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淬毒的冰渣，“林晚！
為了這場該死的聯姻，你和你林家，還真是處心積慮，費盡心機啊！
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上了？怎么，怕我不肯娶你？”巨大的羞辱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
狠狠扇在我臉上，火辣辣地疼。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又迅速褪去，
留下徹骨的冰冷和眩暈。“我沒有！你相信我！
我昨晚…” 我想解釋我最后的記憶是喝了他父親遞來的一杯果汁，然后就失去了意識。
“相信你？”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神銳利如刀，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
狠狠將我凌遲。“看看你自己！躺在這里，就是你林家給我的最好‘禮物’！滾！
立刻給我滾出去！”他裹著被單，猛地翻身下床，動作間帶著毀滅一切的暴怒。
昂貴的玻璃杯被他揮手掃落在地，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如同我們之間某種東西徹底崩斷的回響。他看我的眼神，比看地上的玻璃碎片還要冰冷。
房門被他狠狠摔上，那聲巨響，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也徹底震碎了我世界里所有的光。
2 刻薄的刀鋒空氣里殘留的冰冷和屈辱，像跗骨之蛆，緊緊纏繞著我。
顧嶼徹底拉黑了我的所有聯系方式，
電話、微信、郵箱…他筑起了一道無形的、堅不可摧的墻，將我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
只留下鋪天蓋地的恨意。在學校的長廊里，我遠遠看到他頎長的身影。幾乎是本能地，
我停下腳步，身體僵硬。他正和幾個朋友談笑風生，陽光落在他英俊的側臉上。
可就在他目光無意掃過我的瞬間，那點笑意瞬間凍結，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
是毫不掩飾的、深切的厭惡和鄙夷。那眼神像一把冰冷的鈍刀，
緩慢地、反復地切割著我的神經。他像看到什么骯臟的穢物，迅速移開視線，
繼續和朋友說笑，仿佛我只是一團礙眼的空氣。巨大的難堪讓我幾乎站立不穩，
臉上血色盡失。周圍路過的同學投來或探究、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像無數細小的針，
密密地扎在我身上。“顧嶼！”我終于忍不住，在他即將擦肩而過的瞬間，
鼓起全身的勇氣叫住了他。聲音干澀嘶啞得厲害。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背影冷硬得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冰。我艱難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喉嚨哽咽：“那天晚上，
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喝了顧伯父給我的果汁就…”“夠了！”他猛地轉過身，
聲音不大，卻像淬了毒的冰錐，帶著能將人靈魂都凍裂的寒意，清晰地刺入我的耳膜。
他的眼神居高臨下，充滿了毫不留情的審視和嘲諷。“林晚，收起你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解釋？解釋你怎么會‘恰好’出現在我的床上？解釋你林家怎么‘恰好’就等著抓奸在床？
省省吧！你的演技，拙劣得令人作嘔！”他刻意提高的音量引來了更多人的側目。
那些目光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體無完膚。“離我遠點。”他逼近一步，
周身散發著迫人的低氣壓，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我早已傷痕累累的心上。
“看見你，我就覺得惡心。怎么？一次下藥不夠，還想故技重施，再爬一次我的床？
”嗡——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聲音都離我遠去。世界在他刻薄惡毒的話語里天旋地轉，
只剩下無邊的冰冷和窒息。我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嘗到濃重的血腥味，
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成了此刻唯一的支撐。
周圍的目光，有震驚，有鄙夷，有同情，全都化作了無形的利刃。
我像個被剝光了衣服示眾的小丑，尊嚴被他親手撕碎，踩在腳下反復碾磨。
在他冰冷刺骨、飽含恨意的注視下，我所有的辯解都顯得那么蒼白可笑，那么無力。
3 “真愛”的表演顧嶼的報復，遠不止于言語的羞辱。周末，
顧家老宅舉辦一場規模不小的商業沙龍。我被母親強拉著出席，美其名曰“散心”。
