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隊長陳默接手一起完美自殺案。
所有證據都指向死者張偉系精神崩潰自縊身亡。唯獨妻子李薇平靜得詭異，
嘴角偶爾浮現轉瞬即逝的微笑。鄰居透露張偉死前夜曾與神秘人激烈爭執。陳默調取監控，
發現那個神秘人竟與十五年前自己經手的冤案死者一模一樣。
他收到匿名信：“下一個就是你。”當陳默在地下室找到瑟瑟發抖的李薇時，
她手腕上竟有與張偉一模一樣的約束性淤青。“他不是自殺，
”李薇顫抖著指向角落的攝像機，“是張偉逼我幫他完成完美犯罪。”“他說只有這樣，
才能讓你體會當年他父親被你逼死的滋味。”陳默轉身，地下室鐵門轟然關閉。
會議室里彌漫著一種過分松弛的空氣，像緊繃的弦終于被剪斷后那種懶洋洋的垂落。
空調的冷氣帶著點灰塵的味道，嗡嗡地響著，蓋過了紙張翻動的輕微聲響。投影幕布上，
法醫老趙那張溝壑縱橫的臉被放大，他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老花鏡，
聲音平板得像在念一份超市購物清單：“……死者張偉，男性，四十二歲。
頸前部索溝呈‘八字不交’狀，生活反應明顯，符合自縊特征。體表無任何抵抗傷、約束傷，
內臟器官無異常出血，毒物檢驗……陰性。現場門窗完好，無侵入痕跡。”老趙頓了頓，
鏡片后的眼睛掃過會議室里一張張臉，最終落在主位那個沉默的身影上，
又補充了一句：“所有跡象，都指向自主性行為導致的死亡。自殺，沒有疑點。
”一陣幾不可聞的、帶著解脫意味的吐氣聲在會議室里散開。連續幾天的排查，
高壓下的疲憊，此刻似乎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卸下的理由。
幾個年輕警員不自覺地放松了靠在椅背上的身體。“陳隊？”副隊長王濤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目光投向長桌盡頭。陳默沒有應聲。他像一尊凝固的青銅雕像，微微前傾，
手肘撐在深色的會議桌上，十指交疊頂住下頜。陰影從他那線條硬朗的眉骨投下，
將他深陷的眼窩藏得更深，只留下兩道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死死釘在投影幕布上。
那上面已經切換成現場照片——死者張偉懸掛在客廳那盞華麗水晶吊燈下的橫梁上。
腳尖離地幾寸，姿態扭曲，舌頭微伸，臉色是死寂的紫紺。背景是裝修奢華的客廳，
昂貴的真皮沙發，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一切都井然有序，除了懸掛在空中的那具軀體。
陳默的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一樣，牢牢鎖在死者垂落的手腕上。高清鏡頭下，
手腕內側靠近脈搏的位置，一圈顏色極淡、近乎融入膚色的淤青痕跡，極其模糊地顯現出來。
不仔細看，幾乎會以為是光線造成的錯覺，或者皮膚下細微的血管紋理。“約束傷？
”陳默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冰砸在剛剛松懈下來的氣氛里，瞬間凍住了所有的聲響。
老趙愣了一下，湊近屏幕又仔細看了看，隨即搖頭，語氣帶著專業人員的篤定：“不像。
陳隊，你看這痕跡，非常淺表，邊緣完全模糊，沒有任何著力點特征，更無表皮破損。
更像是死者生前自己用力抓握、或者無意中磕碰到硬物形成的，
時間應該在死亡前數小時甚至更早，與縊死無關。況且，
現場沒有發現任何可用于外部約束的物品，死者衣物上也找不到對應的纖維殘留。
”“用力抓握自己？”陳默的指節無意識地收緊，指骨泛白，
“能造成這種環繞性、位置固定的痕跡？”“人在極度焦慮、恐懼的狀態下，
肢體動作會失去常態控制，出現一些異常的自傷行為，這并不罕見。”老趙解釋道。
陳默沉默了幾秒，身體終于向后靠進寬大的椅背里，椅背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結案報告，
”他開口，聲音低沉而疲憊，帶著一種被強行壓下去的躁動，“暫時擱置。再查一遍，
所有細節。
特別是死者生前最后幾天的行蹤軌跡、通訊記錄、銀行流水……還有他妻子李薇的社會關系，
