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女兒慶生時,我突然嘗到蠟燭燃燒的聲音是血腥味。
電視里專家尖叫著宣布人類感官系統(tǒng)正在全面崩潰。
妻子因“看”到鄰居的呼吸是尖銳的而跳樓自殺。當(dāng)女兒開始發(fā)出微光時,
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那光芒嘗起來是“安全”的味道。
收音機里最后一條警告是:“發(fā)光者是唯一的解藥,但他們會引來更恐怖的東西。
”此刻我抱著發(fā)光的女兒躲在衣柜里,門外是無數(shù)被光芒吸引的瘋狂人類。
他們嘶吼著:“把她交出來!我們需要安全!”女兒在我耳邊呢喃:“爸爸,我好害怕。
”我嘗到了她恐懼的味道——是苦杏仁味。握緊染血的扳手,
我意識到只有一種方法能讓她停止恐懼。---1 蠟燭之血六根彩色的小蠟燭,
插在奶油蛋糕上,顫巍巍地燃燒著。跳動的火苗是溫暖的橘黃色,
映在女兒芽芽仰起的小臉上,把她圓溜溜的眼睛也點亮了,像盛滿了星星。我深吸一口氣,
準(zhǔn)備和她一起吹滅它們,完成生日儀式最重要的一環(huán)。空氣里本該是奶油甜膩的香氣,
混合著一點點蠟油融化的氣味。可就在我胸腔擴張,
氣息即將涌出喉嚨的剎那——一股濃稠、腥銹、令人作嘔的鐵銹味,猛地在我舌根深處爆開!
我僵住了,喉嚨被這突如其來的“味道”死死扼住,胃袋一陣翻江倒海般的痙攣。
這味道如此暴烈而真實,仿佛有人硬生生撬開我的嘴,塞進了一把沾滿陳血的生銹刀片。
它黏膩地附著在味蕾上,順著唾液滑向食道,留下一條冰冷的、帶著死亡氣息的軌跡。
我甚至能“聽”到那味道在口腔里滋滋作響,如同火焰燃燒的聲音——不,
就是那蠟燭燃燒的噼啪聲!聲音變成了味道,像一把冰冷的鐵鉤,
粗暴地探進我的喉嚨深處翻攪。“爸爸?”芽芽困惑的聲音傳來,帶著孩童特有的清亮,
此刻卻像一根針,刺得我耳膜生疼。“你怎么啦?蠟燭要流眼淚了。”她伸出胖乎乎的手指,
小心翼翼地想去碰觸一根快要燒歪的蠟燭芯。“別碰!”我失聲叫出來,聲音嘶啞得可怕。
幾乎是同時,一股更濃烈的腥甜鐵銹味,伴隨著她靠近蠟燭的動作帶來的氣流擾動,
再次狠狠灌滿我的口腔。我猛地捂住嘴,身體因劇烈的反胃而弓起,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襯衫。視線慌亂地掃過芽芽純?nèi)徊唤獾哪槪?/p>
又落回那幾簇看似無害的火焰上。幻覺?食物中毒?大腦一片混亂,
無數(shù)荒謬又恐怖的念頭瘋狂滋生。客廳里那臺巨大的液晶電視兀自閃爍著熒光。屏幕里,
那個常出現(xiàn)在晚間新聞里、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的氣象專家,此刻卻狀若瘋魔。
他昂貴的西裝領(lǐng)帶被扯得歪斜,布滿血絲的雙眼瞪得幾乎要裂開,死死盯著鏡頭,
口水失控地噴濺在話筒上。“……味覺接收聲波信號!聽覺解析成色彩和形狀!
觸覺……觸覺在‘聽’氣味!”他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像指甲刮過生銹的鐵皮,
每一個字都帶著瀕臨崩潰的顫抖,“交叉了!全亂套了!人類的感知系統(tǒng)……上帝啊,
它正在……正在全面崩潰!這不是病毒!不是攻擊!是……是我們自己的腦子!
它背叛了我們!它……”“滋啦——”一聲刺耳的電流爆鳴猛地炸開,
屏幕瞬間被一片瘋狂跳動的彩色雪花點吞噬。專家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
連同他那歇斯底里的宣告,被徹底抹去。客廳里只剩下雪花點單調(diào)、刺耳的嘶嘶聲,
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毒蟲在啃噬著耳膜,又在我口中留下一種詭異的、金屬摩擦的澀味。
我僵在原地,如同被凍住。專家那張扭曲崩潰的臉,
詞句——“味覺接收聲波”、“聽覺解析成色彩”、“腦子背叛了我們”——像燒紅的烙鐵,
一遍遍燙在我混亂的神經(jīng)上。口腔里那股揮之不去的濃重血腥味,
與蠟燭燃燒的噼啪聲死死糾纏在一起,鐵證如山。“哇——!
”芽芽被電視里突然的爆響和我的失態(tài)徹底嚇壞了,小嘴一癟,放聲大哭起來。
那稚嫩的、充滿恐懼的哭聲,此刻卻像一把粗糙的砂紙,狠狠摩擦著我耳內(nèi)的鼓膜,
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更可怕的是,伴隨著這哭聲,
一股難以形容的、令人窒息的粘稠感瞬間包裹了我的皮膚,
仿佛被浸入了冰冷的、腐敗的油脂里。“乖,芽芽不怕,
爸爸在……”我強忍著耳膜的劇痛和皮膚上那惡心的粘膩感,踉蹌著想去抱她。就在這時,
陽臺方向傳來一聲凄厲到駭人的尖叫!“啊——!滾開!別過來!太尖了!刺死我了!
