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校初遇?雪花膏的秘密九月的夜風裹著桂花香鉆進教室窗戶時，
莫小魚正對著泛著毛邊的《高等數學》課本發呆。后排傳來翻書聲的瞬間，
一縷若有似無的甜香突然撞進鼻尖 —— 那是友誼牌雪花膏的味道，
摻著玫瑰與乳霜的溫軟，像極了母親梳妝臺玻璃罐里的余韻。她猛地回頭，
撞見靠窗而坐的男生指尖正摩挲著課本邊緣，藍布封面洇著淺淡的白印，
分明是長期沾著脂粉的痕跡?！巴瑢W，能借塊橡皮嗎？” 莫小魚鬼使神差地開口，
目光卻死死盯著對方課本。男生抬頭時，鏡片后的眼睛像浸在井水里的月亮，
清凌凌地晃了晃。他默不作聲地遞過橡皮，指節上還殘留著未抹勻的乳白膏體，
在日光燈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澳愕臅?..... 有雪花膏味。” 她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便后悔得耳尖發燙。男生耳后泛起薄紅，
喉結在洗得發白的襯衫領口里滾了滾：“我媽說，抹這個防蛀。
” 聲音輕得像一片落在書頁上的梧桐葉。
莫小魚忽然想起自家五斗柜里那罐永遠半滿的友誼牌，
母親總說 “書香氣要配脂粉氣才養人”，原來這世上真有把這話當真理的人。
晚自習結束時，秋雨已經淅淅瀝瀝地打濕了青石板路。莫小魚抱著課本往校門口走，
聽見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回頭望去，男生正把帆布包頂在頭上擋雨，
藍布封面的一角露出來，在雨幕中晃成一片模糊的暗影。
她鬼使神差地摸出帆布包里的塑料傘，傘骨 “咔嗒” 一聲撐開的瞬間，
對方已經沖進了雨簾?！敖o你！” 她舉著傘追了兩步，
卻只來得及看見男生背影消失在路燈昏黃的光暈里。掌心里還殘留著橡皮的觸感，
帶著雪花膏的綿密余溫。回到家推開房門，母親正在往樟木箱里放冬衣，
樟木與雪花膏的混合氣息撲面而來。莫小魚忽然笑起來，把課本攤開在臺燈下，
油墨字里果然浸著若有似無的甜香 —— 原來有些秘密，早就藏在泛黃的紙頁間，
等著某陣秋風來掀開。第二章：沉默的香氣?笨拙的溫柔梅雨季的濕氣滲進教室墻縫時，
莫小魚已經能精準分辨出張大江課本里的三層味道：最表層是新拆封的友誼牌雪花膏，
帶著剛揭錫紙時的清冽；中間裹著藍月亮漿糊的米香，
那是他補書頁時留下的；最底下藏著若有似無的機油味，大概是修表工具蹭上的。
這種奇怪的嗅覺記憶讓她在每次小組討論時都格外緊張，尤其是當他俯身指點電路圖時，
中山裝領口蕩起的風會把那縷甜香送得更近?！斑@里應該用三極管。
” 張大江的鋼筆尖在草稿紙上頓了頓，袖口掃過莫小魚的手背。她猛地縮回手，
鉛筆在紙上劃出歪扭的線。對方像被燙到般迅速坐直，耳尖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卻又固執地把草稿紙往她那邊推了推，用橡皮角壓住她畫錯的部分。這天放學時暴雨突至，
莫小魚躲在走廊下看雨簾發愁，忽然看見張大江抱著課本往外沖。
他把中山裝脫下來嚴嚴實實地裹住書，自己則沖進雨里，白襯衫瞬間貼在背上，
勾勒出清瘦的肩胛骨?！吧底樱 ?她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又慌忙捂住嘴。
張大江腳步頓了頓，卻沒回頭，只是把懷里的書抱得更緊。鬼使神差地，
莫小魚摸出帆布包里的花布手帕。那是母親用陪嫁的緞子邊角料做的，
繡著半朵沒完工的茉莉花。她追出去時，張大江已經在公交站臺抖落身上的水珠，
頭發貼在額角，顯得格外狼狽。“給你擦手?！?她把手帕塞過去，觸到他指尖的涼意。
男生愣愣地接過，指腹在繡線凸起處輕輕碾過，喉結滾動著卻說不出話。第二天清晨，
莫小魚的課本里多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紙包。打開來，花布手帕疊得棱角分明，
中間躺著顆水果糖，糖紙印著褪色的 “光明” 字樣。她咬開糖紙時，
聽見前排傳來翻動課本的聲音，抬頭正撞見張大江迅速轉回去的側臉，
后頸露出的皮膚上有塊淡淡的紅痕 —— 像是昨天擦頭發時太用力刮出來的。
“你的手帕...... 洗過了。” 下課后，他忽然把鐵皮餅干盒往她桌上一推，
又迅速收回手。莫小魚這才注意到，他每次打開盒子時，都會用指腹沿著邊緣轉一圈，
像是在給老朋友打招呼。盒蓋掀開的瞬間，乳霜的甜香混著餅干渣的焦香撲面而來，