接觸過的人，一個不漏。”“陳隊？”王濤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錯愕和不解，
“這……所有證據鏈都閉合了。老趙也說了……”“我說了，再查一遍。”陳默打斷他，
語氣沒有加重，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他站起身，動作牽扯著肩背的舊傷，
帶來一陣熟悉的鈍痛。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下來，
只剩下空調單調的嗡鳴和他椅子移動時摩擦地面的聲音。他走到門口，
手搭在冰涼的門把手上，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王濤，你帶人梳理外圍。
死者妻子李薇那邊，”他側過頭，下頜線繃得很緊，“我親自去。
”---張家別墅坐落在城西一片被精心修剪的綠蔭掩映的高檔小區深處。
下午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投射進來，
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切割出明亮的光塊。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混合了昂貴香氛和新鮮百合花的氣味，甜膩得有些失真。
李薇就坐在那片光暈邊緣的一張單人沙發里。她穿著一條質地柔軟的米白色羊絨連衣裙，
長發松松挽在腦后，露出纖細脆弱的脖頸。臉上幾乎沒有血色，
眼下帶著睡眠不足的淡淡青影，嘴唇干燥得微微起皮。當陳默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時，
她抬起眼皮，那雙大而空洞的眼睛看向他，
里面盛滿了被抽空靈魂般的茫然和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她的雙手安靜地交疊放在膝上，
十指纖細，指甲修剪得干凈圓潤，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像一對精致的、失去活力的瓷器。“李女士，節哀。”陳默的聲音放得很低，很沉，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試圖探測那平靜水面下的暗流。李薇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像受驚的蝶翼，隨即又垂落下去。她沒有哭，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喉嚨里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抽氣聲，像是嘆息，又像是強行壓抑住的哽咽。“謝謝陳隊長。
”聲音輕飄飄的，帶著氣聲，仿佛隨時會消散在空氣里。陳默拿出錄音筆和筆記本，
開始了例行的詢問。關于張偉近期的精神狀態（“他……壓力一直很大，公司的事，
總失眠……”）、有無異常舉動（“沒有……跟平常一樣，
話更少了……”）、夫妻關系（“我們……還好……”）、經濟狀況（“公司周轉是有些難，
但他說能挺過去……”）。李薇的回答斷斷續續，邏輯時有不連貫的地方，
但都在巨大的悲傷和沖擊下可以理解的范疇。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裙擺，留下淺淺的褶皺。
“張先生去世前一晚，他在家嗎？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陳默的問題看似不經意。
李薇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那極其短暫的凝滯后，她搖了搖頭，
聲音依舊微弱：“在家的……沒，沒什么特別的。他吃了點藥，很早就睡了，
說頭疼……”她的目光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客廳通往二樓的旋轉樓梯，又迅速收了回來，
落在自己交疊的手上。就在這時，陳默捕捉到了。
就在李薇說出“很早就睡了”這句話的末尾，當她的視線從樓梯方向收回，