”是妻子的聲音!那尖叫里蘊含的極致痛苦和恐懼,像冰錐刺穿了我的心臟。我猛地扭頭,
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只見妻子林薇的身影出現(xiàn)在通往陽臺的玻璃門邊。她背對著我,
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雙手死死捂住耳朵,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
她面對著空無一人的陽臺,卻像是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瞳孔渙散,
眼神里充滿了被逼到絕境的瘋狂。“別呼吸!求求你們!別呼吸!太尖了!太尖了!
要刺穿我了!”她對著陽臺外空蕩蕩的空氣嘶吼,聲音已經(jīng)破碎得不成樣子。
鄰居家飄來的尋常飯菜氣息,對她而言,竟成了致命的銳器?下一秒,她猛地轉(zhuǎn)身,
布滿血絲的眼睛空洞地掃過我,仿佛穿透了我的身體,
看向某個更遙遠(yuǎn)、更無法忍受的恐怖源頭。臉上只剩下一種被徹底摧毀后的麻木絕望。然后,
在我和芽芽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她像一片被狂風(fēng)卷起的枯葉,
決絕地、輕盈地翻過了陽臺的欄桿。“媽媽——!”芽芽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幾乎刺穿屋頂。
我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先于意識撲了過去。指尖只來得及擦過她睡衣冰冷的衣角。砰!
那沉悶的、令人牙酸的撞擊聲從樓下傳來,并不響亮,卻像一柄萬鈞巨錘,
狠狠砸在我的太陽穴上。整個世界的聲音驟然被抽離,陷入一片死寂的真空。緊接著,
一股無法形容的“味道”猛烈地沖刷了我的整個口腔和鼻腔——冰冷,堅硬,
帶著絕望的沉重,還有……骨頭碎裂的、令人作嘔的脆響感。是聲音。
是她身體撞擊地面的聲音。那聲音,被我“嘗”到了。我雙腿一軟,
直挺挺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胃里翻騰的東西終于沖破喉嚨,
嘔吐物混合著膽汁的苦澀和那揮之不去的血腥鐵銹味,狼狽地噴濺一地。
芽芽驚恐的哭聲、樓下隱約傳來的混亂尖叫和汽車警報聲……所有這些混亂的聲響,
此刻都化作無數(shù)根冰冷尖銳的鋼針,密密麻麻地扎進我的身體,
又在我口中留下各種無法言喻的、令人作嘔的滋味。2 光芒解藥世界,瘋了。
混亂像瘟疫般蔓延,速度超乎想象。僅僅幾天,窗外熟悉的城市景象就徹底淪為地獄繪卷。
起初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和碰撞聲,伴隨著玻璃碎裂的脆響。很快,火光開始點綴夜空,
濃煙像丑陋的傷疤,扭曲著爬上天幕。警笛聲偶爾尖銳地劃過,
但很快就被更瘋狂、更混亂的聲浪淹沒——那是無數(shù)人感官錯亂后發(fā)出的非人嘶吼,
混合著物體被摧毀的轟鳴。空氣里彌漫著嗆人的煙味、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還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腐爛甜膩的怪味,刺激著我的鼻腔,
并在舌根留下一種腐敗水果的甜澀感。我抱著芽芽,蜷縮在客廳角落的陰影里,
用沙發(fā)和桌子勉強壘起一個脆弱的掩體。我們像兩只受驚的幼獸,在巢穴中瑟瑟發(fā)抖。
收音機成了連接外面那個瘋狂世界的唯一脆弱的臍帶。電池驅(qū)動的老式收音機,
成了我們感知外界殘骸的唯一窗口。每一次旋鈕轉(zhuǎn)動,都像在撥動命運的琴弦,
每一次滋啦的噪音,都帶來一陣心悸。那些斷斷續(xù)續(xù)、充滿雜音的播報,
是漂浮在感官崩潰汪洋上的碎片:“……緊急狀態(tài)……軍方……控制……失敗……重復(fù),
所有感官輸入不可信任!不要相信你看到的顏色,不要相信你聽到的聲音!
……欺騙……殺戮……”“……食物……水……集中……點……坐標(biāo)……滋啦……不要靠近!
…光……發(fā)光的……人……滋啦……唯一的……解藥……短暫……清晰……滋啦……但警告!
警告!他們會引來……滋啦滋啦……更……恐怖的……東西!
遠(yuǎn)離……或……保護……滋啦——”最后那條警告,混雜在刺耳的電流噪音中,
像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我的耳膜:“……發(fā)光者是唯一的解藥……但他們會引來更恐怖的東西!
”播報員的聲音在電流的撕扯中斷斷續(xù)續(xù),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瀕死的、毛骨悚然的篤定。
緊接著,是信號徹底消失的長久空白噪音,如同送葬的哀鳴。
我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熟睡的芽芽,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發(fā)光者?解藥?
引來更恐怖的東西?這些破碎的詞句在混亂的大腦中碰撞,
攪起一片更深的、未知的恐懼迷霧。就在這時,一片冰涼的東西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一驚,
低頭看去。是芽芽的口水。她睡得很不安穩(wěn),小嘴微微張著。這很正常。然而,
一種強烈的、難以言喻的沖動攫住了我。
仿佛有一種源自生物本能的、無法抗拒的指令在驅(qū)使著我。
我盯著手背上那點小小的、透明的濕痕,喉嚨深處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強烈的渴望。
鬼使神差地,我慢慢抬起手,伸出舌尖,極其輕微地、試探性地舔了一下。嗡!
一股難以形容的、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信息流”瞬間擊中了我!不是味道,不是氣味,
不是觸感……那是一種直接作用于意識深處的、純粹的“概念”——“安全”。
絕對的、溫暖的、令人靈魂都為之松懈下來的“安全”感!如同溺水者突然被拉回水面,
吸到的第一口充滿生機的空氣。僅僅一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