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六塊疊成小方塊的棉片，每片都浸著半透明的膏體。“我媽說，
用這個擦書頁......” 他聲音越來越輕，最后幾個字埋進了襯衫領子里。
莫小魚忽然想起上周值日生忘記鎖門，她回來拿鑰匙時，曾看見他獨自在教室角落，
用棉簽仔細修補她那本被雨水泡皺的《機械制圖》。當時她躲在門后沒出聲，
只看見臺燈把他的影子投在墻上，手里的棉簽起落間，像在給書頁涂雪花膏。雨還在下，
教室里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莫小魚撕開水果糖塞進嘴里，甜意順著喉管漫進胸腔。
她悄悄把一塊棉片按在自己課本的折角上，乳霜滲進紙纖維的觸感，像極了那天他遞橡皮時，
指尖殘留的溫度。窗外的梧桐葉在風雨中沙沙作響，她忽然覺得，這滿室的潮濕里，
竟藏著某種笨拙又溫柔的晴朗。第三章：弄堂煙火?雙份的月光國慶節的傍晚，
暮色像浸了蜜的宣紙般洇開時，莫小魚蹲在自來水龍頭旁擇菜，
竹籃里的青菜葉上還沾著弄堂口菜販送的桂花。對門傳來陳嬸的嘮叨聲：“大江，
過來抹雪花膏！秋風燥得很......” 她握著豆角的手頓了頓，
抬眼便看見張大江被母親拽到竹椅上，深藍色工裝褲膝蓋處還沾著鐘表廠的機油漬，
卻乖乖低下頭任陳嬸往他臉上涂乳白的膏體。“姆媽，
我自己來......” 他耳尖泛紅，聲音里帶著成年人的羞怯，
卻在陳嬸瞪來時立刻噤聲。莫小魚看著他垂眼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忽然想起夜校課上，
他用鋼筆尖挑開她纏在指節上的線團時，
也是這樣的神情 —— 專注得像在修補一枚精細的懷表齒輪。暮色漸濃時，
莫小魚抱著作業本往夜校走，路過鐘表廠廢料堆時，聽見里面傳來 “叮叮當當” 的響聲。
她踮腳望去，只見張大江正蹲在一堆舊零件中間，鼻尖沾著油垢，
手里的鑷子夾著枚芝麻大的螺絲。他襯衫第二顆紐扣松著，露出的鎖骨處有塊淡紅的印記，
像是今早涂雪花膏時蹭到的。“那個......” 她剛開口，腳下的碎石子便發出聲響。
張大江猛地抬頭，鑷子 “當啷” 掉進鐵盒里。兩人隔著銹跡斑斑的鐵絲網對視，
他手忙腳亂地用棉紗擦手，卻把油污抹得更亂。
莫小魚忽然想起母親常說的 “男人笨手笨腳時最可愛”，喉嚨里便涌起笑意，
看見他褲兜里露出的鐵皮盒時驟然凝住 —— 那是今天傍晚陳嬸往他書包里塞的雪花膏盒，
邊角還纏著她送的花布手帕邊角料?！敖o你?！?當晚值日時，
莫小魚在講臺抽屜里摸到個硬物。掏出一看，是半塊碎裂的雪花膏，錫紙里裹著張紙條，
字跡力透紙背，卻在末尾洇開小塊墨漬：“給小魚同學補香”。她攥著紙團往鐘表廠跑，
秋夜的風把碎發吹進眼里，卻怎么也抹不去心底的熱意。廢料堆旁的路燈忽明忽暗，
張大江正在給一臺老式座鐘上發條，聽見腳步聲時差點碰掉鐘擺。
“你、你怎么來了......” 他站起來時，后頸蹭到身后的齒輪堆，落下幾片鐵銹。
莫小魚沒說話，只是把雪花膏遞過去，看著他指尖小心翼翼地接過，
像在承接一顆易碎的露珠?！捌鋵嵨?.....”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
遠處傳來弄堂里孩童追逐的笑聲，月餅鋪的甜香混著煤爐的煙火氣飄來。張大江忽然伸手，
替她摘下頭發上的梧桐葉，指腹擦過她耳際時輕得像片羽毛。
莫小魚聞到他袖口殘留的雪花膏味，混著機油的清苦，忽然覺得這氣味比任何香水都要安心。
中秋夜校聯歡會上，不知誰起的頭，眾人哄著張大江唱歌。他攥著歌詞單的手在發抖，
卻在看見莫小魚坐在前排時，忽然挺直了脊背。跑調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里，
她看見他望向自己的眼神，
像極了鐘表廠里那些擦得锃亮的齒輪 —— 明明藏著萬千運轉的軌跡，卻只映出一縷月光。
散場時，月亮已經升得很高。莫小魚走在弄堂里，忽然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張大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往她手里塞了個油紙包就跑。回到家拆開，
里面是塊嶄新的友誼牌雪花膏，錫紙上還有他倉促間留下的指印。她把膏體抹在手腕上，
對著月光聞了聞，忽然笑起來 —— 這味道里，分明摻著兩份月光，一份來自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