重新聚焦在自己手背的那一刻。她的唇角，
極其細微地、幾乎只是牽動了一下臉頰肌肉的紋理，向上勾起了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
那不是悲傷的笑，也不是苦澀的笑，
更像是一種……轉瞬即逝的、冰冷的、甚至帶著一絲隱秘快意的松弛。快得如同幻覺，
眨眼間便被那巨大的、空洞的哀傷重新覆蓋，只剩下微微顫抖的下唇。陳默的心猛地一沉。
那抹微笑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之前對“悲傷妻子”的所有預設。
他不動聲色，繼續詢問：“張先生生前，有沒有特別怨恨的人？或者，
近期和人發生過比較嚴重的沖突？”李薇猛地抬起頭，
那雙空洞的大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過一絲驚惶，雖然很快被她垂下眼簾掩飾過去。
“沒……沒有。他做生意，難免有些摩擦，
但都不嚴重……”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您再仔細想想？
任何可能有關聯的人？”陳默緊盯著她。“真的沒有！”李薇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點，
帶著一種近乎神經質的尖銳，隨即又意識到失態，肩膀垮塌下去，聲音重新變得虛弱，
“對不起……我……我頭很痛……陳隊長，我能不能……”“好的，李女士，感謝您的配合。
請節哀，保重身體。如果想起什么，請隨時聯系我。”陳默適時地結束了問話，
收起東西站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個蜷縮在光與影交界處的蒼白身影，
那抹詭異的微笑像一道冰冷的刻痕，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眼底。離開張家別墅，
厚重的雕花木門在身后輕輕合攏，隔絕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香氛和壓抑。
陳默站在午后熾熱的陽光下，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那抹轉瞬即逝的、冰冷的微笑，
像一層無形的寒霜，覆蓋在他心頭。它打破了悲傷的單一性，透出一種無法言喻的詭異。
李薇在隱瞞什么？那微笑，指向的是解脫？是復仇的快意？還是某種更深、更黑暗的秘密？
他坐進車里，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卻沒有立刻駛離。小區里綠樹成蔭，異常安靜，
只有知了在樹蔭里不知疲倦地嘶鳴。陳默的目光掃過周圍一棟棟風格各異的別墅，
最終落在張家斜對面那棟同樣氣派、但庭院打理得略顯隨意的房子上。
一個穿著寬松家居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拿著水管，
慢悠悠地澆灌著門口幾盆半蔫的月季。陳默推開車門，走了過去。“阿姨，您好。
”他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和，出示了證件，“打擾了，我是負責調查對面張先生案件的警察，
姓陳。想跟您了解點情況。”老太太停下手中的動作，瞇起眼睛看了看證件，
又警惕地打量了一下陳默，這才放下水管，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哦，警察同志啊。唉，
對面小張的事，真是……太突然了。”她嘆了口氣，布滿皺紋的臉上流露出真實的惋惜，
“多好的一個人啊，怎么說沒就沒了。”“是啊，太可惜了。”陳默順著她的話，
目光狀似無意地瞟向張家的方向，“阿姨，您跟張家熟嗎？平時來往多不多？
”“熟倒談不上多熟，就是鄰居嘛，見面打個招呼。小張人挺客氣，就是忙，早出晚歸的。
他太太小李，人很安靜，不太愛出門，感覺性子有點……太軟了。”老太太壓低了聲音，
帶著點過來人的評判意味。“那您記不記得，張先生出事前的那個晚上，也就是前天晚上，
張家有什么動靜嗎？比如爭吵聲之類的？”陳默引導著話題。“前天晚上？
”老太太皺起眉頭，努力回憶著。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睜大，“哎喲！