剛踏進衣香鬢影的大廳，就感覺到一道極具穿透力的目光釘在我身上。顧嶼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臂彎里，親昵地挽著一個身材高挑、妝容精致、美艷得極具攻擊性的女人。
她穿著火紅的深V禮服，像一團燃燒的火焰，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顧嶼一身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唇角噙著一抹慵懶的笑意，眼神卻銳利如鷹，
精準地捕捉到角落里的我。他帶著他的“新歡”，旁若無人地穿梭在賓客間，
接受著恭維和艷羨的目光。那女人嬌笑著依偎在他懷里，姿態親昵。
顧嶼的手自然地攬著她的腰，目光卻時不時地、帶著冰冷的嘲弄，越過人群落在我臉上。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每一次跳動都牽扯出尖銳的疼痛。我強迫自己低下頭，
盯著杯中晃動的香檳氣泡，試圖屏蔽那令人窒息的畫面。但顧嶼顯然不想放過我。
他們端著酒杯，徑直朝我所在的角落走來。周圍交談的聲音都小了下去，
看好戲的目光紛紛聚焦。“親愛的，這位就是林家的小姐，林晚。
”顧嶼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向身邊的女伴介紹我，眼神卻像毒蛇的信子，
牢牢鎖著我瞬間慘白的臉。那女人上下打量著我，
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一絲勝利者的得意，她嬌笑著，聲音甜得發膩：“哦？
就是那位…”她故意沒說完，但未盡之意，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顧嶼低低地笑了，
手臂收緊，將女伴更親密地擁入懷中，當著我的面，
低頭在她艷麗的紅唇上印下一個響亮的吻。然后，他抬起頭，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針，
直直刺向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角落：“看見了嗎？晚晚。
”他刻意用著曾經親昵的稱呼，此刻卻充滿了極致的諷刺和羞辱。“這才叫兩情相悅的愛情！
是發自內心的吸引和靠近。不是你那種靠著下藥、爬床的下作手段，就能換來的廉價關系！
明白了嗎？”轟——所有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
世界在他殘忍的話語里失去了所有色彩和聲音，只剩下刺耳的回響。
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眼前陣陣發黑。我死死攥著冰冷的酒杯，
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幾乎要嵌入玻璃里。滾燙的液體在眼眶里瘋狂打轉，
我死死咬著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讓那屈辱的淚水掉下來。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著這一方角落。無數道目光，帶著憐憫、好奇、鄙夷、興奮，
像無數根芒刺，扎在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顧嶼摟著女伴，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欣賞著我瀕臨崩潰的狼狽，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成了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4 煎熬與崩塌顧嶼的刻薄和表演，成了我生活中無法擺脫的陰影。我像一只受傷的蝸牛，
徹底縮回了自己堅硬的殼里，不再試圖靠近他，不再發出任何聲音。在他存在的空間里，
我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一個沒有感覺的影子。可他的厭惡無處不在。
在公司茶水間偶然相遇，他冰冷的眼神足以讓我如墜冰窟；在家族不得不共同出席的晚宴上，
他帶著不同女伴的每一次親昵舉動，
都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甚至只是遠遠看到他頎長冷漠的背影，
胃里都會條件反射般地翻滾起來。失眠成了常態。漆黑的夜里，睜著眼睛，
天花板上的紋路在黑暗中扭曲變形，
耳邊反復回響著他淬毒的言語——“惡心”、“下作”、“毫無廉恥”。白天，
面對食物也毫無胃口，甚至聞到油膩的味道就會反胃。體重迅速下降，
本就纖細的身體越發單薄，臉色是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眼下是濃重的青黑。
一次在顧氏集團總部樓下，我抱著剛簽好的合作文件匆匆走過大堂。
顧嶼在一群高管的簇擁下迎面走來，眾星捧月，意氣風發。擦肩而過的瞬間，
他冰冷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那眼神里除了厭惡，
似乎還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異樣。但隨即，那點異樣就被更深的譏誚覆蓋。