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動靜可大了！”陳默精神一振：“什么動靜？
”“大概……得是晚上快十點了吧？”老太太指著張家二樓一個亮著燈光的窗戶，“就那間，
好像是書房？聲音就是從那兒傳出來的！吵得可兇了！隔著這么遠，還有玻璃，
我這邊都聽得真真兒的！”“能聽清吵什么嗎？”陳默追問。“那倒聽不清具體詞兒，
”老太太搖搖頭，但表情很篤定，“但嗓門兒都特別大！一個男的，聲音又急又怒，
吼得那叫一個兇！還有一個……嗯……”她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另一個聲音，
聽著也是男的，但感覺……有點怪怪的，說不上來，好像不那么兇，但也不像在服軟，
反正就是頂得很厲害！兩個人你來我往，吵得特別激烈！”“兩個男人？
”陳默的心跳漏了一拍。李薇不是說張偉前一晚在家，很早就睡了嗎？
而且只提到了張偉一個人！“對！肯定是兩個男的！”老太太非常肯定，
“吵了得有好一陣子呢！后來……后來聲音突然就停了，停得特別快，
好像一下子全掐斷了似的，再然后就徹底安靜了。”她臉上露出一絲后怕，“我當時還想著，
這鄰居吵架可別動起手來，后來沒動靜了，
我還以為吵完消停了……誰知道……”陳默謝過老太太，快步回到車上。車窗緊閉，
隔絕了外面的蟬鳴和熱氣。他靠在駕駛座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方向盤。兩個男人。
深夜爭吵。與李薇的陳述截然相反。還有那抹詭異的微笑。所有的線索，
都在無聲地指向一個方向——張偉的死，絕非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那個深夜出現在書房、與張偉激烈爭吵的神秘男人，
成了撕開“完美自殺”假面的第一道裂痕。“調取錦瀾苑小區，錦瀾苑小區，
”陳默的聲音在技術科空曠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張偉家別墅，前天晚上，九點到十一點之間，
所有能覆蓋到他們家門口、車道、以及后院靠近書房那一側的監控錄像。
重點查車輛和人員出入。”技術員小吳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跳躍，
屏幕上彈開一個個監控畫面窗口。
小區大門的進出記錄、主干道的幾個關鍵節點、還有幾處覆蓋別墅區公共區域的探頭畫面，
像流水一樣快速滾動。“陳隊，大門和主干道的監控都過了一遍，”小吳推了推眼鏡，
眉頭緊鎖，“那個時間段，除了幾輛登記過的業主車輛進出，沒發現陌生可疑車輛進入。
張偉家車庫門一直關著，沒見有車開出來。他家門口那個探頭……”他點開一個窗口，
畫面是張家別墅緊閉的大門和門廊，“角度就對著門口這一塊，視野有限。
前天晚上九點到十一點，除了張偉太太李薇大概九點半左右出來倒過一次垃圾，
很快就回去了，再沒有其他人進出過大門。”“沒有？”陳默的心沉了下去。
難道鄰居老太太聽錯了？或者那爭吵發生在更早或更晚？不可能，老太太對時間點很確定。
難道那個神秘人，不是從大門進來的？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屏幕上張家門口那個狹窄的監控畫面，像要穿透那扇緊閉的大門。不對。
一定還有遺漏。他腦中飛快閃過別墅的結構圖。后院！鄰居提到爭吵聲來自書房，
而書房窗戶是朝向別墅后院的！后院通常有柵欄或矮墻，與小區內部的小徑或相鄰庭院相連，
監控覆蓋往往薄弱。“小區內部，尤其是靠近張家后院那條景觀小徑的監控呢？
還有他們家后院柵欄對著的公共區域，有沒有探頭？”陳默的聲音有些急促。
“那條小路……我看看，”小吳迅速切換著畫面，“有了！小路西口有一個，
覆蓋范圍主要是小路入口和旁邊幾棟別墅的側面。
張家后院柵欄對著的那片綠化帶……沒有直接對著的探頭，但小路中段有一個旋轉球機，
理論上能掃到那片區域，不過角度很偏，而且晚上光線……”“調出來！快！
”陳默幾乎是命令道。小吳迅速找到那個編號為“JL-07”的旋轉球機監控記錄，
定位到前天晚上九點五十分左右。畫面質量在夜色中顯得粗糙，噪點明顯。
鏡頭在緩慢地左右旋轉掃視。大部分時間，