他薄唇微動，無聲地吐出兩個字，看口型，是“虛偽”。心臟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
尖銳的疼痛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我踉蹌了一下，死死抱緊懷里的文件袋，才沒有當場失態。
周圍高管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我，帶著探究。我低下頭，加快腳步，
幾乎是逃也似的沖進了電梯。兩家的父母終于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餐桌上，氣氛沉悶壓抑。
“晚晚，你和顧嶼…到底怎么了？”母親憂心忡忡地看著我瘦削的臉頰，“是不是鬧別扭了？
顧嶼那孩子最近脾氣是有點大，回頭讓你爸去說說…”“媽，沒事。”我打斷她，
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我們…沒什么。” 我能說什么？
說他們的寶貝兒子認定我是個靠下藥爬床的下賤女人？我看到母親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慮，
那眼神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連最親的人，也開始動搖了嗎？
顧伯父也假惺惺地來過一次電話，語氣是長輩式的調和：“晚晚啊，年輕人吵吵鬧鬧很正常。
顧嶼那臭小子就是軸，被家里慣壞了！回頭伯父說他！你們青梅竹馬的情分，哪能說斷就斷？
” 可那語氣里，我卻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掌控一切的滿意。
他似乎很樂于看到顧嶼因為恨我而“安分”下來。身體里的弦繃得太緊太久，
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疲憊，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最后的掙扎。
我知道，有什么東西，快要徹底斷裂了。5 決堤的臨界點顧氏集團成立三十周年的慶典，
奢華隆重。水晶燈的光芒幾乎要灼傷人眼。我被林家父母半是強迫地帶來，
母親低聲勸著：“晚晚，就當露個臉，別讓你爸難做。
顧嶼他…總不至于在這種場合…”她的話音未落，就被門口一陣小小的騷動打斷。顧嶼來了。
依舊是人群的焦點，依舊是眾星捧月。但這次，他臂彎里挽著的女人，風格截然不同。
清純得像一朵沾著晨露的梔子花，白色的連衣裙，黑發柔順地披在肩頭，笑容羞澀而依戀。
顧嶼低頭看著她，唇角彎起的弧度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眼神專注得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那是我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神情。
“真愛”終于出現了嗎？一個符合他所有幻想，清白無辜，與他“兩情相悅”的女孩。
我的心沉入冰冷的谷底，麻木地看著他們。顧嶼帶著她，如同巡視領地的王者，
一路與人寒暄，最終，無可避免地停在了我父母和我面前。父親臉上擠出生硬的客套笑容，
母親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林伯伯，林伯母。”顧嶼微微頷首，姿態無可挑剔，
目光卻直接越過他們，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冰冷的審視。
他身邊的白裙女孩好奇地看著我，眼神純凈無害。“這位就是林晚姐姐吧？
嶼哥哥常跟我提起你呢。”女孩的聲音清脆甜美，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哦？
”顧嶼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手臂自然地環上女孩纖細的腰肢，將她更近地拉向自己，
姿態親昵而充滿占有欲。他看向我的眼神，卻充滿了赤裸裸的挑釁和惡意。“提她做什么？
一個無關緊要的…舊識罷了。”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在我慘白的臉上逡巡，
像是在欣賞自己的杰作。就在這時，
一個喝得半醉的、與顧家有生意往來的中年男人端著酒杯湊了過來，帶著幾分酒意和討好，
目光在我和那個白裙女孩之間來回掃視，最后落在顧嶼身上，
大著舌頭笑道：“顧少好福氣啊！兩位佳人，各有千秋！林小姐端莊，這位小姐清純，
不知顧少更欣賞哪一款啊？”這惡俗的問題一出，周圍一小圈瞬間安靜下來，
看好戲的目光再次聚焦。顧嶼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卻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摟緊了懷里的女孩，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動作輕柔，然后抬起頭，
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刃，精準無比地刺向我，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擲地有聲：“欣賞？
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毫無廉恥可言的卑劣女人，”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也配被評價？她連我身邊這位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轟——！”腦海里緊繃了無數個日夜的那根弦，終于徹底崩斷！
巨大的轟鳴聲在耳蝸深處炸開，淹沒了所有的聲音。眼前顧嶼冷酷譏誚的臉，
周圍賓客或震驚或鄙夷或憐憫的目光，父母瞬間煞白的臉…所有的畫面都在瞬間扭曲、碎裂。
世界徹底失聲。滾燙的液體終于沖破了最后一道堤壩，洶涌地沖出眼眶。
但我死死地、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嘗到了更濃重的鐵銹味。沒有哭出聲，一滴也沒有。
在一片死寂和無數道目光的聚焦下，我用盡全身僅存的力氣，挺直了那早已不堪重負的脊背。
沒有看任何人，尤其是那個將我尊嚴徹底碾碎的男人。我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又像一個負隅頑抗的戰士，在所有人復雜的注視中，抬起腳，一步步，
極其艱難卻無比清晰地、踏著滿地的玻璃心碎片，走出了這個金碧輝煌卻令人窒息的地獄。
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在死寂的大廳里，清晰得如同喪鐘。
顧嶼看著那個挺得筆直、卻單薄得像下一秒就要被風吹走的背影，看著她無聲滑落的淚水，
看著她唇角刺目的鮮紅……心頭那點因為報復而升騰的快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尖銳的刺痛和莫名的煩躁。
他猛地抓起旁邊侍應生托盤上的烈酒，仰頭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
卻澆不滅那股突如其來的、讓他心慌意亂的空茫。深夜，酒精在血液里瘋狂叫囂。
鬼使神差地，黑色的跑車停在了林家別墅外那條熟悉的梧桐道上。顧嶼靠在冰冷的車門上，
抬頭望著二樓那個熟悉的窗口。那里曾經亮著溫暖的光，是他疲憊時總會下意識尋找的燈塔。
此刻，卻一片漆黑死寂。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暴戾、痛苦和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恐慌的情緒狠狠攫住了他。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車門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指骨傳來劇痛，
卻遠不及心口那股窒悶來得猛烈。他帶著一身濃重的戾氣和酒氣，像一頭受傷的困獸，
猛地拉開車門，引擎發出暴躁的轟鳴，車子如離弦之箭般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只留下被驚動的樹葉，在夜風中發出簌簌的悲鳴。6 權力更迭與醉后真言兩年。
七百多個日夜，像緩慢流淌的冰河。顧嶼的名字在商界愈發如雷貫耳。
他以鐵血手腕和雷霆之勢，在顧氏集團內部掀起了一場無聲的腥風血雨。
曾經固若金湯的顧父陣營，在他精心策劃的布局和步步緊逼下，終于土崩瓦解。今晚，
是顧嶼徹底掌控顧氏集團的慶功宴，比兩年前的生日宴更加奢華，更加盛大。
水晶吊燈折射著令人炫目的光芒，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恭維聲、祝賀聲、諂媚的笑臉，
如同潮水般將他包圍。顧嶼站在宴會廳的最高處，手里端著一杯香檳，
接受著眾人的頂禮膜拜。他面容冷峻，唇角帶著一絲掌控全局的、近乎冷酷的笑意。
顧氏龐大的商業帝國，此刻已盡在他掌中翻覆。他做到了，用最激烈的方式，
掙脫了父親操控的枷鎖。意氣風發，睥睨眾生。然而，看著腳下這喧囂浮華的名利場，
看著一張張或真誠或虛偽的臉孔，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空虛感，卻像冰冷的藤蔓，
悄無聲息地纏住了他的心臟。越是在這權力的巔峰，那股空茫感就越是清晰。某個角落，
似乎永遠缺失了一塊，留下一個無法填補的、呼呼漏著冷風的黑洞。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烈酒入喉，卻燒不起半點暖意。“大侄子！恭喜啊！恭喜恭喜！
” 一個帶著濃重酒氣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伴隨著踉蹌的腳步。顧嶼皺著眉回頭，
是他那個向來沒什么實權、只會花天酒地的叔叔顧振濤。顧振濤顯然喝得爛醉，滿臉通紅，
眼神迷離，一手端著酒杯，一手用力拍打著顧嶼的肩膀，噴著酒氣：“厲害！太厲害了！
終于把你爸那個老狐貍…嗝…給干趴下了！痛快！真他娘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