畫面里只有昏暗路燈下空蕩蕩的石板小徑和旁邊黑黢黢的綠化帶。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陳默盯著屏幕，感覺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
九點五十三分……五十四分……五十五分……就在鏡頭緩慢掃向張家別墅后墻方向的那一刻，
一個極其模糊的黑影，在畫面最邊緣、靠近張家后院鐵藝柵欄的陰影處，
極其突兀地晃動了一下！“停！倒回去！慢放！”陳默的聲音陡然拔高。小吳立刻操作。
畫面一幀一幀地回放、放大。那個黑影在放大的畫面里更加模糊，
幾乎與濃重的夜色融為一體，只能勉強分辨出是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人形輪廓。他（或者她？
）的動作非常快，帶著一種刻意的隱蔽，像是從柵欄外翻越而入，或者是從柵欄內翻越而出，
整個過程不超過兩秒！緊接著，鏡頭就掃向了另一邊。“能看清臉嗎？或者體型特征？
”陳默盯著那團模糊的像素點，心急如焚。小吳不斷調整著對比度和銳度，額頭滲出汗珠。
“不行，陳隊，太暗了，太邊緣了，像素損失嚴重……只能看出是個中等身材的人影，
動作很敏捷……完全看不清面部特征。”陳默重重一拳砸在旁邊的桌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該死！唯一的直接線索，就這樣淹沒在模糊不清的影像里。“等等！”小吳突然又叫了一聲，
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陳隊，你看他消失的方向！他不是往小路里面走，
也不是往外面走……”他將畫面調到人影消失前的最后一幀，用鼠標畫了一條延伸線，
“他翻過柵欄后，是直接……鉆進了張家后院那片茂密的冬青樹叢里！然后就消失了！
那片樹叢緊挨著張家的房子！”這個發現讓陳默瞳孔驟然收縮。神秘人并非從大門離開，
而是直接通過后院潛入或潛出！這解釋了為什么大門監控一無所獲。目標明確，行動迅速，
對張家環境似乎相當熟悉。“能不能追蹤他來的方向？或者之前在小路上有沒有拍到？
”陳默追問。小吳搖搖頭：“小路西口的監控查過了，那個時間段沒有可疑人員進入小路。
東口那邊……沒有探頭。這人……好像是從小區內部的某個地方直接過去的，
避開了主要道路的監控。”一個幽靈般的闖入者。陳默的眉頭擰成了死結。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重新聚焦在那團模糊的、一閃而過的黑影上。中等身材，
深色衣服，動作敏捷……這些特征太寬泛了。還有什么？那影子在翻越柵欄時，
似乎……手臂有一個向上撐起的動作，袖口的位置，在放大的、充滿噪點的畫面里，
好像有一小塊異樣的淺色？“把他手臂袖口那個位置，再放大！銳化到極限！
”陳默指著屏幕。小吳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復雜的參數被不斷調整。
畫面被局部切割、放大到極限，像素點粗糙得如同馬賽克。就在那深色衣袖的手腕附近，
經過極限銳化和反復濾波處理后，一個極其微小、形狀不規則的淺色斑點，
頑強地從一片混沌的深色噪點中浮現出來。那形狀……非常奇怪。不像圖案，
更像是一個……磨損或污漬？又或者……是一個極其模糊的徽標輪廓？
陳默死死盯著那個小小的、模糊的淺色印記，一股莫名的寒意，
毫無征兆地順著他的脊椎猛然竄起。一種遙遠而尖銳的熟悉感，像生銹的針，
狠狠刺入了他的記憶深處。這個模糊的形狀……他一定在哪里見過！
在某個被刻意遺忘、卻如同跗骨之蛆般糾纏不休的角落里！是哪里？到底是什么？
毒水味道……死者手腕上那個被水浸泡得發白變形、卻依舊能辨認出獨特輪廓的……舊傷疤？
還是縫在廉價工裝衣袖口上、那個幾乎被洗褪了色的、小小的廠徽？
“嗡——”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將陳默從混亂的思緒漩渦中猛地拽出。他驚得一顫，
幾乎是有些粗暴地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一條新短信的提示，
發送者是一串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擂動，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他點開短信。屏幕上，
只有一行沒有任何標點符號、冰冷得像墓碑刻痕的文字：“下一個就是你。
”陳默的呼吸瞬間停滯。血液仿佛在剎那間凝固，又轟然沖上頭頂，耳邊響起尖銳的嗡鳴。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電射向窗外。技術科的窗戶正對著警局內部停車場，
幾輛警車安靜地停放著，幾個同事在遠處走動，一切看起來平靜如常。是誰？！
他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指節硌得生疼。
那模糊的袖口印記帶來的驚悸尚未平復，這條赤裸裸的死亡預告又如同冰水兜頭澆下。
張偉的死，深夜的神秘人，十五年前的鬼影，還有這條短信……所有散落的碎片，
在這一刻被一股巨大的、無形的惡意強行串聯起來，而他自己，
正被牢牢地釘在這條線的終點！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手指微微顫抖著按下回撥鍵。
聽筒里傳來的，是毫無感情的“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電子音。“小吳！
”陳默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立刻追蹤這個號碼！
所有基站信息，通話記錄，注冊信息，全部挖出來！快！”小吳被他凝重的神色嚇到，
立刻應聲，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片殘影。
陳默則迅速將那個神秘人影最后出現時袖口位置的截圖發給了物證科的同事，
附上緊急加急處理的指令：“極限放大，銳化處理！查這個印記！任何可能的來源信息！
十五年前相關卷宗，重點查找類似印記！”他放下手機，走到窗邊，
冰冷的玻璃也無法平息他內心的翻江倒海。窗外警局大樓的影子在夕陽下被拉得很長，
如同蟄伏的巨獸。下一個就是你。這五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視網膜上。不是李薇。
那個蒼白脆弱的女人，沒有這樣的力量和膽魄。是那個神秘人？
那個在監控中如同鬼魅一閃而過的影子？那個袖口帶著熟悉印記的……“幽靈”？
意外失足溺水”、卻在他陳默心里留下巨大空洞和沉重枷鎖的案子……難道……真的是冤案？
而那個袖口的印記……周強當時穿的，好像就是印著廠徽的工裝？冷汗，
瞬間浸透了他后背的襯衫。如果周強當年并非意外，而是……那么現在的一切，
是遲來的復仇？張偉的死，只是一個開始？而他自己，就是復仇名單上的下一個？
他猛地轉身，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小吳！立刻查張偉所有的社會關系！
重點排查十五年前，和周強案有任何關聯的人！
親屬、朋友、工友、哪怕只是住在同一個片區的人！一個都不能漏！”就在這時，
物證科那邊傳來了消息，簡短卻如同驚雷：“陳隊，印記經過處理，輪廓比對有初步結果。
高度疑似十五年前‘周強意外溺水案’中，
死者周強所穿工裝上的廠徽圖案——‘紅星機械廠’的簡化標識。”紅星機械廠！
陳默眼前一陣發黑，他扶住桌子才勉強站穩。真的是它！十五年前的舊案，
像一具早已腐爛的尸骸，帶著沖天的怨氣，從記憶的泥沼里爬了出來！
周強……那個案子……他當年并非沒有疑慮，
只是證據鏈上的那個微小瑕疵被上級和輿論的壓力強行蓋過……難道……張偉，
和紅星機械廠有關？和周強有關？他立刻撲到電腦前，雙手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微微顫抖，
在內部系統里輸入張偉的身份信息，瘋狂地檢索他的履歷、家庭背景。頁面快速滾動。
出生地……籍貫……父母信息……當“父親：張衛國”這個名字跳入眼簾時，
陳默的呼吸徹底停滯了。他顫抖著手，點開關聯信息。
張衛國的檔案照片是一張飽經風霜的中年男人的臉，眼神渾濁而麻木。
而檔案里清晰記載著：張衛國，原紅星機械廠工人。十五年前，
即周強“意外”死亡后不到三個月，張衛國因“長期抑郁”，在家中……自縊身亡。轟——！
仿佛一道無聲的驚雷在陳默的腦海中炸開。所有的線索，